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遇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他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林琅忙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没在往那幅画上看一眼。
他正准备摇头,忽然想起霍无羁生辰宴那晚,突然到访的身带异香的女子。
“倒是有一件趣事。”
第66章 清极不知寒(廿六)
原本霍珩只是为了打断他的视线, 随口一问,并不指望他说出些什么。
毕竟,他有格外派人时常打探宫外的消息。线人早上才来报过, 宫外一切如常。
可听到林琅说有, 他有点意外。
难道,是他手下的人在欺瞒他不成?
仅仅是这般想着,霍珩脸上就升起一抹阴郁。
“哦?什么趣事?”他故作轻松,轻扯唇角, 但眼底没有半点笑意, 一片凉寒。
林琅轻笑一声,说:“风月雅事罢了,陛下若是想听, 微臣便斗胆讲一下。”
霍珩轻嗯一声,眸子里的冷意消散不少。
之前,他派出去的线人, 的确是日日同他汇报坊间盛行的传闻。
无论朝政, 还是风月。
百姓安居,闲来无事,聊得最多的,便是风月轶事。
今日大理寺卿顾家三郎留宿花柳巷。
明日宁国公家的千金又去秦太傅府中堵人。
...
以上种种,数不胜数。
后来, 他不厌其烦,便当场下令,日后风月之事不必来报。
林琅:“说起来, 这番趣事的主人公, 陛下还认识呢。”
听他这么说,霍珩心里更好奇了。
“朕还认识?谁?”
林琅:“是我师兄。”
“霍无羁?”话没说完, 霍珩就皱起了眉。
如今,他最不喜欢听到的名字,最不喜欢看到的人,便是霍无羁。
在霍珩心里,霍无羁始终是那个身无长物、只知道耍刀弄枪的小乞丐。
在他还是世子时,就经常听到坊间经常把他和林琅和霍无羁放在一起。
自那时起,他就打心底里厌恶这两个要家世没家世,要背景没背景的同门。
可偏偏霍无羁不知用什么手段,讨得先帝欢心不说,竟能让先帝赐他天子姓。
杨昶然也便罢了,杨家毕竟是战功赫赫的勋爵人家。
而霍无羁,脏污乞丐出身,竟也配用天子姓。
可偏偏,他那张一无是处的脸,引得京中无数贵女为之倾倒。
包括杨清儿。
最初,选秀的时候。
他为了拉拢杨家,甚至还想过把皇后的位置留给杨清儿。
却没想到,杨家根本没有送秀女进宫。
难不成在杨清儿心中,他还比不过霍无羁吗?
她宁愿整日追在霍无羁屁股后面,成为全京城的笑柄,都不愿进宫当他的皇后。
以至于,每次想起这件事情,他都胸气郁结,气的连饭都吃不下。
-
如今,整个京城之中,怕是不会有人没有听过杨清儿和霍无羁这两个名字。
但凡是说起那位‘新晋的武臣新贵’的风.流韵事,大家就一定会提起杨清儿。
听林琅说完,霍珩下意识以为又是杨清儿。
霍珩:“是杨清儿又惹出什么笑话了?”
林琅摇摇头,说:“这次还真不是杨清儿。”
“那是谁?难不成是秦师妹?”
毕竟,秦央和杨清儿是唯二两个牵扯进霍无羁那些肮脏言语中的姑娘家了。
“自然不是。”
林琅听着,下意识攥紧了宽袖之下的拳头,又说:“前些时日,师兄的生辰晚宴上,一位身带异香的神秘女子忽然出现,师兄当场抛下了在场的一众宾客,抱起那姑娘径自往内室去了。”
霍珩半点不在乎霍无羁的风月传闻,但他却精准抓住了一些他更感兴趣的东西。
“神秘女子?还身带异香?”霍珩低喃。
林琅:“嗯。当时,她和师兄在庭院中央,我们一众宾客站在大厅门口,隔好远都能闻到她身上的梅花暗香呢。”
“可有看清楚她的长相?”霍珩又问。
林琅摇摇头,说:“师兄护她护的紧,不曾看清。但我猜测,应该是个极美的姑娘,否则以师兄的性子,又怎么会大庭广众之下,弃宾客于不顾呢。”
霍珩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了案几的那幅画上。
管她是谁呢,左右不是他的阿遇。
林琅见他没说话,垂眸沉思一瞬,又说:“虽然我没有看清楚她的长相,但是我隐约听到师兄唤她‘阿予’。”
霍珩听了,慌张站起身,走向他,捏着他的肩膀,问:“你刚才说,霍无羁唤她什么?”
“阿遇。”林琅一脸平静,丝毫看不出是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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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天乱糟糟的,林琅并没有听到霍无羁当面唤那个女子‘阿遇’。
‘阿遇’这个名字,是他今早无意间在太傅府听来的。
今日一大早,他特意去甜味坊排队买了秦央最喜欢吃的冰糖桂花糕。
用完早膳后,他去太傅府给秦央送糕点,却无意中听到他们兄妹二人在饭厅起了龃龉。
老师没在,厅内只有他们兄妹二人。
他站在门口,听了一耳朵。
原本他就隐隐感觉,师姐看他和师兄的眼神越来越不一样了。
今日听了秦未和她争执,他才知道,原来师姐心里装着的那个人真的是师兄。
可是,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林琅回忆往昔,却找不出丝毫的破绽。
师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喜欢上了他。偏他不知足,竟喜欢别的女子,竟惹得她白白伤心,落泪。
那一刻,林琅站在饭厅外,听着秦央哽咽着朝秦未说她对霍无羁的情意,满腔妒忌。
连手里那包新鲜出炉的糕点都被他捏的粉碎。
言语拉扯间,秦未无意透露出霍无羁心上的人名字——阿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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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知道,霍珩心里厌极了霍无羁。
原本,他没想将霍无羁生辰那日的事情告诉霍珩的。
可当他用余光瞥到桌案上那幅画时,忽然想起他出登基那年。
那是一个夏夜,霍珩拽着他饮酒。
醉酒后,无意向他透露画中女子的名字——阿遇。
不知是不是巧合,这两个人的心上人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遇’字。
管她们是谁,只要此刻能给师兄添点堵,他就高兴。
林琅垂眸,脑内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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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珩激动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他有一种直觉,林琅口中的这个女子,就是他的阿遇。从林琅说起她身有异香后,他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普通人身上,又怎么会身带异香呢。
一定是她。
一定是他的阿遇仙子。
可是,她和霍无羁又是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她会在他生辰的时候去专门寻他呢?
一时间,霍珩心里升起无数个疑问。
他捏着林琅的肩膀,说:“你,马上去霍无羁家中,看看那位‘阿遇’是不是与画像上的女子生的一模一样。”
更让林琅惊讶的,是霍珩的反应。
他甚至都没有说那女子的长相,只在他面前提了一嘴她的名字,他就激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们相识这么许久,林琅还从没有见他如此失态过。
纵他被立为太子那日,阖家尽灭,也没见他像现在这般失态。
这般想着,林琅眼底闪过一抹讥讽。
而霍珩此刻满心欢喜,丝毫没有注意到。
见林琅不为所动,他再一次冲他摆摆手,说:“快去啊。”
林琅依旧没动,他朝霍珩拱拱手,说:“陛下,微臣还没有说完。”
“还有什么?你快些说啊。”霍珩催促道。
“陛下有所不知。我师兄那人,自小性子怪异。他护那女子护的紧,生辰宴那日,宾客们连见都没见一面,就被他抱去了内院。而今,微臣又是外男,若是冒然前去相看,非但见不到她,还会被师兄防备。日后可就更难去见了。”
这段话,林琅只是说出来哄霍珩的。
依师兄对他的情意,只要是他去了,定然会将那女子介绍给他认识的。
他之所以不去,就是担心那女子和霍珩画卷上的女子生的不一样。
届时,霍珩定然会埋怨他。
但如果他亲眼看了,此阿遇非彼阿遇,那他的怒气便会落在师兄身上,而非他林琅了。
林琅丝毫不着急,慢悠悠说:“但微臣今早去给老师请安时,无意间听到秦未师兄说,明天晚上,师兄会带着她一起去灯会。陛下既然想知道她的相貌,何不等明晚,亲自一见?”
霍珩想都没想:“如此,也好。”
第67章 清极不知寒(廿七)
腊月二十三, 俗称小年。
这日,温予并没有睡到日上三竿,东方升起一抹鱼肚白时, 她便醒了。
自来了这里,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电灯照明,她整日除了看书, 还是看书, 昼出夜伏,连作息都规律了多。
她眼睛不是很好,蜡烛照明, 她更是不习惯,甚至隐隐有些看不清楚。
故而,一入夜, 她就睡下了。
许是心里压着事情, 她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天才蒙蒙亮,她又一次被噩梦惊醒。
自她来了这里,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做同一个梦。
每次做梦,大刀落下的那一瞬, 她便会醒来。
每次睡醒,她都要怔神好一会儿,才能彻底清醒过来。
同时, 每次醒来, 心里那个想要救下他的念头也比前一日更为强烈。
今天也不例外。
她想要救他,却不知道具体要如何做。
一想到他的结局, 她整个胸腔都在泛酸。
距离他被压往刑场,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她要怎么做,才能改变他的结局?
一阵茫然无措感,萦绕在心头,缠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干脆起身,穿好衣服,简单洗漱后,一个人往校场走去。
之前,她在家的时候,每次心情烦躁,总喜欢去楼下的游泳馆游泳。
可这里没有游泳馆,她决定去校场跑跑步,骑骑马。
人一旦运动起来,脑子也会清醒很多。
晨光熹微,廊檐下悬着几根晶莹剔透的冰柱。
清冽的寒风吹来,没走两步,她的鼻尖就被冻的通红。
下一秒,她就打了个喷嚏。
偌大的庭院,只能听见偶尔呼啸的寒风,和她踩在鹅卵石小路上的沙沙脚步声。
温予慢悠悠踱着步子,一抬头,是蔚蓝的天空。鼻息间,是凛冽又清新的空气。
抛开些许不便,有些时候,温予是真的有些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她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加快步伐,往校场走去。
大老远,温予就隐隐看到一个人影在校场中央,时而旋转,时而挥舞着什么。
不用想,一定是霍无羁。
这府上,会喘气的,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就只有厨房里那几只老母鸡。
温予看着那道身影,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待她走近一些,才看清他手里攥着的,正是赤星刀。
那把有些诡异,却又救过她性命的长刀。
他身上只着了件单薄的黑色里衣,头发一丝不苟束在头顶,胸.前的衣襟被汗水打湿了好大一片,后背也是。
看起来,像是练了好长时间。
昨晚,霍无羁把她送回房间后,他又回到书房,不知道多久之后才离开。
今早,她起这么早,他又汗流涔涔的在校场练刀。
他,究竟睡没睡觉啊?
他都不知道疲惫的吗?
温予盯着他胸.前那片濡湿,暗暗思索。
霍无羁练得认真,直到温予走近,他才发现,忙把赤星刀收于背后,生怕不小心伤到她。
“阿予,你怎么过来了?”他问。
温予仰头,冲他浅笑,说:“我睡不着了,想来骑会儿马。”
霍无羁看着她被冻的通红的鼻尖,又抬眸看了一眼天空,随即冲她摇摇头,说:“不行。太冷了,太阳都还没升起来,会受风寒的。”
这几日,温予也算是摸清楚了他的脾性。
温和,儒雅,像极了书中所描述的陌上公子。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无有不应。
她都准备好去马槽牵马了,听到他的话,温予脸上浮现一抹惊讶。
他,竟然还有这么霸道的一面吗?
温予看着他的脸,忽然想起前几日她第汁源由扣抠群以,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一次陪他去太学的时候,她趴在桌上睡得双.腿发麻,他用掌心为她按摩时,她耐不住痒,想要躲开的一瞬,他也是用这种‘霸道’的口吻说让她别动的话。
那道声线,仿若就在她耳边再次响起。
同时,她的后腰处,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隔着衣衫轻轻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