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抬头,笑着说:“一堆见不得光的大尺度合照。”
叶尔澜立刻看穿她在睁眼说瞎话,没再继续这话题,“你的伤估计还得折腾几天,要是不舒服,回杭州后辛苦棠棠照顾一下你。”
“谁照顾谁还不一定。”虞笙把孟棠受伤住院这事简单和叶尔澜提了下。
叶尔澜很喜欢孟棠干脆利落的性格,也拿她当成自己女儿看待,听到这话后,心疼地叹了声气,然后又开始旁敲侧击:“要是你俩结婚了,这种时候就有人照顾了。”
关于结婚的话题叶尔澜提了不下十次,之前那几次都被虞笙都当了耳边风,这次没忍住开口:“你为什么这么想让我结婚生小孩?还是说只是你想当外婆了,想把我童年缺失的父爱母爱补偿到我孩子身上?”
口吻漫不经心的,偏偏这样的语调,在特定场合下,自带刺人的狠劲。
这确实是叶尔澜的一部分的考量,被毫不留情地戳穿后,她脸上迅速升起无地自容的羞愧。
虞笙又说:“五岁那会确实怪过你们,后来想明白了就不怪了,你们的选择对当时的我来说,或许是一种伤害,但从长远看,显然是正确的……要是没有你们在外面辛苦打拼的这十几年,也就不会有十七岁后我的优渥生活,所以,你也不用觉得对我感到抱歉,你们从来不亏欠我的。”
她承认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学了几年心理学,她太知道如何才能戳中别人痛处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叶尔澜脸上流露出的悔恨和痛苦后,她心里没有以前那么畅快了。
明明她十七岁时,还是个听到父母说要生二胎,就把刀架在自己手腕上以死逼迫他们放弃这念头的坏孩子。
难不成去了趟柏林,她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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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笙只在明港待了三天,周四早上,乘坐最早一班的大巴去了动车站,把行李放回别墅后直接打车去工作室,发现隔壁空置的房间正在重装。
她找到陈梦琪,随口提了句:“隔壁什么时候开始动工的?”
陈梦琪想了想,“就在你去明港的第二天吧。……请来的工人效率还挺高,这么几天,一半装修好了……我问了下,好像是要开一家珠宝鉴定工作室。”
虞笙冷不丁一顿,“珠宝鉴定?”
“是啊。”
她脱口而出:“老板叫什么名字?”
陈梦琪对她突如其来的好奇心感到匪夷所思,“我打探人老板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居心不良,想当老板娘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陈梦琪就一蹦一跳地来到虞笙办公室,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讨赏意味,“虞笙姐,我打听过了,老板姓周,叫周祈安,你有印象吗?”
虞笙思索过后摇了摇头,“不认识。”
她完全没把这名字放在心上,拿着手机走到茶水间。
茶水间装的透明玻璃幕墙,里里外外看得一清二楚,角落放着一台CD机,正在播放音乐,虞笙忙里偷闲,给自己泡了杯牛奶麦片,然后解锁新手机,将存放在iCloud里的数据全导了出来。
等的时间有些长,她脑袋一沉,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睡醒没几分钟,陈梦琪推门进来,手上提着一个小袋子。
“虞笙姐,这是隔壁老板让我给你的。”
虞笙满头雾水:“隔壁老板?”
“在你睡觉的时候,来过我们工作室了,还给我们每人送了份小礼物。”陈梦琪说,“我本来想跟你说一声的,但他让我们别吵醒你。”
想到什么,她没止住笑,“咱工作室不是有十五个人,结果他只准备了十四份礼物,我现在手上拿的这份是他后来补给你的。”
虞笙还是有些懵,哦了声,等陈梦琪走后,打开袋子,取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个药膏。
她用过,去淤青的效果极好,不过很难买到。
她愣了长达五秒,垂眼看向自己裸露在空气里的双腿,膝盖上的伤痕异常瞩目。
第31章
虞笙准备找个时间好好谢谢隔壁新搬来的这位神秘老板, 不巧的是,等她去那的时候,偌大的半成型工作室只剩下几名装修工人, 她只能无疾而返。
回到自己办公室后, 她让陈梦琪把最近收到的委托筛选整理后给她。
陈梦琪效率很高,早在她索要前就整理好了,这会连着文件夹一起递了过去,一面说:“这些都是我做背调后筛选出来的,基本可以确定不会出现上次借着委托打探妻子行踪的那种情况。”
基本的意思是, 还存在着意外。
虞笙把话挑明,“这里哪项委托是你没有完全把握的?”
陈梦琪凑过去,翻到末页说:“这个……其实和其他男人不反思自己,疑神疑鬼又疑女朋友出轨的那些委托类似, 有些不一样的是, 我在初步调查时, 听到了两种说法:男方亲友那边都在说我们的委托人对他的女朋友多好多好, 但虞笙姐你猜怎么着, 女方压根就不承认他们的关系, 只说委托人是自己一个死皮赖脸缠着自己不放的普通工作伙伴。总之, 两边都义正辞严的。”
虞笙等她说完, 抻了抻懒腰,懒洋洋地眯眼说道:“这个案子给我, 一会把详细资料发到我微信上,其他案子,你拿去给别人分了。”
孟棠只接中、上层阶级委托的案子, 至于虞笙,全凭兴趣, 其余案子则循例交给工作室其他几名情感鉴定师。
陈梦琪:“好。”
周六上午,虞笙去接孟棠出院,孟棠提起下周会去趟上海,以裴轻厌女伴的身份参加一场慈善拍卖会。
这事虞宏彬前天晚上也在电话里说起过,他会出席,还想让虞笙也跟着一起去,甚至还说已经订好晚礼服,明天就会送到郊区别墅。
可谓是先斩后奏。
虞笙知道虞宏彬是在打什么算盘。
这场慈善拍卖是国内知名富商承办的,邀请不少名流权贵和各地新兴企业领头人,据说还为此包下一整栋世贸大楼,寸土寸金的地方,耗费的财力可想而知,对此的重视程度也可见一斑。
虞宏彬正好能借这机会给她办场“招亲仪式”。
“你这是想卖我了?”
虞宏彬觉得自己被她恶意揣测了,很是受伤,“你这是什么话?我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爸爸也是为了你后半辈子的幸福,找个风度翩翩、有权有势的人,总好过找个偷偷在外花天酒地、一得势就翻脸不认人的凤凰男吧。”
话说得有几分道理,虞笙却听得嗤之以鼻:“你怎么就知道上流社会的绅士们背后没有玩得很脏?你干干净净的,不代表别人也是这样。”
虞宏彬想起这几年见识过的豪门腌臜事,一时无话可说。
虞笙转头开始关心起另一件事:“更多自愿在叩抠君羊武二四旧零八一久尔这场慈善拍卖级别这么高,你是怎么进到受邀名单里的?还是说我们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挤下那些看不起我们的权贵一飞冲天了?”
虞家富而不贵,是上流圈子里公认的暴发户,一些大型活动,很少会邀请虞宏彬。
虞宏彬说:“爸爸和主办方过去有点交情。”
至于什么交情,他一点没提。
虞笙收敛思绪,将孟棠仔仔细细打量了遍,她身上的青紫还没完全褪去,在日光下,看着依旧有些明显,“你要这样出席活动?”
孟棠往前走了十来步,停下,扭头问:“步子奇怪吗?”
“步子倒看不出什么异样。”
“裴轻厌替我准备了长款礼服,能把腿上的伤口遮住,现在最麻烦的是脸,估计遮瑕也难完全盖掉。”
孟棠突然岔开话题,“你呢,你的腿不疼了?”
“又是我妈跟你说的?”
孟棠点头,“你被抢了手机的第二天早上就跟我说了。”
“我明明交代过让她别跟你说的。”虞笙嗓音高了些,“她该不会和橙子也说了吧?”
孟棠没回应,突然问:“你车停哪了?”
“医院里的停车位满了,我就停到对面的广场上了,得走一段路,你在大厅坐会,等我把车开过来,大概五分钟吧,你再出来。”
“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虞笙下意识又看了眼她的腿,迟缓地嗯了声。
开车的途中,孟棠随意提了句:“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哭?”
虞笙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饶了我吧,我妈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孟棠说:“她不好开口问,只能通过我打探你的消息了。”
虞笙抿了下唇,半分钟后才再次出声:“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丢了些重要的东西,感觉心缺了块口子,挺不舒服的。”
孟棠沉默着用余光扫了她一眼,迅速摆头看回到窗外。
虞笙又说:“对了,你有空的时候,把我们三人群的聊天记录发给我,还有橙子在外面旅游时发的照片和小视频。
孟棠淡淡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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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笙最终还是决定去参加慈善拍卖。
这也不能怪她善变,要怪就怪虞宏彬订的礼服套装太合她的审美,虽然她只能看到一张照片,但已经忍不住在脑海里想象自己穿戴上他们的模样:赫本风复古抹胸小黑裙,腰部收着,衬出纤秾合度的腰身,柔美的天鹅颈上环一条珍珠项链,脚踩黑色细高跟,细瘦的脚踝处绕了几圈细绳,冷调的黑与白极致碰撞,分外惹眼。
虞笙提前一天去了上海,晚上住在虞宏彬的郊外别墅,第二天一大早,虞宏彬安排的私人造型团队上门,替她从头到脚装点了一番,耗费时间比预计的要久,堪堪赶上拍卖开幕式。
一进会所,虞笙就闻到了不下二十种特调香水的味道,靠近拍卖台那出有面玻璃墙,玻璃上有浅浅的弧形纹路,灯光照在上面,聚拢在一起,琉璃一般耀眼夺目。
虞宏彬忙着应酬,没和虞笙坐在一起,留下一句“想要什么自己拍,爸爸付钱”后,马不停蹄地飞到另一边,和曾经的合作伙伴一直攀谈到拍卖正式开始前。
虞笙百无聊赖地发起呆,直到身旁的座位被人占去,她从气息推断出是孟棠。
她头也不抬地问:“你不和裴家那位一起?”
“他在二楼包厢,和裴家人一起。”
孟棠说得有些含糊,却也不难听出她是被速来要面子的裴家人赶下来的。
除了裴轻厌外,他们应该一致认为她还不配成为裴家一员。
“裴轻厌就没半点表示?”
孟棠的语气不含一丝一毫的不甘心,但虞笙替她抱不平。
“他真就和外面传的这样,这么孬?”
孟棠默了默,“他想表示,被我拦下了,还不到时候,没必要闹。”
虞笙这才从二楼那一排的vip包厢慢悠悠地抽回视线,开始翻弄桌上的拍卖手册。
第五样拍品是她感兴趣的,Piaget的蓝宝石项链,用两圈细钻点缀,吊坠形状有点像蝴蝶的翅膀。
起拍价是3500万人民币,每次加价最低为100万人民币。
虞笙是第三个举牌的,在她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举牌,等价格加到4200万人民币时,她又举了次。
没多久,忽然响起铃铛声,是从二楼某个包厢里传出来的。
这次的拍卖会上存在一条潜规则:一旦二楼vip包厢里有人举牌,其他人便不能再竞价。
看菜下碟,比霸王条款还要无理。
虞宏彬事先没和虞笙说过,这会她毫不知情,理所应当般地举起了牌。
一霎的沉寂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孟棠也忍不住看她,正要说什么,拍卖师敲击两下红木锤,所有人都在等着二楼的再次竞价,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不再有任何行动。
这件拍品自然而然地落到虞笙手上。
之后孟棠也看中了一件拍品,二楼同一包厢再次传来铃铛声,见孟棠没有再举手的打算,虞笙低声问:“你要放弃?”
孟棠对规则了然于胸,但听到虞笙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也起了好胜心,以及几分试探的意思,摇头的同时,学着虞笙举起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