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可以蹭下伞吗——秋枝柿【完结】
时间:2024-01-04 23:12:27

  “现在就是把不同颜色的蔬菜粉和新的面粉混合,倒入猪油,再揉成团等分就好了。这样,我做红绿色的油酥,你做黄蓝的可以吗?”
  “好。”
  揉成不同颜色的面团后,许思祈大致分了九份,呈长条状的摆在铺好一层保鲜膜的台面上。
  她抬眼,等着看对面的成果。
  但看到的那瞬间,许思祈一脸惊诧。她自诩自己已经非常“等量”了,而对面分好排放的,让她有一瞬间觉得——程师兄是不是大脑自带称量器?
  条状的柱体整齐,以3x3的形式依次摆放,没有一点偏移,规整地仿佛是要出征的兵马俑。
  许思祈震惊地看着程屿年,那眼神仿佛是活见了一台人型称量机。
  他们这次本就是实验,还没到最后决赛,只是为了明天复赛时有个实物,加上时间又紧,所以并没有非常严格地用厨房电子秤。
  所有的用量,大多只是凭感觉。
  许思祈再看了眼自己做的。
  歪歪扭扭,仿佛一条条有自己想法的粗蚯蚓......
  本来是要四色一组,一同放入发酵好的小块面团中,包裹好,再用擀面杖推开,卷起,就能做成一张彩色的面皮。
  但许思祈现在有点不好意思,让自己的“粗蚯蚓”去玷污程师兄的“艺术品”。
  “怎么了?”程屿年看对方停了动作,缓声问。
  许思祈咬唇摇头,心狠了狠,拿起自己的红绿油酥,和对面的黄蓝油酥凑成一排。
  之前发酵好的面团已经被等分,擀成了一张张厚度适宜的面皮。
  “现在把这四个颜色的油酥放在一起,随意搭配,然后放在面皮上,像叠被子一样,用面皮把油酥包住。”许思祈道,自己也叠了个长方形块的胚子。
  程屿年依葫芦画瓢。
  两人将面团胚做好,放在自己面前。程屿年微微拧眉,思忖了片刻,问她:“我能移动吗?”
  “可以啊。”
  程屿年将面前的所有胚子摆好。
  看着对面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团胚,甚至将自己包好的也一一排成整齐的列,许思祈心中扼腕叹息。
  看来程师兄不仅大脑自带称量器,似乎还有点...强迫症。
  以前还没察觉。
  许思祈惊奇于自己的发现,虽然程师兄在自己心里依旧神圣不可侵犯,仿佛薄雪覆盖的杉林一片。
  但是,这种称不上毛病的特点,好像又让人觉得,程师兄更多了些“人味儿”。
  -
  等组员下课归来,他们的速度变得很快,做馅的做馅,擀卷的擀卷,烘焙的烘焙,不出一会儿,漂亮的彩色鳕鱼酥就出炉了。
  尝过味道后,大家的表情都带着喜悦。
  “还得改一改PPT,我回去再把答辩稿给完善一下。”苏玥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又抬腕看了眼手表。
  “哇,都十点过了,你们快回去吧!”她道,“事发突然,今天辛苦大家了~”
  许思祈收拾好东西,笑着要和大家挥手。
  苏玥拦住她,“等等——”
  许思祈将外表沁着水珠的矿泉水一把抹掉,塞入书包,“怎么了?”
  苏玥:“我记得你是不是住紫荆苑?”
  许思祈:“emmm...”
  苏玥他们专业,都住在离院楼比较近的海棠苑。不同于紫荆苑,完全在校园的两个对角线上,中间还隔着图书馆、意溪湖、天琅湖。
  “不行,这么晚了,我送送你。”苏玥道。
  紫荆苑那边现在还在扩张,好像在修什么新建筑,对面还立了个工地活动房,有不少工人出没。
  虽然没必要把人想得很坏,但以防万一。
  “别别别,”许思祈拒道,“不用麻烦。这么短一截路,我一下子就走回去了,况且这个点路上还有很多人。”
  “不行!”苏玥的态度也很强硬。
  “真不用啦!”许思祈都打算开跑了,“而且,你送完我谁送你?故意让我再送回来是不是!”
  苏玥:“我才不用...”
  许思祈:“那我为什么要你送?”
  “......”
  程屿年轻咳了声,打断了她们之间的争论。
  他伸手,轻拉了下女生将要跑离的衣袖,又很快放下,声音沉缓:“等等,我送你。”
第15章 不啻云泥
  “等等,我送你。”
  许思祈睫毛一颤,还没出声拒绝,就听苏玥了然地问道:“你回润林园住了?”
  “嗯。”程屿年应道。
  润林园是学校对面的教职工家属楼,顺着紫荆苑那边的南门出去,只需要步行几分钟。
  “那行,”苏玥放心了,“那你送她,你俩正好顺路。”
  许思祈被安排地明明白白。
  连回绝的理由都没有,他们都说不上是谁送谁,可以说是凑巧的“路搭子”。
  和组员们挥手道别,许思祈背着书包,和程屿年一同走在夜色四合的校园里。
  昏黑的夜,一盏盏橘黄的路灯连绵延伸,串成模糊的直线,最终隐入黑夜尽头。
  道路旁的植被披上寝衣,在灯火下沁着暖光,又落下深色的树影。
  柏油马路上,两人隔着一臂之距。
  许思祈垂头看着地上一长一短的影子,捏了下书包带,想说话,又一时想不起合适的话题。
  风声沙沙地卷着秋叶,她看见右边被绿网围栏包起来的一小块场地。
  想起程屿年的专业,话不由自主地从嘴里飘出:“这些飞机,好像放了很久了,风吹日晒的。”
  程屿年顺着她的话,往旁扫了眼。
  那是自建校以来,就腾出来的一片空地,用来陈列那些使用过又已失修的飞机。有战斗机,也有小型通用机、教练机和直升机。
  “嗯。”程屿年回道,“三四十年了。”
  许思祈感叹:“好厉害,看起来那么窄,但是却可以升入那么高的蓝天,飞那么远。”
  程屿年低声,“确实不容易。”
  许思祈平时没太注意,现在有专业人员在旁,索性打开了话匣子,问了一系列问题。
  诸如这些飞机是干嘛使得,怎么设计的,又怎么升级换代了。
  程屿年用让人很容易理解的方式跟她讲了些历史,尤其许思祈最感兴趣的那架战机。
  他说,那架战机是当时六几年,国家自己首次研发出来的超音速战机。可以说,这类战机是曾经装备数量最多、服役时间最长,且击落敌机最多的一代。
  “直到2010年,它才正式退出了空军的编制序列。”
  程屿年简洁明了的话一落,许思祈说不上来为什么,鼻子有点酸。
  像是位叱咤风云一生的英雄,最终也难免迟暮,落下帘幕。
  “这样啊...”许思祈吸了吸鼻子,忍了片刻。
  她接着道:“曾经翱翔天际,保家卫国。现在被放在这里风吹日晒,虽然大家都可以观摩,但还是...挺让人唏嘘的。”
  虽然被放在学校里,学生来来往往,所有人都可以看见。
  但最多只是拍张照,评价下外观,如她一般。
  而谁会真正记得它?曾经的战友吗?等到暮年了,他们还会想起彼此相依为命的过去吗?
  还是说,它曾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还在么。
  女孩说话带着明显的鼻音,音色柔软,听上去很不忍。
  程屿年轻握的手松了松,缓缓出声:“每架飞机在被设计出来前,都会有它的使命。”
  “实际上,还有另一种飞机,叫做‘静力试验机’,是每一种新的飞机型号被设计出来的前身。”
  “他们一出生,就不会被人注意,注定告别蓝天。”
  这种试验机被设计出来后,所有的存在意义就是——被毁灭。
  研究人员会对它施加各种复杂的外力、电荷,用许多极端的手段,去试探他的承受极限。
  到最后,暴力性地被摧毁,它变形破碎的最后一声呜咽,被称为,他的载荷。
  许思祈听到这个,更是忍不了了。
  她侧过脸,使劲地呼了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从那种仿佛亲眼所见的残酷场景中抽离。
  “听起来,还挺...悲壮的。”许思祈声音哑道,“生来赴死。”
  程屿年点头,“但这就是,他们的使命。”
  “他们曾出入蓝天,保家卫国,到现在功成身退,被人围观,或者视而不见。”程屿年顿了顿。
  “但他的存在和功勋不会被遗忘。祖国不会,历史也不会。”
  “那人呢?”许思祈突然问道。
  她也不知道大脑里哪根神经被触到。所谓物是人非,物尚可以被保存,被维修,被展览。
  那人呢?
  尤其是那些隐姓埋名的人。物被破坏的瞬间,又何尝不是在破坏他们日以继夜的心血?
  程屿年像是没料想她这样发问,沉默了好一阵。
  他道:“有些人,也有他的使命。”
  许思祈点头应了应。不用说,程师兄就是属于,“有些人”。
  最近和程屿年多了几次来往,许思祈还以为,他在自己心里更像一个普通同学了。
  比如他也想去看一看泡面小屋;比如他也会参加活动,跟自己学搓面团;比如他有强迫症。
  但是,她又想起来了,他们本来不是一路人的。
  他的家庭,他的能力,他的未来。
  许思祈说不上来,自己心里那种突然落下去的东西是什么。
  好像是,你以为可以越来越靠近的人,突然有一天意识到,你们本来是两条线,短暂的相遇之后,就会再无交集。
  甚至越来越远。
  许思祈打起精神,牵了牵嘴角,不再纠结于这些问题。
  人嘛,相聚是缘,重在体验,不要勉力去追求一些缥缈的事情。这就是许思祈的人生信条。
  ·
  许思祈不算自然地绕过飞机这个话题,随便说了些闲话。
  去紫荆苑前有一大片草坪,往常天气好,会有人在这放风筝,聚会玩乐,还有些学生在这里操控无人机。
  许思祈眼尖,看见不远处的榕树下支了个没收的伞,怕是被人忘带走了。
  夜里风大,这样撑开着,不知道到时候给吹哪儿去了,失主恐怕也不好找。
  许思祈打定主意,跟程屿年指了指道:“那好像有把伞。”
  “等会儿风大,我去给他收了搁树下吧。”
  程屿年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许思祈径直地走了过去。
  她想也没想,伸手就把伞掀开——
  两个蹲在伞后的人被吓了一跳,停止了亲吻的动作,同时抬头看向许思祈。
  女生被惊到的下一秒,呜了一声,不好意思地将头埋在男生的肩膀处。
  男生声音有些粗,惊怒道:“你...”
  “对、对不起!”许思祈也被吓了一跳,又羞又怕,手抓着伞面,麻利地将伞又给他们原封不动地扣回去,“你们...你们继续。”
  话毕,跟兔子受惊般,又跑又蹦地折回原路。
  见程屿年还在望那个方向,许思祈脸被烧的通红,动作不过大脑,拉着人就开始跑。
  跑着跑着怕别人找自己算账,间或还回了个头。
  那对情侣已经收了伞,女生在负气向前走,被男生从后面拉过,两人似乎在争执什么。
  看他们大概没有要找她麻烦的意思,许思祈才停了下来,右手撑着膝盖重重呼吸。
  许思祈气短,一口气没上来,歇了好久。
  程屿年看着自己被拽着的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地失笑,头颅轻垂。
  “许思祈,”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从胸腔里漫出,滑过她烫熟的耳背。
  “你平时...也这么乐于助人的么?”
第16章 怨种表弟
  “乐于助人”的许思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飘回寝室的,尤其是看见楼下抱在一起旁若无人的情侣,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的社死额度已经超标了。
  她回头,冲程屿年小声说了句再见,然后以光速闪回了寝室。
  甚至连之前在楼梯口偷偷回望的动作都没有,一股脑跑得像屁股着火的火箭。
  “砰”的打开门,许思祈连衣服都没换,直接砸到床上,用被子捂住头。
  师雪菁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怎么了?”师雪菁从上铺下来,掀了下她的床帘。
  “呜呜。”许思祈哭诉,“我恨天下所有的情侣!”
  师雪菁“害”了一声,还以为她作为单身狗被什么刺激到了,安慰道:“没事,我们思祈这么好看,肯定也能找到喜欢的人。”
  “不!”许思祈起身,“不是这个!我是说,我平等地恨着每一对不去开房、非要在校园里做些亲密行为的情侣!”
  呃。
  话题一下子限制级起来,师雪菁脸薄,害羞地问:“你...是看见什么了吗?”
  许思祈拍了下床,“看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怎么看见的!以及,有人跟我一起看见了!”
  师雪菁听她将自己误以为有人掉了伞想好心地收起来,结果打断别人情侣在伞后接吻的事娓娓道来,她笑得不行,评价道:
  “思祈啊,保持好奇心很好,但什么都好奇只会害了你自己!”
  许思祈默,“我做好事有错吗?”
  “没错。”师雪菁笑得发抖,“所以,谁也一起看见你做好事了?”
  “......”许思祈又躺了回去,将被子盖过热得发烫的脸,把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师雪菁——
  “什么都好奇,只会害了你自己!”
  -
  苏玥在群里说,答辩的过程很顺利,老师肯定了他们“一鱼多吃”的设计,还有个女老师说他们的实物外观很好看。
  他们组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进了决赛。
  许思祈也蛮高兴地跟着其他组员一起发了个[祝贺]的表情,大家一起讨论着,说下下周五一起准备做最后的努力。
  程师兄似乎没看见消息,或者看见了没时间,一直没发过言。
  许思祈觉得,这样其实挺好的,她现在又回到之前那种想离程师兄远一点的状态了。
  一来,是那天突然又想起两人的区别。所谓“志趣相投”,他们本不是一路人,空闲时瞻仰瞻仰就行了。
  二来,在他面前似乎自己总会出无限的乌龙,这辈子的脸都丢完了。诸如安托尼的事、那幅画、那本书,还有她惊天地泣鬼神的“做好事”...
  实际上不用她刻意回避,程屿年好像自己也很忙。
  听师雪菁说,学校十一月初会在操场上办一个航模展示,到时候还会有领导和其他兄弟学校的来观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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