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他埋怨她去临市出差没给他带礼物,她后来翻行李箱看到了她在路边买的书签,开玩笑说要送给他。
他当时很嫌弃,没想到这就用上了。
窗外下了小雨,淅淅沥沥,叶以蘅赤脚蜷在沙发上把那本书看了二十多页,频频打哈欠。
等到凌晨,她想着陆嘉望应该已经睡着了,才又上了楼。
回到房间,灯已经关了,只有月亮透进来的微弱的光亮,陆嘉望果然睡着了,呼吸都变得平稳,她松了一口气。
担心把他吵醒,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上了床,在床沿处躺下。
两人中间隔开很长一段距离,叶以蘅又把枕头往外面稍微挪了挪。
她背对着他,侧身看向窗外,大概是因为看书太催眠了,这会她还真的有点困了。
正昏昏欲睡之时,身后的人翻了个身,凑近贴在她身后,紧接着,右手环在她的腰间。
原来,他还没睡着。
叶以蘅心里咯噔了一声,僵着没动。
她想装睡,但下一秒,他靠近吻着她耳后的皮肤,细细密密的吻落在颈间,耳垂被他咬出了牙印,房间里没有开灯,身体的感官格外清晰,她呼吸变重,大脑也变得有些迟钝。
一切都在失控。
……
眼前的人让她感到陌生,她忽然意识到,这才是陆嘉望真正生气时候的样子,疯狂、病态、有着不顾一切的冷漠。
不知道几点才结束,叶以蘅困得闭上眼睛就能睡着,外面的雨好像停了,窗边的雨痕缓缓滑落,不过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心情关心其他的事。
她把被子拉高,翻身,面向窗户侧身躺着。
不过入睡前,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听到陆嘉望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对不起。”
——
删掉游戏的第三天,叶以蘅想了想,还是把游戏下了回来,给R发了一段很长的话,才又卸载。
【R,以后我应该不会再玩这个游戏啦。因为最近实习很忙,这个游戏太容易上头了,所以我打算卸载了。
虽然当初也不知道咱俩是怎么加上好友的,但是想想,我们竟然也认识了一年多了,你是我在这个游戏里遇到最细心、脾气最好、技术最牛的队友,希望你三次元生活过得幸福充实,也祝你未来一切都好。】
这段话就当是告别了,免得对方会担心,也免得他还逢年过节掐着点给她发祝福的消息。
没有等到R的回复,叶以蘅就卸载了。
下班回到公寓,陆嘉望已经在了,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家居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墙上的电视开着,放的是她常看的那档综艺。
他这几天好像都回来得特别早,反倒是她,她都在办公室吃完晚饭才回去。
她刚走进门,陆嘉望就放下手里的书,从沙发上起身。
“今天回来这么晚?”
“嗯。”
“去洗手,吃饭。”
“我在公司吃过了,”叶以蘅移开视线,没看他的眼睛,“你去吃吧。”
陆嘉望表情有些错愕。
他看得出来,这几天,叶以蘅都在躲着他,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他们甚至没有再坐在一起吃过一顿晚饭。
叶以蘅今天和往常一样在客厅看完电影就上楼洗澡睡觉。
不到十点她就睡了,陆嘉望那会还没回房间,他应该还在楼下的书房忙着工作上的事情。
她裹着被子,入睡得很快,只是半夜,她忽然觉得口干舌燥,整个人好像被火架起来烘烤一样,热得厉害,喉咙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涩又疼,她还以为是这是做梦,直到墙上的壁灯打开,迷糊中有人喊醒了她。
陆嘉望表情凝重,声音却格外的温柔。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刚醒过来,叶以蘅昏昏沉沉的,靠在床沿,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陆嘉望把手放在她额头上,脸色变了变。
“叶以蘅,你发烧了。”
叶以蘅摸了下自己的额头,还真的挺烫的。
难怪头这么重。
她觉得这个七月简直是水逆,七月初才刚感冒了一次,病了一周才好,现在还没到月底竟然又发烧了。
估计是这两天在办公室空调开太大导致的。
用体温计量了下,37.5℃,还好,只是低烧。
陆嘉望放好温度计:“换衣服,我们去医院。”
她连连摇头。
“不去,吃个退烧药就好了。”
现在三更半夜的,她觉得自己还没有严重到一定要去医院的程度,而且还只是低烧,她平时在家也是吃点退烧药就没事了。
“乖,听话。”
他打开衣柜,把她的衣服拿出来,准备帮她换。
她撒娇:“真的不想去,我好困。”
拗不过她,陆嘉望只好去客厅药箱里给她拿退烧药。
吃完退烧药,叶以蘅很快又睡了过去,记忆好像变得模糊,当她再醒过来,墙上的时钟指向早上七点,她额头上全是汗,看了眼,陆嘉望不在房间。
与此同时,客厅传来某人打电话的声音。
她听到陆嘉望正给别人打电话,对方应该是个医生,他正在询问用药情况。
“昨晚三点发烧的,不肯去医院,只吃了一颗退烧药。”
“五点出了很多汗,现在还没醒,但脸很烫。”
“温度吗?刚才是37.2℃,比夜里降了一点点。”
“嗯,你继续说,我在听。”
只不过是低烧,他竟然紧张得一夜没睡,忙前忙后。
叶以蘅眼睛有点热,心里涌过一阵很奇怪的感觉。
没了睡意,她靠在床沿看向窗外的风景,而客厅的陆嘉望打完这个电话,又接了另一个电话,大概是今天原本有会议要出席,他和对方说推迟到明天。
挂了电话,陆嘉望就下楼了。
叶以蘅好奇,穿着拖鞋走出去,刚走到二楼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动静。
陆嘉望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在煮粥,锅里煮的应该是青菜瘦肉粥,案板上还有留下的青菜碎屑,他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导致有些手忙脚乱,想起来他第一次做饭还是她哄他做的,做的是容温爱吃的照烧鸡翅。
叶以蘅静静地看了一会,这短短几秒钟,她好像想了很多事。
半个小时后,陆嘉望捧着刚煮好的粥回房间。
“你醒了?”他温声问,“什么时候醒的。”
叶以蘅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粥放在桌子上,散着热气,陆嘉望坐在床沿,伸手探她额头的温度。
大概是见她不说话,他眼神暗了暗。
“还在生我的气?”
“一生气就不和我说话。”
“但我还是想不明白,我最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总要把注意力放到别人身上。”
叶以蘅心里酸酸的,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她这会竟然有点想哭。
“陆嘉望。”
他缓缓转过头。
“谢谢你哦。”
听见这话,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叶以蘅伸手抱住了他,抱得很紧。
陆嘉望眼底似有冰雪消融,渐渐漾开笑意,这些天悬在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被挪开。
“陆嘉望,我是不是很久没有抱你了?”
“嗯。”
“可我突然想起来我还发着烧呢,你离我这么近,我要是传染给你怎么办。”
“没关系,等传染给我,你就会好了。”
叶以蘅笑道:“哪有这种说法?你现在困不困?”
他摇头。
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桌面上的水杯留下好看的阴影,陆嘉望哑声提起了另一件事:“你还想玩游戏吗?”
“嗯?”
“你要是想玩游戏,以后我早点下班回来陪你玩。”
她喉咙一窒,眼角的泪快要流下来。
“以后不能再和别人打游戏了,也不能再忽略我,”他在她眼角亲了一下,“叶以蘅,只要你好好地对我,我们会走很远很远的。”
他不是个愿意给别人承诺的人,这句话对他来说已经算是承诺。
第40章
很远是多远?
这是一个很虚无缥缈的词, 当时她就想问他“很远”的定义是什么。
不过当她再回想起这句话,已经是差不多一年后的事情了。
连她都感到诧异,她和陆嘉望竟然在一起这么久了。
这一年好像过得特别快, 大四的最后一年, 她忙得焦头烂额, 秋招、实习、写论文、答辩, 每一件事都安排得很紧密, 让她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而陆嘉望比她更忙, 常常半夜才回来,她从来没有问过他工作上的事情,但却在一些财经报道上看到他的名字。
报道里的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 左侧口袋露出半截方巾,戴着金丝框的眼镜,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绅士儒雅, 但又给人很强的阶级感,她每次看到这些照片都会觉得很割裂,因为在她印象中, 她总觉得他还是那个和容温一样穿着球服在篮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
不过面对她,他和报道里的又不像是同一个人。
每个周末, 他都会抽时间陪她玩游戏。
她原本想拒绝,但这就会证实了她不是因为喜欢这个游戏而玩的, 而是因为R才玩的。
她只好重新下载了游戏,注册了一个新的账号, 里面的游戏好友就只有陆嘉望一个人。
他们的ID是情侣名字, 她起的。
陆嘉望之前没有玩过, 一开始还要她教他,但还没几天, 陆嘉望就玩得比她要好。
有次,他单局就杀了23个人,对面的队友大概看到他们是情侣ID,骂他们是“狗男女”,叶以蘅还以为他会生气,但他竟然什么话也没说,不过接下来没让那个人离开过复活点。
游戏结束,她夸他厉害,他却问她:“比那个人还厉害?”
叶以蘅愣住。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竟然还记着。
这一年,她好像更了解他了,又好像更不了解他了。
今年三月份,陆嘉望进了警局一趟,因为在酒吧里打人。
准确来说,是因为她。
那天,张雯茹拿到了春招的offer,是个很有名的互联网公司,她原先一直焦虑找不到工作,没想到在春招快结束的时候,竟然来了offer。
至此,宿舍里每个人的工作都有了着落。
张雯茹在互联网大厂当产品经理,祝琦去了传媒公司做PR,余诗彤在游戏公司里当文案,而她决定了要留在清城电视台。
因为张雯茹下周就要离开清城了,周末大家约好了一起出来喝酒。
那个酒吧离学校不远,她们以前也去过几次,但这次出了点状况,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有个男生喝醉酒认错了人,抱着她不撒手,醉醺醺地问她为什么要和他分手,她把人推开,但他还是一直跟到了卡座这边。
也不知道是装醉,还是真的喝醉了。
眼看着那人还要凑过来亲她,她实在忍不了,甩了他一巴掌,又喊了保安过来,那人终于清醒了一点。
没一会,他的朋友过来领人,说他认错人了,给她道歉。
叶以蘅虽然觉得晦气,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再追究。
她以为这事就这样结束了,但没想到余诗彤刚才太慌张竟然给陆嘉望打了视频。
半个小时后,有人从门口走进来,那人还没换掉西装,身上高级香水的味道被酒吧里酒精的味道所掩盖,他站在最中间的位置,在场内环视了一周,锁定目标后,他慢条斯理地半挽起袖口。
叶以蘅还在和张雯茹聊着实习的事情,忽然旁边卡座的人惊呼了一声。
“卧槽!”
“出事了!”
叶以蘅慢半拍地转过头。
那天是她第一次看到陆嘉望打人,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父亲陆敬迎。
那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穿着烟灰色的西服,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五官凌厉,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镜片下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他旁边还跟着一个人,不知是助理还是律师。
谈判时她听到了话里的重点“息事宁人”,陆敬迎出现后,和解得很快,因为没有人能拒绝这么一大笔钱。
在警局门口,陆嘉望走出来看到陆敬迎时,明显表情一滞。
“你怎么来了?”
“把衣服擦擦。”
陆敬迎右手夹着香烟,食指轻点,抖落烟灰,眼神往左看了眼,视线凝在他衬衫上的污渍。
不是关心的语气,反倒像是指责。
叶以蘅连忙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塞到陆嘉望手里。
气氛很窒息,叶以蘅大气都不敢出。
在那根烟燃尽前,陆敬迎终于开口说了第二句话。
“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第二次。”
陆嘉望低头,闷声说:“知道了。”
陆敬迎离开了。
从头到尾他没和她打过招呼,反倒是离开前,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