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蝙蝠车高速穿过洞穴的声音渐行渐远，提姆才悄悄吐出了一口气，在操作台上按了两个键。
屏幕上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那个消失的光点。
红罗宾说到做到，说了三天后才会告诉蝙蝠侠，就不会提前让蝙蝠侠察觉异状。
希望艾莉卡不会背刺我。
提姆苦着脸想道，只觉得自己跟杰森真是同病相怜。
这次事情结束后我一定马上回泰坦塔！
……
法庭之声答应了与艾莉卡的会面。
于是，在下午三点的时候，猛禽带着艾莉卡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地下管道的出口外。
哥谭市的地下管道非常发达，各种不同时期建造的地下管道交错在一起，看上去十分复杂。
但是这些管道有相当一部分都已经年代久远，所以大多数都已经被弃置，只有少部分融入了新的体系投入使用。
“看来比起猫头鹰，鼹鼠这个代号才更适合你们。”艾莉卡恶意地讽刺道。
走在她前面的猛禽没有回话，自从进入到管道里，他似乎就变得有些木讷，远不如跟艾莉卡对话时的生动。
艾莉卡也没有在意这个。
一晚上的不睡觉并不会影响到她的精神，甚至她此刻有种莫名的兴奋和雀跃。这是可以理解的！看！她此刻站在这里，跟在利爪的身后，即将见到猫头鹰法庭的人，而不是在跟父亲打架，又或者被关在韦恩庄园地下的牢笼里！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件事情。
她被纵容了。
被本质上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被提姆和杰森纵容了！
嘿嘿～
艾莉卡没办法不去为此感到开心，但是她短暂的前十几年人生中，确实没有谁这样怀揣着试探的信任，以家人的身份这样纵容她。
这或许还不算爱，但是带给艾莉卡的满足却前所未有！
在艾莉卡几乎要跳起来走路的时候，前方的猛禽停下了脚步，他回过身，语调有些迟滞：“取下你身上的武器。”
视线在那对圆溜溜的眼睛上流转片刻，艾莉卡摊手：“我从来不带武器。”
猛禽沉默了一会儿，歪着脑袋的样子倒真像一只猫头鹰：“……面具。”
“不，我不会摘面具。”艾莉卡拒绝，“摘下它之后我就无法说话了。”
“如果你的首领是这样一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我很怀疑你们的计划的可行性，也很怀疑你选择主人的眼光，祖父。”女孩同样歪着脑袋，深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某个隐蔽的摄像头，“我会解放你的，祖父。”
猛禽没说话，他大概是在倾听什么，好一会儿才抬手按住了管道里的某处砖块。
伴随着墙体移动的轰隆声，一条通道出现在了面前。
“猫头鹰法庭欢迎你的到来。”很有仪式感地说出这句话，猛禽带头往通道里走。
很难想象在哥谭这些废弃了至少百年的地下通道里还有着这样庞大的地底空间。
摇动的烛火、皮质的沙发和古典的油画，这个房间的一切都带着浓浓的古老的味道——她是指，令人作呕的腐烂腐朽的味道。
在房间的正中心，一张放着整个哥谭市的迷你模型的长桌边，一个带着白色草鸮面具的人正垂头看着眼前的模型，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注视自己的囊中之物。
猛禽自觉地离开了这里。
“欢迎你的到来，韦恩。”法庭之声绕过桌子走到沙发边，被变声器扭曲的声音听不出男女，只能看到他非常绅士地指向沙发，“请坐吧，韦恩小姐。”
“今天真是一个令人高兴的日子，你知道的，百年来，从来没有一位韦恩有意向加入我们。”法庭之声的语调轻快，“我很抱歉，这样的说法或许会引起你的不快，但是老韦恩先生就是一个懦弱的人，这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你的父亲。”
“但是从今天起，一切都会改变了，你说对吗，韦恩小姐？”
艾莉卡的眼尾弯起：“当然。”
第46章 利爪（建议看看作话）
在艾莉卡看来,所谓的猫头鹰法庭，就是由一些自持古老贵族身份，认为作为哥谭的古老家族的自己理所当然的应该成为哥谭之主的梦想家。
没错，就是梦想家,毕竟显而易见的是,比起这些只能隐藏在暗处，多年来的功绩就是培养了一堆死士,在对哥谭的渗透上完全比不上韦恩,连基地都是找的犄角旮旯抠抠搜搜地建立的。
就这他们还敢看不起韦恩？
艾莉卡看不出他们的依仗在哪,至少在哥谭,完完全全融入到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的韦恩绝不是他们能够撼动的。
至于利爪？
无所谓,艾莉卡会拔掉他们的爪子，在摸清楚这个法庭的成员名单之后。
今天过后,她还有一天时间,希望这些傻鸟不要浪费她的时间。
在艾莉卡思维发散的同时,法庭之声终于停下了他在艾莉卡看来兼具画饼和pua的啰嗦,他一副已经完全将艾莉卡当作了自己人的样子,热情地邀请艾莉卡一起前去参观利爪们的改造基地。
而艾莉卡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已经到达了她的忍耐阈值的恶意,默默把已经快要忍不住冒出来的指甲按回去，点头答应。
……
对于瞒过布鲁斯，提姆并不抱希望,可以说在知道布鲁斯要出门调查事件的时候他还松了一口气。
这意味着布鲁斯暂时没时间去关注艾莉卡的动向，也意味着提姆不会因为没完成三天的约定而被艾莉卡薅去暴打一顿。
才三天而已,弗纳尔忙着流星街的事情，艾莉卡只有自己一个人，应该不至于搞出什么大事……吧？
提姆略有些心虚地想着，再一次坚定了自己明天就跑路的决定。
但是在天色渐暗,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当哥谭的天空彻底陷入黑暗时，蝙蝠洞里骤然响起的尖锐的警报声。
这种警报在不久前也在蝙蝠洞响起过一次，那一次是提姆失踪了，而这一次，失踪的是布鲁斯。
警报响起时，正蜷缩在椅子里打瞌睡的提姆猛地惊醒，熟练而迅速地截取了布鲁斯失踪前的最后一次定位地点，发送给了家族的每一位成员，同时调取失踪地点最近的监控和卫星影像，试图查明蝙蝠侠目前的状况。
这个时候的提姆还不算慌张。
毕竟失踪也得分情况，上一次的提姆失踪让所有人都迅速出动，是因为提姆本身是在做为提摩西·德雷克的时候，再去会面的半途失踪，这种失踪状况根据被普通绑匪绑架和被阿卡姆个别知道布鲁斯身份的疯子绑架又分成了不同的危险级。
而蝙蝠侠的失踪是在调查事件的中途，这种情况下的失踪并不意外，有时候或许只是因为蝙蝠侠误入了什么信号异常的地方，又或者再过几个小时他就会解决问题重新上线。
定位传来的最后一次信号点位于哥谭旧城区的某处下水道，卫星无法拍摄到那里的印象，周围的监控也只拍到了一点蝙蝠侠进入下水道之前的身影。
刚离开蝙蝠洞不久，跟给蝙蝠侠带班的夜翼一起夜巡的罗宾很快发来通讯，表示他们已经在前往现场调查的路上，没用的德雷克可以继续缩在他的椅子里。
红罗宾直接无视了后半句话。
“好吧好吧。”短暂地关掉家族频道的通讯器，他喃喃自语道，“我不是在怀疑艾莉卡，但是我得去问问。”
说完，他从椅子里跳出来，戴上多米诺面具，接通芭芭拉的单人线路：“神谕，我或许有一点线索，后勤就拜托你了。”
“神谕收到。”芭芭拉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
红罗宾呼出一口气，跨上红色的机车，俯下身子，在摩托车的轰鸣声中冲出了蝙蝠洞。
从今天早上三点起，艾莉卡的面具上搭载的定位就开始时隐时现，红罗宾推测对方大概是正在跟某个不明危险人士接触，且多半就是之前他简单调查过的布伦达家族背后的那个势力的人。
比起有时候会受情绪驱使而行动的杰森——红罗宾从来没有认为这不好——红罗宾大多数时候都是家里较为理智，以至于有些不近人情的那一个。
就比如，他其实没有告诉艾莉卡他有查到过坎贝拉·布伦达曾在艾莉卡离开韦恩庄园的那一天晚上前往过旧韦恩大厦，在那里消失过大约十分钟的时间。
在分析蝙蝠侠失踪前一段时间的行动轨迹时，也可以看到他曾经去过一趟旧韦恩大厦，这已经可以肯定那里有着关于未知势力的信息。好吧。
红罗宾不得不承认一点，就算他作为提姆的那一面想要向艾莉卡表达友好，他作为红罗宾的这一面也依旧没办法完全信任艾莉卡。
他早就料到艾莉卡如果要去亲自接近那个势力的高层，她的面具里带着的定位很有可能失效，所以在调查坎贝拉的时候，他早就暗中给布伦达家族的人打上了特殊标记。
现在，蝙蝠侠失踪，作为那个未知势力的一员，且参与了离间艾莉卡和弗纳尔的计划的布伦达家族或许会有所行动。
而这就是找到蝙蝠侠和未知势力的机会！
思忆此，红罗宾看了眼手腕上的便携电脑，在看到布伦达家族暂时没有动静时，在最后一次看到艾莉卡定位的地方和旧韦恩大厦之间，选择先前往一定会有线索的后者。
于此同时，某个地下实验场。
“感觉如何，韦恩小姐。”法庭之声微微偏过头，看向身边只到他胸口的女孩子。
这里就是法庭用于制作利爪的试验场，一排排的像是冰棺的冷冻箱陈列在这里，每一个箱子里都沉睡着一个赤身裸体的人，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苍白冰冷的肤色看上去就像尸体。
——或者他们本来就与尸体无异。
在惨白的灯光的照射下，那些穿着白大褂穿行在冰棺间的实验人员看上去与那些尸体也没有什么两样。
艾莉卡没有接话。
法庭之声也不在意，只是继续道：“这些孩子都曾经只是最低贱的孤儿，而后，由我们为他们带去新生，他们会成为我们最重要的伙伴，享受近乎无限的生命。”
他这话就仿佛让这些活生生的人被改造成不生不死的怪物是他对他们的恩赐似的。
艾莉卡若有所思地盯了最近的冰棺一会儿：“所以，你们也打算让我躺进这里，去获得所谓的永生？”
“当然不是。”法庭之声轻笑着回绝，面具下的眼睛微眯，仔细观察着艾莉卡的神色，“事实上，一开始我们确实抱有这样的想法。”
“先不要生气，韦恩小姐，法庭并不是属于我的一言堂，我们通常采取更加民主的方式去做一些决定，少数服从多数，而一个团体里总是有一些不同的声音的。”
说话间，法庭之声已经状似无意地带着艾莉卡走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
“嗯……你知道的，世代以来，韦恩占据哥谭多年，而这一代的韦恩家主，你的父亲，并不是一个非常懂得变通的人。”
“不，父亲是最好的，他很受欢迎。”艾莉卡打断他。
法庭之声大概是有些无语的，但是他停顿一会儿，良好的素养让他继续道：“没错，小韦恩先生在交际场上向来是所有人的中心，但是优秀的人总会遭受嫉妒不是吗？”
“所以对于你，韦恩小姐，我们最初的投票结果是将你抓起来，带到这里，改造成我们的利爪，让你亲自去杀死小韦恩先生。”法庭之声坦然地说出法庭的计划，言辞恳切，一副只有他才是艾莉卡值得信任的人的样子。
“但是在见到你之后，韦恩小姐，你的优秀出乎我的意料，而且比起韦恩家的那一套，你更赞成我们的理念不是吗？”
艾莉卡的脸上流露出些许遗憾和兴奋：“我很遗憾我的父亲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强者，当然，我并不是说这样不好，能够成为父亲的庇护者对于我来说也非常好。”
法庭之声：……
如果他此刻没有戴面具，很难说面具下的那张脸上会不会出现类似于“大楼，窗户，快逃”这样的复杂表情。
“我承认你们的规划打动了我，这座城市对于我的家人来说太过危险了，我有责任为他们肃清这一切。”
“……看来我们达成一致了。”法庭之声的语调听上去有些僵硬，但很快缓和下来，“那么来说说我们的合作内容吧。”
“韦恩小姐，我想，比起利爪，你更适合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为此，我可以遮掩你并没有经过改造的事实，但是你需要去做一些利爪的任务来获取其他人的信任。”
“别担心，这样的隐藏不会太久，我还会给你一份名单，那些名单上的人都是法庭的‘叛徒’。”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法庭之声的语气微微加重，“除掉他们，然后，在我的担保下，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加入我们。”
“我们可以一起清理掉这座城市的毒瘤，我们会帮助你成为韦恩家族的主人，届时，你的家人也就属于你了。”
“相信我，艾莉卡。”法庭之声第一次称呼艾莉卡的名字，而不只是韦恩小姐，“在猫头鹰法庭的审判下，哥谭会变得更好。”
原来如此。
听完对方的计划，艾莉卡面上微笑，心中了然。
她眨了眨眼睛，正要答应下来。
一个同样带着白色草鸮面具的人跑了过来，在法庭之声的耳边耳语。
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艾莉卡敏锐的五感中分外清晰：“利爪抓住了蝙蝠侠。”
艾莉卡：……什么玩意？你再说一遍？
对自己面部肌肉的熟练控制让艾莉卡没有表现出异常的表情，只是安静地歪着脑袋，等待两个猫头鹰的耳语结束。
她听到后来的猫头鹰告诉法庭之声蝙蝠侠被抓住的全过程，又听到他们将蝙蝠侠关进了迷宫里。
等到后来的家伙汇报完毕，法庭之声挥手让他暂时退下，语调中满是喜悦：“我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这座城市最应该被肃清的、擅自想要取代猫头鹰法庭成为新的恐惧的、冒犯了法庭的统治的蝙蝠侠被抓住了。”
“我想，你有兴趣去看看那个不久前重伤过你的罪人被猫头鹰法庭审判的终局？作为我们展开合作的见证，作为法庭与韦恩合作的开端。”法庭之声邀请道。
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艾莉卡的眼角露出甜美的笑意：“我很高兴能听到这个好消息，所以我们现在就去？”
“不不不，蝙蝠侠的意志坚强，现在去可看不到什么好戏。”法庭之声笑道，“一周后再去吧，届时，我们就能看到破破烂烂的蝙蝠了。”
在把眼前的猫头鹰变得破破烂烂和暂且忍耐一下先去通知现在多半已经开始寻找蝙蝠侠的蝙蝠家族之间，艾莉卡纠结了一路，才终于选择了后者。
这里不是流星街，不是只要把敌人和敌人背后的敌人都杀死就完事的地方。
艾莉卡这么劝说自己。
兄长们比我更加了解这座城市，或许在贸然行动之前，我需要先通知他们，就当作为他们的那点信任的回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