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怡晴注意到自己的三明治已经变成了特制款。
她抬头看向给她发三明治的小助理，后者察觉到了，冲她笑了一下。
于是陆怡晴礼貌性地冲她回笑了一下。
送完客厅里的人的晚餐后，他们就动身前往控制室。
虽然晚餐很简陋，但大家还是努力地吃着，争取给身体囤积能量，就连怕得要死的房地产商太太也在努力进食。
市长夫人则一边啃着三明治，一边继续在手机上回信息。
厨师做完晚餐就回到了控制室，市长儿子这个时候返过来巡逻，留他们三个待在控制室。
“我爸爸年纪大了，熬不了夜。”他打着商量跟客厅里的所有人说，“等会儿再晚一点就让他和你们一起留在客厅吧，可以吗？”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地同意了。
于是很快，老市长就来到了客厅。
他冲所有人都欠了欠身，然后坐在了他妻子的身边。
市长夫人在这个时候放下了手机。
没过多久，老市长的脸突然涨得通红，他开始剧烈咳嗽，很快，他痛苦地捂住了胸口，喉咙里发出几乎快要窒息的喘息声。
他的哮喘发作了。
客厅里的所有人都慌了，立刻站起来，想要查看老市长的情况，被市长夫人挥退了。
她抱着丈夫，语气恐慌地问：“怎么会发作哮喘呢？控制室也没有尘螨花粉这种东西，是不是你们给他的三明治里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他对奶制品过敏，会引发哮喘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哮喘喷雾，随着药剂的吸入，老市长的病情也随之有所缓解。
“而我之前明明告诉过那位厨师，不要在三明治里放奶制品。”
自从来到这艘游艇上后，厨师并不是第一次为老市长做饭，所以他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于是市长夫人在老市长的哮喘症状稍稍缓解之后，将目光牢牢地盯住了小助理。
“这位助理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一直都是你在厨房进行帮忙的，对吧？”
被点名的小助理一下子就慌了神：“怎么会呢？我明明没有这么做过，厨师先生之前也早就跟我吩咐过了！”
“吩咐？是这样吗？”市长夫人语气严厉地说，“还是说，你在公报私仇呢？”
小助理愣了一下：“什么？”
“其实我早就认出你来了。”市长夫人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着她，“你是那个拆迁事故里的受害者的家属，对吗？”
小助理的脸色刷得一下子就变白了。
而女歌手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
只有陆怡晴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市长夫人。
明明之前那些人死亡的时候，她都没有明显地关注过小助理，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候，反而突然就跳出来了？
太突兀了。
她想，如此的不合时宜。
她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端倪吗？
关键又在于哪里呢？
只有房地产商太太一脸的迷茫，但随后，她就反应了过来。
“什么……你……你……”
她震惊地站了起来，又惊又怒地看向小助理。
“这么说，这些人都是你杀的，是吗！”
小助理震惊地退后了一步：“我没有！”
“别再撒谎了！”市长夫人语气严厉，“其实你很恨我们，对吧？你想要我们去死，不是吗？”
她咄咄逼人：“因为那个产业园的拆迁事故，你恨透我们了，对吧？”
女歌手说：“你没有证据，不要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市长夫人说，“你的姐姐因为拆迁事故死亡，你曾经和那些人一起来市政府的门口举牌抗议过，不是吗？”
她的目光意味不明地盯着小助理。
“所以，你杀了他们，还想杀我的丈夫，因为你想怪罪他的不作为，对吧？”
小助理脸色发白地站了起来：“我没有！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想过要杀害市长先生！”
市长夫人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她怀里的丈夫突然在这个时候抽搐了起来。
他的脸再一次被胀得紫红，喉咙里传出几乎要窒息的声音。
市长夫人见状，急忙继续给他吸入哮喘喷雾。
但这一次，没有用了。
老市长痛苦地挣扎着，喘息着，最后，他竭力地睁大眼睛，抽搐了一下后，不动了。
他死了。
第86章
原本还在咄咄逼人的市长夫人没有预料到老市长会死亡的这一变故, 她愣了一下，发现丈夫突然地断了气，有些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去试探了一下他的呼吸。
陆怡晴注视着她的动作, 没有说话。
老市长的瞳孔已经扩散了。
这种情况下, 已经是没救了。
不过她不会开口，因为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即使有时候事实就摆在面前，他们也不愿意相信。
不过——
她注视着市长夫人。
明明她之前从未关注过小助理, 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候, 反而突然就跳出来了？
如果第一眼就认出了小助理，不至于到现在才来指认她的嫌疑吧？
她是拿到了什么关键性的证据吗？
市长夫人看到丈夫死亡，她怔愣了半晌，突然发出了一声极为凄厉的哭嚎。
“不不不……老头子……老头子！”
驾驶室里的人听到动静, 纷纷赶来。
市长儿子看到父亲的死亡, 也扑了过来：“爸！爸！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老市长当然是不会给他回应的, 他已经死亡了。
于是市长儿子将怒火迁怒给到了母亲：“你不是说爸不会有事的吗？你疯了吗！”
市长夫人亦是泪流满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以为这只是小过敏, 我以为缓解了症状就没事了。”
“我就不该同意这个愚蠢的主意！简直是疯了！”
市长儿子说着，重重地推了一把母亲, 而后被其他人拦住。
厨师稳住了市长夫人, 这才沉声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市长夫人哆嗦着嘴唇, 她早已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市长儿子沉默半晌, 突然目光复杂地将目光转向了小助理。
女歌手先一步地站了出来：“你们没有证据, 可不要胡说八道。你们说我的助理是产业园拆迁事故的受害者, 所以才要借机报复你们, 可是之前那些人死的时候, 你们怎么不说？反而趁着这个当口跳出来？”
房地产商太太古怪地看了一眼女歌手：“你现在倒是开始为她说话了。”
明明之前还疯狂呵斥别人来着。
女歌手冷笑了一声：“关你什么事！我乐意！”
到时市长儿子默然半晌，语气悔恨地开口：“我们也是最近才得到的消息, 说是你的助理是拆迁事故中的受害者之一，所以有这个猜想。”
顿了一下，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稳住声线里的苦涩和颤抖。
“所以，我就想到用奶制品先让我爸过敏，借此想要试探出你是不是那个凶手……按理来说，他平时也对奶制品有过敏症状，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今天……”
说到最后，他哽咽了起来。
“是我们害死了爸爸……”
房地产商太太的语气有些古怪：“哮喘严重起来可是会死人的，你们就这么放任儿戏吗？”
陆怡晴表示赞同，在这种情况下，她总算是说了句聪明话。
能够用这种危急情况试探，要么是做了万全措施，要么就是之前成功过，他们在这里尝到了甜头。
又或者——
他们还有别的用心。
不过，她看着市长儿子。
明明是他自己出的主意，却反过来倒打母亲一耙，真奇怪啊。
女歌手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照片？”
市长儿子沉默了半晌。
“都这个时候了，还藏着掖着不太合适吧？”女歌手冷笑了一声，“都是这种危机关头了，还想着勾心斗角，不累吗？”
市长儿子与市长夫人闻言，他们对视了一眼，半晌，市长夫人像是认命了一般地拿出手机。
“我们也是今天才看到的……”
陆怡晴看了一眼她的手机界面。
很眼熟，是C曾经给她展示过的邪.教论坛。
首页飘着一条帖子，更新动态就是在今天，上面po出了很多张产业园拆迁事故的照片。
其中一张就是小助理，因为她是受害者，所以在照片上相当显眼。
陆怡晴注视着她的手机界面。
没想到市长夫人也能登陆进去。
怪不得，市长夫人怎么可能真的在人群抗议的时候注意到一个小小的小助理。
肯定是有心人刻意地放大了她，把她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论坛……”陆怡晴问，“夫人，你知道它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市长夫人沉默半晌，轻声道：“我不知道，我们是被周先生邀请进来的。每个等级的注册会员能够阅览的权限也不一样。”
“所以你为什么会怀疑我的助理是那个会想要杀害你们的人？”女歌手冷笑了一声，“所以，你们真的做过这些事吗？”
市长夫人浑身都颤栗了起来，她抱紧了自己的丈夫，而后，缓慢地抬头看向了房地产商太太。
后者被她看得倒退了一步。
“起初，那只是一起拆迁事故。”市长夫人的语气很缓慢，“房地产商先生想用钱解决，因为当时在拆迁现场的人员都是他的亲戚，但受害者家属不同意，坚持要走法律程序，然后他在提交了程序的当天，出了车祸，被房地产商太太酒驾开车撞死了。”
她的目光缓慢而笔直地看向了房地产商太太。
“然后我查了一下，发现你开车撞死的那个人，就是死者的男朋友，她的姐夫。”
那个巧合太巧了，巧到了简直不太像一个意外。
房地产商太太听到这里，她捂着嘴惊呼了一声，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而后，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颤抖了起来。
“但那个时候的我们，因为周先生和房地产商先生的求助，所以将这起事故当做意外事故处理了。”市长夫人的语速很慢，“我的丈夫平息了所有的新闻发酵，我的儿子将这起案件尽可能地轻判了。”
她浑身颤栗了起来。
“之前是房地产商先生，现在是我的丈夫……谁都跑不了……谁都跑不了……”
——这是一艘被诅咒的游艇！
陆怡晴不语，只是注视着论坛帖子更新的时间，更新得还很及时。
只不过，她注视着她的表情，她一定没有完全说真话。
这个分级的论坛，一定还有别的用处。
但现在她说不说真话已经不重要了。
陆怡晴走过去，拿起了那支被他们扔在一边的哮喘喷雾。
她打开来，喷了一点。
气味很淡，对于正常人来说，哮喘喷雾闻起来应该会让整个呼吸道都有一种火辣辣的灼烧感，因为药物在刺激黏膜。
但这瓶喷雾却没有。
陆怡晴晃了晃瓶子：“是不是有人调换过这瓶药剂了？”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市长儿子快步赶过来，拿起了那个瓶子，他对照着仔细看了两眼。
“这不对，这个喷剂瓶子很旧，爸爸的喷剂我明明在上游艇之前就给他买过新的！”
有人调换了这个哮喘喷雾瓶子！
“是谁！……是谁！”市长儿子浑身都在颤抖，“是你害死了我爸！是不是你！”
他看向了小助理，表情有些狰狞。
“是你调换的，是吗？”
“冷静一点。”陆怡晴语气柔和，“明明是你们先故意想用哮喘发作来执法钓鱼的。”
更何况，小助理的手并不像是能快到调换药剂瓶子的那种人。
“我没有，而且你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光靠一张照片能证明什么呢？我作为一个女孩子，难道还能杀得了这么多的船员和船长吗，还有周先生？”小助理语气激烈地反驳道，“说实话，我如果真的想要报复，我就应该先杀房地产商夫妇两个。”
她说的也是实话，周先生的房间里那么乱，那么多实木家具全都翻倒了，她和女明星都是娱乐圈里内卷出来的细胳膊细腿，两个人搬起来估计也够呛。
只有房地产商太太在听到她的话后，惊恐地捂住了嘴。
“那会是谁调换了药剂！”市长儿子环顾着在场的所有人，突然看向了私人医生，“你一直都在为周先生工作，忠心耿耿，调换个药剂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对吧？”
私人医生愣了一下，而后反驳道：“那么厨师也为周先生工作了啊！你怎么不怀疑他呢！”
“说起来……厨师先为房地产商先生工作过，后来也为周先生工作过，他们两个现在都死了！所以你的嫌疑才是最大的那一个吧！”
他们彼此瞪视的目光都是恶狠狠的，人在极端的恐惧之下，会变得尤为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