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怎么不能闯江湖——曾照彩云【完结+番外】
时间:2024-01-05 17:20:43

  文墨宣洋洋得意道。
  “那陈才是何时从佳宴酒楼离去的?你走的时候,他还在吗?”
  “我又不是他爹,这我哪里知道——”
  文墨宣装模做样地支起下巴沉思, “我想想...不到戌时吧,等我回去想给陈无德一点教训时,那小子早就不见踪影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按文墨宣的说辞,陈才在书院找了他的麻烦后去了佳宴酒楼,同文墨宣闹了一架后又不知去了哪里,那应该就是在此之后就遭遇了毒手,而自己当时和正和赵谦在一起,又有唐晓元作证。
  他的嫌疑应该是洗清了,昨日他和陈才的争执虽闹得不大,但并非完全无人知晓,衙门的人一查便知,叫他过去就是看看他的说辞对不对的上,是不是老实的。
  还好没隐瞒,赵寂言暗自庆幸。
  一想起自己被当作嫌疑人似的试探,他心中还有些不爽,那县令看着挺和善的,没想到弯弯肠子这么多。
  本还想同文墨宣再聊一会儿,文阿福前来通知二人今日书院提早下学,陈才遇害的凶手还没抓住,文老爷也担心起来,让兄妹俩下学后直接回去,不许在外面逗留。
  “寂言,我先走了啊,估计又是生意的事情,我爹真是烦死了。你也早些回去,明日见!”
  文墨宣不太情愿地回家后,赵谦也来兰堂寻赵寂言,今日天色尚早,两人难得一同回家。
  赵谦的气色看着还是不太好的样子,似乎心事重重的。
  赵寂言心想,书院学子出了事情,赵谦这当先生的心中也难免烦闷父子,提议二人干脆在小摊上对付顿面条做晚饭算了。
  他本以为赵谦会跟他谈陈才的事情,又或者是反复唠叨他近日要注意安全,可赵谦却有意只字不提一般,憋得赵寂言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义父,昨日陈才遇刺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今日县令大人可有跟你们说凶手有可能是什么人?又为何要害陈才?”
  赵谦用钥匙打开门锁,闻言后稍稍顿了顿,转过头严肃地说道:
  “寂言,陈家公子的事自有官府查验,你只管安心念书,不要沾染此事。”
  “您放心,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经过,不会让自己跟这件事情扯上任何关系的。”
  赵寂言拍着胸脯保证,怕赵谦不愿多说,又添了一句:
  “况且,今日书院同学们都说是山匪或歹徒所为,真是害怕啊!我想这若是能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也能提高警惕心,更好地保护自己嘛。”
  “并非是山匪所为...”
  赵谦走至窗边,凉风袭来,屋内烛影晃动,他望着无边的黑夜,目光深邃,似是刻意避开倾泻的月光,将自己隐在阴影中。
  这样的静夜,不知道还能维系多久。
  陈才是昨夜戌时四刻被发现的。
  陈大取完衣服回来便找不到自家少爷,只当少爷心烦又到常去的几个酒楼吃酒去了。
  但雨势渐大,天色越来越暗,却始终没见人回来。
  陈大自幼跟着少爷一同长大,他知道少爷虽人缘不好,但也不会沉溺酒色,平日里去酒楼吃酒听曲儿,也断然不会穿着院服出去玩乐,落人口舌,这个时辰还没回来,有些蹊跷。
  陈家夜里派人出去寻了个遍,书院、酒楼、客栈、食肆...甚至连花楼和赌坊都找过了,均一无所获。
  直到东街卖竹篓胡老汉惊慌失措地跑去衙门报案,说一个满身血污的学子倒在自己的竹篓堆里,好像已经没气了,才找到已经遇害的陈才。
  胡老汉在浣溪县生活了快四十年,浣溪县不少人都和他相识。
  他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夏日里除了卖菜,还编点捞鱼、捕虾、捉蚂蚱的竹篓卖。
  陈宅在西街,陈才又倒在他大门口,胡老汉与陈家少爷并无任何仇怨,他充其量算个报案人,跟凶手是扯不上半点关系的。
  据说衙门去查时,除了陈才躺过的竹篓上还有没被雨水冲刷掉的血迹,几乎是什么都不剩了,他被发现时并未有任何财务遗失,银钱都好端端地装在荷包里,身上的玉坠子也一个没少。
  到目前为止,至少能排除谋财害命的可能性。
  赵寂言听到这心里已经有了推测,陈才果然是在来找他的过程中遇害的。
  胡老汉所住之处离他家不远,陈才吃酒玩乐也不可能来城东,大部分的酒楼食肆都集中在西街,这也就是为什么陈家人在酒楼饭馆找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找到他的原因。照目前情况看来,陈才应该是还没到他家,就被人从背后袭击了。
  “那陈才...他现在可还好?”
  “听崔大人说未伤及心脉,但人还昏睡着...卢大夫也多次看过诊了,我想定会没事的。”
  赵谦叹了一口气,又叮嘱赵寂言这几日休沐就安安心心待在家中,不要再去掺和此事。
  砰!砰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来了!”
  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这大晚上的能是谁?
  “阿福?”
  来人竟是文阿福。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赵公子,我,我家少爷不好了!”
  文阿福一张脸涨的通红,一着急说话也不利索,只知道胡乱比划,赵寂言听到他说文墨宣不好了,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文墨宣也..
  “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少爷,少爷他被衙门带走了!衙门的人说少爷是杀人凶手!呜呜...赵公子,少爷被当成杀人凶手了!”
  什么!!!
  “今日衙门的人在少爷的房内搜到了刺陈公子的匕首,就在少爷床底下——”
  “少爷先前确实和陈公子有矛盾,但真的没有杀人啊!赵公子,你跟我走一趟吧,快去救救少爷...”
  文阿福说话虽然断断续续的,但每一句话都信息量爆炸。
  怎么会这样?
  说文墨宣杀了陈才,赵寂言只觉得荒谬。
  他虽然与文墨宣相处时间不长,但以文墨宣大大咧咧的性格,最多当街暴打陈才一顿,也绝对不会背后捅陈才一刀。
  一听闻文墨宣此时被带走了,他心急如焚,顾不得收拾,拔腿就要跟文阿福前往衙门。
  但左腿还没迈出大门,胳臂就被人死死抓住。
  “寂言,你这是胡闹!衙门岂是你想去就去的?”
  赵谦愠怒,语气严肃,不由分说的将赵寂言拉回屋内。
  “您相信墨宣是凶手?这分明是有人蓄意为之!”
  “墨宣是为我看着长大的,为父自然相信墨宣不是伤害陈家公子的人,但是非真假衙门自会辨别,文老爷也定会想办法,你此番前去无济于事。”
  “但文墨宣是我兄弟,难道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冤枉吗?”
  赵寂言被赵谦迂腐的思想气的不清,朋友被冤枉,能不能帮的上忙先不说,哪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道理,他声音陡然提高,理直气壮道:
  “不管怎么说,我得去衙门看看他——”
  “回来,不准去!”
  赵寂言顿时觉得肩膀被按的生疼,赵谦不过是教书先生,谁知力气这么大。
  来这一个多月,他从未见赵谦生这么大的气,也打心里也将赵谦看作长辈,甚至半个亲人,此时见到赵谦阴沉几欲发怒的模样,除了心中的不甘,竟觉得有些压迫感。
  他尝试挣脱被赵谦擒住的半个身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赵谦的手还是纹丝不动地紧紧扣住他的肩膀。
  “为父知道你担心墨宣,但你仔细想想,你以为去了衙门就能见到墨宣吗?若你真心为墨宣好,这个时候就不要去刺激他,崔大人不会草菅人命,定不会随便给墨宣定罪。”
  “我...”
  赵寂言疼的呲牙咧嘴,赵谦见状稍稍放松了力道,他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赵谦说的没错。刚刚确实太冲动了,现在是封建社会,他若真是一股脑冲到衙门去质疑崔仲明等人,指不定还得挨一顿打。
  “你先回房去,今夜文府定也有一阵好忙,就不要去添乱了,待明日再做打算。”
  赵谦见他没那么激动,也恢复了先前的温和,好生劝道。
  赵寂言拗不过赵谦,赵谦说的也有道理,如今自己什么证据也没有,去衙门估计连文墨宣人也见不着,况且文家也非等闲之辈,也定不会让文墨宣受委屈。
  文阿福见赵寂言不打算跟自己去衙门,颇为怨恨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气愤离去。
  赵寂言脑子乱的厉害,赵谦见他打消了去衙门的念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任由他回了房间。
  待听到赵寂言关房门的声音,赵谦才起身走到窗前,冷冷地凝视着黑暗处,开口道:
  “出来吧。”
  “哈哈哈...”
  霎时间,一个女人低低地笑声从身后传来。
  “别来无恙,赵大人。”
8|第8章
  第二天,赵寂一大早就起来了,或者说几乎是一整夜没睡。
  越想越蹊跷。陈才遇害,直觉告诉他陈才是知道什么才会被害,可文墨宣为什么又会被卷进来?他思考的一切前提是自己落水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那倘若自己落水就是意外呢?又或许这些意外并无联系...
  赵寂言蹑手蹑脚地推开门,不管怎么说,得先先办法去见文墨宣问个清楚。
  他又有些担忧赵谦不让自己出门,果然,刚出卧房门,就被赵谦逮了个正着。
  “起来了便用早饭吧,爹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酱肉包,这些日子外面不太平,近日就不要出去了。”
  赵谦还是那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似乎是看透了赵寂言的心思,说话带有警告的意味。
  “我想去看看墨宣。”
  “墨宣的事情有文老爷操心,你就不要去给人家添乱了。”
  赵谦一手端着给赵寂言盛的粥,挡在门口。
  ...
  “您这是要限制我的自由?”
  赵寂言见赵谦语气强硬,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脸也冷了几分,一时间屋内低气压弥漫。
  他起初是理解赵谦的情绪的,因此昨晚也没有跟赵谦犟。
  毕竟父母都不愿孩子跟命案扯上关系,赵谦不让他干涉陈才的案子也是出于保护他的意愿,这些道理他都懂。
  但文墨宣是他来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先前还因为自己和陈才打了一架,如今好友蒙冤入狱,他连去看望一下的权利都要被剥脱吗?
  “放肆,这是你跟为父说话的口气吗!”
  “昨夜您不让我出去,我听您的话,没有出去。但墨宣是我朋友,您也清楚他的为人,他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不瞒您说,陈才说不定就是在来找我的途中遇害的,我也不能置身事,说不定还能给衙门提供线索。今日就想去探望下墨宣,您却还想软禁我,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他看着赵谦的眼睛,将心中的不满全部抒发出来。
  “我知道您担心我的安慰,但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了,也没那么懦弱。”
  赵寂言将懦弱二字说了重了些,多少有些含沙射影。
  “咳咳...你——你这逆子,给我跪下!”
  赵谦被他的一番话气地直咳嗽,撑着门板坐在凳子上,怒视赵寂言。
  赵寂言本能想上去扶,但一想到要是这时候心软,估计这几天都别想出门了,把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我不跪!”
  虽然赵谦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但自己毕竟不是真的小书生,他对赵谦有尊敬之情,但并不害怕。
  况且下跪,这也太夸张了。
  看着赵谦让开了挡住的门,赵寂言留下一句话就蹿了出去: “您好好保重身体,我去去就回!”
  “你给我回来——”
  看着赵寂言消失的背影,赵谦长长叹了一口气。
  ...
  昨日夜里。
  “是不是你们做的?”
  赵谦转身看着屋内的不速之客,平日里和煦的笑容不再,眼眸深沉,语气不善,气场压人。
  来人身着暗蓝色劲装,发髻被银簪随意挽起,柳叶眉下眼波流转,她站在暗处,被凤仙花染红的手指轻巧地夹住赵谦掷出的绿叶,红唇微扬,随后缓缓走到烛光下。
  “一别数年,殊不知赵大人已经娶妻生子,儿子都这么大了——”
  刀芝敏还想再调侃两句,赵谦冰冷的眸光袭来,她不大乐意地咽下没说完的话。
  怎么这么多年还是这个样子,连开个玩笑都不行。
  “你为何要对他们下手?他们都还是孩子,是无辜的。”
  “我天机阁的人若是连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人都失手,早化为一堆白骨了。”
  刀芝敏收敛了笑意,语气平平,她已经废了去办事的人的两条胳膊。
  “首领让我请赵大人回去,又不能伤及赵大人分毫,我思来想去,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
  “我已经说过,再也不会过问你们的事。”
  “如今不一样了,要变天了。大人可是寻了赵大人好久,想不到赵大人隐居在这山中小镇过着这般潇洒的生活...”
  见刀芝敏又要扯闲话,赵谦不悦,一扬手几片绿叶又如利刃般向她面门刺去,刀芝敏一时没反应过来,再抬手挡下时,手背已经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细细密密的血珠冒出,鲜血从白皙的手背滴到地上。
  “别生气嘛赵大人。”
  她若无其事地抚去手背上的鲜血。
  “想必你已经收到了首领的信件,一月考虑之期已到,您却迟迟不肯动身,首领这才派我来请你。”
  听完刀芝敏的话,赵谦自嘲般嗤一声,那人说是让他考虑,实测词句间全是威胁之意。
  见赵谦沉默不语,刀芝敏走近压低声音道“纸包不住火,这么多年我一直帮你瞒着,这次是真的瞒不住了。”
  “多谢。”
  “十二年了,你若真想保全他,就回去吧,老皇帝撑不了几个月了。”
  似是知道赵谦在担忧些什么,刀芝敏继续说到:
  “若你想无声无息的离开,我自有办法。”
  另一边。
  赵寂言话说的理直气壮,但等他真正出门后,才开始犯难。
  本想去衙门,但等他到了衙门才知道,除县令允许外,探视需得提前一天申请。
  他当即打算去文府问个清楚,谁知老管家说今日陈家带人来府上闹事,文老爷同陈厚一同去找崔大人去了。
  府上只有几个女眷,文墨如昨日哭了一整夜,文夫人现在守在她房中....
  文家果然乱作一团,此时文家母女又正在伤心,他本就不太会安慰人,此时去也不合适,只得跟老管家告辞说自己明日再来。
  出了文府,赵寂言灵光一闪,又想到了个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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