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李砚磊突然叹了叹气。
他没再掩饰:“好吧,其实是买给叶以蘅的,我开车经过,刚好看到那家店还没打烊,有她爱吃的乳酪蛋糕,所以就买了。”
气氛变得焦灼,陆嘉望看向他的目光逐渐变得瘆人。
叶以蘅也瞠目结舌,面对他的好意,她一时接受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
她又想起李砚磊发给自己的那条短信,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她正想和他解释,陆嘉望已经从沙发上起身,对李砚磊说:“你该走了,我送你下去。”
那语气不善,是比威胁还要可怕的口吻。
李砚磊不敢再挑衅他,换鞋准备离开。
在陆嘉望出门前,叶以蘅却说:“我送他下去吧,我正好去取快递。”
她有话想对李砚磊说,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误会解开。
陆嘉望自然不乐意,他怎么可能给机会他们独处,但叶以蘅捏了捏他的掌心,撒娇说:“我送他到楼下,一会就回来了,你快去洗碗。”
站在门外的李砚磊看到这一幕,霎时明白了什么,迅速移开了视线。
这明明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但真正发生的这一刻,他还是有点手足无措。
下楼的时候,感应灯亮了,他和叶以蘅一前一后走着。
他肩负起了帮忙倒垃圾的重任,右手还提着一袋垃圾。
走了两步,叶以蘅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回头看他。
“要不你还是把垃圾给我吧。”
“也不重,我拿着吧。”
“哦。”叶以蘅收回了手。
李砚磊看着她的背影,故作轻松地问她:“你和嘉望在一起了?”
“是啊,”她应了声,“今天在一起的。”
“今天?”李砚磊一愣。
“嗯。”
沉默了一会,楼道只剩下脚步声,到了二楼拐角,李砚磊才平复好心情。
“挺好的,”李砚磊点了点头,笑着说,“对不起啊,上次我把你删了,我本来应该约你出来,把话说清楚的,但是……算了,也不重要了。”
“你选择嘉望是对的,我比他可差远了,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从小他就一直比我聪明,他属于天赋大于努力的那一类人,他哪怕旷课,数学还是考140,我哪怕一节不落,最多就只能考130。
嘉望的家境也比我好,虽然叔叔对他很严厉,但他没有让家里失望过,不像我,我家虽然条件还行,但我爸从来指望不上我,全靠我哥在撑着,我就是一蹭吃白喝的,我对那些勾心斗角、争名夺利的事儿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在家里没有话事权,你要是和我在一起,我家里人如果反对,我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我愿意去争取……”
叶以蘅眨了眨眼,越听越不对劲。
但他说得太诚恳了,她又有点说不出口,内心在反复来回地挣扎,眼看着就到了一楼,李砚磊在空地站定。
他仰头看了眼,果然陆嘉望在阳台看着,他本来还想来个离别的拥抱,这下是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
正想着,叶以蘅忽然开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叶以蘅欲言又止了一阵,终于鼓起勇气。
“请问,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喜欢你的?”
……
叶以蘅手里拿着两个快递,走上五楼,刚准备伸手敲门,门就打开了,陆嘉望和梨子出现在门后。
陆嘉望不会是一直站在门口这等她吧。
“你还知道回来,”陆嘉望声音里只剩不满,“怎么去了这么久。”
见他生气了,叶以蘅竟觉得有些可爱。
“我去拿快递了呀,很多人排队呢。”
“你和他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就说了几句。”
“几句话能在楼下聊十分钟。”陆嘉望想生气,又不敢生气得太明显,说得很小声。
快递箱子太脏了,叶以蘅去浴室洗手,陆嘉望也跟着走进来。
“以后他再来,不要给他开门。”
叶以蘅无奈地笑:“好,知道了,绝对不开,可以了吗?”
陆嘉望嘴角弯了弯,满意地点头。
她以为这事到这就算结了,但晚上,洗完澡,两人在床上躺着,叶以蘅放下手机,准备睡觉,陆嘉望却突然开口。
“算了,我们搬家吧,”陆嘉望表情很严肃,“搬去我那里,他就不敢来了。”
叶以蘅哭笑不得。
“是不是太夸张了?你对李砚磊就没有一点点信任吗?”
“没有。”他回答得很快。
“那对我呢?”叶以蘅转过头看他。
陆嘉望不说话了。
看来也是没有。
叶以蘅转过头问他:“你在这边住得习惯吗?”
“不习惯。”
陆嘉望揉了揉太阳穴,想起了这里随处出现的蚂蚁、飞蛾,楼道里偶尔还能看到蟑螂,他每次经过都皱着眉头。
“那……不习惯还不搬走,在这活受罪。”叶以蘅吐槽。
“因为你在这,”陆嘉望声音有点闷,“想到你在这,我就能忍耐。”
虽然听过不少陆嘉望的情话,但叶以蘅这会心里还是有点甜。
她笑着说:“不早了,睡觉。”
说着,叶以蘅把台灯关了,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月亮照进来的光。
叶以蘅掖好被子,调整睡姿,旁边的陆嘉望忽然说:“想快点到冬天。”
“为什么?”
“因为冬天,你会主动抱着我睡觉。”
黑暗中,叶以蘅轻轻笑了声。
她右手在床头的柜子上摸索了一会,终于找到了空调的遥控器,她把温度调低了5℃,又伸手抱住陆嘉望,在他怀里蹭了蹭。
“好啦,现在冬天到了。”
第88章
浪漫果然需要付出代价。
第二天一起床, 叶以蘅就觉得喉咙有点干,头晕乎乎的,眼皮很重, 喷嚏一个接着一个。
起初她还以为是没睡够, 所以吃完早餐, 她又回床上躺了半天, 裹着被子睡觉, 一直睡到下午两点, 陆嘉望喊她起床吃饭,她整个人还是病恹恹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吃了两口就摇头不想吃了。
到了晚上,她确认,她这是感冒了。
估计是因为前一天晚上空调开得太低, 她被子又盖得太薄,所以才会这样。
因为感冒,这大好的周末, 她都没出过门。
原本她还做好了计划,要去看展、看话剧, 还约了余诗彤去逛美食街,现在全泡汤了。
她在家里躺了两天, 陆嘉望也照顾了她两天,给她煮粥煮面, 给她倒温水吃药, 提醒她测体温。
大概生病的时候, 人的情绪都很敏感,容易被触动, 看到陆嘉望端着调好的冲剂走进房间,叶以蘅忽然有点感动,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明道不明的情绪。
她想起刚在一起的第一年,她有一次发烧了,陆嘉望也是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那时候两人本来还在闹别扭,冷战了整整一周,但她生病了,他顾不上别的,忙前忙后照顾她,紧张得一整夜都没合过眼。
她突兀地想到,哪怕是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眼前这个人,大概也很难拒绝有人这么真诚地对她好,更何况他还那么优秀。
她看得太入神,陆嘉望狭长的眼睛眨了眨,眼底泛出笑意:“怎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叶以蘅把杯里的冲剂喝完,故意说着反话,“在生你的气。”
“生我的气?”陆嘉望更是疑惑,“为什么?”
杯子放到旁边的柜子,叶以蘅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埋怨陆嘉望。
“都怪你,以后不准喜欢冬天了。”
陆嘉望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眼底笑意更深。
“好,”陆嘉望笑了笑,“从现在开始,我最讨厌的就是冬天。”
对方认错态度良好,叶以蘅还算满意,又说:“而且为什么只有我感冒,你什么事都没有?”
“那我陪你,”在叶以蘅困惑的目光中,他把话补充完整,“陪你一起生病。”
“陆嘉望,你有病吧。”
她丝毫不怀疑他能做出这种事。
陆嘉望笑:“又骂我。”
“你可不能生病,你要是病了,我没时间照顾你。”叶以蘅把丑话说在前头。
“知道了,”陆嘉望揉了揉她的头发,话语温柔,“等你感冒好了,跟我一起去晨跑锻炼,以后就不会总是生病了。”
叶以蘅诚恳地点了点头。
她最近也觉得自从工作后太缺乏锻炼了,难怪隔三差五就生病,大学那会好歹晚上还会去夜跑,现在连下楼散步,她都很难坚持下来。
只能说工作消耗了她太多的心力,下班后她就只想躺着,什么也不干。
也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她想。
一周后,她的感冒终于彻底好了,每天早上,陆嘉望都提前下楼买好早餐,再去喊她起床。
她意志力的确很薄弱,好几次晨跑差点起不来,每次陆嘉望都哄着叫她起床。
有一次,叶以蘅实在困得眼睛都撑不开,在床上把被子裹紧。
“都跑四天了,能不能歇一天?”她小声嘀咕,“做四休三,行不行?”
“快点起来,”陆嘉望捏她的脸,“都坚持四天了,再坚持一天。”
这次,无论他怎么哄,她就是不愿意起来。
陆嘉望没好气地笑,等他下楼晨跑完回来,她果然还在睡。要不是需要上班,她估计能睡一天。
洗漱完,他开车送她去公司。
到了红绿灯路口,他看了眼指示灯,又转头去看叶以蘅:“又不想锻炼了,下次再生病怎么办?到时候又要难受了。”
叶以蘅眼睛转了转:“那以后我每次生病,你都照顾我呀,看到你在我就没那么难受了。”
红灯的数字还在跳,陆嘉望握紧方向盘,嘴角止不住弯了弯。
“以后”,她说,他们还有以后的。
到了电视台大楼,叶以蘅下了车,陆嘉望没有立刻离开,车还停在马路对面好一会,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
最近这些天,他有种被幸福冲晕头脑的感觉。
每天,连送她上班、等她下班的这段时间都是幸福的。
不再是和以前一样见不得光地躲在暗处,看着她和另一个人越走越远,他只能默默窥探她的幸福,而现在,他的车可以停在最显眼的地方,她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她下班的时候会笑着从马路对面跑过来,奔向他的怀里。
想到这,陆嘉望眼睛有点热。
谢谢她喜欢他。
谢谢她让他这么幸福。
晚上,叶以蘅洗完澡进房间,陆嘉望靠在床沿看书。
她掀开被子上床,忽然想到什么,问他:“你什么时候搬回去住?我是指搬回市中心的公寓。”
“你烦我了?”
“没有啊。”叶以蘅摇头。
“那为什么要赶我走?”
他用了“赶”这个词,叶以蘅敏感地察觉到某人的情绪变化。
她温声解释:“这里离你公司太远了,上班不方便。”
“我不觉得。”
“而且这附近晚上还有人施工,影响休息。”
说到这,陆嘉望迟疑了片刻:“那你呢,你也一起搬过来吗?”
叶以蘅想了想,摇头。
“我不搬,我都住习惯了。”
陆嘉望果然不愿意:“我要是搬走了,李砚磊来找你怎么办?”
话被堵住,眼看着他又要误会,叶以蘅只好把这个话题再次中断。
反正她现在住得也挺舒适的,不搬就不搬吧。
叶以蘅把墙角的灯关了,灯一关,陆嘉望就贴了过来,手开始不规矩,睡衣的系带被他往下拉,露出光滑洁白的肩头,他凑近,在颈间留下吻痕,另一只手往下游走……
叶以蘅被撩拨得失了神,但想到明天她还约了余诗彤,又推了下他的头。
陆嘉望不解地停了下来。
“我明天还有事呢。”她说。
“你不是说‘做四休三’吗?”陆嘉望嘴角勾了勾,故意逗她,“这周才做了两次。”
“?”
叶以蘅瞳孔放大,她说的“做四休三”是这个意思吗?
没等她反驳,陆嘉望又覆了上来,因为她明天要出门,他这次特别小心,没在其他地方留下痕迹。
情动时,她忽然听见陆嘉望问她:“你现在看到我,还会想起他吗?”
她以为这件事在他心里早就过去了,但原来他从来没忘记过。他甚至只敢在他觉得她最爱他的时候问出口。
刚经历完欢愉,两人身上都汗涔涔的,借着月亮和路灯的光,她看到他额角的汗,还有眼底忧郁的神色,那双明亮的眼睛没有了白天的神采。
他俯身在她上方,可他知道他才是这段感情里的低位者,他才是那个卑微祈求被爱的人。
患得患失的是他,害怕被抛弃的是他,连幸福都不敢太过声张。
叶以蘅眼睑低垂,声音有点闷:“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这么一说,陆嘉望忽然后悔问了,起码他还能自欺欺人。
半晌,他才艰难地开口。
“真话。”
下一秒,叶以蘅就点头:“会。”
很直截了当的答案,陆嘉望眼底的光亮尽数熄灭,笑得有些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