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还很高兴,因为姐姐亲口说了“最信任”,她是“第一个”。
得到预想之中的答案,雨宫佑勾唇一笑:“我就知道眀砂最可靠了。”
墨发的少女走到挂历前,撕下一页,在指尖稍微捻了捻,思虑起将来。
“接下来会变得很忙呢。”
东京赛马场,人喧马嘶,沸反盈天。
随着赛马冲线,人群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吵得人耳膜生疼。
“二号!我买的就是二号!”
“我可全投了一号啊!”
伏黑甚尔烦躁地咋舌,揉皱了手里押了五号的赌马券。
“欸~没想到竟然真的能让我瞎猫碰上死耗子啊!”
在这地方显得过于年轻清亮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扎着麻花辫双马尾的少女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手里拿着二号赌马券,让人搞不懂她那句“瞎猫碰上死耗子”指的是这张赌马券还是他。
有点眼熟,但是不感兴趣,伏黑甚尔收回眼神,欲起身离开。
“欸,你别走啊。”少女拽住他的袖子,“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我对没几个子儿的女人没兴趣。”伏黑甚尔皱眉。
雨宫佑衣着简单,素面朝天又青春靓丽,表情直白又单纯,与这赛马场的氛围格格不入,一看就是个学生。
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自己的,下次傍富婆之前要先谈好不许多嘴这一条了。
“术师杀手,禅院甚尔。”少女轻巧地说出了那个让无数术师闻之色变的称呼。
原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花痴女,现在看来还有些门道。
不过气息不是咒术师,甚至作为一个普通女人都有点弱了。
“姓伏黑。”伏黑甚尔双眸微眯,透露出几分危险,“查到的东西不少,但是没钱免谈。”
“这个给你吧。”雨宫佑笑眯眯地把手里的赌马券递给伏黑甚尔。
这局的赔率挺高,下注多的话是能赚不少。
伏黑甚尔接过赌马券,一看下注,500日元。
他差点直接把赌马券一扔就直接离开。
“抱歉,我第一次来这里,试试水也不敢下太大的注。”看出他的不屑,雨宫佑笑道,“接下来不是还有比赛吗?你不再试试?”
“没钱了。”伏黑甚尔答得坦然。
雨宫佑低垂的眼尾漾着柔和的笑意,看向他:“那我在下一注,如果我赌赢了,本金和赚到的钱就作为你的费用如何?”
“又是500日元?”
“不。”雨宫佑摇摇头,“500万。”
这麽一个穿着打扮都透露出贫穷的女学生,贸然拿出500万,听起来实在不太可信。
伏黑甚尔并不着急回应,而是问:“你有想杀的人?”
“不是。”雨宫佑诚实地摇头,“我想雇你当我的打手兼保镖,雇一个月。”
“钱不够。”
“那就下一千万。”雨宫佑开口甚是大方。
少女纯真且不谙世事的眼眸好像从未见过污秽,从未受过挫折,话语间皆是自信。
难道是哪家跑出来的大小姐?
“好啊。”伏黑甚尔有些恶劣地笑了,“你要是能赢,我就同意这笔交易,可要是输了,你可别哭着求我帮你还债。”
“成交。”
看她这麽爽快,伏黑甚尔倒是对她的自信来源産生些许好奇。
“你刚刚是第一次赌马?怎麽中的。”
雨宫佑看向赛场中央,几匹赛马正陆陆续续上场热身。
她面不改色,微笑着回答:“全凭运气。”
“......”伏黑甚尔无语。
“那你呢?你这个工作应该很赚钱吧,你是怎麽把钱都输光的呢?”雨宫佑反问。
“全凭运气。”
“......哇。”
就这样,两个全凭运气的赌徒默默无语一阵,最后一场比赛开始下注了。
“不去下注吗?”伏黑甚尔看着仍然安稳坐在座位上的雨宫佑,玩味地笑着,一副想要看好戏的样子。
“还不着急。”雨宫佑看着大屏幕上不断变动着的赔率,与大多数赌徒一样,选择了先观望。
“大多数赌马的人都会像现在这样,观望一下哪匹马被押得多,自己也就跟风押哪匹。”雨宫佑解释道。
“现在上去争相下注的,大多是些赌马老手,他们会把一部分钱先押在赔率很高、也就是没什麽希望夺冠的马身上,降低马的赔率,营造出一种‘这匹马很受欢迎’的假象。等到一般赌徒纷纷把钱投到这些马身上,自己再投那些夺冠希望大的马,从而提高收益。”
雨宫佑起身,到下注的地方观察一阵,回来后低声说:“刚刚被下注最多的马匹有四号、五号和七号,于是这三匹马可以暂时排除。”
“二号在上一局赢过,暂且也先不考虑。我只押一匹,就要在剩下几号中选一个呢。”
刚刚她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样子吸引了伏黑甚尔的注意,他问:“你有了排除错误选项的方法?”
“没有。”雨宫佑即答,一脸无辜,“我都说了,全凭运气。”
伏黑甚尔无语,转头看起赛事。
雨宫佑最后靠眼缘随机挑选了六号下注。
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六号一往无前,稳稳拿下第一。
“好耶~”成功用一千万赚到一千万,雨宫佑显得十分高兴,但比起那些赌赢了的人,好像又少了几分兴奋。
她把那张价值两千万的赌马券递给伏黑甚尔,毫无留恋,甚至笑容满面:“看来是我赌赢了呢。”
伏黑甚尔接过那张赌马券,把两张赌马券都塞到口袋里。
“既然赌运这麽好,不如多赌几次?”
雨宫佑摇摇头:“其实我是个比较喜欢稳妥的人,这种赌运气的事情一次就够了。”
“行,走吧大小姐,你要打的人在哪?”
“不用着急,在打人之前我们还有点事情要做。”
雨宫佑仍一脸满足地笑着,伏黑甚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好像并不是因为赌马赢了钱而高兴,而象是因为成功到他而高兴。
难道以前认识?
他仔细在脑海中回想着在哪见过这人。
雨宫佑当然高兴,她之前拜托小野寺眀砂搞到一个诅咒师暗网账号,在杀手那一页,一眼就相中了伏黑甚尔。
对方实力不俗,拿钱办事,被冠以“术师杀手”的名号,可以说是和咒术界除了仇怨没有别的东西。
实在是无可挑剔的对象。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了,不过穷是她的问题,四舍五入伏黑甚尔就是完美的对象。
这边,伏黑甚尔终于在已经模糊的记忆中找到雨宫佑的脸。
“啊、小吃店打工那个。”
“是我,真是奇妙的巧合呢。”
“比起巧合,我更好奇你的钱从哪来的。”
“那个啊,是朋友的投资。”雨宫佑一边看向手机上的时间一边答道,“以后有机会可以给你解释一下,不过现在要赶快咯。”
“做什麽?”
“赶电车!我可没钱打车哦!”
伏黑甚尔被自己的新雇主带着体验了一下电车出行,随后他们来到郊区的一处墓园。
此时天色渐晚,墓地里没有祭拜的人,空旷的墓地、呼啸着的夜风,颇有几分恐怖气息。
不过唯二的两个活人都不是怕鬼的人。
伏黑甚尔挑眉:“你把我带到墓地做什麽?”
雨宫佑借着昏暗的天光,努力辨认着墓碑上的名字。
她一个个确认过去,终于,在“虎杖香织”的墓前停下。
而后她指着墓碑,在朦胧的夜色中,笑眯眯地说:
“就她,给我把她挖出来。”
第16章 线索
雨宫佑打开随身背着的小包,从中变魔术般掏出一套未组装的多功能工兵铲,迅速组装完毕,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然后她把崭新的多功能工兵铲递给伏黑甚尔,笑得一脸纯良。
“来,开挖。”
伏黑甚尔心情微妙,接过工兵铲。
按理说,他拿钱办事,干就完了,没必要多嘴。
不过眼前这人确实在短时间内不断打破他的预想,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开始他以为她是贫穷女学生,结果她出手便是一千万。后来他以为她是偷跑出来的大小姐,现在看来这种猜想也被推翻了。
毕竟没有哪个有钱人家会培养出随身携带多功能工兵铲,指着人家的坟就说开挖的女儿。
他由不得多看一眼墓碑。
虎杖香织,很普通的女人名字,墓碑上薄薄一层灰,石板还很新,看得出刚死没多久。
“你和她有仇?”伏黑甚尔边挖边问。
“啊、可能有点吧。”
这算什麽回答?
含糊的说法往往暗示其背后有着复杂的故事。
伏黑甚尔对别人的私事没兴趣,专注挖坟。
男人身强体壮,动作迅速,没一会儿就挖到了棺材一角。
他看向雨宫佑,对方眼神示意他继续。
虎杖香织是土葬,这与了解到的消息一致。
自知晓了虎杖香织死讯的那天起,雨宫佑就一直调查此事。
因为带孩子出来玩的家长往往并不会走太远,所以虎杖悠仁至少最近是住在附近的。
雨宫佑虽然回家的频率很低,但她自小在此生活,算是街坊看着长大的,在邻居之中建立起良好的风评,让附近的大妈大姐的态度十分友善。
于是雨宫佑参与进她们的八卦话题中时,也很受欢迎。
阿姨们平时忙于家事,没什麽娱乐活动,唯一的乐趣就是在买菜回家路上聚在街头巷尾,闲扯上三两句家长里短。她们讲得绘声绘色,好像自己亲眼见到了似的,雨宫佑也就安安静静充当她们的观衆。
虎杖家是两年前搬进来的。
据说当时就是因为虎杖香织出了意外事故,修养好身体后就换了住所。
“结果两年后就去世了,真是凄惨啊。”说这话阿姨的眉毛高高挑起,比起惋惜,更象是一种对造化弄人的感叹。
“虽然说死因是突发的疾病,但具体是什麽却没有详说呢。”
“平时看她身体挺好的啊?怎麽会突然就......”
“谁知道?”
“说起来,她老公也很爱她啊,之前总是见两个人走在一起,你要是看到就知道了,简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啊。”
“而且人家深情到什麽程度呢,连火葬都不愿意啊,专门找了土葬的墓地埋的。”
“葬礼之后好像就没有见过了。”
“真的?那这都多少天了啊。”
“我听说......”有个阿姨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是殉情了,也死掉了。”
“啊?那孩子才是真可怜呢,才两岁。”
“我知道了!所以这几天那孩子的爷爷才会特意从宫城跑过来,应该是打算把孩子接走照顾吧。”
“说句不好听的,他爷爷也老了,又能拉扯他几年?”
“可不是......”
......
“要打开吗?”
雨宫佑回神,伏黑甚尔已经彻底挖开了棺材表面的土堆。
“嗯,打开吧。”
虎杖香织下葬已经有段时间了,雨宫佑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以防自己被尸体腐烂的臭气熏到。
棺材板被伏黑甚尔打开的一瞬间,雨宫佑被吓了一跳。
她的脑海中预设了很多尸体,腐烂生蛆的,浮肿胀气的,或是流着绿色汁液的。或者,干脆虎杖香织就是假死离开了,棺材里是空的。
唯独没有这一种,完好无损,干干净净,看起来象是睡着了的。
倒也不是完好无损,她额头上的一圈缝合线痕迹到死也没有愈合。
“就算做了防腐,也不会到现在跟新鲜的一样吧。”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盯着棺内。
“这样很好,这样才有调查的价值。”
雨宫佑很难描述现在的心情。
紧张,兴奋,掺杂一丝恐惧,表现到外在就是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上升的嘴角。
她从包中掏出医用手套,蹲在坑边,向女人的头部摸去。
之前就很好奇了,这一圈缝合线,难道是某种术式?
手指触到那缝合线的瞬间,尸体的头盖骨掉了下来。
“......”
雨宫佑的手僵在原地,回头看向伏黑甚尔,对方也是一脸“我怎麽知道这是什麽情况”的表情。
她只得转回去,继续观察。
头盖骨落下来,原本应有大脑的位置空空如也。
与大脑有关的术式?
以大脑为媒介的精神控制?
虽然还有很多的未知,但至少易容和幻术都可以被排除了。
雨宫佑想起记忆中见到的那个黑色西装男,那也是一条。
五条悟曾经抱怨过每次出任务都要写任务报告,也就是说,每一次任务都会留下记录。
如果可以设法进入储存这些案件报告的地方,应该会有一些新的发现。
“好了。”
仔细地检查过这具尸体,确认除了缝合线和没有大脑之外再无其他,雨宫佑脱下手套,把垃圾放回包里。
“好啦,可以把她埋回去了。”
做完这一切,她拍拍手掌,看起来很满意。
“你的钱真是好赚。”伏黑甚尔挥动工兵铲,坑周围的土一点点被铲了回去,“但是总觉得亏的是我。”
雨宫佑微笑着:“好像让你这样强大的人来挖坟确实是不太好呢,有些大材小用。”
“但是之后还有一件事,就是非你不可了。”
“急事?”
雨宫佑的眉头微微皱起:“说是急事,但也不是特别......”
“那今天不干了。”
铲完最后一铲土,夯实地面,伏黑甚尔随手把工兵铲扔给雨宫佑,看对方手忙脚乱地接住。
“为什麽?你有什麽事情要做吗?”雨宫佑拿着工兵铲,问道。
“没有,硬说的话就是回去把这些赌了。”伏黑甚尔两指间夹着那张下注千万的赌马券,朝雨宫佑挥了挥。
“......小心输光哦?”
“无所谓。”伏黑甚尔眼皮都没擡一下。
“至少对雇主的安全负点责任吧。”她有些无奈。
“啧。”伏黑甚尔收起赌马券,双手插兜“你住哪儿?”
“东大学生宿舍。”
“你是大学生?”伏黑甚尔很是意外,挑着眉扫视着雨宫佑,“什麽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