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今天找东西时发现的,那三个充电宝就放在床头的抽屉第一层,包装还是全新的,像是还没拆开过。
“买这么多充电宝,有什么用途吗?”
难道是最近有旅行计划?
陆嘉望瞥了一眼,语气有些不自然。
“以后你去图书馆,不用再问别人借了。”
竟然是这个原因。
叶以蘅靠在他肩膀,笑得胸腔轻颤。
他要是有一天知道这是她让余诗彤发的帖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可是我这么丢三落四的,这次带了充电宝,可能下次又忘了带笔、带纸巾呢,总不能全都备着。”
陆嘉望别过脸:“那也只能问女生借。”
“哦。”
她敷衍地应了声,陆嘉望并不满意。
她只好再次强调:“知道了,以后只问女生借东西。”
回到客厅,叶以蘅累得躺在沙发上,不想动。
看了眼时间,原来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难怪饿了。
她和某人撒娇,膝盖碰了下他的腿。
“陆嘉望,我想吃学校门口的盖浇饭,你去帮我买。”
陆嘉望拧眉,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起身换了衣服。
出门前,他问:“还要吃什么?”
“还要一杯茉莉奶绿,五分糖,去冰,加芋圆。”
陆嘉望拿起手机就出门,也不知道记住了没。
能使唤大少爷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这些天,她发现陆嘉望真的很好哄。
以前那个怎么也追不上的陆嘉望,对她不会多给一个眼神的陆嘉望,好像变了个人,好得让她恐慌。
难道真像大家说的,情侣吵架复合后都会短暂地进入甜蜜期。
学校门口的奶茶店常年都要排队,陆嘉望买完奶茶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吃饱喝足后,她想起了正事。
“陆嘉望,我是不是还欠你一个解释。”她的语气变得认真,“我是指那天在安源的事。”
听到后半句,陆嘉望身体一僵,并未说话。
“我一直想和你解释的,可是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
“你说。”
“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心急了。
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我在高中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你知道我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吗,高一上游泳课的时候,有个很坏的男生欺负我,他明知道我不会游泳,还故意推我下去想看我出丑,我当时怕得要命,在水里扑腾,那么多人在泳池边围观,只有她跳进水里救我。
从那天起,我就认定她了。
她一开始不愿意和我做好朋友,不怎么理会我,但很幸运的是,到了下学期老师把我们调到一起坐,我总是问她问题,还等她一起放学,虽然她表面不搭理我,但我上课走神被老师提问的时候,她会悄悄给我塞纸条,告诉我正确答案。
她家里条件不好,校服很旧,穿的鞋子都是破的,可是她对我很好,她是那种哪怕自己身上只有一百块钱但愿意花九十九块钱给我买生日礼物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人。
我们曾经约好要一起考到清城来的,高考出成绩,她也被录取了,我还以为终于可以和她一起上大学了,可是她回了一趟云城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她了。
我去了云城找她,可是云城那么大,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找,我拿着她的照片问别人,问了一周,没有一个人知道她。
开学那天,她没有来大学报道,电话还是打不通,她好像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没留下任何痕迹。
我才知道原来在车站的那一次,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那天,在马路对面,我好像看到她了,她就在路边等出租车,那个背影太像她,我当时太心急了,我太担心她会再次这样消失,所以我才——”
说到最后,叶以蘅已经泣不成声,眼泪不受控制一样从眼睛里跑出来。
还是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陆嘉望都有些手足无措。
他扯过一旁的纸巾,帮她擦眼泪。
回想起来,那天他的确留意到马路对面有一个人,不过当他跑出餐厅,那人已经上了出租车,他什么都看不到。
叶以蘅抽泣着和他道歉:“对不起,我那天不是故意要凶你的。”
看到她哭,陆嘉望心里莫名也跟着难受,喉咙又干又涩。
“都过去了。”
陆嘉望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胸口的衬衫都被眼泪洇湿了一大片。
“那你后来找到她了吗?”他问。
叶以蘅摇了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流,目光渐渐失去焦距。
正发着呆,陆嘉望又问:“你还想找她吗?”
“嗯?”
“我可以帮你。”
陆嘉望的表情很认真,叶以蘅眼皮跳了跳,眼泪霎时止住。
第35章
“你要帮我?”
叶以蘅差点怀疑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
“如果你需要的话。”
对陆嘉望来说, 找个人并不算是多困难的事。
如果是对她很重要的朋友,他愿意去求助他的朋友、求助他的家人,那么多方法, 他可以一个一个去试。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事, 他还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陆嘉望明显认真了, 叶以蘅倒是有点慌了, 避开他的目光。
“不用了, 他既然躲着我, 那应该是有不能让我知道的原因吧,我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叶以蘅佩服自己的大脑竟然转得这么快, 这些话像是提前打过草稿一样不经思索就从口中说出,“我相信他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过着很幸福的生活,或许他已经成为了很了不起的人, 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一定还会再遇到他的。”
说了这么一番话,她拿起桌面上的水杯战略性喝水, 又用眼角余光悄悄观察陆嘉望的表情。
他并未起疑,反而凑近了些, 直到他的手落在她的脸上,叶以蘅这才意识到他在用指腹帮她抹掉眼角的泪痕。
他轻声安慰道:“嗯, 我也相信。”
不敢再呆在这里,她起身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准备找借口离开, 陆嘉望却盯着她脖子上的某处, 食指一勾。
他勾住了她颈间的项链。
这个动作也把叶以蘅拉得更近, 他两指捏着戒指,皱着眉头看了眼。
是个很旧很廉价的戒指, 路边几十块钱就能买到的货色,指环里刻的字都已经生锈了,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字母“Y”。
陆嘉望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叶以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咽了咽口水。
“怎么了?”
她先开口,顺带把他放在项链上的手拿开。
指尖沾了锈迹,陆嘉望抽过纸巾擦了擦手。
“这个项链就是她留给你的?”
不知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叶以蘅紧张了起来,后背有点发凉。
“对,我们一人一个。”
“难怪你成天带着,”陆嘉望挑眉,“没见你摘下来过。”
他先前送了她一条宝格丽的项链,和他脖子上戴的是同款。
她的项链太旧了,所以他想送她一条新的。
那天他正要帮她摘下,她却往后退了一步,戒备地看着自己。
她的反应很大,陆嘉望当时有些不悦,现在他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这条项链对她来说很珍贵,所以不希望被别人触碰。
“不早了,那我先去洗澡了。”叶以蘅猜不到他在想什么,迅速找借口离开。
“嗯,去吧。”
叶以蘅穿着拖鞋上楼,走到拐角时,她回头看着正坐在客厅看书的陆嘉望,心情很复杂。
她想起了一句话,欺骗真诚的人是有罪的。
她在陆嘉望这里说了这辈子所有的谎话,一次又一次,越来越熟练,越来越游刃有余,也越来越不计后果。
她不知道当这个泡沫被戳穿的时候会有多疼,而那个最疼的人是他还是自己。
六月底,李砚磊过来做客。
叶以蘅是在下楼扔垃圾那会发现他的。
她手里拿着垃圾,打开门,李砚磊就站着门口,似乎正在捣鼓着密码锁。
李砚磊原是想打招呼的,可瞧见她身上还穿着睡衣,倒是愣了愣。
两人都有点尴尬,最后还是他先开口。
“哎,这门是不是坏了,我刚才站这试了五分钟都打不开,真是奇了怪了。”
说着,他又往门上踹了两脚。
叶以蘅憋着笑,不敢告诉他真相,只能装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可能是吧,我也觉得不太对劲,明天我让师傅过来看看,”叶以蘅把门敞开,“你先进去坐会,我去扔垃圾。”
叶以蘅扔完垃圾又换了身衣服才下楼。
李砚磊正站在客厅四处打量着,他只不过是两个月没来,这里倒是变了个样,原先他嫌这里装修得颜色太冷淡了,现在这色彩丰富得有点过分,刺得他眼睛疼。
连沙发的抱枕都是草莓熊的,他也是服了,陆嘉望是怎么同意把这些玩意儿放这里的。
见叶以蘅出来了,他才回沙发上坐着。
她说:“我给他发消息了,他说一会就回来。”
“没事,不急,”李砚磊趁这机会问她,“你和嘉望……这是同居了?”
叶以蘅尴尬点头:“嗯。”
李砚磊当下了然:“难怪最近都不回寝室了,我还以为他在忙什么呢。”
聊了还没一会,陆嘉望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
刚进门,看到李砚磊坐在沙发上,语气不善。
“你来干嘛?来之前怎么不说一声?”
什么意思?
这摆明了就是不欢迎他嘛。
李砚磊被气到了,他来这里这么多次,什么时候还需要提前打招呼了。
叶以蘅正要给李砚磊倒茶,他摆了摆手。
“不用麻烦了,我不渴。”
陆嘉望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不用管他,他爱喝就喝,不爱喝就滚。”
李砚磊气得想笑:“可以的,一场兄弟,这样对我是吧,之前是谁三更半夜陪你在这里玩游戏给你打辅助,是谁出国比赛,让我每天过来帮他喂猫铲屎,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这样对我是吧。”
听到李砚磊这真情实感的控诉,叶以蘅忍不住想笑。
她用口型对陆嘉望说了两个字——“渣男”,陆嘉望没好气地笑了。
最后,他们仨一起吃了顿晚饭,是叫的外卖。
餐桌上挺沉默的,叶以蘅埋头吃饭,偶尔听李砚磊聊起几句他们以前的事,陆嘉望本来话就少,基本不说。
吃到一半,陆嘉望去了书房接电话,李砚磊忽然放下筷子,没头没尾地对她说了句:“其实嘉望对你挺不一样的,你别辜负他。”
“是吗?哪里不一样?”
叶以蘅没把这话当真,大概这句话他对陆嘉望每个女朋友都说过。
李砚磊看了眼客厅那乱七八糟的抱枕和装饰物。
“你应该看得出来,他是个性格挺冷的人。”
“从小他就这样,边界感很强,不容易相信别人,也很难和别人建立亲密的关系,更别说在一起生活,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对一个人。
分手复合这样的事情,或许在你看来很寻常,但对他来说,分手就是分手了,他不会给同一个人两次机会。”
说得怪了不起的。
叶以蘅沉默了一阵。
这顿饭忽然变得索然无味,她一下没了食欲。
李砚磊说的这些话,比起是真的,她更希望是假的。
“你不知道吧,他最近在给你准备惊喜。”
叶以蘅捏紧了筷子:“什么惊喜?”
“我可不敢先说,”李砚磊端起水杯喝水,卖起了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话就像定时炸弹,让叶以蘅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李砚磊走了,她还没有回过神,客厅的电视机正放着一档喜剧节目,是她经常看的,嘉宾们在电视里笑得前俯后仰,她却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晚上,熄了灯,叶以蘅躺在床上,思绪乱成一团,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陆嘉望。
看到他那张脸,她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
只是刚转过身,陆嘉望就说话了。
“叶以蘅,你果然变了。”
“什么?”
“都开始背对着我睡觉了。”
叶以蘅无奈,只好又转过身来。
“你今天不开心?”
“没有啊,”叶以蘅声音有点紧绷,“怎么这么问?”
“因为,开心的时候你话很多,一直说个不停。”
叶以蘅撇嘴:“你不是嫌我吵吗?”
“现在习惯了。”
话题突兀地停在这,叶以蘅没有接他的话。
这个夜晚太安静了,一点杂音都没有,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会放到最大。
叶以蘅思前想后,还是禁不住开了口。
“陆嘉望,我问你一个问题哦。”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