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代表蝙蝠侠这个父亲在艾莉卡心中占比多重，但是蝙蝠侠肯定，自己被别人抓走这种事情已经触犯到了艾莉卡作为流星街人的底线。
就像梦境世界里十二岁的艾莉卡会为了被抓走的尤娜独身闯进敌营一样，假若现在的艾莉卡因为他的失踪暴走，除了呼叫正义联盟，恐怕没有人能够拦住她。
思忆此，蝙蝠侠不由得叹了口气，由衷地不希望有任何一个孩子找到自己，在自己逃出去之前。
可惜，他的期望注定落空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艾莉卡会在向法庭之声提出自己想要看“蝙蝠侠狼狈的样子”之后找到蝙蝠侠的具体位置，然后将蝙蝠侠的位置传输给蝙蝠洞，由夜翼和罗宾展开救援。
而完成定位传输之后的艾莉卡则需要配合法庭之声的命令，对法庭之声给的名单上的人员进行刺杀，但是实际上，红罗宾和红头罩会配合着将这些人从法庭的手上保护下来，让他们暂时假死，以免之后受到其他利爪的狙杀。
最后，假装完成任务的艾莉卡会带着暗中跟踪的红头罩和红头罩去见法庭之声，挟持法庭之声之后逼问出法庭成员名单的位置。
这是由红罗宾他们最开始商量好的计划，虽然繁琐，但是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被法庭盯上的人的性命——尽管这些人实际上也是法庭的一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艾莉卡默认了这个计划，尽管她根本不觉得其他人的命跟自己有些什么关系，但是既然二哥如此自然地将她也算作了这个计划的一员，那艾莉卡也不是不能稍微配合一下。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看到浑身是伤，神情明显不太正常的蝙蝠侠摸索着在白色迷宫中行走时，饶是艾莉卡对自己的表情控制一向精准，也有那么一刻无法抑制地泄露出些许杀意。
那是属于她的父亲，是她的所有物，却被这群家伙带到这里折磨，变得伤痕累累。
这等同于伤害艾莉卡本身！
但是艾莉卡随即还是想起了他们的计划，按捺住了想要顺手拧断旁边的法庭之声的脖子的想法。
站在她旁边的法庭之声敏锐地感觉到了艾莉卡那短暂涌现的杀意，但是他并不知道那是针对他的，只以为是旁边记仇的小家伙一看到黑暗骑士就忍不住想要报仇。
这孩子是一个小韦恩，以后会成为我的亲信，而只要日后将她骗到实验室里去，她就会成为我的专属利爪！
法庭之声这么想到，觉得满足自己未来的小利爪一点小小的心愿也不错。
“艾莉卡。”他柔声呼唤，“你想要下去见见他吗？去站到他面前，狠狠地撕裂他的伤口，让这愚蠢的蝙蝠在你的手下哀嚎！”
“如果是你的愿望，我们也可以提前对蝙蝠侠的审判。”
“等等，法庭之声大人，这与我们之前计划的……”有同样带着草鸮面具的人出声反驳。
法庭之声抬了抬手，那个人就自觉地闭嘴了，他这才满意地说：“这没什么，韦恩小姐马上会是我们的新成员，就在今晚，她会加入我们的利爪，对于新来的成员，我们当然应该表现我们的友善。”
没人再反驳了。
于是，法庭之声再次看向艾莉卡：“去吧，艾莉卡，这就当是迟来的见面礼了。”
如果说刚才，艾莉卡还能够找到借口推脱，那么现在，她大概就是不得不照做了。
或者说，艾莉卡也不打算再继续忍耐下去了。
她轻快地点头，抬脚从这个距离白色迷宫足够远，以至于从下往上看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平台上跳下去，轻松地落在了蝙蝠侠的身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即便如此，蝙蝠侠还是第一时间回过头来。
他的头盔在此前的战斗中已经破损了一部分，一只钢蓝色的坚毅眼眸便直接暴露在外面，深邃的眼底写满了沉稳与不屈。
艾莉卡抬头与他对视，不由自主地沉浸进那片钢蓝色的深渊里。
这太不可思议了。
艾莉卡恍惚地想。
我是说，至今除了个别情况特殊的存在，没有人知道黑暗骑士的面具底下是布鲁斯·韦恩，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世界的人必定都是瞎子，或者傻子，因为像这样一双如同被海浪冲刷了成千上万遍的宝石一般的眼睛，只有父亲才会拥有。
哪怕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我也绝对不可能错认这双眼睛。
看到她的蝙蝠侠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她。
于是，艾莉卡主动地朝他靠近了一步。
“您看到了什么呢？”她将最后的称呼含在嘴里，一步步地朝布鲁斯靠近，感受着他破碎的情绪。
这些情绪有些熟悉，以至于艾莉卡突然止步，不再向前。
她记得上一次感受到这样类似的情绪是在什么时候，是在梦境里，是在她十二岁时近乎死亡的时候。
艾莉卡意识到了——布鲁斯看到了她的死亡。
这个迷宫中的空气不对劲，艾莉卡在下来的瞬间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或许此刻的蝙蝠侠甚至分不清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真实的艾莉卡，还是仅仅只是幻影。
但是不论是什么，布鲁斯踏出了一步。
然后是第二步、第二步……
最后，他停在了艾莉卡的面前，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灯光，将艾莉卡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黑暗中。
然后他伸手，抱住了只到他胸膛的女孩。
“我很抱歉，艾莉。”他低声呢喃，“或许你会憎恨我对你的苛刻，又或者某一日，你会彻底放弃我们这些家人，愤怒地杀死我。”
“但是在此之前，艾莉，我的女儿，我有责任教导你如何成为一个人类。”
第49章 搅局者
假如你是一个爱狗爱猫,或者是一个furry控，那你一定会在看到一个棉花糖小狗又或者云朵小猫的瞬间，产生一种心脏击穿的感觉，并且恨不得马上抓起麻袋做一些法律不太允许的事情。
艾莉卡必须声明,她没有将父亲比作猫狗的意思。
她只是在被拥抱、在听到布鲁斯在迷糊状态里吐露的心声之后,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想要把父亲立刻马上从这个地方带走，带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地方保护起来。
不不不,她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这是不正确的方案。
呜！太可恶了,为什么父亲这么难搞啊！
好吧,艾莉卡承认她现在脑子有点混乱,只有一点，她不承认自己的脑袋里好像被五颜六色的泡泡又或者是糨糊挤满。
脸上的面具虽然方便好用,但是在这个时候极大程度地限制了艾莉卡的动作,她只能有些别扭地踮起脚尖,用额头蹭了蹭布鲁斯不被头盔包裹的下巴。
感受到怀里小孩的动作的蝙蝠侠僵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的艾莉卡是幻觉,但又不完全是幻觉。
“艾……红隼？”他的脑子一时之间不能反应过来在提姆口中没有异常的艾莉卡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在发出疑问的半途将嘴里的称呼扭转成代号。
“是的，我在，父亲。”艾莉卡轻声回答,被面具翻译出来的语调僵硬却轻缓，像是在安抚。
而位于白色迷宫上方的法庭成员也终于察觉到了些许不对,法庭之声的声音在迷宫上方回荡：“艾莉卡·韦恩，你在做什么？”
声音层层叠叠地在空旷的迷宫里回荡，听上去让人觉得恶心。
“没事了，父亲,您可以休息了。”艾莉卡充耳不闻，在布鲁斯的怀抱里仰起脑袋，动作轻柔地挣脱了他的手臂。
“No。”蝙蝠侠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您可以尝试信任我一点，父亲，就如同我也在尝试接受你们。”艾莉卡向前一步，躲开了他的手，轻微地摇头。
随后，她抬头看向迷宫上方的黑暗，仿若自语：“有人得为破坏兄长的计划付出代价，对吧？”
“虽然计划有变，但是只要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办法下达命令就好了，那些名单上的家伙就不会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的利爪弄死。”
只有念能力者才能看到的银白念力随着她的自语在她的周身涌动起来，如丝如缕的银白色丝线在她身后交织，蜷缩着巨大鱼尾的人鱼环抱着她，睁开了银灰的眼眸。
“又要拜托你了，阿塔伽提斯。”艾莉卡眷恋地抚摸了一下环在她脖子上的手臂，“这一次要轻一点喔，他们可不能死掉，唔，让他们睡着就好了。”
阿塔伽提斯艰难地弯曲身体，用青灰的冰冷的面颊蹭了下艾莉卡的脸算作回应，随后才直起身子，形状精致却没有血色的嘴唇轻启：“啊——”
与上一次远程引爆通过食水进入了麦基和罗伯特体内的念力团不同，这一次，被叮嘱了要轻一点的阿塔伽提斯并没有在发出声音之后立刻转入人耳无法接收的频率。
于是，深远悠长的、空灵婉转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迷宫。
那是完全符合人类对人鱼的美好幻想的声音，只是听着就让人的眼前浮现出层层叠叠的海蓝色，璀璨的阳光被清澈的海水逐层削弱，在抵达人眼时变成了柔和的浅金，海水特有的气味混杂着海边城市常有的木槿花香从这简单的音节里溢出来，带来昏沉的困倦。
蝙蝠侠强忍着睡过去的冲动，注视着背对着他的女孩。
艾莉卡的皮肤本就过分苍白，那既是早年营养不良带来的不健康的白，也是流星街常年不见阳光导致的白。
但是现在，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驱使阿塔伽提斯的过程中，女孩露在外面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更白了一点。
那是极为不祥的接近青灰的白色，就像女孩在被身后的人鱼怪物同化成相同的存在，又或者她是在被它过度的抽取念力导致了生命力大量的流失。
这也证明了很早之前蝙蝠侠对艾莉卡的能力的猜测，她所展现的能力有两种，一种是对音量的加强，一种是与她失声前类似的催眠能力。
如无意外，后者是属于阿塔伽提斯的能力，并且阿塔伽提斯本身能做到更强的声音攻击，只是借助阿塔伽提斯施展能力会大量耗费艾莉卡的念力。
上一次他们之所以没有发现这一点是因为阿塔伽提斯仅使用了一瞬间的能力，显然短暂的爆发不会影响到艾莉卡，但这一次，为了只是让所有人昏睡过去而不是直接被炸成一滩泥，艾莉卡选择了消耗巨大的另一种方式。
歌声渐渐停止了，阿塔伽提斯安静地悬在艾莉卡的身后，等待着艾莉卡的下一步指示。
“谢谢你，阿塔伽提斯。”艾莉卡说着，散去了凝聚它的念力。
在彻底回归无形的念力前，阿塔伽提斯再一次蹭了蹭女孩的脸颊，回头看了蝙蝠侠一眼。
银灰与钢蓝碰上的同时，前者像是见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开心地弯起，消失在空气中。
艾莉卡这才回身，在看到依旧醒着的布鲁斯时惊讶地挑眉，但又很快感到了意料之中的喜悦。
她的父亲就是如此强大，不论是躯壳还是精神，都理所应当地站在人类的巅峰，能够在阿塔伽提斯的歌声下保持清醒，并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
“父亲！”艾莉卡蹦蹦跳跳地凑到布鲁斯身边去，把他搀扶起来，只是差距过大的身高让她没办法很好地支撑布鲁斯。
布鲁斯闭上了眼睛，他依旧抵抗着大脑神经传来的昏沉，没有直接晕过去，只是通过眼前的黑暗缓解身体和精神的疲惫。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我没事，红隼，把我放下，出去把定位发送给蝙蝠洞。”他冷硬地命令道，好像刚刚那个抱着女儿的父亲不是他。
但是艾莉卡完全不吃这一套，雀跃的心情几乎要从她的周身溢出来，连冰冷的机械音都被这股雀跃感染得好像跳动起来：“父亲，您应该夸夸我，鉴于我在这次的事件里立了功！”
“但是你隐瞒了我，联合了红罗宾一起。”蝙蝠侠指出。
“我们的协议里没有情报交流，而这一开始是流星街的事情，所以这不存在我犯了错，要怪也应该怪红罗宾。”艾莉卡反驳，毫不犹豫地卖掉了帮助了她的三哥，接着继续道，“所以你不打算夸我吗？”
蝙蝠侠没说话。
“父亲？”
唇线拉平抿紧，蝙蝠侠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布鲁西？”
布鲁斯艰难开口，短短不到十个字的一句话好像要耗费他全身的细胞去发力：“你做的不错。”
“哼，不错。”艾莉卡不满意地哼了一声，把蝙蝠侠扶到墙边靠着，“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有信号的位置通知兄长们。”
……
虽然计划变更得有些突然，但是艾莉卡处理得干脆利落，没让法庭的其他成员发现端倪。
但这只是暂时的，白色迷宫中的所有人都在阿塔伽提斯的歌声下陷入了昏睡，等到蝙蝠们陆续绕开迷宫外的法庭的监视网络潜进这里的时候，他们要做的就只是把这些人捆起来。
而这也是艾莉卡第一次正式见到蝙蝠家族的女孩子之一，搅局者，斯蒂芬妮·布朗。
“啊哈，很高兴见到你，艾莉~”斯蒂芬妮无疑是一个开朗热情的女孩子，以至于在这个全家只长了迪克那半张嘴的蝙蝠家族格格不入，一见到艾莉卡就明确地表达出了喜爱，“看！现在我们这个team中的男孩子和女孩子终于持平了！”
“嗯？你没算蝙蝠侠吗？”盘腿坐在地上从内部侵入法庭监控系统的提姆头也不太地接话。
“啊哈，我会告诉蝙蝠女侠你把她忘了的！”斯蒂芬妮促狭道。
提姆脸上浮现些许懊恼，空出一只手做出在唇边拉上拉链的动作。
斯蒂芬妮怜悯地从后面揉了揉提姆那聪明的小脑袋瓜：“也许你需要一杯咖啡，咖啡小精灵。”
“No。”提姆并不愿意接受这个可笑的称呼，他只是从布鲁斯失踪到现在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而已，这没什么，“我很好，并且……”他得意地挑眉，“OK，我已经破解这个系统了，现在我们可以自由行动了。”
另一边，把法庭之声的面具摘下来之后，面具下意料之外的是一个女人。
负责把法庭之声弄醒问出名单位置的杰森和迪克对视一眼。
“这家伙是不是有点眼熟？”杰森摩挲着下巴嘟囔道。
“我也这么觉得。”迪克赞同道。
“tt，你们都应该去看看脑子。”达米安把最后一个法庭成员绑好，冷笑道，“萨曼莎·瓦纳弗，不久前在跟父亲，嗯……交往？”
杰森闻言摊手：“我就知道，我说，我们真的不应该排查一下老头子的关系网吗？你们不觉得每次，我是说每一次，调查到最后，这些隐藏在幕后的家伙总是跟老头子有点关系。”
“那你不如说我们应该把哥谭大学的校长抓起来问问他是不是有特殊的学生培养计划。”迪克开了个玩笑。
他又扭过头来看躺在地上，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的萨曼莎：“呃，我们应该怎么把她弄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