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意识模糊, 醉醺醺的,而他却是无比清醒的。
他不能再继续纵着她了。
如果再亲下去,他担心自己会做出一些不可控的事情。
她自己都没有发觉,醉酒之后的她究竟有多磨人。
温予接下来的举动,是霍无羁没有料到的。
他退一步, 她又追过来。
他继续退,她继续追。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手臂禁锢着她的腰身,她怕是整个人都爬到他身上来了。
霍无羁的脑袋微微后仰, 腰身却和她的身体越来越贴合。
她的脑袋还在不停往前凑, 就在霍无羁的腰身逐渐承受不住两人重量,准备重新躺下去的时候, 温予忽然睁开了眼睛。
一时间,四目相对。
霍无羁眸中闪过一抹错愕,身体僵住。
他没有想过她会忽然睁开眼睛,心中羞涩,脸上升起一抹红晕。就像是不小心做了错事,却被她抓包一样。
好在夜色过浓,她看不到他脸上的那片可疑的红晕。
明明他那张脸近在咫尺,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再往前凑,也亲不到他那张嘴。
温予拧着眉,乜他一眼。
莫名的,看着她的眼神,霍无羁感到后背一凉。
不等霍无羁反应过来,她长臂一捞,勾住了他的脖颈,再一次凑了上来。
眼神粗鲁,动作比眼神更粗鲁。
霍无羁只觉得下唇一阵刺痛,她的贝齿紧紧叼着他的唇瓣,随即他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她不是在亲他,而是在咬他。
她在发狠的咬他。
霍无羁下意识倒吸一口气,却让她趁机更加深入。
他刚才闪躲的动作,激起了她的不满。所以,现在她在报复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一声低笑自他喉腔涌出。
而温予,似是不满他这个时候仍在出神,嘴上的力度加大,血腥味更重了。
唇上的刺痛使得霍无羁头脑越发清醒,他一只手从她的腰间撤下,掌心撑着沙地,缓缓挺直了腰身,两人这才不至于一同摔到在细沙里。
霍无羁并没有阻止她,任由她发泄。
好半晌,她才从他唇上离开,双臂勾着他的脖颈,微微发怔。
霍无羁垂眸,用袖口擦去沾染在她唇上的津液,低问了句:“可解气了?”
闻言,温予懵懂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面色酡红。
她...轻薄了他。
一次又一次?!
她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情。
温予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下移,落在他那双被鲜血和沫液浸染的异常红润的薄唇上。
银色光华之下,异常醒目。
霍无羁被她凝滞的视线盯的体温飙升,他吞了吞口水,没有说话,掐着她腰肢的胳膊却骤然用力,将她腾空抱起,挪了挪位置,躲开那处极致灼热的部位。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并没有吓到她。
她依旧紧紧勾着他的脖颈,眼睛更是眨也不眨地聚在他下巴那处。
下意识的,她抿了抿唇,似是在回味。
霍无羁神色晦暗,只默默紧了紧环在她腰间的手。
同时,环着他脖颈的手一松,她的指腹在他的唇上轻轻摩挲。
就在刚才,她抿唇的瞬间,清楚感觉到,她的唇齿间还残留着血腥的味道。
这一次,她手上的力道很轻。指腹从唇上的齿痕划过,酥麻感直接从嘴巴传递到心头。
她恍惚记得,她刚刚发狠咬了他。
“疼不疼?”她问。
霍无羁喉腔一紧,怎么又回到了这个要命的问题。
他还清楚记得,她情绪崩溃之前,问他的就是这个问题。
霍无羁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切。
刚刚他是怎么回答来着?好像是说了句‘不疼’,然后她就呜咽着痛哭起来。
她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却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就连身体都绷的紧紧地。
他想告诉她,不疼。
可又怕他一说出口,她又会像刚才那样哭泣不止。
温予见他不回答,又重新问了一句:“疼不疼呀?”
嗓音婉转,暂时没有听出哭腔来。
“疼。”他唇齿翕张,轻吐出一个字。她的手指没有挪开,反而压的更紧了些。
“吹一吹,就不疼了。”话落,她又把脑袋凑过来,冲着他的嘴巴吹了两下。
与其说是吹,倒不如说是啄。
她的头脑依旧混沌,依旧把握不准两人之间的距离。稍一凑过来,就触上了他的嘴巴。
她捧上了他的脸颊,问:“有好一些吗?”
“有。”霍无羁点点头,目光落在她的杏眼上。
还好,这次的回答没有惹哭她。
只是,他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执着于问他疼还是不疼。
霍无羁安静揽着她,回想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在脑海中一遍遍过着她所说过的话和流露出的不安的情绪。
最后,仍然决定继续同她打探消息。
“阿予,我们开诚布公聊一聊好吗?”
温予乖巧点点头。
“那先说好了,无论聊到什么,我们谁也不许哭,好不好?”他捧着她的脸,神色温柔,语气却郑重。
温予反应了一会儿。她恍惚记得,刚刚哭过一场。
可为什么哭,她有点记不清了。只隐约觉得,她刚刚好像特别伤心。
一想到这里,她心上就升起一抹难以言喻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有点想哭了。
尤其是对上他那双盛满了温柔的眸子,她情不自禁撇撇嘴,眼睛里再次弥漫上一层水汽。
“不许哭,好不好?”
霍无羁叹了口气,抬手捂上了她的眼睛。
她湿润的眼睫在他的掌心来回扫动,好半晌,温予才把眼泪憋回去,颤着嗓音说了声:“好。”
霍无羁把手从她眼睛上撤下,又强调了一遍:“那我们说好了,一定不许哭。”
似是察觉到他话里的认真,温予亦是郑重点点头。
“乖。”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帮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重新将她揽入怀中。
也许是因为愧疚,他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望向他时,眸光清澈。他怕自己看着那双眼睛,有一些话会问不出口。
醉酒之后的她,有些不可控。
谈话的内容也无比跳跃。
霍无羁思索一瞬,决定问她情绪崩溃之前没有回答完的问题。
“去年七月,你曾和表哥他们一起来了鸣沙山,对不对?”
温予反应依旧有点慢。
他说完好半晌,她才回答:“对。”
“那后来呢,又去了哪里?”
他想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即刻来找他。
更想知道,为什么她会说那个时候还不认识他。
温予也当真开始回忆起那场毕业旅行。
她一边想,一边缓缓开口:“后来,后来的一个多月,我们一直在西北自驾,直到表哥他们研究生开学,我们才离开。”
一个多月?
那也就是说,差不多八月中下旬她就离开了这里。
霍无羁暗暗思索。
“后来呢?离开这里后,你又去了哪里?”他问。
“后来,表哥他们回了北京,我自己回了家。”她说。
“家?”他想起她之前说的‘很远很远’这几个字,又问:“你家不是离鸣沙山很远吗?”
温予摇摇头,朝他伸出三根手指,说:“不远呀,两个小时我就到家了。”
她刚刚说了,两个小时差不多是一个时辰。
这样来算的话,的确是不太远。甚至比从敦煌郡到这里还要快一些。
那她为什么会说...她家很远?
“阿予,你家...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嘘。”
温予仰起头,伸出食指,冲他比了一个禁言的手势,说:“我舅舅说了,不能随便把家庭住址告诉别人,尤其是男人。他们都不怀好意的。”
霍无羁面色微赧,一时无言。
温予看了他一会儿,似是认出他是谁,莞尔一笑,说:“我偷偷告诉你,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好。”
“我现在住在...青城市...池澜苑。”她仰着脑袋,对他没有丝毫的防备。
他以最快的速度在脑内过了一遍他所看过的堪舆图,却没有她口中的青城。
“青城市,是在哪里?在西州吗?”他问。
温予听岔了,把西州听成了非洲。
她摆摆手,忍不住叫嚣道:“不在非洲,在中国,中国啊。”
“中国?”霍无羁眼底的疑惑更浓了。他曾见过这两个字的。她送给他的那件软甲上有这两个字。
“对啊,中国。我...我是中国人,我们都是中国人。”温予举了举拳头,说:“我给你唱国歌好不好?”
不等他回答,她就扯着嗓子唱起来。前半夜,她又哭又闹,嗓音早已沙哑。
霍无羁见她兴致大起,谈话内容再一次脱离他原本设定的轨道。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唔唔...”
他无奈叹了口气,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温予使劲拍打着他的手背,以示抗议。
“不能唱,不然嗓子该坏了。”说完,他低头看了温予一眼,她眸中带着一抹不满,似是在问:你是不是嫌弃我?
“不然,等你嗓子好一点再唱,好不好?”饶是这样说,他依旧没=有把手掌从她嘴边挪开。
她也只能发出一阵呜咽的声响。直到她屈服于他的力气,无奈点了点头,他才松开她。
温予正准备说些什么,霍无羁先她一步开口,问:“阿予刚刚说,我们都是中国人?”
他很了解她。尽管此时她已然是酩酊大醉,但对于她的话,他也丝毫没有怀疑过。
既然她这样说,那就一定有这样说的道理。
温予点点头,说:“对啊,我们都是中国人。不过...你是老祖宗。”
“老祖宗?我为什么是老祖宗?”听了她这话,霍无羁差点被口水给呛到,忍不住咳了两声。
温予连忙捂住嘴巴,嘟哝了两句:“我不能告诉你。”
霍无羁眸中闪过一抹无奈,他不想逼她太紧,便说:“那我们换一个问题好不好?”
“好。”她的手依旧紧紧捂着嘴巴,看他的眼神也多了一抹戒备。
她回家时,是八月。可她十二月份才来找他。
中间的四个月,她又在干什么?
霍无羁好奇问道:“你从鸣沙山回到家之后,又去了哪里?”
“从大西北回来后,我都晒黑了,脸上都是一块一块的,不能见人,就在家休息了两个月。”
在家休息两个月,也就还有两个月。
“后来呢?”他问。
“后来...后来我记不清了。”
温予想了一会儿,又说:“后来,我还去学了潜水,过年的那段时间,还和我舅舅一起去了巴厘岛。”
“过年?”霍无羁再一次意识到不对劲。
去年年关,她明明是和自己一起过的。又怎么会和舅舅去什么巴厘岛?
“三个月前,我还去爬了珠峰呢。”
霍无羁的脸色变得凝重。
从她说的过年开始,到她刚刚说的三个月前,他就有点搞不懂了。
他很想问她,明明这段时间,她一直和他在一起。
怎么就莫名去了什么巴厘岛,爬了什么珠峰。
可现在她说的正兴起,他又担心冒然打断她,又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乱子,便忍住了。
“可惜,我的运气不好,差一点我就死在珠峰了。”
她轻声嘟哝了一句,随后想到什么,又说:“不对,是我运气好,才没死在那里。”
霍无羁轻拍了她一下,低声警告:“不许胡说。”
温予猛地坐直了身体,面对着他,说:“真的,我没有骗人。”
这一刻,她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将埋在心里的话尽数倒了出来。
“我爬珠峰的时候,恰好遇上尼泊尔地震,引发了雪崩。撤退的时候,我不小心掉进了冰缝里。”
温予说的很平淡,他听得却是心惊胆战。
珠峰和尼泊尔他不知道在哪里,但雪崩和冰缝他是听得懂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
“后来呢?”他问。
“后来,我就昏迷不醒了。还好,有登山客救了我。不然我就冻死在那里了。”
“救命之恩,那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若非是人家救下你,我岂不是等不到你了。”霍无羁再次将她抱的紧紧地,心里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温予也跟着点点头,说:“我都已经买好感谢他的礼物了。可惜,还没来得及送给他...现在,我也不打算送给他了。”
说完后半句话,温予想起那尊塑金小像,情绪莫名低落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他曾偷偷看过那封信。
凭温予说起她的救命恩人的异样,他甚至都要怀疑,那个救命恩人是不是小北的生身父亲了。
霍无羁心里忽然生出一抹不好的念头:“为什么没来得及送?难不成,他死了?”
温予听到这话,下意识瞪大了眼睛,嘟哝了句:“才没有。”
随即,她的视线粘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