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斗得难舍难分的两拨人,谁知被天降正义砸了个七荤八素。
朱为旺砸的正正好好,两个邪修三只妖兽,以一己之力,将他们长埋地下,赢得轻轻松松,赢得猝不及防。
修真界弟子面面相觑:“这是咱们的人?”
“希望是咱们的人,不然这战斗力也太可怕了。”
朱为旺摔得眼冒金星,晕乎乎地站了起来,天上的刀比他落地得晚,他仰起头,试图接住自己的法器。
再次不偏不倚,接了个寂寞。
他的阔柄大刀足有一人高,擦着他的后脑勺,刀随其主,正正好好砸在了一个想从后背偷袭他的邪修。
倒霉蛋一声惨叫就没了声息,这刀从他脑门直刺下来,神仙都没救。
朱为旺听到了声音,连忙回头,就看到一滩血迹,当即将刀拔了起来,嘴上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是好人坏人啊?”
然而他摔得头晕,拿起刀时头重脚轻,下意识想抬起手揉揉太阳穴。
结果好巧不巧,抬手的瞬间,刀锋朝上,一个满脸记恨的邪修眼神吞着血刺来,下巴流着血死去。
猪猪大惊失色:“啊?我不是故意的,你是好人坏人啊?”
“这肯定是咱们的人了,”修真弟子见状,松了口气,朝他喊,“兄弟,那边是邪修的地盘,你快来这边。”
猪猪听见声音,握着刀一百八十度大转身,横扫了两只朝他扑来的妖兽。
灵舟上的人这会儿终于找到了他:“猪猪,你没事……没惹事吧?”
谁能告诉他们,猪猪站在一堆尸体里,手上的大刀淌着红色鲜血,他伫立其中表情却懵懂的好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们的乖孩子到底做了什么啊?
血泊之中,朱为旺无力且单纯,欲哭无泪。
“所以,他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修真界来了个以一第三的勇士,这件事如同东风般,吹过了正反两派阵营,谣言止于智者,但这两方恰巧没有智者。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事情便演化成了“修真界来了个以一敌百的高手高高手”。
此次除了昆仑宗总共上百名弟子参与围剿外,还有其他各宗各族上千名弟子参与战斗,修真界士气大涨,原本有些低迷的众人,此时都燃起了熊熊斗志。
“干他丫的!”
“杀杀杀,把这些鬼东西都杀了!”
“卧槽,这玩意会喷毒,大家小心点。”
到处都是武器碰撞的声音,还有妖兽那些听不懂的嘶吼声,更多的是修士们各种形式的洗脑和打气。
落地后的两大掌门立刻在驻扎营地开始了解此次兽潮的细节,用长渊贡献的摄灵珠,结合窥天镜,在战场四处布下眼线,以帮助他们更好地调配人员。
而其他人则不约而同地加入了战场。
只有许栩,她身为医修,在这里略显弱小无助,只得跟着掌门观察情况。
“阿莫,阿莫你挺住啊,”外面乌糟糟的一群人,许栩好奇地掀开帘子望去,只见三五人抬着个吐血的修士,正在原地转圈圈,“我们帮你晒太阳。”
许栩:“……”
这是什么伟大的神秘仪式吗?
他都快死了,还晒个狗屁太阳啊喂!
许栩连忙走过去,发现修士已经在大口大口地吐血,而那些不知道是他同门还是仇人的,还在努力地抬着他爱的魔力转圈圈。
这位阿莫边吐边晕,努力地说:“不要……停……”
他的意思应该是不要再转了,停下来,许栩是这么理解的。
但是他的不知道同门还是仇人的什么人,很可能是仇人,还在抬着他转得起劲:“什么,阿莫你说什么,不要停?”
“放心,我们不会停的,这样有助于帮你吸收日月精华,现在没有月,只有日,你先吸着,转到晚上,你就能吸月了。”
于是许栩就眼睁睁看着阿莫大风车啊吱扭扭地转。
她不得不出手阻拦:“那个,我想提醒一下,转到晚上的话,他可能就会变成风干腊肠了。”
“他的血都快吐干了。”
那个领头转风车的人,看了她一眼,无奈道:“那也没办法啊,修士受了伤都靠打坐自愈,吸收天地之精华,能活活,活不成就死了。”
他叹气:“阿莫伤得很重,我们没别的办法,只能让他晒得更均匀些。”
这哪是修真界啊,这是人间微波炉吧。
还晒得均匀些,是救命又不是美黑。
许栩看不过眼:“我是名医修,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可以帮他看看。”
这几人原本驻守在坤西山不远处边境线,此次也没有参加宗门试炼,对于医修的惊艳表现,他们并不知道。
“医修,”那人喃喃,“那不是传说中的法门吗?我从没见过,你真的假的,收钱吗?”
许栩汗颜:“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收钱的话也太不是人了吧。”
但是她承认,在来到坤西山之前,还不知道这里情况那么严重的时候,她也曾经一瞬间想过,要不要收费治疗的。
真的只是一瞬间。
阿莫颤抖地张嘴,血从口中喷涌出来:“救救我。”
“姑娘,救我……”
他宁愿被死马当作活马医,死于医疗事故,也不想在这里被活生生转死。
人活着,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但绝不ʝʂց是成为黑色风车。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停下来,半信半疑地将他放在地上。
虽说,与妖兽开战的一开始,所有人就已经预料到自己或者同宗会死去,但是当他真的面前不停地吐血,生命缓慢流逝,还束手无策的时候。
生命的脆弱和离开,仍然令人很难接受。
他们一脸悲痛地站在那里,不抱任何希望地看着许栩蹲在地上,从指间探出一丝灵力到阿莫身体里。
他经脉损毁得很厉害,灵台几乎破碎,只靠着最后一点灵力吊着。
坤西山的灵脉,在地图来说,应当属于西域,此时还未修复好,空气中灵力并不充沛,所以尽管阿莫正在竭尽全力运转周身法力,效果还是微乎其微。
许栩闭上眼睛,从自己的灵台汲取出灵力,缓慢温柔地渡进了他的身体里。
想要被医修医治,首先就不能抗拒她,但是身为修士的条件反射,身体里突然闯进来另一道气息,另一股陌生的灵力。
这就好比你最隐私的卫生间,被人闯进来上了个厕所。
多冒昧啊。
但是阿莫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的身体破败不堪,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许栩也就仗着这一点,轻松地将自身灵力渡给了他。
阿莫躺在那里,慢慢地,头也不晕了,血也不吐了,身上也不疼了。
他能感受到自己支离破碎的灵台慢慢愈合,快要折断的经脉焕然新生。
他:“?”
然后:“!”
最后:“牛啊,医修,原来这么神吗?”
听到他中气十足的感叹,还有亮如灯泡的双眼,旁边几个不怎么看好的同宗,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若不是阿莫是在他们面前受的伤,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师弟。
甚至会觉得他是个托。
“真的假的,”几人凑了上来,扭扭他的脖子,拍拍他的头,“你真觉得好了?”
阿莫站起来,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比受伤之前还要灵敏。
“一点事都没有,咳咳。”
“虽然有点虚,但是不妨事不妨事,我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许栩嘴唇有点发白,看着他也很有成就感:“我只是治好了你的伤势,但是你的灵台还很脆弱,建议你再巩固休息一番。”
她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了一粒药:“这是聚灵丹,服下去便可凝神静气,有助于打坐恢复。”
其实她知道,这种情况下,休息是不可能的,打不死就要继续打,妖兽和邪修可不会给他们养伤的时间。
今天她救了阿莫,说不定,明天又要见到阿莫的尸体。
但是就像小时候学的那篇课文。
搁浅的鱼,能救一个是一个。
这些修士,她能治便治。
阿莫握着她的手,大力地甩了几下,感激涕零,涕泗横流:“感谢大师,救我狗命,这辈子,医修就是我的天,我的再生父母。”
“有您这种高手,咱们这次大战,绝对能赢。”
谁懂啊,这种受伤后能被医治的感觉太好了,对面的邪修肯定没有这种大师。
为什么老祖宗要骗人,说医修没有用呢?
这叫没用?
这叫没法不用!
说罢,他提着剑:“我无以为报,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剿灭妖兽贡献自己的力量,只要我活着,谁都不能来伤害您。”
将没钱付诊金说得如此清新脱俗,此人也是奇才。
许栩还没开口,他就已经急不可耐地离开了。
“……我没打算收钱,”许栩无奈道,“况且,也不用那么夸张,狗命这种词用来形容自己,太难听了。”
阿莫的师兄摇头:“大师,你想多了。”
“他说的狗命,是真的狗命,因为阿莫是只灵兽,原形是只看家的大狼狗,碰上我师父路过,点化了他。”
哦,这么个狗命啊。
那是挺狗的。
许栩把这几人送走,便撸起了袖子,她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了。
而看到了全程的两大掌门,此时产生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他们撩开帘子,对许栩石破天惊地开口——
“有没有可能,咱们设立一个医馆,所有受伤的弟子都能来找你治疗?”
前边受伤,后边治疗,治好了再去打,打输了再回来治。
这这这这,这不是无限永动机吗?
这不赢谁赢啊?
许栩站在那,神色淡漠,身后飞过两只乌鸦。
“有没有可能,一个医修治疗上千修士,会累死。”
“二位,做个人吧。”
第78章
阿莫起死回生的事情,在修真界阵营里传遍了。
好多人都知道,昆仑宗来了名神医。
“神医?”有人半信半疑,“医修真能治病啊?我以为都是传说呢,那这一百年咱们受了伤都是硬挨着,多傻啊。”
阿莫轻嗤:“你多大的脸,人家医修敢治,你有钱医吗?这要不是围剿兽潮,特殊情况,人家也不会白给我治病。”
说白了,不是医修不行,是修真界的荷包太扁。
几人摸着鼻子,被说服得很轻易。
话糙理不糙。
“那,咱们真能去治病?”
“两大掌门发话了,许姑娘一人之力有限,已经派人去千丝门和拍卖行大批采买草药了,在丹药炼制出来之前,只有伤势极重的才能去治疗。”
阿莫如今已经将许栩奉为神明。
闻言,心生担忧:“我知道许姑娘给人治病靠的是自身灵力,如果我没猜错,她应当只是筑基修士而已,有那么多的灵力可用吗?”
尤其是现在的坤西山,灵脉受损不说,还被那些妖兽吸食了不少,灵力极为稀薄,就算是打坐恢复,那进程想必也十分缓慢。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
而这边,掌门的营帐中,许栩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我是人,不是河,灵力不是源源不断的,用空了就空了,不是我说续上就能续上的。”
虚空尊者默然:“你说得有道理,这可如何是好。”
师徒两人一筹莫展。
正在捣鼓傀儡的千玄机掌门不参言,他虽然人在帐中坐镇,但不忘派出傀儡参与战斗。
他曾在炼体期时,被人称为机关天才,凭自身天赋打造出了这具傀儡,常年寂寞的修行之路上,傀儡如同家人、朋友、战友,即使后期他修为不断攀高,从普通弟子走到了掌门位置,这副傀儡早就不配他的身份了。
但他也没有放弃它,寻遍天上地下,四海八荒,用各种法器,堆了大批灵石,将这具傀儡重铸了两次。
他小心地擦拭傀儡在战场上带来的灰尘,用各种工具修复着它身上的伤口。
最后,看着破破烂烂的傀儡,心疼不已。
旁边两人愁云惨淡,他也一筹莫展,最后终于是狠了狠心,从芥子囊里摸摸索索,掏出了他的钱袋子。
就三四颗灵石,还要拿钱袋子盛着,许栩嘴角抽搐,觉得很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