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是左撇子一个是右撇子,所以警方猜测是模仿作案。
现在看来,那个右撇子就是那位投资银行的首席执行官。
如果咖啡馆店长只是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她可以直接受袭击让警方保护自己,根本不用多此一举地在子弹上留下这个字母标记。
除非,她很熟悉这个连环杀手,他会用这种方式杀人,她需要一个由头,不仅能揭露安夫人的面目,还能把嫌疑引到他的头上。
所以那一定是嫉妒。
毕竟面具的事有关于组织内部会议,而暴怒只告诉了陆怡晴一个人。
但是咖啡馆店长也知道面具的存在,她甚至还买了那个面具,出现在转播大屏幕上,那就表明她也同样清楚组织的内部事宜。
而她不会是安夫人的人。
嫉妒听完她的分析,半晌,妥协般地笑了一声。
“你的确聪明,忒弥斯。”
陆怡晴观察着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以为嫉妒是一个谨慎的人——因为警官先生告诉我,他们在网上设置了一些‘蜜罐陷阱’,但嫉妒却再也没在网络上现过身。”
但是,警方过多地关注嫉妒在网络上留下的痕迹,却忘了他并不是依靠网络生存的AI。
在现实生活中,他也只是一个人类。
嫉妒说:“我的确谨慎,另外,那些蜜罐陷阱做得太烂了,警方应该招点技术人才,就譬如这位小姑娘。”
说到这里,他扬起下巴,点了点电脑上的U盘。
“她一开始借用她父亲的渠道攀上组织,又找上了我,我以为她真的是个可造之材,结果她居然模仿我的杀人手法,借此把自己严严实实地保护了起来,还妄图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她难道不知道,我的枪法是不会这么烂的吗?”
这听上去像一句威胁,但陆怡晴不为所动。
她盯着他:“但你杀人的手法又很熟练,说明你杀过不止一次人,在这种前提下,你是怎么一次又一次逃脱警方的追查的?”
嫉妒笑了起来:“因为我是一个谨慎的人,不是吗?正如你所言的那样。”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陆怡晴盯着他,“除非那是留不下任何痕迹的鬼魂。”
嫉妒有些抱歉道:“可是我还活生生地站在你的面前呢,小姐。”
“你的确如此。”陆怡晴说,“但你在公安系统上已经被确认死亡,所以他们是绝对不会在库里找到你的DNA信息的,因为你已经死了,作为安夫人的哥哥而言。”
一个死人是无法被追查到的,所以他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正如法医小姐对他的侧写评价:
他很傲慢。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嫉妒终于没有了一开始从容温和的笑意,他的笑容淡下去了。
“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是安夫人的那个双胞胎哥哥,对吧?”
陆怡晴看着他,他的确很眼熟。
在眉眼之间,他和那些安夫人的丈夫们、和傲慢都有几分相似。
不,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他们像着他。
“你们自出生后被跳脱衣舞的母亲抛弃,然后兄妹分离。收养你的家庭是因为你的养兄需要更换眼角膜,但你却在偶然的体检报告上发现他和你的妹妹血型配对。而那个时候,你的妹妹,或者说,你的‘恋人’正好需要脏器配对。”
陆怡晴慢吞吞地说着,之前那些零碎的线索被她一点点地拼凑还原。
骨肉如果自幼分离,那么长大后如果重逢,会被一般人更容易爱上彼此。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们的大学教授会认为他们是一对恋人而非兄妹。
然后,抛弃他们的母亲出现了,他们长大了,她也老了,脱衣舞娘没了经济来源,她开始恳求学校保安让她进去他们见一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兄妹二人知道了彼此的真实身份。
这个令人痛苦的消息还恰好落到了养兄的眼里。
后来,他拒绝为养兄捐赠眼角膜,养兄便冒充成安夫人的亲生哥哥,找上她学校的门,希望用此举可以胁迫他们分开,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没想到这一举动反而加速了他的死亡。
为了保全自己的妹妹,自己的爱人,他设计纵火,烧死了养父母,把养兄从楼上推下去,把自己伪装成跳河自杀。
他的妹妹从此活了下去,而他从此宣告“死亡”。
“我想,安夫人并不知道你还活着,于是找了很多和你相似的人。而你无法指出,因为你的死者身份无法和她相认,即使你还活着,你也和她不能在一起,你只能当一个死人。”
“但你不会就这么甘心放手,毕竟你们相爱,但她却结婚了,还不止一次。于是你开始故意针对她,与她为敌,但又会在暗中维护她。”
“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会在同一个组织,但又互为敌人,明明你杀的人、做的那些事都是在维护她,但她又毫不知情。”
其实仔细想一想,嫉妒和安夫人为敌做过的那些事,无论是散布她儿子的艳照门照片,还是炸掉教堂,用念珠提醒陆怡晴小罗姆克的存在——
嫉妒从来都没有正面针对过安夫人。
分尸酒店里的卧底警察和小罗姆克、还有杀死医院的护工并冒充进入医院教唆萨琳娜跳楼,甚至是闯入别墅地下的密室销毁那些照片——
这些都是有利于安夫人的事。
嫉妒一直都很矛盾。
他一边憎恨着安夫人,又维护着安夫人。
他憎恨她的背叛,她在离开他后还能活得那么好,她爱上了别人,她和那么多人结婚,甚至有了一个孩子。
但他又爱着她。
他唯一的亲人,彼此的初恋,刻骨铭心的爱情,不可亵渎的信仰。
他愿意为她做一切事。
他们是双生子。
她同样也是在为他而活,她就是他生命的延续,她就是能让他完整的另一半。
嫉妒听到这里,笑了笑:“就因为我和她的丈夫长得像,就指认我的罪行和身份,这不太好吧,忒弥斯小姐?”
陆怡晴盯着他看:“不止。小罗姆克出租屋里的环境反推出来的侧写也很符合你,囤积癖,左撇子,而遗失在那里的面具和变声器都说明,肯定有‘罪’在那里举行过组织内部会议。”
“任何人都能买到那个面具。”嫉妒有些无奈,“包括这个写病毒的小姑娘。”
他肯定是看到了刚刚的转播大屏幕才切断电源的。
陆怡晴道:“还有一件事,别墅里的照片和那条死去的狗。”
那条狗被陆怡晴拖到小树林里埋了,年轻警官毫无意见;
她在狗狗的墓碑上供了一大包糖果,年轻警官欲言又止。
那条死去的狗,意味着不忠。
而那些照片上都是被PS过的,照片里的女主可以从纹身上看出是萨琳娜,但那些男主的身体却无法看出来到底是谁。
警方总不能因为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让官员们脱衣服,他们也不傻。
最主要的是,安夫人和萨琳娜以及记者女士都没有立场去散布这些照片,首席执行官有立场但他没有作案时间,未婚夫死亡的时候他和安夫人都待在房间里。
更何况,这些照片是黑进了计算机电脑之后才能被拍摄的。
联想到咖啡馆店长之前的提醒,那就只能是他。
擅长计算机网络的入侵,自然也能在暗处窥视着她的一切。
更何况——
这些照片明明可以从一开始就散布出来,甚至不需要任何PS,这样安夫人到底在笼络哪些官员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但他偏不。
因为一旦坦白官员们的身份,安夫人也会遭到牵连。
他心软了。
“我更倾向于,这是一个小小的警告。”陆怡晴慢吞吞地道。
“爱人的谎言让对错纠缠;
神明的堕落令信徒背叛;
越靠近光明,就越靠近黑暗。”
这首诗是被刻在照片背面的。
爱人、神明都有很强烈的指向性。
神明指代组织,但爱人——
他明着是在指责萨琳娜和她的未婚夫,但其实是在暗喻安夫人。
她背叛了他们的感情。
她结婚了,不止一次。
她爱上过许多不同的人。
而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她。
拙劣的PS并不是为了遮掩关于萨琳娜的丑闻,而是在暗处提醒着她。
脸虽然可以更换,但人还是同一个——正如他和她找到的那些“代餐”们。
就像那些被分尸的尸体们都会失去一部分内脏一样。
也是一个提醒。
提醒着安夫人,她的器官来源于哪里。
他震慑她,威胁她,逼迫她。
他爱护她,维护她,保护她。
——给我的A。
那条在小罗姆克家里找到的项链如是说。
那条安夫人挂在脖子上,被暴怒亲眼目睹的项链如是说。
——给我的安,给我最心爱的玛丽珍·安。
那同样是首字母的大写。
符合他的风格。
警方的侧写说他具备极强烈的信念感。
她相信了这个说法。
至于光明和黑暗之间的纠缠,也是在暗喻他们。
一个生长在阳光下,一个却躲在阴沟里。
明明不在同一个世界,但却同出一源。
因为——
“你和她都会使用摩斯密码。”
陆怡晴说。
安夫人在游轮上用摩斯密码传播代号的方式杀过人,而嫉妒的传教士为她戴上的那串念珠,同样用摩斯密码的方式提醒了小罗姆克的存在。
尽管有点细微的不同,但这也许是两个人之间的小习惯,一点默契,一点同步。
但那个传教士还是和他有点些许的不同。
让陆怡晴发现了端倪。
嫉妒轻轻地叹了口气:“忒弥斯小姐,别太挑剔了,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人选。”
顿了一下,他笑了。
“但她还是发现了。”
他的笑容有些扭曲。
一开始,他想要安排一个和自己相似的人去妹妹身边的时候,他该有多痛苦,他想要杀了他,无时无刻。
直到他潜入小罗姆克的家里,伪装成他,和妹妹通讯,这才发现她早已识破了传教士的异常。她希望处理掉教堂那个制du窝点,还有杀了他。
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愤怒和嫉妒都化为了狂喜。
他亲手制作了炸弹。
当然了,她理所应当能够如愿以偿。
至于那个狂热的宗.教分子,他不在乎。
他可以培养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只要她愿意,他就让他们都为她去死。
为她献上祝福与忠诚。
陆怡晴问:“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会区分开你杀人的手法,杀萨琳娜的时候就是写字母,而杀那些人却是用分尸的手法,为什么?”
这算什么独特的癖好吗?
嫉妒的表情晦暗不定,半晌,他才阴沉地道。
“你真的想知道吗?那么好,我来告诉你,标记下一个死人的首字母大写,是我的惯用手法,而分尸,那是因为那几人都很讨厌。”
那个卧底警察在当服务员的时候和安夫人有过谈笑风生的时候,那个小罗姆克也和安夫人有过亲密接触,而那个医院的清洁工,他有一张和他很像的脸。
这虽然能让他很好地进入医院,但却同样令他厌烦。
就和安夫人的那些丈夫们一样令人厌烦。
他用分尸的手法令这些死者痛苦,又取走了一部分的内脏作为标记,提醒安夫人。
他想让妹妹知道当初究竟是谁让她得到了器官移植,重获新生。
那缺失脏器的尸体本该是她。
“那么,那个副市长也是如此了?”陆怡晴问。
嫉妒冷笑了一声:“他离她太近了,我总有一天要亲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