江若在等那波21点左右下班的人，毕竟天塌下来，人也是要吃饭的。
约21点一刻，那波人出现了。
接着三三两两的女生走进店里，其中一个女生说:“太好了，终于看见一家店开着门了。”
几个女生围在一起挑挑选选，结账时，一个女生问江若:“美女姐姐这么晚你不怕吗？”
“怕什么？”江若明知故问。
“你没看今天的新闻吗？就......哎呀，算了，没看最好。”
结完账，江若说:“谢谢惠顾，注意安全。”
那女生迟疑一瞬，挽着同伴的胳膊走了。
忙完后，江若一看时间，22点了。
准备打烊，关门。
却发现门口停车位上的车和人。
今天又是...什么情况？
江若正锁店门的时候，林宿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说:“这么晚了，我送你。”
一阵晚风吹在她身上凉飕飕的，她不禁打了个冷颤。都这个时候了，有现成的司机加保镖不用，她在矜持什么？
江若往手心哈口气，又拍了拍快要冻僵的脸颊:“那麻烦林警官了。”
江若坐在副驾驶上，身体仍不受控制的打着颤。
林宿启动车子，打开了空调。
“用开导航吗？”江若问。
“不用。”
江若没话题和他聊，车厢内和昨晚一样，静谧无声。
不过，再怎么样，她也不会在他车上睡着的。
等红灯之际，林宿问:“你为什么这么晚关门？”
江若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为了面包。我的面包和他人的面包。”
林宿有点懵，过了一会儿，他才想明白。
她的面包是生计，他人的面包是充饥。
走了一会儿，江若发现整条街道荒无人烟的，路口没有车辆也没有行人经过。
“水城的人都闭关了？”江若喃喃自语。
林宿问: “你没有看新闻吗？”
江若答:“看了。”
林宿疑惑:“看了为什么不早点回家？”
江若抿唇一笑:“林警官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了，我是为了面包啊。”
可能江若认为，为什么这么晚关门和为什么不早点回家，这两个问题本质上是没有太大区别的。
但林宿问“为什么不早点回家”另一层的意思是，你不怕吗？
林宿还在沉思的时候，江若突然说:“林警官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如果你碰见一个杀人凶手，是躲起来呢还是把他给制服呢？”
林宿心里咯噔一下，头皮一阵发麻。他眉心紧锁，心里隐隐发慌。
“林警官是警察，肯定会选择制服凶手。但是大部分普通人会选择躲起来，毕竟保命比较重要嘛。这不，都躲起来了嘛。”
江若轻快的语气，缓解了林宿的不安。此时车子已经进入了小区。
“对，前面左拐就到了。谢谢你送我回家，回去注意安全。”
一路上江若并未察觉到林宿的异样。
江若下了车，林宿垂着眼眸，整个人松垮垮的靠在座椅上。
直到这栋楼里有一盏灯亮了，他打火，离开。
林宿躺在浴缸里，刚阖上眼，耳边响起江若轻轻柔柔的声音，你是选择躲起来呢还是把他给制服呢？
这件事情恐怕只有在真正发生的时候，人们才会给出答案。
今夜，伴随林宿入眠的还是那个梦。
一个雨夜，空气中夹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儿，血染红了整片天空，雨点也变成了红色。坐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林宿，眼睛里充满了悲伤和绝望。
第七章
水城命案的新闻热度只增不减，原因很简单，事情没有查明真相，人们恐慌，猜测，不安。
江若去维修厂取车的时候，维修厂的李叔和他的学徒也聊起了此事。
学徒把眼睛睁地大大的，说:“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看见人的尸体，差点没把我吓晕过去。”
李叔，问:“尸体是你发现的？”
“那当然了，还是我报的警呢。警察局要是能给我发个表彰就好了，这样我在水城就出名了。看谁以后还敢欺负我，毕竟咱可是协助人民警察办过案的良好公民。”学徒的声音越发的自豪。
李叔早已按耐不住，脱掉脚上的鞋子朝着学徒砸了过去。
学徒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拔腿就跑。
两人你追我赶的围着修理厂跑了起来，李叔边追边骂骂咧咧，道:“你个小兔崽子给我站住，我让你个良好公民，上着班你哪来的时间去发现尸体？我看你是又跑去湖边摸鱼去了……”
李叔到底是年纪大了，体力自然比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费了半天力气人没追上，还把自己累垮了。
他大口喘着粗气，慢吞吞地走到一把躺椅跟前，刚想躺下去，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江若。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吭一声。”
“我都站这半天了，是你们玩游戏玩的太投入了。”
李叔笑几声: “臭丫头，取笑你李叔呢。”
江若也跟着笑两声。
李叔是父亲生前很要好的朋友，也是看着江若长大的。小时候父亲总是去学校接完她，再把她送到李叔的修理厂，接着自己再拐回去忙工作。
江若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的坐在小板凳上写作业，整个小学时期的作业都是在这个修理厂完成的。初中过后，江若不再让父亲接送，她自己上下学，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甚至...自己给自己开家长会......
她从来都没有埋怨过父亲，因为父亲是人民警察，他在做比接她上下学，做饭，洗衣服，开家长会更有意义的事。即使周明秀会因为此事与父亲吵得喋喋不休，她也从来没怨过。
可长大后的她却总忍不住怨他太过正直，太过勇敢。
“最近生意怎么样？”李叔问。
江若叹口气：“还凑合吧。”
李叔又笑了：“凑合就行，可惜李叔吃不了甜的，不然一定多多光顾。”
“那等我研究出咸口味的面包，送来给你尝尝。”
“哈哈...好，我等着。”
江若开着小polo回了店里，店铺外露天的座位上坐着一位顾客，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听见锁车的声音后，他抬起了头。
江若有点意外，是前两天订六寸蛋糕的人。
张越冲着她笑笑:“又见面了。”
“张先生，你这是...”
“前两天说好要给你介绍顾客的，这不，趁着午休时间我带同事们过来买点面包。”
这时，两男两女手里提着纸袋从她店铺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女生说:“张总你推荐的这家店真不错，干净又卫生。最重要的是，她家无糖全麦面包是真的无糖，很适合我们这些正在减肥的女生。可惜离我们公司有点远了。”
张越倏尔一笑，说:“想来我随时开车带你们来。”
“那就麻烦张总了。”女生说。
“对了，这位是这家店的老板。”张越给同事们介绍江若。
几个人一起嘘他:“啧啧啧，怪不得。跨半个水城也要带我们来这里买面包，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张越一时没答话，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尔后，他连推带搡把同事们撵走了。
江若，说:“谢谢你啊”
“举手之劳的事情，不用客气。”
“那以后你来我店里，咖啡免费喝。”
“真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江若举起手发誓:“必须是真的！”
张越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莫名的有种情绪在荡漾。
“我们...可否加个联系方式？”
江若答:“当然可以。”
张越开车载同事回公司的路上，脸上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同事们看破不说破。
林宿正在餐厅吃着饭，看见张越发的朋友圈，差点把自己呛过去。
——给大家推荐一家超好吃的烘焙店
配图是若海烘焙店铺的照片。
他正想给张越发信息询问情况，被梁勇打断了。
“林宿，沈队长找。”
林宿合上手机，把餐盘放到回收处，离开了餐厅。
沈长云半靠在桌边上:“给我说说情况。”
林宿:“海湖案死者的身份信息查出来了，李玉兰，女，27岁，父母双亡，从小跟着叔叔婶婶长大。最后一份工作是在钻石ktv做服务员，已于上个月底离职。水城没有其他亲戚朋友。尸检需要家属同意，他们在赶来的路上。”
沈长云，问:“家属什么时候到？”
林宿:“他们家在云城，坐最快的车到水城也要今天下午三点左右了。”
沈长云:“李玉兰叔叔婶婶没有孩子？”
“有个儿子在申城上大学，已经派人去找了。”
“你觉得她有可能是自杀吗？”
林宿想了想:“死者生前虽人际关系简单，但工作环境复杂，现在一切都还不好说。”
沈长云听后，点点头，说:“走，我们先去趟钻石ktv。”
沈长云和林宿到钻石ktv的时候，里面冷冷清清。
林宿对着收银员小姑娘亮了下警官证: “把你们经理叫出来。”
小姑娘怯生生的说:“经理还没上班。”
林宿: “领班也行。”
小姑娘:“领班也没上班。”
林宿有点不耐烦了，加大了声音分贝:“那就把你们这管事的叫出来。”
小姑娘吓一跳，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快要哭出来。
沈长云拍了拍下林宿的肩膀，意思是，让我来。
“姑娘，你不要怕，我们是警察，我们来这里就是想简单了解点情况，你给你们经理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就行。”
小姑娘看了看沈长云，低下了头:“我们经理说不到上班的时间不能给他打电话，否则…否则他......。”
沈长云不想为难她，问:“你们几点上班？”
“18点。”
沈长云看了眼手表，现在刚刚15点。
出了ktv的门，沈长云问林宿:“你不知道ktv几点营业吗？”
林宿:“我去的ktv都是全天营业的。”
沈长云:“……”你去的那是儿童ktv。
巧了，他去的也是。
两人一无所获的回到警局，李玉兰的家属也已经到了。
李氏夫妇是地道的农民，男人叫李强，女人叫王爱华，他们主要以种地和每个月李玉兰寄回去的生活费为生。
问了李氏夫妇一些基础的问题，整个过程中王爱华几乎不怎么说话，都是李强在回答。
李强问: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带走玉兰？”
这是他第四次问这个问题了。
林宿:“等一切调查清楚，就可以带她走了。”
李强与王爱华对视一眼，那是只有他们彼此可以读懂的眼神。
“李泽天和李玉兰的关系好吗？”
每到提到李泽天，他们的脸上总是有明显的慌张。
李强回答:“好，两人的关系很好。”
“那他知道他姐死了吗？”
“应该知…知道吧。”
林宿靠近他们，盯着他们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他们关系这么好，他为什么不来看她一眼？”
两人同时摇头。
林宿压着怒火离开了接待室。
直觉告诉他，这一家人一定有问题。
回到座位，他拿着李玉兰的照片看了又看，突然想到了那天在湖边的画面，他起身冲出了办公室。
林宿来到法医鉴定中心:“于法医，我想再看下李玉兰的尸体。”
“跟我来吧。”
于法医把尸体从冷冻柜里拉出来，上面浮着一层雪白的冰霜。
拉开拉链，李玉兰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一般。
“于法医，你有没有觉得死者的上嘴唇很奇怪，比下嘴唇突出很多，但她并不是龅牙。还有，她的牙齿虽然有点乱，但基本的咬合动作应该还是可以完成的，她却半张着嘴巴。”
于法医带上一次性手套，在李玉兰嘴巴里来回摸索几下。
咯噔一声。
一个隐形的牙齿矫形器落在了于法医的手心。
于法医拿起工具开始做提取工作。
几个小时后。
于法医一脸严肃的对林宿说:“化验结果出来了……”
林宿听完后，直接跑去了沈长云办公室。
沈长云:“传令下去，现在正式通缉李泽天。”
李氏夫妇被分开了，分别在不同的审讯室里。
李强察觉出这个房间与刚才的房间有所不同，紧张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林宿直接开门见山:“实话告诉你，即使不做尸检我们也已经完全掌握了李泽天杀害李玉兰的证据。现在就看你想不想戴罪立功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宿把一摞文件摔在他面前:“这里是李玉兰银行卡所有的转账记录，每个月除了转账给你们，还会转账给李泽天。她一个人在养着你们全家啊。”
李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言不语。
“我这里还查到了李玉兰和李泽天的聊天记录，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里，李强眼睛猩红，激动地喊道:“他们能有什么关系？他们就是正常的堂兄妹关系。”
“堂兄妹啊～我知道了，你不用这么激动，我看了聊天记录还以为是小情侣呢。”
“呸，什么小情侣，我儿子可是医科大的，那个陪酒女也配的上我儿子？要不是指望她长大挣钱给我们花，我们当初才不会收留她。”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走进来对林宿说:“王爱华已经全招了。”
林宿边整理材料边说:“行了，有人已经戴罪立功了，你就等着自己吃牢饭吧。”
男人一听，火冒三丈，大骂道:“臭娘们，想让我一个人蹲监狱，她出去吃香喝辣找男人，想的美。”
林宿抱着材料准备开门出去。
“我全都交待。”
林宿勾下唇，又拐了回来。
根据李强提供的地址，警方成功的抓获了李泽天。
林宿把隐形矫正器扔到李泽天面前:“认识吗？”
李泽天点头，交代了整个犯罪过程。
王爱华不能生育，李泽天是他们领养的孩子，李强的哥嫂去世后，他们又收养了李玉兰。
李玉兰高中辍学出去打工供李泽天上学，李泽天也争气考上了申城医学院。慢慢地两人关系越走越近，李泽天开始给李玉兰洗脑。李玉兰被李泽天洗脑成功，对他言听计从。李泽天一家人靠李玉兰养的心安理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