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盏茶的时间,五条悟刚刚所做的一切全部传到了现任家主耳边。
看着面前愤然的三长老,五条家主只是呵呵一笑:嗯,是悟会做出来的事。
三长老:家主——!
第20章
我被人举高高抱起来了,这是我的第一个认知。
而第二个认知便是——抱我的人是五条悟。
瞬间这变成了一条恐怖消息。
因为据我所知五条悟他不会抱小孩,以往少年都是像拎袋子一样一只手把我捞起来,或者直接将我夹在他的胳膊底下飞天。
这还是他第一次,以一个大人抱小孩的姿势将我抱在怀里,不得不说,不太舒服,有点硌人。
大概因为我很少被人这么抱着吧,哪怕是在曾经的津岛家......
视野变高了,天蓝色的瞳孔近在眼前。
思考片刻,我扭了扭身体,找了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窝在少年怀里。
从中庭到大门的这段距离对少年来说本该很快,但他似乎绕道走了。
五条悟在生气,因为我。
那么,是因为我的弱小,还是因为没来得及反抗。
“......抱歉。”我低声说道,惹你生气了。
而在我的话音落下后,脚下风景瞬息而过,原本十几分钟的路程变为一秒。
玄关处——
五条悟单手拉开推门,随后拨通电话,“回高专。”他的语气有些冷冽。
刚把车停好的司机:“......是。”
放下手机,气氛再次沉寂。
几秒后,少年轻哼,“津岛修栗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嘛?”他惩罚似的戳着女孩的眉心,“怎么刚刚蠢死了,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还手。”
食指戳了两下,孩子的眉心变得通红,五条悟倏地停下了手,少年抿嘴,第一次意识到小孩子的肌肤十分脆弱,可不像杰那样抗打。
“唉,好麻烦。”五条悟抱怨了一声。
我并不清楚此刻监护人口中的“麻烦”指的是什么,不过他既然说了我麻烦,那——
“对不起。”
小小的声音再次从五条悟耳边传来,少年扭头看去,对方脸上挂着呆呆的、又十分木讷的表情。
蹭的一下,不明的烦躁在他心中燃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五条悟发泄般的踢开地面的石块,可怜的石块被踢得狠狠砌在墙上。
瞅了一眼小孩,再瞅一眼,他好像知道自己在烦什么了。
白发少年皱起眉,微扬着下巴,“小修栗你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哦。”他语气带上教导者的意味。
我抬头,有些不解。
“我是谁?”五条悟指着自己问到。
我:“五条...悟?”
少年摇了摇头。
我:“五条未来的家主?”
再次摇头。
我(不确定):“那,最..强?”
第三次摇头。
三次试探,我明白了什么,最后一次我肯定道:“我的监护人。”
五条悟跳脱点头:“呼——智商终于上线了,真不容易。”
“当然以上的每一条也都是正确的。”他继续道,“所以小修栗应该明白了吧,明白你在五条家拥有着怎样的地位。”
你的监护人是五条悟,是五条家未来的家主,是咒术界未来的最强,你要明白你站在一个怎样的高度。
这本该是一个他人望尘莫及的位置,怎么在你手里好牌被打的稀烂。
五条悟的语气带上强势和不容置疑,“你可以利用身份所带来的一切优势,你拥有这个资格,这是我给你的权利,而且我也不需要你来顾虑我的感受,在我这儿,你只要放心大胆的去行动就好。”不要总想着道歉。
我呆愣住,耳边的话还在继续:
“被打了要还手,受欺负就去找人告状,不高兴也要开口说出来。”鸢瞳与冰蓝眸碰撞,五条悟接着说:
“修栗酱生于咒术世家更应该知晓这些道理,不反抗只会任人欺凌,放任,会让小橘子成长为老橘子。”
说着,他的语气缓和下来,似乎还有些别扭,“其实,你也可以多依赖我一下,毕竟我是你的监护人嘛。”
我抬头,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真的可以吗?”
“当然了,这是我身为监护者的职责。”五条悟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脑袋给予肯定,大抵是被夏油杰提醒过,这次他的力道很轻。
搞不懂,明明他也有不少堂妹表亲之类的存在,毕竟五条宗室是个相当大的家族。
但对那些人,五条悟基本上全然无感,唯独面对这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女孩时,少年会生出一种照顾妹妹的怜惜感。
难道是因为那一张莫须有的监护权责任状在作祟吗?
说来可笑,那张纸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法律效益,因为监护人本人还未正式成年。
不得不说,缘分的奇妙就在于,它会把原本陌生的两个人紧紧牵扯在一起,直到彼此的人生里都刻满对方的印记。
下午跟友人的闲聊此时回荡在五条悟的脑袋里——依赖与亲近。
虽然他向来大大咧咧,但这并不意味着少年察觉不到女孩的情绪。
他知道,一直以来都有一堵墙隔绝在他和津岛修栗之间,这堵墙很难形容,大概就像他的无下限那样吧,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无限趋于遥远。
如果放以前,五条悟肯定会认为无所谓,他才没兴趣更多滋源在抠抠裙八六一起起三灵思让别人对他敞开心扉,更没兴趣窥探他人的隐私,但在今天,亲眼看到受人欺负也不还手的小姑娘后,少年觉得他还是得做点什么。
就像杰说的,他是她唯一的监护人,是像父母一样的存在,要是连他都不管她的话,小孩的处境一定会很糟糕。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世界的认知尚为浅薄,一般都是由长辈带领着去探索世界,去教导,去告诫。
虽然听起来很麻烦,但这也是他自己选择的麻烦,当初是他牵着小女孩的手,一把推开五条家会议室的大门,对在座的家主和长老们宣布,自己要成为监护人的事实。
五条悟不会对自己的选择后悔,既然如此,他就要承担自己选定的责任,而保护和教导津岛修栗就是他作为监护人的责任之一。
其实夏油杰给他的那本书,他不仅仅是随手一翻便丢到墙角里落灰。
某个游戏通关的夜晚,少年放下游戏机于宿舍的单人床上平躺了一会儿,随后起身坐到书桌前,一边回想着回家时女孩的日常,一边将那本育儿手册一页一页的翻过。
五条悟永远都不会将属于自己的责任抛在脑后,再加上还有友人在一旁的提醒。
总感觉比起他来说,或许杰更适合养孩子也说不定呢,碎嘴的男妈妈杰。
回忆结束,白发少年再次叹气。
这简直是他近来叹气最多的一天,五条悟发现自从他成为监护人后,就总是在长吁短叹,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来自他现在怀里正抱着的这个小家伙。
看来他要重新给养孩子这件事下定义了,反正没他想的那么有趣,相反还很麻烦。
“喂。”五条悟喊了一声,怀中之人闻声抬头,对方眼圈红红的,少年罕见软了语调,“不用怕他们啦,一切有我呢。”
这是短暂的几分钟里,五条悟第二次向我传递我可以依靠他的意思,没人知道少年的话可以在我心底泛起怎样的水花。
在我跟血亲走散后,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人对我这么说了,可偏偏这个人出现了。
五条悟的语气,以及对方那总是说到做到的性格,使我清楚,他才不是在糊弄小孩呢,他有认真地将我当做一个需要给予呵护的孩子来看待。
隔着无下限我感受不到对方的温度,于是我开启了术式,很快,属于少年温暖而又不过于灼热的体温便将我包围,暖呼呼的,哪怕隔着两层衣服也很温暖,像是整个人埋进了被炉里。
大抵是温暖使人放松,一放松的下来,就莫名有些委屈,我在监护人的怀抱里动了动,伸出双手,像以前抱住哥哥那样,将自己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一侧。
“有你在,我是不是就可以做自己了。”我很小声的说。
“......”五条悟没说话,而是默默伸出了一只手。
几秒种后,没得到回应的小孩转头看向他,那只早已摆好姿势的手指便派上了用场。
啪嗒——
某人的中指正中小孩的脑壳,这一次他也控制了力道。
“小修栗在说什么啊。”先弹人脑壳再给人揉脑袋,少年墨镜后的蓝眸带上笑意,“你不就是你嘛,怎么,除了津岛修栗,你还想做别人吗?莫非,你想做五条修栗?”
我:......不想。
五条悟状似认真地思考着,“嘛,也不是不可以啦,哪怕把你改进五条家宗室的族谱都可以哦,毕竟你的监护人可是我——”
他拉长了语调,一副极其臭屁的模样,至少落在我眼里就是这样,仿佛永远不会有障碍把眼前这个少年难倒,所有的一切都会被他踩在脚底之下踏足。
我好像真的有了可以依靠的“长辈”。
虽然这个“长辈”的本质是个十分不着调的问题儿童,不会照顾小孩,也不会考虑其他人的感受,而且日常行走在笑我出糗的第一线,但他也是唯一会站出来维护我、给予我支持与依仗的人。
片刻后,五条悟感觉自己的校服被人拽了拽,他低头看去,四目相对,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天边映出来的光彩。
我:“其实我是打算报复回去的。”只是还没开始部署你就把他们团灭了,我坑都快挖好了。
“我就知道小修栗没那么笨啦。”五条悟一改之前的烦闷,“正好,你学习的咒具下次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吸了吸鼻子,我扯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嗯。”
五条悟:“啧,要哭不哭的,难看死了。”
我:那我直接哭给你看!
哇,孩子哭了。
五条悟:???
第21章
呼——一直响个不停的是车窗外的风声。
在五条悟的要求下,司机将本就高配的轿车开出飞速,与隔壁铁轨上的电车平齐,甚至还要更快些。
我趴在车窗边,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向外看去。
不久前经过了市区,高楼林立,街道上全都是未知的事物和我叫不上名字的商铺,现在,轿车正跑在笔直的公路上,伴随着天边橙黄色的夕辉,一望无际。
五条家之外的世界,很大。
“喏,这个给你。”
随着话音落下,我的后脑勺被人用手指戳了戳,我扭头,一眼便看见了单手举着超大号牛皮纸袋的少年。
话说刚刚我就好奇这个一直被监护人拎在手里的袋子了,它看起来有那么大(比划),大到能将我团吧团吧整只装进去。
......等等,该不会真的是用来装我的吧?
毕竟,把人塞进袋子里拎来拎去这种事,五条悟好像也不是做不到?
五条悟:喂——
总之,我微微仰了仰头,隔着超大号纸袋,对上了白发少年墨镜之下的苍蓝瞳。
这是什么?
女孩的眼睛里流露出这样的表意。
她的眼角与睫毛还带着刚哭过不久的湿润,秀气的小鼻子微红,不停眨巴的鸳眸中,充斥着想要从五条悟这里得到答案的愿景。
对此,监护人大人不自觉弯了弯嘴角,伸手揉了一把小孩的脑壳。
“是礼物哦。”五条悟说道,“奖励小修栗认真学习体术,以及乖乖在家等我的礼物。”按照杰的说法,这叫鼓励式教育,时常给予肯定与嘉奖,嗯,杰果然很适合养小孩。
说完,五条悟逐一展示着他的成果。
“这个是我买的,这个是杰拿的,以及——快看,我们的同款唇膏!”dk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jk们给他推荐的唇膏,从今日起,他五条悟要与唇膏结缘了。
另一边,从少年手中接过未拆封的小盒子,我放在手心打量。
唇膏?也就是指口脂么,每次参加宴会前侍女们给长姐涂抹在嘴上的东西。
此时,常识不足的我并不知道保湿唇膏与显色口脂的区别,我只知道五条悟说他跟我有同款。
所以,他也会像姐姐一样把嘴巴涂成红色的吗,想想就很奇怪,而且他也从没在我面前这么做过,但如果这是监护人不为人知的小秘密的话,那么——
五条悟感受到有一只小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会保密的。
五条悟:?
你知道了什么?现在小孩真怪。
监护人的手机响了,他靠到一旁回复消息,独留我一人探头继续扒拉着袋子里的东西,既然全都属于我,那弄乱了也无所谓。
礼物是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玩具。
点缀着铃铛的猫耳发饰,会自动唱歌的太阳花盆栽,纯黑的兔子玩偶,外加——在许多贴纸之下的,封面标有儿童绘本的图画册与彩铅。
......
原来,五条悟他真的知道我的喜好啊,原来,铅笔也可以拥有这么多的颜色。
一直以来我的画本都只有黑与白,虽然偶尔也会有一些颜料,但很少。
可现在,它们似乎可以被赋予更多的色彩了。
就像情绪使人鲜活,被赋予了颜色的画也会变得真实,我盯着自己手中刚拆开的画笔,对曾经和兄长一起探讨过的问题有了模糊的答案。
活着是有意义的。人的认知如此渺小,而真实的世界广阔骇人,无尽的隐秘与未知潜匿其中等待发掘,也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情,不是么,哥哥。
“喂,你怎么还愣住啦?”五条悟的出声打断了孩子的思考。
白发少年好奇地将脑袋伸了过来,他倒要看看津岛修栗究竟在干什么,怎么拿笔画到一半就开始走神,果然今天杰问对方有没有什么爱好时,他就该直接说小孩的爱好是发呆。
“没有愣住。”摇了摇头,我往我那边挪了一下。
我的监护人是个毫无距离感的家伙,现在他又没开无下限,所以他这样一伸脑袋,纯白的发丝全都怼到我脸上来了,好痒。
可五条悟却直接无视了孩子的拒绝,甚至还得寸进尺地蹭了蹭她的脸颊,随后少年视线下移,看到了白色卡纸上的一个圆圈。
一个,天蓝色的圆。
“soga,小修栗是想画我的眼睛吗,真可惜,六眼是这世间一切颜料都无法模拟出的颜色,所以你画不出来的。”要论自夸某人向来毫不客气。
只不过令五条悟没想到的是,小姑娘意外的配合。
“你说得对。”女孩的眼睛里带着绝对的真挚,“这世上没有任何颜色能比得上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