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X市的法医。
警长接了，顺手开了个免提。
法医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头，我们已经还原了尸体的95%，通过DNA对比可以确定那就是他。”
再然后，他沉默了一下。
警长道：“还有什么事，直接说。”
“我让他们来跟你说。”法医言简意赅道。
另一个警员接起了电话：“头，我们已经封锁了酒店，然后排查了酒店里的所有工作人员，他们都有确切不在场证明。”
他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了彼此一眼。
很明显，既然工作人员没有嫌疑，那么凶手就在办理入住的客人之中。
借住客人的身份进入酒店，就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不过那个时候酒店里办理入住的客人很多，客房那里又是没监控的，我们正在申请一一调查。”警员说，“先把名单发你一份吧，头？”
毕竟高级的酒店都更注重客户隐私，客房区不设监控是基操了，避免看到某些不该看到的达官贵人。
“作为一个客人，他怎么可能轻易地进出后厨还能分解尸体扔进厨余垃圾里？”警长说，“我更倾向于是，‘客人’杀了人，而酒店帮忙处理了尸体。”
他们很有可能属于合作关系。
靠着尸体死亡的时间，只能反推他们无法杀人的不在场证明，却不能作为他们分解尸体的不在场证明。
“我就是这个意思，头。”警员说，“我们还在进一步地调查，你什么时候过来？”
警长说：“马上就来。”
而陆怡晴突然叫住了他们：“那个，入职酒店的工作人员，需不需要提供体检证明？”
警长不太理解她的意思，但还是答了：“当然，A国的经营管理法规定员工入职必须提交全面的体检报告。就算是卧底也得走流程。”
酒店和餐饮业只会查得更严。
陆怡晴眨了一下眼睛：“他们说，还原了尸体的95%，那么，剩下的5%去了哪里？”
电话那一头的警员显然不明白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声来自哪里，难道老大有情况了？
不过既然头没阻止，他就继续老老实实地道：“少了一部分内脏器官，目前还在找。”
陆怡晴说：“我觉得，应该不用找了。”
她想到了懒惰说过的，那个为安夫人移植器官的哥哥，还有孤儿院里的下药。
她有了一个更切实际的猜测：
他们也许并不是发现了那个卧底警察是卧底才杀死他的，而是发现他另有用处。
第134章
警长听完了她的分析后, 沉默良久，道：“总之，我先去联系缉毒局的人。”
顿了一下, 道。
“所以, 我们需要借这个证据来调取这位安夫人的就医记录？你之前不是说她那个所谓的哥哥给她移植过一次器官了吗？人最多可以移植多少次器官来着？”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无限次移植，但那毕竟是理论，现实中接受二次移植的受体也不是没有。如果后续产生排异现象或者其他问题可以服用强效的抗排异药物。"女警想了想, “而且, 移植手术需要很短的时间。”
她顿了一下，有些犹豫：“这会是安夫人需要的器官吗？可他失踪的时候，可她之前都在游轮上啊？”
器官移植理论上来说需要新鲜的内脏，时间久了会失去活性。
就算是使用静态冷藏法进行保存器官, 最多也只能保持24小时（根据不同器官有不同时长）
器官没法在人体以外的地方待得太久。
女警不是专业医生, 但是她以前见过因为需要供体移植而去杀人的犯罪嫌疑人。
那个人因为医学常识不足, 以为只要割下器官就能移植——网络上编的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满是冰块里的浴缸的段子误导了很多人——因为器官移植有两个必要条件：一是配型, 二是无菌。
警长叹着气：“A国以前支持过死囚犯的器官移植，但很快就被叫停了这份法案。”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为什么, 一旦这个口子被打开, 就会有很多无辜人被指认是凶手, 然后推上断头台。
所以目前的器官匹配只允许血亲或者挚友之间，要么就是供体自愿捐献。可即使是这样, 还是供不应求。
这也就是为什么会存在暗网和黑市, 还有人体贩卖。
警官先生问：“会是她给别人用的器官移植吗？你还记得我们最开始追查的诈骗团伙吗？他们和人体贩卖也有关联？而且和这个安夫人也有一定的关系。”
"我们目前正在追查的那个诈骗团伙目前还没有在暗网上追踪到他们的信息。"女警沉默了一下, “难道他们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警官先生提醒她：“你忘了吗？之前绑架陆小姐去游艇上的那个人贩子, 她就来自那个诈骗团伙, 说不定是见她已经落网，那个团伙所以才跟着敛声匿迹的。”
“至于她的同伙, 那个福利院院长，我问过师兄了，有黑客在网络上和他有虚拟货币交易，所以他才同意来绑架陆小姐的。”
警官说。
“不过，既然他能喊得动陆小姐，就说明这个给他钱的人对福利院当年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除了投资建设福利院的安夫人，我不做他想。”
听他们这么说，警长也有印象了。
“那个臭名昭著的犯罪团伙，据说从网络诈骗到人体贩卖无恶不作，我们之前也接触过，但只抓到过他们的两个爪牙。”
因为是来自偏远小国的三不管地带，本地政府都因为能力不足而极少能插足，更别提外国的警察了。
“我记得他们因为杀人还在服刑，判了几百年呢。”警长说，“说不定我可以先联系那个地方的警察局，问点信息。”
他说着，就去打电话了。
剩下他们三个人面面相觑地坐着。
半晌，警官先生咳了一声：“陆小姐，你还好吧？”
他仔细地观察着她，希望能看到点不一样的情绪波动，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陆怡晴很平静地回应着他们的目光：“我很好，警官。”
他们俩似乎还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急切而吵闹的声音。
隔着玻璃隔断，可以看到是咖啡馆店长。
“警官，麻烦你让我进去一下可以吗？里面是我的朋友，我很担心她。”
陆怡晴向他们点点头，然后起身出去了。
接下来的案件解析过程，估计警长也不会让她继续听下去了。
而她没办法再去弄第三个窃听器了。
……啧。
等在外面的咖啡馆店长看到全须全尾的陆怡晴出来了，大大地松了口气：“你差不多一晚上没回来，陆姐，都快担心死我了。”
她说着，冲她晃了晃手机。
“我急死了，给你打了十多个电话后才反应过来你手机卡还不在你身上。”
陆怡晴道：“抱歉。”
“没关系。”咖啡馆店长说，“你没事就好啦。”
她说着，凑过来抱了她一下。
陆怡晴眨了一下眼睛。
她还没尝试过接受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不过，有女歌手在前，她想了想，默许了这个行为。
紧接着，咖啡馆店长又压低了声音：“我已经看过新闻了，昨天晚上真是太危险了，陆小姐。早知道，我就不该放你出门。”
陆怡晴眨了一下眼睛：“没关系，反正犯人已经死亡了。”
“那倒是。”咖啡馆店长说，“不管怎么样，你安全了就好啦。等会儿一起去吃早餐吗？我请客好不好？”
*
警长接完电话回来，找到那两个警察，看了看陆怡晴不在，于是就压低了声音。
“我不是故意挑拨离间，但有些信息，我觉得你们应该听一听。”
女警问：“什么？”
“目前那家酒吧的火已经被扑灭，我们的人进去搜查了现场，发现里面的枪支有五把。”
（项链主人一把，侦探一把，宠物店店长两把，以及暴怒一把）
警官先生评价：“听起来像一局真人CS。”
他刚说完，女警就用力瞪了他一眼。
他闭嘴了。
“对，其中四把枪，都来自同一个购买地点。”警长说，“我们查了厂牌和批次，然后刚刚和那个卖.枪的老板沟通过，他认出了自己的货，也确认了宠物店店长曾经在他那里多次购买过枪。”
因为绝对的保密性和隐私性，她成了他的回头客。
那么问题就来了——
他们三个人是一伙的，去同一个地方买.枪自然也是合理的。
但，多出来的那把枪，属于谁呢？
“如果是非本国公民或者未持有我国绿卡，那么是不能合法购买.枪支的，顶多是可以去枪击俱乐部过一把瘾。”警长说，“她来这个城市才几天，我不认为她有合法途径能够买到枪。”
另外两个警察很快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现场还有一个人？”
警长沉默半晌，道：“我也只是做一个猜测，他们去另一个地方□□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
他顿了一下。
“如果我的猜测正确，那么，陆小姐并不打算和我们提起这个人的存在。”
警官先生安静片刻，道：“我相信陆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女警跟着点头：“我也是。”
警长没有说话，他继续沉默，半晌，道：“当然，她是你们国家的人，你们当然选择相信她。”
他叹气。
“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
*
结束了配合警方调查的工作后，陆怡晴已经被允许回到酒店了。
但咖啡馆店长说：“他们安排了另外的住处给我们，在这附近的另一家酒店，那家酒店目前已经因为凶杀案被封锁了，要进去拿自己的私人物品都得有警察陪同。”
说到这里，她又压低了声音：“陆小姐，你还不知道吧，那个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失踪者……”
陆怡晴道：“我已经知道了。”
咖啡馆店长悻悻地：“……哦。”
陆怡晴跟着她到新酒店的时候，房东正在门口等她们，旁边还有个暴怒，陆怡晴看了一下她，她特意换了一件长袖的泡泡纱裙，完美地掩盖了手臂上的伤痕，头发没剪但是绑起来了，那些烧焦的头发都看不见了。
她抱着兔子玩偶，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花坛里的一棵小树。
看到陆怡晴过来了，她这才停止虐待植物的行为，慢吞吞地垂下眼帘。
“小姑娘还是跟你亲一点。”咖啡馆店长悄悄地和她咬耳朵，“感觉没有那个女歌手和小助理的照顾，这小丫头一下子就成熟了好多。”
陆怡晴说：“进去吧，看看能不能赶上早餐。”
等她们进入新的餐厅，并被工作人员发了新的房卡后，陆怡晴才感到暴怒突然过来拽了一下她的衣角。
陆怡晴看着已经推着房东走远的咖啡馆店长，问：“怎么了？”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暴怒说，“就昨晚，警察过来搜查的时候我才发现，安夫人大约是把自己的人从那家酒店撤走了，现在那家酒店里只有正常的工作人员。”
这也就意味着，她在酒店里私下经营给那些VIP客户的毒.品生意很有可能转移阵地了。
但具体在哪里，安夫人不会再告知一个叛徒。
“另外，那些警方正在排查杀死那个卧底警察的凶手，他们怀疑是入住的客人干的。”
因为现在酒店里存在的工作人员都是一些毫不知情的普通人，他们都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
“我曾经偷看过，那些入住的客人名单里，有一个人的名字十分眼熟。”暴怒说，“我想起来了，是安夫人的第三任丈夫。”
陆怡晴问：“什么意思？”
“他的中间名，和安夫人的第三任丈夫的名字是一样的。”暴怒慢吞吞地说，“你也许可以把这个称之为巧合，但是，那个人正好是我们之前去过的那个教堂里的传教士。”
陆怡晴一听就想起来了，她不久前还在电视节目上看到过这个年轻、英俊、温和的人。
宗教、念珠、入住酒店、相同名字。
——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他也被警方喊去调查了吗？”陆怡晴问。
“当然。”暴怒打了个呵欠，“是不是他，很快就能出结果了。”
第135章
警长不愿意和两位外国警官在这种事情上起冲突。
不过他倒不是坚定地相信着那个姓陆的女人的人品, 而是闹起来没什么好处。
他想，反正自己认识信息安全部的人，完全可以让那个朋友给那个女人弄个远程木马, 在目标机执行后门, 在本地监听上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