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没那么拘谨,前面由宦臣领着,他们则在后面东瞧西看。
确实美。
“诸位大人请在此等候,”宦臣将他们领到了一处宫殿之前,“臣先进去禀报。”
目送他远走,几人立马松懈了筋骨,恨不得当场瘫在地上。
“哎,你们是,那四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如果昨天晚上咱们多找一会,兴许就能把他们救下来了,”霍蕊脸色郁郁,“我是真的没想到,那些鬼如此温顺,真能把人杀成那个样子?”
想到那个听到鬼故事都屁滚尿流的鬼,怎么都把他和杀人联想不起来。
此时,隐匿了身形的长渊在旁边开口。
空气会出声音,看上去其实挺可怕的。
“也许,并不是鬼怪所为,”他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我方才用灵力在那四人身上探查了一番,发现他们皆都丢了天魂和地魂,与那个女鬼很像。”
若是没记错,女鬼说她当初是被人杀害的,再被抽取了两魂。
这么说来……
许栩眯着眼:“是有人想借恶鬼之名,故意搜集凡人魂魄。”
“诸位,”宦臣去而复返,行了个礼,“摄政王宣召。”
一国两帝也算是千古奇事了,以枫眠为首,众人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屏风,最后进入了满是檀香味的书房。
他们大剌剌抬头直视着这个口碑极佳的摄政王,他风采卓然,一双眸子幽深温和,被无礼地打量也并不气恼,反而发出轻笑。
“听说你们是民间来的术士,捉鬼能力极强,”他道,“如此瞧着,确实每个人都有着世外高人的性格。”
高情商:世外高人的性格。
低情商:不讲礼貌。
枫眠低头:“臣失礼,只是臣们多年在深山修行,对礼法一事并未学习,忘王君莫怪。”
“无妨无妨,”他摆摆手,“宫中闹鬼一事,已经烦扰我甚久了,听说你们昨晚抓了四只鬼,但同时,也死了四个人。”
他眉头忽又紧锁:“好在,你们将鬼捉住,想必今晚,王都该太平了。”
“王君,”许栩灵机一动,弯腰行礼道,“可依我所见,这四人未必就是那四鬼所伤,我们的法宝感应到,王都内可能还有漏网之鬼。”
“甚至,他们不在外院,而在内院。”
胡诌呗,反正也没人知道真的假的。
“你说,”摄政王站起,神情却并不惊讶,“内院之中也有鬼怪?”
许栩低头:“正是。”
“你的法宝能看得出来?”摄政王盯着她道,“眼见为实,不如在这里也向我展示一下你的能力。”
哦豁,还是个严谨男孩。
但许栩有作弊神器——长渊,她信心十足地将自己的太阳花炉鼎锅拿出来,放到地上。
她说:“您看,这便是我的法器,我随意旋转,这锅,呸,这鼎会自己朝着鬼怪所在的方向扣过去。”
于是,便将她的太阳花轻轻一扒拉。
长渊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么劣质的谎言她也说得出,但还是任劳任怨,将鼎举了起来,叩向了西南窗子处。
炉鼎嗡嗡作响落地,其他几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拿出自己的法器,用灵力驱使着打向那个窗子。
窗子:你们礼貌吗?
“就是说,”摄政王看直了眼,“我这窗户是鬼变的?”
噗,许栩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心想这摄政王的理解能力真的有点东西。
“有没有可能,我们说的是那个方向。”
摄政王:“呃,那个方向啊。”
他思虑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狠狠拍了下桌子:“那可太危险了,你们今晚就留在内院捉鬼除魔,除了万芳园,其他地方你们都可以出入。”
然后,似乎怕自己说得不够严谨,匆匆从书桌后走下来。
想握许栩的手,一看她是个姑娘,立刻掉转船头,握住了枫眠的手:“请你们,一定一定要保护好那边的周全。”
那边,他手指的方向,就是他们随便瞎掰说闹鬼的方向。
从宫殿出来,众人反而一脸蒙逼。
“咱们就这么留下了?”
“好像是,”许栩也是摸不着头脑,“所以,那边有什么让摄政王非常在意的人?或者东西?”
长渊自动请缨:“我去探查一番。”
这哥们其实挺吓人的,在场没人能看到他在哪里,整个人在内院畅通无阻地逛街,比赶大集还惬意。
“管他呢,”卫恒神采奕奕,“能留下就好啊,能留下我们离皇帝的澡堂子就更近了一步。”
霍蕊点头:“我已经闻到了后宫八卦的气味了。”
宦臣此时也从殿内出来,笑着道:“臣领各位前去休憩之所。”
然而还没走两步。
一位穿着桃粉色华丽衣饰的女子便步履轻盈地赶来:“请问,诸位可是来捉鬼的术士?”
她问出来的那一刻,昆仑宗所有人都小脑萎缩了。
如果没记错,他们才刚刚从摄政王的书房出来,便已经有人赶过来了,就是说他们在书房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得到了消息。
这速度,比今早从司乙面前带走他们还要迅速。
凤岭王都里的人都是间谍出身吧。
“贵妃近日总觉得园子里有怪声,本就害怕得不行,近日听说诸位术士身法了得,便连忙叫奴婢来拦一拦,询问可否去流亭苑捉鬼?”
这只是个宫女啊,许栩打量她的穿着,从头到脚,珠宝华服,比外面的小姐家还雍容华贵,由此可见所谓的贵妃该有多受宠。
领路的宦臣神色不豫,但又很忌惮来人,只说了句:“妙姐姐先等等,我去禀告摄政王。”
“不必了,”妙姐对着他立即换了副嘴脸,“此时已经跟耀王殿下通禀过了,想必,殿下调遣几个术士的权利还是有的吧。”
宦臣听到耀王的名字,拘谨了几分:“小得很快,您稍等一等。”
说罢,就匆匆往宫殿跑回去了。
但是许栩等人却不这么想,既然人家送上门了,那岂不是接触NPC的好机会,于是当即答应,浩浩荡荡跟着妙姐走了。
她所说的流亭苑极为华丽,和方才宫殿外的精致小众不同,这里是大开大合的华贵,纯金打造的秋千,玛瑙琉璃镶嵌的廊檐,假山上甚至打造出了人工瀑布。
这回,就连见过了世面的许栩也忍不住惊叹了。
“有钱真好。”
听到她这句话,妙姐脸上的笑意放大,跑进寝殿通传消息了。
等到被召见,许栩等人方才见了摄政王都没跪,如今肯定更不会跪,妙姐见了立马呵斥:“放肆……”
“诶,无妨,”贵妃笑盈盈地开解,“方外之人,总有些自己的个性与脾气。”
这话说得,和摄政王异曲同工之妙。
下首几人此时正沉溺于她的美貌,和霍蕊这等修真界界花不同,贵妃生得就如同绽放的牡丹,眉眼之间挑不出一丝错处,樱桃小嘴轻轻一勾,估计男人的魂都要被勾走了,头上鎏金的头饰在她身上都有些黯然失色
怪不得能成为贵妃,耀王的眼光确实不错。
“我这园子最近不太平,半夜总能听到有人哭和唱歌的声音,好几个宫婢都说看到了黑影闪过,”她蹙眉,美艳不可方物,令人恨不得抱在怀里安慰一番,“可我们到底是凡人之躯,如果敢去捉鬼呢。”
她苦恼地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尽管许栩也没看到她有眼泪。
“诸位是摄政王命司乙请来的,听说还揭了皇榜,”贵妃絮絮道,“想必,是安排你们去西边园子值守了吧。”
可不就是正西吗,看来西边真的有摄政王在意之人,不然怎么贵妃都轻易能猜到呢。
“这样吧,我也不让你们难做,”贵妃轻轻ʝʂց拈起一颗葡萄,“留下两三人便可,你们谁留?”
她话落,妙姐便已经命人抬上来一个大箱子。
里面黄灿灿的大金块和各种珍奇珠宝,简直比枫眠的扇子还闪眼。
“留下的人便可获得这箱金银珠宝。”贵妃好整以暇地笑了笑,如此巨财,她不信对面的人不动心。
这些江湖术士满嘴的道德仁义,清高不羁,最后还不是纷纷拜倒在钱财之下,否则摄政王张贴的皇榜又怎么会那么多人愿意揭呢?
可惜了,许栩和师兄师姐摇了摇头,这要是一箱灵石多好,别说是在这捉鬼了,就是在这过一辈子他们也愿意呀。
怀着失落的心态,他们望向枫眠,他看起来是这里面唯一可能喜欢黄金的人:“要不,你留下吧。”
枫眠正在追求霍蕊,怎么可能留下伺候一个美艳的贵妃,当即表忠心道:“我的黄金够多了,这些我不需要,你们来吧。”
“我不来,这么老沉,拿了很麻烦的。”
“我也不想来,这里到处金灿灿的,真的很刺眼。”
事情脱离了贵妃的掌控,面前几人毫不顾忌她在这,互相推诿,仿佛她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
贵妃咬碎银牙:“没想到,各位对这种俗物并不感兴趣。”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可以随意提条件,只要本宫能做到的,肯定会答应你们。”
提条件,这位明显来者不善,谁敢跟她提条件呀。
一阵沉默中,卫恒倒是有了点想法:“那个,我我愿意,我也没别的条件,就是想问问贵妃,您这里有澡堂子吗?”
澡堂子,这个词,出现在王都,像话吗?
贵妃蚌埠住了。
“什么叫,澡堂子?”
“禀贵妃,”妙姐表情尴尬,小声道,“就是您的御汤,后山的温泉。”
这不就是个登徒浪子吗,耍流氓耍到王都来了。
妙姐不悦,正要叫人把他们拖下去,禀告了摄政王将他们处置掉。
然而贵妃却神清气爽了起来,耍流氓好啊,总比什么都不要的好。
好色之徒更容易拿捏啦。
她当即稳住了心神:“有是有,就是不知道您想要得到些什么?”
卫恒眸色亮亮:“我想要的不多,就希望在澡堂子谋个一官半职吧。”
这年头,听说过想当大臣的,想当将军的,甚至有人不惜净身就为了当个权臣的,从没听说有人想给人家洗澡的。
贵妃勉强地笑了笑:“要入御汤必须净身,我看你应该也不想吧,不如先留在我这小温泉侍候吧,我正好缺个热水的杂役。”
留陌生男子在后宫院落给自己洗澡,这番骚操作震惊了在座众人。
心想,贵妃为了笼络他们真是下了血本,不上钩都有点不忍心了。
霍蕊为了防止师兄在这做出过激行为,只能说道:“我也留下来吧,没什么想要的,纯给他做个伴吧。”
除他两个之外,其他人显然没有任何留下来的意思。
贵妃觉得两个也够了,能让摄政王认可的人不容易笼络她心里有数,可以逐个击破,慢慢来。
众人散去,霍蕊站在原地心猿意马。
唯独卫恒的眼睛流连在贵妃的脖颈之处,根本挪不开。
贵妃微微一笑,特意换了个姿势,半卧在榻上,外裳滑落,露出半抹香肩:“今晚,就伺候我沐浴吧。”
卫恒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太好了。”
深夜,霍蕊去后宫找素材了。
卫恒紧张地在小屋里等着,果然,不久妙姐就黑着脸来找他:“贵妃在小温泉等你。”
心里很是看不过眼,这等色狼,有拉拢的必要吗?要她说,就应该禀了耀王和摄政王,将他大卸八块了才是。
“贵妃娘娘也是,太胡闹了。”她小声地嘟囔,将卫恒送到门口,就不情不愿地跺着脚走了。
卫恒见里面灯光绰绰,立刻摩拳擦掌。
撩帘进去,白雾茫茫,贵妃坐在水边,雪白的香肩露在空气中,对着眼都直了的卫恒抛了个媚眼。
“高人,您来了。”
“瞧您这一来,我院子里的鬼都不敢闹动静了。”
卫恒嘿嘿一笑:“应该的应该的,我在这当值嘛,不过怎么就我一个人?你不多叫几人来伺候吗?”
他还想偷师学艺呢。
贵妃轻轻呵笑:“高人开玩笑了,此等良宵,如何容得别人打扰。”
她撩拨起一点水花:“您想做什么,便做罢。”
卫恒激动难耐:“真的?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贵妃眼底划过一丝深色,对付男人的手段,她可不是信手拈来吗:“当然,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
卫恒蹭噌噌往里走了两步,搓了搓手:“那,我可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