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子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照例掏纸。
“不是神，是咒术师。”
“我是巫女神九夜，愿意为您奉上所有。”
“不需要。”
“请让我侍奉您。”
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阳子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纠正对方。
她拿出通讯器尝试联系辅助监督浅井, 但是翻遍了通讯列表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只得转而联系自己的大管家加茂辉, 通过他来联系辅助监督过来善后。
“这里已经没有危险了，很快就会有专业人士来处理善后。”
巫女见阳子要离开, 拉住她的衣角恳求道：“神明大人, 请带我一起走吧。”
阳子以为她在害怕, 于是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祈愿御守塞给女人。
“安心吧, 已经没事了。”
御守中的残骨其实是她的力量所化, 有危险的话会保护持有人。
神明是不需要她吗？
神九夜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那道金色的神明离开，好似她从未来过。
神明不会等待一个没用的信徒, 况且她还信仰过别的神明。
天水之神不曾注视着苦难的信徒，唯有金色的神明回应了她的呼唤。
天水神九夜做出了选择。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天水神社, 然后毅然决然地扔掉了之前用来呼唤神明的天水社护符。
神九夜攥紧了手上的日轮御守，这是她和金色神明之间的缘，终将指引她到达神明的身边。
另一面虽然阳子救了人，但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为什么能听到对方的呼唤。
不仅如此，她还随着对方的声音精准定位了她的位置。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宿主身上除去有两位神明的馈赠外，还获得了这个世界的力量，或许这就是原因也说不定。”
阳子：“你指的是声望点？”
本来声望点可以用来兑换系统的商品，但小缝作为一个叛逃统，自然不敢连接主系统的商店，它敢兑换的东西只有毫无用处的祈愿御守。
至于抽卡，那完全是它当时为了骗氪整出来的。
阳子从小缝那拿回三百万声望点后觉得没什么用又送它了。
小缝：“不是的宿主，声望点只是世界线变动溢散的可视化能量，更多的能量是无法捕获的。”
它从系统的角度给宿主解释了一番它们是如何捕获能量的以及这些能量的来源。
阳子：“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缝：“是因为宿主带来了变化，我才能捕捉溢散的能量，更多能量应该反馈到了您的身上。”
小缝：“这个看不见的部分是无法估计的。”
阳子：“可我感觉不到这部分能量。”
她自从去过水母星海之后就冥冥能感受到一些东西，比如小缝说得神明的祝福以及蓝星的守护，但它说的世界馈赠部分她感觉不到。
小缝：“其实我也。”
这也是小缝奇怪的地方，按照它捕获的声望点计算，宿主应该是收获了世界极大的馈赠才对，但它也检测不到这股能量。
一人一统想了很久也没有答案，直到加茂辉告诉她当时救下的女人是咒术师。
“她的术式似乎是心灵感应方面的，哪怕不在同一个地方，也可以感知到他人的情绪甚至想法，这大概就是她能联系上您的原因。”
阳子：破案了，没想到原因竟然这么简单。
“不过为什么你会知道？”
加茂辉：“因为天水小姐现在已经在日轮神社工作了。”
“可她不是别的神社的巫女吗？”
加茂辉解释道：“准确来说天水小姐不是巫女而是神社神主，不过在三年前她被天水神社除名了。”
天水神社在当地是个不大不小的神社，是“神社本厅”这个组织下的神社之一，里面神职人员的任职都要通过神社本厅的批准。
天水神九夜本不是天水家族的人员，是上代宫司收养的孤儿，她本身作为神职人员非常优秀，一度成为了神社的神主。
上代宫司在去世前曾数次向神社本厅提交天水神九夜的宫司任职申请，但都被驳回了，神九夜的养父一气之下想要退出神社本厅。
然而还没来得实施他及便去世了，最后掌控天水神社的是一名派遣宫司，而此人第一个举措就是把天水神九夜赶出天水神社。
阳子当时能在神社里看到神九夜，是因为她为了救村子里民众而主动将咒灵引到了有结界的神社内。
阳子觉得很可惜，善良又优秀的人竟然没法继承家业。
“她为什么不能当宫司？”
“这个就要问神社本厅了。”
神社本厅是一个庞大的宗教组织，巅峰时期将有近十万个加盟神社。
然而这个组织的高层向来歧视女性，他们曾数次拉拢过加茂辉，暗示不要让一个小女孩压在头上，但都被他无视了。
由此日轮神社从建社以来就遭到了神社本厅的抵制，各种活动纷纷受到阻碍，好在御守的质量过硬，金钱方面毫无影响。
只是在其他神社的抵制下，日轮教在普通民众见没有什么名望，甚至被认为是□□，日轮神社也被视为不入流的小神社，倒是日轮集团越做越大。
这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就不必告诉阳子大人了。
阳子还有些私事想问他，在她眼里没有比加茂辉更靠谱的大人了。
她简略描述了收到五条悟礼物那天的事情，详细描述了自己的心情。
身体莫名轻快又觉得胸口又有些发闷，说不清到底是快乐还是不快乐。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加茂辉焊死在脸上的微笑面具消失了。
“欸，这个，那个，这是，呃...”
“很为难的话，不用回答我也没事。”
“不是的，阳子大人，我只是过于惊讶了。”
加茂辉知道阳子只是看起来冷漠，其实内心柔软又善良。
她喜欢漫画，喜欢游戏，不爱吃甜食，讨厌被强迫，她并非某些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神明，而是鲜活的少女。
可她同样也是自己下决心一生要追随的君王，面对君主的感情问题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且加茂辉看着现在已经成长为少女的阳子，内心感受复杂。
他也是看着对方一路长大，虽然名义上是下属，但两人关系亲近，他多少有点老父亲的心态。
面对女儿可能喜欢某人的想法，他真的很想回复一句是错觉。
但他不能说，无论少女是何种样子，永远都是加茂辉一生追随的阳子大人。
他永远不会愚弄自己的君王。
但还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五条家的六眼。
加茂辉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需要一些时间来考察对方，明年三月份再告诉您怎么样？”
阳子：“什么考察，而且明年三月都要到我十八岁生日了。”
加茂辉：“那正好作为您的成年礼物。”
这个问题这么贵重吗？
半夜收到加茂辉长达三十页调查问卷的五条悟：拉黑。
——
夏油杰在挚友回来后就履行了自己曾经说话的话，和五条悟好好聊聊自己的想法。
拥有挚友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哪怕对方并不认同自己的想法，他依然愿意试着理解自己。
痛苦和烦恼得到了分担，坍塌的部分好像又能粘合在一起继续使用。
夏油杰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这份好心情让他在遇到愚昧村民囚禁了咒术师的时候也保持了一定的理智。
什么都看不到的愚人将能看到咒灵的孩子们当做魔鬼，囚禁并且虐待她们。
夏油杰尝试平复心绪。
深呼吸，失败，深呼吸，失败。
不能杀人，但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夏油杰想起阳子在盘星教做过的事情，于是他召唤出了咒灵，让它们破坏了愚人们的房屋和田地。
“这是神明的惩罚，惩罚你们的愚昧无知。”
看的到的双胞胎成为了神使，看不到的村民则触犯了神明。
那些理直气壮的村民们瞬间改变嘴脸，他们跪着道歉，哭求姐妹花和神明沟通取消掉神罚。
“没有这些庄稼我们会饿死的，求求神使宽恕我。”
“我的房子是新盖的，求您饶恕我吧。”
双胞胎看看对方，又看看指使咒灵进行破坏的“神明”。
怪刘海的神明将手指抵在唇上暗示她们不要说话，于是姐妹们一言不发。
村民们哭得更大声了。
然而夏油杰很开心，至于之后怎么办，不是有可靠的辅助监督嘛。
他摸摸双胞胎的小脑袋，打算把她们带回高专，却被两人抱住了双腿。
“还有人。”
角落里还有一个昏迷长发的女人，穿着巫女的服饰，正是天水神九夜。
第42章 她的救世主
就在夏油杰忍耐村民们囚禁咒术师的愚行之时, 二年级的女生们也在忍受教师的絮絮叨叨。
若非阳子提醒，夜蛾正道都不知道学生的内心出了这么大问题，他觉得自己这名老师实在是失职。
他过于关注总是惹麻烦的悟和阳子，反而忽视了性格稳定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
夜蛾正道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失误, 并且积极改正。
于是继夏油杰之后, 硝子成了第二个被夜蛾正道日常谈心的对象, 而且由于她反转术师的身份, 外出的次数不如其他人频繁，连躲开对方的理由的都没有。
这天夜蛾正道又过去找人，正巧阳子也在, 两人被一起带走参加和中年男人的茶话会。
茶杯被端起来又放下，短短五分钟内这套动作上演了三四次，栗发少女却一口都没喝。
夜蛾正道：“怎么了硝子？”
想抽烟家入硝子：“没事，活动下手指。”
夜蛾正道见她没事又继续往下说, 讲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废话, 快到结束的时候才说到一句重点。
“硝子, 虽然你是医者，但有一件事你要明白。”
“你不能拯救所有的人。”
家入硝子放下茶杯, 最终还是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香烟, 询问夜蛾正道能否点烟。
在得到允许后, 她打开点火机, 火苗接触到香烟的尾部化作一点红光明灭, 青烟混着字句一起溢散了出来。
“我知道。”
平静的语气和表情让还是个青少年的少女看起来像个大人。
今年咒灵繁多，除去另外三人，家入硝子也会有外出执行救援任务。
她之前大部分时间呆在高专, 偶尔有外出也都是杀伤力不高的咒灵。
她是最厉害的反转术师，只有完不成业绩的死神, 没有她救不了的人。
家入硝子本来是如此认为的。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救不了死人，甚至连那种只要能撑到和她见面就能活下来的人也救不了。
有些生命的逝去是毫无办法的遗憾，而有些是无能为力的痛苦。
死亡在这半年中无数次上演，她早就知道了自己无法拯救所有的人。
咒术师也好，普通人也好，名为“人”的生物生命总是如此的脆弱，幸好她爱的人都平安无事。
想到这里家入硝子又安心起来。
她俏皮地冲着老师wink，“这么看来能这样听老师教训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夜蛾正道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好在脸上的墨镜没让学生看到他两眼泛红的丢脸表情。
他装作捡东西的样子，快速在下面抹了一把眼睛，起来的时候又恢复成一副严肃可靠的表情。
这么一动也让他注意到了旁边捧着茶杯神游天外的阳子。夜蛾正道用中指用力地在桌子上敲了两下。
“阳子在听吗？”
“在听。”
“我们刚才在说什么？”
“拯救人类？”
夜蛾正道伸手就要给她一锤，然而尴尬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手臂长度只有桌子的一半，悬停在半空中够不到人。
男人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后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不要抱着拯救所有人的想法，这句话对你也适用。”
阳子很认同夜蛾正道的说法，“我又不是神，当然没法拯救所有人，只能在力所能及地范围内帮助他人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