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告诉你之后，你觉得这个情报不值得，那么我就不会在喊你杰西。”
这个交易的内容显然非常不对等，乃至有些像是玩笑，但是艾莉卡就是站在那，仰头看着杰森，深蓝色的大海沉寂在她的眼底，深邃静谧。
杰森感到有些……心虚，好像他就是在利用艾莉卡这与众不同的性格骗取情报似的。
“成交。”他点头，“如果你的情报真的很重要，我会如你所愿，并且算我欠你一次。”
第44章 平衡
当心猫头鹰法庭,时刻监视你出行。
暗处窥望哥谭市，藏于矮墙阁楼间。
居于家中他同在，卧及床间他亦存。
万莫提及他名号，利爪将你头寻来。*
这是一首在哥谭早已流传多年的童谣,但是一直以来,童谣中所描绘的猫头鹰法庭在哥谭人的严重都是一个比蝙蝠侠更诡异、更不可探知的怪谈，所有人都只是传唱着这个童谣,而并不相信它的真实。
毕竟就算是神出鬼没的蝙蝠侠,至少那些被蝙蝠侠沙包大的拳头问候过的罪犯们还可以证实蝙蝠侠的存在,而猫头鹰法庭又有什么呢？
所以在听到艾莉卡说出“猫头鹰法庭”几个字的时候,杰森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即使他自己总是喜欢说一些“蝙蝠侠总是晚到一步”之类的地狱笑话,搞得好像每次反派搞事情蝙蝠侠的消息都有延迟，但实际上,他从不小看自家大小两个控制狂对哥谭的掌控力度。
猫头鹰法庭,假使这个组织真的存在,一直以来暗中控制哥谭的发展,蝙蝠侠和红罗宾不可能察觉不到一点痕迹。
但是同时他又立刻地意识到,艾莉卡说的不可能是假的,她不是哥谭人，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甚至大概率没挺过那首在哥谭人尽皆知的童谣,如果不是猫头鹰法庭，或者某个借用了猫头鹰法庭的组织真的接触了她,她不会凭空说出这个组织名。
“……猛禽，就是那个自称是哥哥祖父的家伙，他想要拉拢我成为利爪，帮助他们完成占领哥谭的计划。”将自己目前知道的信息说完,艾莉卡踹了一脚陷入思考的杰森，比起这些令人震惊的消息，更在意他们之间的交易，“如何，这些情报足够换一个‘杰西’和你的人情吗？”
处于思考状态的杰森没丢掉自己的本能反应，下意识地抓住了艾莉卡踹过来的脚，入手的触感很柔软，像是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婴儿的脚，连骨头都好像是硬一点的橡胶。
只可惜这只脚上的皮肤并不光滑，薄薄的粗糙的茧覆盖在脚掌脚踝的位置，细细摩挲两下还可以摸到一些凸起的伤疤，杰森一边思考关于猫头鹰法庭的事情，一边本能地判断出手下摸到的这条伤疤大概差点让这只脚掌只剩半截。
杰森：！
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慌忙把艾莉卡的脚放下，满脸通红地偏过头去：“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反应……
艾莉卡挑眉：“我记得你今年应该一十岁了，你还是个童子鸡？”
“操！我不是！”杰森下意识反驳，紧接着对上艾莉卡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恼怒道，“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妈的你才十六岁！”
“是十七岁。”艾莉卡纠正，“按照我有记忆的那天起来算，今天……”她指了下客厅墙壁上挂着的已经越过零点的时钟，“或者确切的说是昨天是我的生日。”
杰森说了几句艾莉卡听不懂的话，看他的表情大概是哥谭俚语里的脏话。
艾莉卡一下子就被他的反应激起了兴趣。
她知道杰森的过去，或者说，韦恩家的每一个孩子出现的时候，都会被那些娱乐小报争相报道，他们那些“精彩”的过去就是那些媒体们绝佳的新闻素材。
犯罪巷，艾莉卡在这个地方短暂的生活过几天，一定要概括一下这个地方的话，艾莉卡得说，像回家了一样，要不是知道犯罪巷是属于红头罩的地盘，还被蝙蝠侠重点关注，她或许会倾向于将犯罪巷改造成流星街。
这个地方比流星街安全得多，但是人渣却不比后者少，在这里长大的杰森却……
艾莉卡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但是她得承认，她很好奇，也许杰森就是她的新的学习对象。
她难得出现了一点恶趣味：“你很在意这个？为什么？”
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可以天经地义地被自己随意塑造的、可以证明自己来过这个世界的、可以继承自己的遗志的孩子，对于流星街的女性来说是一个非常具有吸引力的东西。
就像基裘，她嫁给席巴，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爱席巴——或许有，但这绝不是主要原因——而是因为席巴足够强大，基裘会选择足够强大的基因去生下足够强大的孩子。
艾莉卡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她还没到考虑这个的年龄，但是她知道基裘姐姐有让她嫁给伊尔迷的打算，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伊尔迷哥哥很强大，而艾莉卡想要一个孩子，这很合适不是吗？
她故意曲解杰森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想要与我生孩子，你介意这个？那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处……”
坐在她右手边的青年猛地起身扒掉了她的面具。
他的脸上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羞恼的通红，咬牙切齿，几乎是用气音低吼：“你给我闭嘴！我不是变态！”
“我们能不能说点正事！”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森绿的眼睛里写着自暴自弃的“姑奶奶你做个人吧”的恳求，“我他妈不想被老头子关进黑门或者阿卡姆，理由还是操蛋的恋tong！”
深蓝的海面荡开浅淡的涟漪，被压在面具下的皮肤透着粉嫩的红色，艾莉卡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听你的。】
杰森这才把面具又给她扣回去。
“所以，你答应了？”杰森重新坐下。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艾莉卡反问。
“废话，当然是真话。”
艾莉卡停顿了两秒：“我只能说，我在考虑。”
本来并不在意法庭对艾莉卡的拉拢的杰森不敢置信：“等等！你真的打算跟他们合作！？”
“为什么不呢？”艾莉卡耸肩，“哥谭是属于韦恩的，这点不会改变，猫头鹰法庭是合适趁手的工具，我可以跟他们合作夺取哥谭，再将法庭弄死。”
“蝙蝠侠不杀人，但是利爪不，他们可以代替蝙蝠侠直接斩除哥谭腐烂的部分，然后，在一切燃烬之后，蝙蝠侠可以直接接手一个干净的哥谭。”
很好，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艾莉卡。
杰森面无表情地想到。
他忍了又忍：“所以，你知道他们的计划了？”
艾莉卡不知道，猛禽又不是真的和蔼可亲的祖父，她还没有答应猛禽的邀请，对方可不会什么都告诉她。
但是……
“这是另外的价钱，杰西～”
随着这一句话落下，这间氛围一直很平和的狭小安全屋里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在杰森看来，艾莉卡与蝙蝠侠现在正处于一种危险的平衡。
艾莉卡杀了人，在蝙蝠侠的面前，用残忍的手法夺取了不少人的生命。
她至今没有被蝙蝠侠抓进黑门或者阿卡姆的原因不是蝙蝠侠对她这个女儿有多少恻隐之心——或许有，但那绝对不多——而是因为蝙蝠侠清楚目前这样的状态反而是安全的，反而是束缚住了艾莉卡，能让她不继续触犯蝙蝠侠底线的状态。
毕竟蝙蝠侠可不是一个没要脑子的只会一股脑地把罪犯都丢进监牢的人，就像毒藤女如果安分的话，蝙蝠侠不会管她是不是缩在罗宾逊公园种花种草。
只要可行，蝙蝠侠不介意把自己变成艾莉卡的锁。
只要这种平衡能一直进行下去，说不定艾莉卡会逐渐融入这个奇怪的家庭。
但是现在，艾莉卡与猫头鹰法庭产生联系的行为破坏了这个平衡，杰森毫不怀疑一但这个消息传到蝙蝠侠那里，对方会离开闯进他的这间安全屋，把艾莉卡打倒带走，关进蝙蝠洞的牢房里。
“你是故意的。”杰森肯定道，“你想看我怎么做。”
像他们这种孩子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艾莉卡更应该是其中的佼佼者，杰森不相信假如艾莉卡不想要现在的状况发生，她会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艾莉卡不。
她将信任与背叛、争斗与合作直接摆在了杰森面前，像是性格恶劣猫咪摆弄手里的猎物，又像是故意戏耍鱼钩的小鱼。
她想要看到杰森的做法，以此来判断杰森到底有什么特殊，能够在他们一人如此相似的情况下比她更能得到家人的信任。
……杰森又想骂人了。
如果他有错，应该让撬棍或者棺材板来审判他，而不是在这里跟老蝙蝠脑壳不正常的小崽子纠缠。
早知道他就应该跟着罗伊和星火去度假，就算当小情侣之间的电灯泡也比呆在哥谭卷入这场家族战争来得轻松！
所以，他应该怎么做？
杰森的视线落在那张面具上，尽管在改造时卡珊德拉和斯蒂芬妮都有尽量顾及到美观性，这个搭载了过多功能的面具在外观上依旧有些过于狰狞，戴在艾莉卡脸上时总让人怀疑会不会刮开小孩的皮肤。
艾莉卡一定知道里面会有些什么，但是她依旧一直戴着它，如果是在梦境事件之前，她一定不会容许这种东西呆在她的脸上。
或许她自己还在嗤之以鼻，但是那束吸引她的光已经出现了。
“戴好你的面具，鱼崽。”杰森最后决定尝试，“提姆承诺了你三天，今天是第一天。”
第45章 韦恩
猫头鹰法庭的利爪有两种来源,一种改造自还没有彻底脑死亡的尸体，另一种则是直接改造有天赋的活人。
前者对于法庭来说都是无所谓的消耗品，后者才是法庭的重要资产。
那些由活人改造来的利爪通常具有一定的思维和沟通能力，比死人改造来的利爪要强大得多,但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忠诚于猫头鹰法庭。
威廉姆·科布却是利爪中最为特殊的一个。
格雷森,哥谭的灰色之子，拥有绝佳的天赋,在转换为利爪之后通常都会成为利爪的首领,如无意外,威廉姆的孙子,理查德·格雷森会被带入利爪,成为下一任利爪的首领。
可惜的是，当年格雷森夫妇的死亡让这个孩子脱离了利爪的监视,被猫头鹰法庭一直以来的眼中钉韦恩收养,甚至在那之后还被蝙蝠侠发现了天赋,培养成了罗宾和夜翼。
法庭并不打算放弃他们的灰色之子,一旦有机会,他们一定会夺回属于他们的利爪,而在此之前，他们还需要吸纳新的有天赋的利爪。
艾莉卡正是因此被法庭注意到的。
凌晨三点，当猛禽处理完今天的暗杀名单回到自己的秘密驻地时,第一时刻就注意到了站在自己的屋子里把玩三叉戟的女孩。
“看来你已经考虑好了，小艾莉。”猛禽满意道。
“当然,我知道什么是最好的选择。”把三叉戟放下，艾莉卡扭头看向他，“我答应你的邀请，祖父,我可以加入法庭，成为利爪，但是我有我的条件。”
“我需要与法庭的首领面谈。”
猛禽似乎是思考了一下，那张猫头鹰似的面具沉默而冰冷地对着艾莉卡，金色与黑红的碰撞间，猛禽点头：“我会为你请示法庭之声。”
……
下午两点。
布鲁斯很忙，非常忙。
事实上，虽然他看似将公司的事务都丢给提姆和卢修斯，但实际上作为公司最大的股东，很多事务都是必须要他拍板解决的。
而如今的韦恩企业蒸蒸日上，很显然，哪怕表现得像个草包迷惑周围所有人，布鲁斯在公司事务的决策上也还是非常尽心尽力的，否则如今的韦恩企业可做不到媲美隔壁的斯塔克企业。
从梦境世界出来之后，布鲁斯几乎是无缝衔接进了工作状态，每天埋在公司事务和这段时间哥谭积压的一些犯罪事件里，连晚上的夜巡都延长了一个半小时，主打一个不下班就不上班。
直到今天，他才终于将能够快速处理的事情处理干净，摆到面前的还剩下近期最复杂的事件——哥谭政客意外死亡案件。
近期的哥谭正处于市长换届期，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时间，蝙蝠侠不相信那些政客们的死亡只是巧合，他需要去调查清楚真相。
“但是老爷，也许您还是个正常的需要休息的人类？”收拾着桌子上的餐具，阿尔弗雷德有些担忧，“也许您可以把这件事的调查拜托给少爷们。”
“不。”布鲁斯直接否决。
阿尔弗雷德无奈地叹了口气，端着餐具前往厨房了。
只短暂地休息了四个小时的布鲁斯则是直接下了蝙蝠洞。
“提姆？”从电梯里出来，看到正坐在蝙蝠电脑旁边的少年，布鲁斯有些讶异。
或许蝙蝠系的义警在做领导者这方面确实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从蝙蝠侠手下毕业的夜翼、红头罩和红罗宾几乎都是或者曾经是超级英雄团队的领导者。
而红罗宾目前正是少年泰坦的领队，他们的基地位于纽约的曼哈顿，所以很多时候，红罗宾并不常驻哥谭，而是在泰坦塔里专注自己的事业。
没记错的话，刚从梦境世界出来的第一天，布鲁斯就听到过提姆要回泰坦塔的消息，这也是他看到红罗宾在这里之后感到讶异的原因。
“唔？下午好，布鲁斯。”提姆面色如常地跟布鲁斯打招呼。
实际上说要回泰坦塔根本就是一个幌子。
毕竟是帮红头罩查冰山餐厅背后的关系网和资料，目的也是为了帮红头罩夺取地盘，当这蝙蝠侠的面提姆多多少少会感觉有点心虚，这才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你在这里做什么？”布鲁斯同样面不改色。
“如你所见。”提姆蹬了下地面让椅子划开一点，把屏幕展示出来，“我在查点资料。”
屏幕上是很正常的哥谭最近的一些事件记录。
提姆表现得很自然，但是布鲁斯仍旧察觉到了他有事隐瞒。
但是黑暗骑士内心拧着眉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放任了儿子的一点点小隐瞒，毕竟提姆一直都是家里几个孩子中最有分寸的一个，年轻人有点不愿意告诉家长的小秘密也无可厚非。
于是，布鲁斯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身去房间里换上了制服。
“今天我需要去调查一些事情。”把头盔戴好，蝙蝠侠沉声道，“夜巡时如果我没有回来，就让夜翼代班。”
提姆比了个OK的手势。
“红隼的状况如何？”
提姆在蝙蝠电脑上操作了一下，一幅哥谭地图出现在界面上，代表着红隼艾莉卡定位的光点平静地在星星赌场的位置闪烁。
“一切正常。”提姆汇报。
布鲁斯紧绷的下颌放松些许，沉默点头，开着蝙蝠车离开了蝙蝠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