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厂长家里有亲戚在副食品厂上班，打听到的消息更详细一些，这买方子的过程也有些曲折。最让他惊讶的，卖方子给副食品厂的那个人就是弄出鹌鹑蛋罐头和华夏伊面的人。
这个老张可把人藏得太严实了，他费了老大的劲才打听到周乐的下落，知道她是红星公社下属大队的社员，又清理了一遍自己的人际关系，才找到了老朋友陈书记。
他觉得自己过来的决定可能有点太冲动了，可是吃到卤肉饭的时候，什么冲动啊，他亲自过来看看是对的，太对了。
那天吃的卤味，压根儿就不能和这碗卤肉饭比。
就这手艺，那副食品厂还有人不识好歹呢，吸取他们的教训，秦厂长对待周乐的态度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周乐被他吵得头有些疼，“秦厂长，您到底有什么事啊？”
秦厂长却是叹了一声，“小周同志，我可以这样叫你吧？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的。”
“找我？”周乐实在是想不明白，肉联厂的厂长能有什么困难的事情需要找她的。
总不能是肉联厂缺肉了吧？
这也太荒唐了。
“是这样的，那天也是凑巧，我尝了副食品厂食堂的卤味，那之后我就念念不忘了，听说是你把方子卖给了他们？”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问题，不过你看啊，说起肉，还是我们肉联厂多，你看能不能把方子，也卖一份给我们？”
“您是来买卤肉方子的？”
“对，我听说副食品厂的那个方子的使用权还在你的手上，我也想给我们肉联厂买一份。”
秦厂长也是仔细思考过的，他先开口买方子，跟周乐打好关系，之后有什么事情再开口也方便。
周乐看了一眼陈书记，见他点了点头，便应了下来。
有人送钱干嘛不要。
“可以，价钱的话是跟副食品厂那边一样的，一百五十块和一些票证。”
“我都带来了。”秦厂长给钱给的很爽快，看着放到面前的大团结和票证，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拿了。
都不讨价还价一下的吗？
只能看着陈书记，指望他说一句。
“老秦，你真的就是买个方子吗？你要真有事你就说出来。”太爽快了也有点吓人，陈书记都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了。
这位秦厂长给钱给的太痛快了，反而让他有些不安心。
“那既然你们都开口了，我就说了啊。其实是这样的，我听说周乐同志帮着副食品厂弄出了华夏伊面，你看看以你这手艺，我们肉联厂能不能弄出什么东西来？”
他们都这么说了，秦厂长也就开口了，毕竟他就是冲着这个目的来的。
第71章
有所求自然是好事, 无缘无故的套近乎才会让人觉得心慌。周乐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在钱和票证上扫了一遍，对着秦厂长笑道，“能方便说一下, 肉联厂都有什么肉吗？”
“那可太多了, 猪肉咱们就不提了，那鸡啊鸭啊, 咱们厂子都有呢, 不缺这个。”
周乐点了点头，难怪都想当工人呢, 这肉联厂的员工估计买肉很方便。
一抬头见秦厂长一脸期待的看向她, 周乐轻咳两声, “我可能要想一下, 这样吧, 三天后我给您答复, 可以吗？”
“可以可以。”秦厂长连忙点头, 周乐要是当场给出答复, 他还真要考虑一下自己这一趟是不是来错了。
好东西嘛，肯定是要仔细思索的。
他把钱推了过去, 周乐找了张纸把卤味方子写了出来。
避免再被怀疑, 她还是强调了一遍，“方子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不同的人做出来味道有差别。”
“我肯定是相信小周同志你的人品的。”秦厂长把方子接了过来，上面详细的给了一种他也能做出来的错觉。
他将方子收好, 这才准备离开。
等人走了之后，陈书记才有些担忧的说道, “周乐同志，这肉联厂, 能做出什么东西来？”
卤味是好吃，可肉联厂总不能再开一个卤味店吧，那不是把国营饭店的生意给抢了。
“您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的。”
秦厂长提出来的时候，周乐就有了想法。
泡面跟什么最配？
那肯定是火腿肠了。
肉联厂不缺肉，那他们生产火腿肠，有着天然的优势。
有了之前方便面的经历，周乐还得先打听打听有没有类似的东西，省得到时候拿出来的时候尴尬。
见周乐心里有成算，陈书记便不再多问了，以她的手艺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不差。
“小周同志，有人找你。”公社里的吴干事在门口喊了周乐一声。
“是谁啊？”
“好像是你们大队的知青。”
说到知青，周乐立马就想到了大师兄，出去一看，果然看见大师兄站在门口。
“大……顾知青，你怎么来了？”
“我要去一趟县城，你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
周乐皱眉，“怎么又要去县城？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大队长让大师兄歇得那几天他经常往县城跑，周乐还以为他是为了修那个收音机找的零件，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是有一些事情，不过我答应了人家不可以说。”
“哦，那你去吧，我没什么东西想要带的。”
“好。”顾清恒点了点头，又跟周乐说了一会儿话，眼看着小客车过来了，这才走了。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古大姐，你怎么不出声啊？”周乐一回头就看到站在身后的古大姐，被吓了一跳。
古大姐笑着看她，“我喊了你几遍了，你都没听见，怎么还赖我没出声呢。”
“是吗？你喊我了吗？”周乐还真没听见。
“那个男同志是你们大队的知青啊？”
“是的。”
“小伙子真不错，模样也俊。”古大姐一脸打趣的看向周乐。
原本以为会看到她害羞的神色，没想到她却是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古大姐顿了一下，试探着问了两句，然后十分无语的发现，这小周同志，还没开窍呢。
人家男同志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她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周乐压根儿没注意到古大姐神色的变化，还对着她挥手，“古大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厂子那边忙了。”
肉联厂的人都找上门来了，哪里有往外推的道理，她得给人家好好的写一个方案。
卖得东西越多，找到二师兄和三师兄的希望就越大。
……
顾清恒到了县城，这回没再去家属院那边，而是直奔县政府办公楼。
看门的大爷背着手打量他，“同志你找谁？”
“朱县长，是他叫我过来的。”
大爷早上就被田秘书打过招呼了，说今天有个年轻人会过来，让他到时候直接放进来。
那会儿他还疑惑呢，问是什么样的年轻人，田秘书却没详细说，直说人来他就知道了。
原来是这么个小伙子。
大爷把人放了进去，又指了朱县长办公室的方向。
顾清恒一路走了过去，路上遇到好几个人，都是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见他去的方向是朱县长的办公室，就更好奇了。
田秘书早就在那里等了，见一个人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你就是清恒吧，朱县长开会去了，可能要过一会儿才回来，让我在这里等你。”
说完就把他领到屋子里等着。
屋子里还坐着一个人。
“清恒，这位是我们县公安局的邓局长。”田秘书介绍道。
“你好。”
“你就是顾清恒同志？”
邓局长把顾清恒上下打量了一番，还真没想到，抓住孙强他们的，居然是这么个年轻人。
还是顾着朱县长的面子，邓局长并没有直接开口问话。
田秘书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这才出去给顾清恒倒了杯水。
顾清恒坐在凳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水，也不说话。
田秘书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就那么老成。
邓局长更是肃着一张脸，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搭话来缓解这个气氛了，好在朱县长及时回来了，不至于让他和顾清恒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
“你们来了。”朱县长一开口，就打破了屋子里沉闷的气氛。
“外公。”顾清恒站起来打招呼。
邓局长转头看向顾清恒，又看向朱县长，他从孙强那里调查出了一些事情，跟顾清恒有关系，他跟朱县长也是老朋友了，就提了一嘴。
是听朱县长说这个孩子跟他有些关系，所以他才同意由朱县长出面，把人叫过来问问。
原来他们是这个关系。
“老朱，你不厚道，你早说他是你的外孙不就行了。”
“我这不是怕你怀疑我包庇孩子嘛。”朱县长调侃了一句，拍着顾清恒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又跟田秘书交待了几句，等他出去了，自己才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外公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朱县长严肃的点了点头，看向顾清恒，“你还记得你之前抓了三个流氓吗？”
顾清恒点了点头，“记得的。”
“其中有个叫孙强的牵扯了一些事情，被移交到了公安局，老邓有话要想问问你，你不要怕，有什么照说就是了。”
顾清恒听明白了，便转头看向邓局长，“您想问什么？”
知道是朱县长的外孙，邓局长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是这样的，我们在审问孙强的时候，发现他说得一些事情，跟红星公社那边说得对不上，你是当事人，我想问问你，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顾清恒也猜到他让孙强他们改变说辞的事情瞒不住。
公安局的人可不像公社那边那样好糊弄。
“他们是收了钱想要毁掉一个小姑娘，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拦住了那个姑娘，是我让他们改了口供的，那姑娘虽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可传出去毕竟对她的名声不好。”
岂止是没有受到伤害，根据孙强的描述，那姑娘好像还有两下子。
顾清恒似乎也有些身手。
邓局长一脸严肃的盯着顾清恒问道，“你会功夫？”
“在部队里学过一些。”顾老爷子也确实把他送去部队里训练过一段时间。
朱县长也愣住了，顾清恒会功夫这事，他还真不知道。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应该是他那亲家安排的。
“那姑娘也会功夫？”邓局长知道朱县长在京市有个亲家，顾清恒的情况他可以理解，可是那个叫周乐的女孩子，他理解不了。
根据孙强说的，那个女孩子一个人打他们三个大男人，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孙强说那个女孩子只用了一根棍子戳来戳去，就让他们同伙都招了。
他们自然不相信，可胖子和矮子都被送到农场去了，又不得不跑去农场去找两个人询问一番，得到的结果确实是那姑娘先把他们打趴下的，矮子还说她像连环画里的女侠。
邓局长差点把周乐叫过来问情况了，还是没忍住先跟朱县长说了这事，因缘巧合得知了顾清恒的身份。
在那三个人嘴里，顾小子比那个女侠还要厉害，一脚就把孙强的骨头踩断了。
邓局长还真没想过，这里面的事情还能这么复杂。
“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她没什么问题。”顾清恒摇了摇头说道。
“哦，你凭什么这么认为？”邓局长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们应该调查过她吧，她是之前是红星公社食堂的大师傅，做厨子颠勺是基本功，所以她的力气比一般人要大一些，那三个人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一个力气稍微大一些的女孩子放倒很正常。”
“很正常？”
不，一点儿都不正常。
可是邓局长确实已经调查过周乐了，土生土长的小河大队人，家里的成分也没有问题，她还有个大伯是退伍的老兵，不可能跟境外势力扯上关系的。
而且她在红星公社的评价很好，境外势力不破坏华国就不错了，哪里会帮着发展经济。
只是周乐的种种事迹听起来也太不可思议了。
邓局长知道这些之后，基本就排除了周乐是境外势力的嫌疑，只是他实在是好奇，那个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根本去农场调查的同志回来说，那两个人听到周乐的名字都直打哆嗦。
朱县长在一旁看着，总算知道哪里奇怪了，清恒这孩子看似回答了问题，可是话里话外都是对那个小姑娘的维护，似乎很不想她牵扯进来，真是很难得。
明明老顾说他对谁都不上心来着，一个院里住着的小姑娘都喜欢找他，没见他搭理过谁，久而久之，都没小姑娘往他跟前凑了。
这有些不对劲，他轻咳了一声道，“今天把你叫来，就是跟那几个人有关。红星公社那边说，是你当时怀疑其中有一个人的钱来路不正的。”
“是的，我是从他们几个的话里拼凑出来的，父母都是贫农，他自己也不怎么干活儿，却总能拿出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