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春暴雪[先婚后爱]——乔迹【完结】
时间:2023-12-30 23:21:57

  李羡扶着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我觉得自己不够专业,不够高级,所以看了好多遍布兰奇和肖·托德的采访,模仿他们写问题......主编说我得改。”
  拾人牙慧这件事显得很low,但很多事情远非教科书那样条理清晰、概念简洁。
  沈夏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李羡努了努嘴巴,“可你已经是我们同期里最优秀的记者了。”
  “你就宠我吧。”李羡自嘲,又笑了笑,“算了,至少我还能写。”
  “就是,你还能写呢。”沈夏视线忽然在她脸上打了个转,笑容变得暧昧,带着探究,“最近怎么样?”
  李羡明知故问,“什么怎么样?”
  “婚后生活啊。我超好奇阔太太的生活,专门搜了消息,孟总挺低调的嘛。不过以我新闻人的敏锐直觉来看,这人成熟多金,没错吧。”
  孟家钟鸣鼎食,一向行事低调,有关孟恪的消息少之又少。公开资料只说他是家里次子,年幼时鲜少在家族对外公开活动中露面,少年时代出国留学,毕业几年后才回国,一开始只接手集团业务里化工板块,后来慢慢扩大到医疗、金融,几年前入主新恒物产,坐上孟氏话事人的位置。
  无可挑剔的履历。
  “嗯......”李羡捏着杯子,灌了两口拿铁,糖加多了,入口甜发苦,她笑了笑,在沈夏看来有点欠揍,“不真实。”
  像踩在云端,不知道什么时候跌下去。
  沈夏说:“什么不真实?到手的钞票不真实还是钻戒不真实?”
  李羡下意识用指腹摩挲无名指,空空的,除了皮肤的触感什么都没有。
  “都不真实。”她说,“小时候看灰姑娘的故事,很感动。后来我看人家说灰姑娘也是贵族,否则根本不能参加舞会。”
  “有道理啊,身份就是门票嘛。”沈夏说。
  “问题是我刚拿到这张门票,就被推进城堡了。你说这门票万一是假的怎么办。”
  “瞎扯,亲子鉴定都做过了。”沈夏说,“只要城堡主人喜欢你、珍惜你就好了。”
  李羡闻言忍不住发笑。
  “你还是先说大中午把我叫过来什么事吧。”
  沈夏别开脸,斜着眼睛,讪笑着看她。
  李羡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将自己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
  沈夏果然带她出门,走街串巷,进了一家宠物店。沈夏将临时寄存在这里的鸟笼提起来,“这不是马上年假了嘛,我得回老家,阿福没人喂,好姐妹......”
  连城下雪的冬日,天空灰扑扑像裂帛,旧城区低矮的红顶房屋雪雾中连绵。
  李羡将笼脚雕花的竹制鸟笼举高些,看着里面蓝羽青肚的小家伙,恍惚间觉得自己误入童话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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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羡拎着鸟笼从咖啡店坐地铁到山脚最近的地铁站,想了想打车需要花钱,还是打电话叫史鹏下来接自己。
  进家门时陈平闻声过来接她,看见她手里的鸟笼,很惊奇。
  “朋友托我照顾几天。”李羡说,“她送了一袋鸟粮和玩具,我可能没空,得麻烦你了。”
  “放心交给我吧。”陈平笑呵呵,“我就喜欢这些小东西,保证照顾得白白胖胖。”
  “你饿不饿?家里有馄饨,我去煮点。”
  “不用了,我吃过晚饭了。”
  李羡脱掉羽绒服,换了拖鞋,小心地将兜里用卫生纸包的首饰取出来,拎起鸟笼往家里走。
  “孟先生呢,不在家吗?”
  “没回来呢。”陈平跟着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本来以为羡羡你跟他一起出去了呢,午餐都准备好了,忽然说不回来了。”
  “我单位还没开始放年假,今天下午有个会。”李羡说。
  “哦,这样。孟先生之前肯定不知道,不然就不会让我们准备了。”
  李羡原没细想这句话什么意思,走到客厅,看见角落摆了一大束玫瑰。
  “孟先生叫准备的,应该是觉得这么久没见了,想好好吃顿饭。”
  “怎么不拿进来?”李羡说罢,朝角落走去。
  “这束质量不高,正准备丢呢,没来得及。”陈平跟上,“鸟笼给我吧,羡羡,我找个地方放下。”
  李羡将鸟笼给她,盯着这上百朵厄尔瓜多红丝绒,有些出神,半晌,决定了似的蹲下身,“别丢了吧。”
  陈平刚将鸟笼放下,闻言微愕,“什么?”
  留这一大捧玫瑰干嘛,李羡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她性格三观都不允许她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花被丢掉。
  暂且这么放着吧,赏心悦目也是作用。
  李羡今天淋了雪,头发湿了又干,有点出油。
  “羡羡,好几个品牌送来今年最后一批成衣,你抽空挑挑吧。”陈平说。
  “哎,知道了。”李羡应着,回楼上洗澡。
  收拾好一切,从浴室出来,卧室没有人进,手机上有几个未接电话。
  刘红霞。
  李羡将电话拨回去,“喂,妈妈。”
  刘红霞普通话生硬,夹着乡音,语气极熟稔亲切,“羡羡,干嘛呢?”
  李羡:“我刚回到家,洗了个澡。你呢,吃饭了吗?”
  “早就吃过啦。晚上准备下去打点饭,正好医院旁边那个饺子店打折,买一斤送一斤,我买了两盒,有......三十几个吧,吃得可饱了。”
  李羡:“好吃吗?”
  “好吃啊,我叫他多给我打几种馅,什么猪肉玉米,猪肉荠菜,萝卜羊肉......好几样,都好吃,你爸也爱吃,就是打碎了......”刘红霞忍不住笑,“跟、跟喂猪似的。”
  李羡忍俊不禁,“这么好吃的话,经常去买吧。”
  刘红霞:“不打折可贵。”
  李羡:“钱不够啦?”
  “够够够,你自己留下吧,别给我打了。”刘红霞惶恐,“我卡里会有好几万,你别给我打了。”
  “那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别舍不得。”
  “好吧,我想吃什么买什么,你别担心。”
  李羡嗯了一声,她站在窗边,摊开手,五指白白嫩嫩,骨节匀称,刘红霞的手关节肿大,据说是因为从小做体力活。
  “你呢,羡羡,最近怎么样,是不是还经常到处跑,熬夜?”刘红霞问。
  “我挺好的,妈。”李羡说,“跑新闻虽然累,但是自由,不用坐班,我要是不不想去就可以翘班。”她欠揍兮兮。
  “你这丫头。”
  李羡只咬着唇傻笑。
  刘红霞:“我给你打电话,也没什么事,就是叫你不要担心我跟你爸,医生说别的植物人都得用管子喂流食,你爸好歹能从嘴里喂......”
  李羡吸了吸鼻子,“我爸福大命大。辛苦你了,妈。”
  “我有什么辛苦的,摊上这事。”刘红霞说,“而且你帮了家里这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
  “妈。”李羡提高音调喝止她,“不要说这样的话。”
  “不说不说。”刘红霞改口,“你跟孟先生还好吧?”
  “嗯,挺好的。他把我当曾家.....”李羡原想说把她当曾家的女儿对待,思考片刻,换了个词,“他很尊重我。”
  “嗯嗯,那就好。”刘红霞应声,她似乎有医生查房,匆匆聊了两句,挂掉电话。
  外面还在下雪,庭院灯光下大雪纷飞如碎絮。
  李羡在窗边站了会儿,走到自己睡的这一侧的床头柜前,弯腰拉开抽屉,从一些琐碎的小东西底下抽出个文件袋。
  里面有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结论:支持曾达如是曾现棠的生物学父亲。
  她还记得这份报告出来时自己那份惶惑与行至绝境遇到光明的惊喜,于是将文件紧紧贴在胸前,揉进骨血化作护身符似的。
  看了看身后无人,李羡将报告装回去,里面还有份厚厚的文件。
  她翻开,是订婚前做的身体检查记录。
  这个体检项目之全,一度让她以为自己是待交易的货物,且是十分名贵不得出错的那类。
  门外有脚步声,李羡立即将文件装好,塞回抽屉底层,拿丝巾盖上。
  吱呀。
  孟恪进来,一眼看见她,“回来了。”
  “嗯。你去公司了吗?”她随口一问。
  “没。”孟恪答得简短,“去彭润那待了会儿。”
  他进门时脱了外套大衣,不紧不慢走去衣帽间。
  不知道是不是太慌乱,李羡浑身发烫,掌心汗津津,她起身,原想去小书房刷手机,忽想起阿福。
  孟恪解开扣子脱掉西装马甲,镜子角落女人薄荷绿睡袍裙摆轻曳。
  “孟恪......”她轻声,细听声音不大不自然。
  “现在叫老公不是更合适么。”孟恪说。
  不知怎的,李羡耳畔仿佛响起今天孟家媳妇们甜腻腻叫老公的声音。
  嗓子仿佛被胶粘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不叫就不叫吧,她想。
  想说阿福的事,但想起那两份报告,她稍稍挺直腰背,抬起下颌。
  既然他要她做女主人,她有权力决定养只鸟。
  沉默半晌了,一句话都没有,孟恪回头睇她一眼。
  他一向绅士克制,但李羡猜测他现在也许有些不耐烦。
  紧了紧手掌,她看向身旁挂满衣服的衣架,“过年要穿的衣服,你帮我挑挑吧。”
  孟恪对镜松了松领带,看着角落里薄荷色浅淡身影,视线从她肩头自上而下扫落。
  他颔首,“好啊。”
  “换上看看。”
第12章
  刘红霞李传雄夫妇是从村镇里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用了三十三年,在这个家被意外摧毁前,定居城郊一隅。
  李羡延续他们的生命轨迹,从小村庄到小城市,再到大城市。
  前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她一直是凡尘脚下泥。
  现在李羡站在空旷开阔的衣帽间里,随便取下两套衣架挂着的当季新衣。
  孟恪找了个换衣凳坐下,视线坦荡荡看过来。
  “你要看我换衣服吗?”李羡问。
  孟恪反问:“不可以吗?”
  李羡犹豫片刻,还是将衣服放到身边凳子上。她背过身,对着镜子,两手垂落,扯住袖口手腕一落,丝质睡袍顺着肩头滑落。
  她勾手臂,一边接一边地将睡袍脱掉,又弯腰拾起裙摆,两手交叉,将吊带睡裙掀上来。两条腿算不上笔直,胜在骨架小,肉感纤秾合度,腿心接着蜜桃形状,内裤露出一角,她动作忽地顿住。
  孟恪瞧着裙摆底下那点布料上的米老鼠,眼底划过一丝波澜,而后又是一贯的懒倦。
  李羡咬牙将裙摆掀过头顶,面无表情地弯腰捡起衣服,飞快地穿上衣裙。
  她照镜子,理了理凌乱的发丝,额头微微晶亮,脸颊泛红,“今天家里温度好像比平时高一点。”
  “刚才陈姐说空调出了点问题,在修。”孟恪看着她,“转过来看看。”
  李羡抬手抚着头发,转过身,在他直白的目光下展示衣服。
  孟恪真帮她参谋起衣服,视线由上至下看得仔细,“剪裁太啰嗦,素着压不住。搭两件首饰。”
  李羡看向中岛台里的首饰柜,他又说:“换那套试试。”
  李羡转过身,抚头发的手终于放下,手臂酸僵。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看着,她手脚无处安放。
  背对他,她忽略他可能落过来的目光,脱衣穿衣,动作比刚才熟练得多。
  这套依旧不尽如人意。
  黑色高领薄毛衣,酒红色针织衫,系着腰带,显得腰细腿长,但下半身的碎花裙太跳脱累赘。
  孟恪说慢慢试,有的是时间。
  李羡将腰带解开,脱掉针织衫,双手交叠扯起毛衣的下摆,撩到胸脯,浑圆露出端倪,她无意间瞥见镜子里,自己出了一层薄汗的额头。
  刚才擦过两次,还是一直在出汗。
  “不换了,就这套吧。”她轻声细语。
  孟恪正低头看手机,闻言微讶,眼皮上提,“就这套?”
  李羡点头,将刚才随手放在凳子上的衣服挂回衣架。
  孟恪看着她:“喜欢这套的设计,还是什么。”
  “好像没什么理由......不好看吗?我不好看还是衣服不好看。”
  孟恪眉头稍皱。
  李羡:“我就是想穿这套。”
  声音不大,斩钉截铁。
  孟恪颔首,“随你。”
  见没什么事了,他放下二郎腿,起身拿睡袍,准备去浴室。
  “对了。”李羡回到镜前准备换衣服,想了想,还是开口。
  孟恪应声停下脚步。
  李羡说:“朋友有只蓝山雀,托我照顾几天,我拿回家了。”
  这语气很微妙,她很少这样不带回环余地地讲话。
  孟恪回头,唇角扬起,高挑的身形背着光,不晓得唇边笑容是有趣还是什么,“这是通知我?”
  “告诉你一声。”李羡说,“我觉得我应该可以这么做,毕竟我是,孟太太。”
  孟恪唇边弧度更大,他朝她走近了,她屏住呼吸,任他打量自己,“孟太太。”
  他低声重复她的话,让她眼睫微颤。
  她盯着他说话时滚动的喉结。
  “你的声音天生适合说这种话。”孟恪说。
  孟恪垂下眼眸,毫不掩饰地打量她,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刺骨。
  李羡穿着黑色高领毛衣,下颌绷得紧紧的,像只独自应对风暴的小天鹅。她能看得出他眼里的兴致、兴趣,或者说某种满意。
  跟他在一起,她显得羽翼未丰,少不更事。
  除了年轻一无所有。
  但她年轻。
  她还年轻。
  鲜嫩不可方物。
  孟恪忽地低笑一声,李羡条件反射似的向后跌一步,撞到什么,咚声闷响,紧接着玻璃枰砰破碎。
  她窘迫,下意识想要补救,扶起倒下的落地灯,手腕被握住,孟恪将她拽住,“别碰。”
  碎掉的灯泡散落满地,星星点点折射光线。
  “叫陈姐过来收拾,换个新的。”
  李羡镇定下来,看了看自己和他脚下,“嗯,你去洗澡吧,我来处理。”
  孟恪松开她的手,拎着睡衣走去浴室。
  李羡将几片大的玻璃碎片捡起来,从衣帽间找了个废纸袋,丢进去,又去找了扫把,将细小的残渣仔细扫了三遍,残渣全部倒进纸袋,叠了又叠,提手拆下来,捆紧。
  落地灯还在地上躺着,灯罩走线细致,暗纹绣着淡紫色香豌豆,金线熠熠折光,可惜划破了。
  照孟恪的作风,大概会叫人丢掉。李羡觉得可惜,轻轻叹气,扯掉电线将它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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