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的时候，女人的表情都皱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再后来，她就搬出去了，我爸妈定期把医生开给她的药寄给她，除了这个，我们也没再联系了。她的手机号一直都能打通，可我这些年给她打的电话从没接过。”
女人嗤笑了一声。
“她总是恨我，总觉得我抢走了属于她的爱。”
“那个男人是咎由自取，他捏造假身份和她谈恋爱，被她知道了，发了好久的疯，换了十几个社交账号加他好友质问，后来他把账号注销了才消停。”
“她后来就变得有些神经质了，经常在社交网络上发关于‘曲先生’的动态，哦，你可能不知道，曲先生就是那个男人跟她在一起时捏造的假身份，她好像彻底疯掉了，不肯面对事实，每天都活在构建的谎言之中。”
“我倒是不意外他会被她杀死，骗钱倒是小事，我家也不缺那点钱。只是他亲手毁掉了她好不容易得到手的爱，她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杀死他——她就是这样，对所有夺走本该属于她的爱的人不会留情。”
女人顿了顿，改口。
“好吧，至少我活下来了，她也算是留情了。”
她看向了停在不远处的警车：“可惜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妈妈现在已经生了三胎，是个弟弟呢。老爸车祸走之前都是笑着走的。”
她将烟蒂捻灭，声音轻得仿佛在叹息。
“如果她知道的话，说不定就没那么恨我了。”
第21章
M公寓再一次搬空了。
陆怡晴想起了七楼那桩凶杀案发生的第一天。
鲜血、警灯、哭喊声、人声鼎沸地淹没了整栋公寓。
那个时候, 公寓即将被拆除改造成别的建筑物，周边的监控设备都已被停用。
但这起凶杀案发生后，开发商连夜买了站票跑了, 改造计划也不了了之。
公寓负责人来到了这里, 他用很低的价格买下了这里，改造了一番，打算出租出去赚点房租。
但等他拎着烧香拜佛的竹篮子从外地拜完菩萨回来的时候, 陆怡晴看得出来, 他已经死了。
不是生物意义上的死亡，而是心理上面的死亡。
两眼无神，目光呆滞，死如死灰。
且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坚定的无神论主义者。
又过了一周, 公寓负责人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陆小姐, 我将公寓出售出去了。”
隔着电话, 陆怡晴都能听到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感觉他好像终于放下了一个很沉重的包袱。
“这个月的房租我会退给你, 如果陆小姐下个月想要继续续租的话，我会把他的联系方式推给你。”
说到这里, 他顿了顿, 试探性地问。
“不过陆小姐, 你还想继续住下去吗？”
陆怡晴弯起了唇：“当然。”
公寓负责人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小声道。
“……那我把他的联系方式推给你。”
说完, 他就挂了电话。
过了一分钟, 他发过来一个联系方式。
陆怡晴复制黏贴, 很快就发送了添加请求。
不过迟迟没有等到回复。
陆怡晴倒是并不心急, 她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直到她洗漱完毕上床睡觉后, 大约将近半夜的时候，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陆怡晴睁开眼睛, 她拿过手机。
新任的公寓负责人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他发过来的讯息言简意赅，只有两串数字。
第一行是银行账号。
第二行是房租数额。
陆怡晴想了想，翻去从前和小赵的聊天窗口，复制黏贴了一个表情包发过去。
“好的，明白。”
但那个人没有再回复。
陆怡晴有些遗憾地盯着那个可爱的表情包。
看来不是每个人都能用这一招，也不是每个人都受用。
第二天，她准时去上班，临走前，她环顾了一圈地下车库。
没有出现任何新车，门口还拉着跳楼案件的警示带，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
那个新任的公寓负责人没有出现。
陆怡晴收回了目光。
出差的日期很快就要到来，顾总在前一天体贴地表示了一下对员工的关心。
询问她是否有任何身体不适或者心理不适的症状，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不去。
陆怡晴摸了一下掌心的伤口，其实已经不怎么痛了，它开始发痒。
她弯起了唇：“没有关系的，并不影响工作。”
顾总还是不放心，要求组里的人都照顾着她一点。
原本这个组里，顾总除了她之外，还点了另外的两男一女。
也就是除了顾总和项目的副管理之外，男的还选了那个刺头，女的则选了陆怡晴和那个氛围组美女。
不过鉴于陆怡晴这一次受了伤，他就还额外带上了眼镜妹妹。
一共六个人（剩下两个已婚人士没来）。
翌日，他们买好了机票来到项目所在的城市进行为期一周的出差。
出了机场后，他们就先到了附近的酒店安顿行李，晚上准备见客户吃大餐。
陆怡晴的房间是江景房，能看到外面的夜景，左边住着眼镜妹妹，右边住着氛围组美女。
至于三位男性，他们住在比她们高一层的酒店，再往上一层就是顶楼，酒店在上面设置了室内泡澡温泉、酒吧、台球等娱乐项目。
不得不说，这位顾总出手还是很大方的，大概是很想和员工搞好关系。
陆怡晴到了自己的房间后，不忙着整顿行李，而是照例检查了一圈房间。
当然除了看房间花洒有没有拆下、房间里面有没有摄像头和盥洗室的镜子是不是单面镜，她还检查了一下床底下、柜子里、镜子后是否有容人空间。
Clear.
这个空隙，氛围组美女拉着眼镜妹妹兴奋地过来找陆怡晴玩。
“小陆小陆，我上次提议过的那个聚会，你来不来？”
陆怡晴问：“什么聚会？”
“不是吧？你居然忘了？”氛围组美女看起来似乎很不得把陆怡晴提起来，使劲地晃一晃，把她的脑浆子晃出来看看成分，“就上次，刘记，我们去吃过的，我跟你们说的那个有私人画廊的高富帅——据说他现在也在这个城市办画展，问我们要不要去看，去不去，去不去？”
她看上去一脸的兴奋。
陆怡晴简短地沉默了一下。
不提这事，她差点都忘了有这么个人。
“但我们是过来出差的。”
她不想去。
“出差也不是二十四小时工作啊，咱又没给顾总签卖身契。”氛围组美女问，“你该不会是看到他给你订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江景房所以有那么一瞬间就顿悟了想要感激涕零地996报答他吧？”
陆怡晴：“……”
她不是，她没有。
“我跟你们说啊，不是我八卦，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顾总作为一个私生子想要在这个公司立足，就得拼命拉拢员工，老骨干拉不来，他就开始挑选有能力的新血液填充自己的人脉。”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
“拉拢人心的最好方式，当然就是大把大把地撒钱咯！”
眼镜妹妹调侃道：“我才不相信你没有被顾总拉拢住。”
氛围组美女作捧心状：“我早就是顾总的人了。”
她们几个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饭点，顾总在手机上发消息让她们去顶楼吃饭。
“这里的自助餐味道很不错。”
此外，他还额外@了陆怡晴。
“甜食的种类也很多。”
原本正打算出门的氛围组美女和眼镜妹妹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拖长了音调的“哦——”
陆怡晴不明所以：“怎么了？”
眼镜妹妹冲她挤眉弄眼：“你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陆怡晴说：“意味着这里的甜食种类有很多？”
氛围组美女则一直观察她的表情：“那什么，小陆，说实话，你对顾总有没有……嗯……”
陆怡晴问：“有什么？”
“看来是没有了。”眼镜妹妹偷偷地笑。
氛围组美女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笑了：“没有最好啦，我们可是当着她的面说了不少关于顾总的八卦呢！”
陆怡晴不明白。
她从来都不是喜欢爱打小报告的人。
她讨厌多管闲事，也不喜欢麻烦别人——以为谁都是那个刺头吗！
她们三个结伴来到了顶楼，如顾总所言的那样，这里的自助餐的确丰盛，甜品的种类也很多，而且这里的人很少，似乎是专门为商务人士准备的，如果VIP没有到达相应的等级好像还进不来。
陆怡晴正忙着往自己的冰淇淋碗里舀蜂蜜糖浆果酱巧克力彩屑的时候，顾总端着一杯香槟冲她走了过来。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他问。
陆怡晴将一口冰淇淋咽下去，点头：“很好，让顾总破费了。”
顾总笑了，他注视着她：“那就好。”
他的这种眼神令陆怡晴很不舒服。
就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或者货物。
于是她掀起了睫毛，定定地看了回去。
末了，还是顾总率先败下阵来：“那什么，客户来了，你跟他们一起过来见一见吧。”
他们的客户——还是根据氛围组美女的八卦来说——那其实不是他们的客户，而是顾老爷子的至交，两家公司一直保持着密切联系，后来顾老爷子有意扶持自己的私生子上位，奈何原配夫人和儿子都看得很紧。
于是他就想派顾总在出差的时候偷偷地过来见一见这位“客户”，发展密切联系，培养良好关系，为顾总未来的发展铺点路。
（对此氛围组美女评价，豪门宅斗有八百个心眼子，比商战好看多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陆怡晴就看到了一位颤巍巍的老爷子，拄着拐杖，牵着一个活泼灵动的小美女走过来了。
小美女全身上下都是高定，耳朵上点缀着一副大溪地珍珠，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就是富家小小姐本人。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那位老爷子一直拉着顾总说一些关于自己和他爸爸的陈年旧事，旁边的小孙女就在旁边时不时地问一句话。
到后来，其余的人都在见礼、寒暄、敬酒完毕后主动退出了这顿用餐，变成他们三个人的专门会谈。
这里有VIP的包厢，于是陆怡晴继续在大厅的开放餐桌上愉快地用餐。
至于氛围组美女则又开始了八卦：“看到了吗，那个漂亮姑娘就是老爷子的孙女，据说顾董事长不仅想要让顾总和老爷子密切联系，还想顺道安排他们的联姻来着。”
“是吗？既然这样，那某些人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不就破碎了吗？”
听到氛围组美女的八卦之后，刺头的声音在另一桌响了起来。
阴阳怪气的。
自从那天去刘记聚餐后，组里的氛围就松快了很多，陆怡晴被单独孤立的局面也不存在了（虽然她本人没有这个被孤立的自觉）
但这个刺头似乎一直在记仇，时不时地就要跳出来刺两句陆怡晴（然而她本人也没有这个被针对的自觉）
陆怡晴淡定地继续往嘴里塞了一口冰淇淋，看向刺头。
似乎在等着他接下来的精彩发言。
刺头见陆怡晴毫无反应，当然也不好直说出来，毕竟从头到尾陆怡晴都表现得像一个看戏的局外人。
自讨没趣的他转去了吧台拿酒喝了。
等他离开后，眼镜妹妹才凑过来，用一种羡慕的语气说：“陆姐好厉害，面对挑衅能够做到四平八稳、八风不动！”
陆怡晴有些疑惑地看向了眼镜妹妹。
虽然提问会让一个人变蠢，但她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挑衅？”
氛围组美女道：“就那句飞上枝头变凤凰，你没听出来吗？”
“……我吗？”
眼镜妹妹似乎有些急了：“你没发现顾总对你最照顾吗？连刘记聚餐都选了甜腻得要命的W市菜，所以我们都觉得他对你有意思啊！”
“……你们都觉得W市菜很甜吗？”
陆怡晴真的震惊了。
“难道还不够甜吗？不对，呸！这不是重点啊！”
陆怡晴继续淡定地塞冰淇淋。
“那你们都弄错了。”
根据顾总也喜欢咖啡加六颗糖的情况来看，他会喜欢甜食也不奇怪。
“噗，陆姐是不好意思了吗？我听人说你都没有谈过恋爱诶！”氛围组美女冲她眨了眨眼睛，似乎仍然不肯放弃她的安利。
“那个高富帅画家男神，我们抽空见一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