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凑了过去,不由分说地盘腿坐下:“我也来助你一臂之力。”
作为这里的武力担当,长渊也不甘示弱,他坐在许栩的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努力调动周身的灵力往手上去。
但他的掌间就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那灵力居然一点都不往外漏。
魏源笑道:“你不是医修,治病救人这种事,你自然是干不来的。”
“她也不是。”长渊不服,指着许栩道。
魏源常年不精进修行,身体亏空的厉害,只给灵脉渡了一点灵力就耗尽了力气,他收回手:“那她现在是了。”
“老天爷追着喂饭吃,不吃也不行啊。”
天赋也不一定都是好事,就像他们千丝门这八个人,当医修当的一肚子气,憋了几百年的委屈,但是不修医修什么?旁的可能更差,甚至当不了修士。
长渊敛神,觉得自家这只灵兽的命实在不太好,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修行的法门,结果是个不能飞升的,若是在这门上资质平平也就算了,大不了不修。
但看现下这情况,她大抵是个什么医修天才,无师自通了。
“好了,”长渊估摸着差不多了,喊了声许栩,“再坚持下去,你的身体要受不了的。”
许栩听到他的提醒,但是此刻却有点不想收手。
灵脉好像会洗脑似的,每次与它相互感应时,许栩的一颗心都会变得莫名柔软,修士都是灵脉的孩子,而她现在却有种想把灵脉当孩子的冲动。
它受伤了,委屈,难过,身上很痛,当她和魏源渡灵力过去的时候,它开心,尖叫,情绪雀跃。
以为医修的直觉,她知道,距离这块重要的灵脉天灵穴来说,痊愈就差一点点了。
只要再渡一点点……
再一点点……
它就能真的被盘活了。
“许栩!收手!”长渊的声音里带了丝丝慌乱,忍不住钳住了她的肩膀,“快醒醒!”
他刚说完,灵脉便又盛开了大片的光芒。
是的,它活了,它彻底活了。
哺育了修真界千千万万年,身受重伤濒死之际都还在想办法将灵力传到地面上,和瘴气不死不休的缠斗了一百年,今日,终于有个人出现,先是灵石为引,后又以自身灵力反哺,将它救活了。
瘴气无所遁形,有些消散,有些退到了遥远之地,天下灵脉互相连接,今日这处被盘活了,还有七处。
许栩收回手,抖得像筛子,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像被人踹翻的刺猬。
她狂翻白眼:“灵脉不去传销组织可惜了。”
和灵脉的感应刚刚断掉,许栩就理智回笼,感到后悔了。
她渡出太多的灵力,此时身体虚的不行。
长渊当即指点道:“你赶紧化回兽形,节省一点灵力,我们赶回千丝门休养。”
“对,我们有凝魂的药材,”魏源这会儿也不害怕了,不用长渊打头阵,先行开路,“回去吃点能好很多。”
修士的灵台亏空是大事,处理不好很可能留下病根,日后的修行都会受到影响,长渊将她存进了衣袖里,叫上碧莹,拉着魏源,一路飞回了地面。
魏源趴在地上吐得稀里哗啦,这辈子,下辈子都不想再蹭长渊的御剑了,方才那甬道窄的只能一人通行,长渊硬是拽着他的脖颈子生生挤了一路出来。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让我吐会儿。”
“师兄!你怎么了!”蹲在旁边编草绳的长安冲了过来。
看到师兄的狼狈样子,长渊的严肃神情,还有莫名其妙的少了个人,长安瞪圆了眼:“下面居然恐怖如斯吗?”
此时众人都顾不上他,长渊从衣袖里掏出了两眼冒金星翻着白肚子的许栩:“你还好吗?”
“暂、暂时还死不了。”声音极尽虚弱。
长安定睛观察,很快流露出了羡慕的神情:“这么一天的功夫,你居然从炼体初期直接筑基了?”
“难道下面有大机缘?”
许栩蹬了蹬腿:“是啊,筑基了,六颗上品灵石换的,你要吗?”
“多、多少?”长安熊叫般的大嗓门在空旷的山坳处久久回响,“六颗灵石就换个筑基,你脑袋里长虫了吧?”
许栩难堪的合上了眼睛。
今天下去这一趟,她是又出钱又出力,如果今天真的累死在灵脉旁,长渊大抵会把她的名号给上报仙盟,供人们日日歌颂。
若真是那样,她肯定死不瞑目,这样的赔本买卖,下地狱了怕是都要被鬼给拉出去当冤大头的典型案例吧。
第50章
长渊着急想带她回千丝门,但又不好把魏源等人扔在这,只得要求长安背着他的大师兄,跑快点。
长安背魏源肯定是不累,他师兄轻的和屁一样,趴在他背上状似无物,但是他当体修的,力气大,耐力好,速度却不占优势。
况且他从小就被嘲笑人长得高腿却短,长渊御剑在前,他追起来可不就是费力吗?
但念在长安才是个筑基后期的修士,魏源又完全没有自保能力,长渊再心急如焚,也不免要挂念着两人,生怕他们路上遇到邪修遭了殃。
于是每每碧莹带着他们飞快了,飞远了,长渊都不免要反身再飞回来等他们一会儿。
就像放风筝似的,拉拉绳就回来了,松松绳又飞远了。
这样的关心落在长安的眼里却成了挑衅,瞧不起他是不是,嘲讽技能开满是不是。
他不信命,他不认命,他小宇宙爆发,将师兄往肩膀上一扛,顶天立地:“不用等我们,我能追的上。”
说罢,两条粗壮的短腿倒腾的像风火轮,撒开丫子开始狂奔。
“我江湖人称南疆小旋风,我能怕你区区御剑?”
魏源头朝地,腚朝天,心里满是质疑,想说你什么时候成了小旋风,你和“小”这个字有半个铜钱的关系吗?
结果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就经受了人类十大酷刑。
他的师弟跑起来对他完全不管不顾,魏源就像是在一艘木筏上顺着瀑布冲了下去,途中被无数乱石击打,离死不远了。
长渊看出了他的不舒服,但他忍住不说,反正颠又颠不死人,他的灵兽如果不及时吃药说不定真的要嘎了。
于是碧莹调转剑头,飞速而去了。
长安见状,气沉丹田地大喊一声:“我不认输!冲啊!”
“唔,别……”魏源刚要出声制止,头就被颠的撞到了长安的尾椎骨上,体修的骨头之硬比石头还厉害,他直接昏死了过去。
昏了好,昏了好啊,总比醒着活受罪的好。
白天和村汉步行过去的路程,晚上御剑不过须臾,披星戴月的回到了千丝门,长渊都没心情敲门,直接一剑撞了开。
但他骨子里的礼貌还是控制了些许力度,保证这扇大门不掉下来。
长安扛着师兄匆匆赶来,看得目瞪口呆,蛮力破门谁都能做得到,但是这样精准的控制灵力,可见长渊剑术之高。
那他第一次来千丝门的时候,没有直接闯进来可见还是很守规矩的。
不然他真要硬闯,整个千丝门估计都不是对手。
“谁?”明姬和鸢尾住在前院,最先听到声响,连忙跑出来,就看到了长渊抱着他的小鸟闪身去了诊室。
而后面的二师兄拖着个麻袋……
哦,不是麻袋。
“妈呀,大师兄,”明姬冲过去,将大师兄解救下来,可惜对方已经不省人事,口吐白沫,两眼翻白了,“这,这是怎么了?”
长安摸了摸后脑勺,心虚地编造:“嗯……可能,吸了太多瘴气吧。”
“瘴气?”明姬果然被引开了话题,帮着把大师兄抬到了小推车上,“南疆的瘴气有那么厉害?”
长安没有跟着下洞,也不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具体不清楚,但我们今天去的那地方,瘴气确实很浓郁。”
几人推着师兄回到诊室,这边许栩已经气若游丝地指导长渊帮她在药架子上找药了。
明姬见状:“你筑基了?”
“但是身体亏空的厉害,这是怎么弄的,”她的医术仅次于魏源,还算靠谱,“用药草来补身子的话,你今早给师兄的极冥草是最佳的。”
极冥草。
许栩面无表情地用喙啄着长渊拿来的其他草药:“那玩意我吃下去就是个死。”
那么臭的东西,想要谁的命就喂给谁才对。
“也是,”明姬又挑了几棵,放在药碾里处理,“我帮你制点药丸吧,效用能发挥到最大,极冥草我没处理过,等师兄醒了再让他弄吧。”
许栩现在是兽形,长渊扯了个枕头放在诊台上就足够她躺着休息了。
那边被人抬进来的魏源看样子比她还要虚弱,长安将人安置在床上,咂咂嘴:“这咋办啊,师兄多久才能醒啊?”
鸢尾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家大师兄上头上老大一个包,好像犀牛角:“总觉得不是吸了瘴气那么简单。”
“谁知道呢,”长安主打一个不认,“我只是个看门的,啥都不知道。”
这边,明姬给许栩做好了药丸,还贴心地分成几小份,给她喂了其中一份:“这药丸极为滋补,不能一下子全吃了,每天三颗足矣。”
三颗药丸下肚,许栩立马就觉得灵台没那么疼了。
神医姐姐,救我鸟命!
见她缓了过来,明姬就去看大师兄,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大致有了谱,狠狠剜了眼长安,但也没多说什么。
她这二师兄缺心眼,容易上头,宗门里每个被他背过的人,最后都成了这鬼样。
“要说师兄也是,”她嘟囔着从药柜里拿出一个青花小瓷瓶,“明知道你什么性子,居然还敢让你背着赶路。”
两颗药丸塞进魏源紧闭的双ʝʂց唇,那张惨白的脸这才恢复了点人样。
许栩此时已经能站起来了,便小小一个蹲在枕头上,好奇地问:“他这种也有药可医?”
医修也太神了吧。
“无药可医,”明姬淡淡地说,“给他吃了点治疗孕吐的药丸而已。”
许栩却很佩服:“姐姐你脑子真好使,如果是我肯定想不到,让他吐到吐不出来自然就好了。”
明姬恍然大悟:“你说的很有道理,早知道不喂了,这药丸平日里我都是给猪吃的,一粒一文钱呢。”
一文钱就是一颗鸡蛋,她瞬间表情心痛,大有扒开大师兄的嘴把药丸抠出来的架势。
而此时魏源猛的倒吸气,蹭的睁开了眼。
“我好了,我痊愈了。”
他动作麻利地爬起来,在地上转了个圈,然后头晕目眩地趴在药架子上默默流泪:“我自己开药自己治还不行吗,枉我把你们拉扯大,居然一颗药都舍不得给我吃。”
头上的大包实在太疼了,他呲着牙找了点草药准备敷上。
看到许栩也恢复了些,他突然想到:“诶?灵脉的事情我们要上报仙盟吗?”
“应该要吧,”许栩虚弱地说,“天灵穴是一脉最重要的地方,守好那里灵力就能源源不断的再生,我们应该让仙盟派人驻守那里,不要给邪修可趁之机。”
仙盟最近的驻扎点就在璠盐城,离这御剑都要半天时间,那么谁去呢?
众人自觉把目光放到了在场唯一能御剑的长渊身上。
只见他不紧不慢,老大爷似的拎着鸟慢慢踱步回屋。
“不急。”
“自有人来。”
刚回到屋里,长渊自觉将她放在了大床上,许栩的毛病就是沾床就想睡觉,当即便两只小爪子朝上,白肚皮翻翻,乖乖阖上眼。
“别睡,”长渊一把将她薅起来,“灵台恢复期间,你最好时不时调动身体里的灵力,去保证每根经脉都是通畅的。”
许栩身子一虚就特别困,眼巴巴地瞅他:“没别的办法?”
“无他,”长渊狠心地说,“我会监督你。”
有个负责任的教导主任盯着,许栩只得乖乖打坐,小脑袋困得一点一点的,坚持了半个时辰,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坐着也可以睡。
兽形就是这么个好处,腿短肚圆,蹲着和坐着一个样,习惯了之后也能睡得很香。
但她没想到长渊丧心病狂的程度,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会过来翻翻她的翅膀,揪揪她的翎毛,拽拽她的小尾巴。
反正就是铁了心不让她睡好。
有这样的人形闹钟,许栩也就放心睡了,长渊叫她,她就敷衍地用灵力周身走一遍,再睡,再叫她,她就再走一遍。
和小时候做作业一样,老师在后面用戒尺等着她,抽一棍她写一题,就这样考上了重点大学。
如今,她靠着长渊,也能做一只优秀的筑基小鸟。
人生或是鸟生的路,贵就贵在有贵人。
就这样忙了整夜,公鸡报晓之时,许栩伸了个懒腰,才发现筑基之后,自己的身量大了些,翅膀张开都比以前宽阔了不少。
“啧,但我这羽毛,怎么一根都没多长?”
长渊喝了口热茶,抬眼打量,昨晚他怕许栩灵台受损留下病根,因此注意力都在让她打坐上。
清晨阳光刚越过地平线,跃进了这间不大不小的方屋,长渊才空出闲来好好观察自己的小灵兽。
别说,虽然他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从前好多人都笑话他的灵兽秃,他也没啥大感觉,只觉得有点报看,但这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