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我娘分居七年后——仙子伊布【完结+番外】
时间:2024-01-06 17:16:10

  魏山扶猫着身,做贼似的东瞧西望。早立在角落里候人的死士嘴角抽抽,抬手点点小郎君的肩膀:“那个……”
  “谁!”魏狗当即炸毛,迅速扭过头,却只看到灰扑扑的腰带。
  死士面无表情地例行公事,道:“您就是魏小郎君吧?”
  魏山扶昂起头,眼里惊疑不定。面对身材魁梧的死士,他后退几步,问:“壮士,您哪位啊?”
  “……我是接您去见小娘子的。”
  魏山扶可算是明白了。
  他吐口气,抹了把虚汗,衣袍子一扬,腰杆挺直:“嗨,你早说啊。我还以为是我爹的人呢。”
  死士皮笑肉不笑应道:“如若是令尊的人,那应该是没机会见了。”
  魏山扶头皮一紧。
  死士把人带上了二楼。两人东绕西绕,最后停在了走廊尾巴上的一间厢房前。这是为了方便两小孩见面,特意清出来的一间房间。
  一打开门,就看见坐在胡床上玩九连环的小姑娘。长孙蛮正解得烦心,闻声抬头一瞧,乐了:“快快快,你快过来,我这儿正好有一处解不开。”
  魏山扶也不含糊,大步走过去,伸出两根手指头,提着九连环瞅了两眼,“你行啊,长孙蛮。”他话一顿,瞟眼再磨蹭一句:“越摆弄越复杂,也就你能干得出来。”
  本来还挺得意的长孙蛮,脸上一黑。她扬手就要把九连环抢回去,魏山扶动作更快,他转了个身,一下溜到桌案前。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解不了。”
  “不要你解了,拿来!”
  长孙蛮三下两下趿着绣鞋,小跑过去。人还没摸到衣服边,魏山扶却突然先开了口:“你不是去幽州吗?怎么会来洛阳了。”
  这话一出,小姑娘探手的动作猛僵。
  她支吾两句:“我想走之前再来洛阳看看。你知道的,我很少来这儿。我阿爹拗不过我,所以就带我来了。”
  他“哦”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快速得让人眼花缭乱。
  长孙蛮蹲在案前,打量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偷瞄他几眼,不经意间问:“你昨天想告诉我什么事哪?”
  魏山扶手指一停。他眼也没抬,继续解连环,道:“我就想跟你说,你娘生病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长孙蛮收紧手,眼皮一跳。
  但她知道即使在魏山扶面前,有些事也不能轻易透露。遂干巴巴应着:“啊?”
  不过,萧望舒生病这个事,是谁放出来的口风……难道是小葵?一想到万俟葵,长孙蛮就想起洛阳路上,她曾问过万俟葵怎么办。那时萧望舒只摸了摸她头,安抚着说不用担心。
  魏山扶抬眼睨她,“自打你离开长安那天,你娘就病了。听说病得很严重,连床榻都下不了。公主府闭门谢客好多日,就连陛下也亲自过去了一趟。”
  长孙蛮眨巴眨巴眼,垂下的手捏紧衣袖。她面上吃惊道:“怎会如此!”
  谁料,小郎君手一放,那柄九连环磕在案上,清脆声响。长孙蛮下意识别过眼,打算再次披上骆驼皮装傻。
  魏山扶摸着下巴,来回打量她:“长孙蛮你不对劲儿啊,怎么出来一趟脑子变灵光了呢。”
  按往常来说,他这么套话,小姑娘早就该全须全尾的招了。
  长孙蛮瞪眼,双手一撑,直起身来就要揍他。
  魏狗连忙摆手,低呼:“我知道你娘不在长安!”
  这回长孙蛮倒是真愣了一下,她收住手,“啊”了一声。
  魏山扶战术后仰。
  他大马金刀地岔开腿,懒洋洋说道:“我这次过来呢,也不是想打听什么。我只是想把我知道的一些事告诉你,你不用担心我会泄露你们的秘密。”
  “……你刚还想套我话,你觉得我会信?”
  魏狗无奈一摊手:“谁都不信长公主在养病,明眼人一看就知公主府出事了。京畿军防这么大的事,长公主不可能交出去。你娘好歹都病这么多年了,总不会因为你一走,就无心恋权了吧。”
  他顿了下,又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没人敢拿到明面上说,因为长安的天变了。”
  长孙蛮没忍住,“长安到底怎么了?”
  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魏山扶向前倾身,眼睛里满是狡黠,“这样吧,我问一句,你问一句。咱们公平交易,谁也不瞒谁。”
  ……公平个鬼哦。
  长孙蛮心底翻了个白眼。她懒得跟他废话,假意应承两句:“你说你说,我保证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那好。那我问你,你娘是不是不在京中?”
  长孙蛮反将一军:“你刚不都说了不在,那就不在呗。”
  魏山扶气滞,拍了拍小木案:“长孙蛮,你是不是玩不起。咱们回答问题不能模棱两可!”
  长孙蛮脾气也上来了,这厮进来废话连篇还挑不住重点,到头来还怪她玩不起。
  她撑着木案站起身,撸起袖子,气势汹汹道:“那你来说!长安的天变成什么样了!”
  魏狗气焰顿消。他眼睛滴溜两圈,小声逼逼:“……变暖了。”
  长孙蛮一跃而起,怒呼:“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拐着弯来骗你爹!”
  片刻后,精疲力尽的两人躺在织毯上,暂停休战。
  折腾了老半天,长孙蛮肚子有些饿了。她踹了脚旁边那人,问:“我饿了,你饿没?”
  魏山扶摸摸肚子,点头:“我也饿了。我今天为了跑出来,饭都没刨几口。”他说着说着,又小声嘟囔:“要是知道要打一架,我肯定揣两块点心垫底。”
  长孙蛮慢吞吞爬起来,嫌弃万分地盯他一眼,然后扬声唤着屋外的死士:“我想吃桂花糕,还要两碗糖蒸酥酪。”
  死士应下,嘱咐另一人在这里守好,自己下楼去准备吃食。
  没过一会儿,厢房门被打开,香甜的奶味儿弥漫开来。长孙蛮乖乖坐着,等死士走过来,一样一样摆在案上。末了,还有两碗五彩小元宵。
  死士说:“今日是上元佳节,客栈里都会送上碗元宵。这五彩小元宵馅料各不同,郡主尝尝可还合口味?”
  长孙蛮捏紧勺子,笑得眯起眼。她朝死士点点头,道:“我知道啦!你先出去吧,我跟魏山扶一起吃。”
  等人走了,魏山扶才不矜持的端了一碗过来,抿着碗边喝口热汤。长孙蛮刚想挖勺元宵,一碰碧玉丸子,上面流出红糖馅儿。
  长孙蛮眼皮一跳,她昨夜吃糖人儿腻着了,现在看见红糖就犯恶心。
  她眼珠子一转,面不改色地舀起来,放在魏山扶碗里,“喏,这是红糖馅的,你吃吧。”
  魏狗有点发懵,“你,你不吃吗?”
  长孙蛮故作疑惑,投来一眼:“你不是爱吃甜的吗?”
  魏山扶大为感动。他低垂着眼,咬破碧玉丸子,甜滋滋的味道从舌尖蔓延,有些像幼时吃到的第一口糖。
  他轻轻说了句:“长孙蛮,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被唤者没好气的说道:“好朋友你还来套我的话,你真以为我傻得听不懂呀。”
  魏狗委屈巴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你猜的什么?”
  说到这儿,魏山扶来劲儿了,“你看啊,那天你要跟你爹走,结果京畿军防就被林滢她娘接手了。这期间公主府一直闭门谢客,声称长公主病倒在床。可谁都不信,包括我祖父,他们一直在猜长公主肯定不在京中,但到底在哪儿,谁都猜不出来。可我不一样,我知道你爹娘对你有多好,如果说那天你刚离开长安,你娘得到消息就追出去了……”
  “停停停!”长孙蛮叠声喊住,脸上满是震惊,“魏山扶,你当时不应该在车上,你应该是躲我爹马底下了吧!”
  魏狗下巴一昂,颇为得意:“这么说我猜对了?”
  长孙蛮自然不能承认。这一路风波已经够让她胆战心惊了,她不想自己多惹事端。
  “……你在做梦。我的意思是,你这么能天马行空胡编乱造,不在我爹马底下看着,怎么能编出来呢。”
  魏山扶气得牙痒痒,一口闷了热汤。
  长孙蛮也有些气闷。她既不想暴露她娘,又想从这厮嘴巴里撬点东西出来,真的好难。
  干脆破罐子破摔,长孙蛮直接问他:“你今天跑过来说了一通,难道就想套我的话,然后证明你自己猜得对不对?”
  魏狗大呼委屈:“这哪儿能啊!我过来是真心实意想告诉你长安的事,只不过…”他埋下头,小心瞅着,“我逃出来太辛苦了。要不是你爹昨夜横加阻拦,我早就利落说了,哪儿能今天费这么多功夫!所以我就想…吊吊你胃口。”
  “魏山扶!”
  木案被小姑娘一掌拍得震颤,魏狗迅速低头,老实认错:“我错了,咱们以后是要头磕青山拜把子的交情,我的确不该诓骗你。”
  长孙蛮满肚子气,小屁股一抬,背过身没理他。
  魏山扶急得挠挠头,他连忙绕过木案,满脸真诚:“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要不给你露一手绝活?”
  长孙蛮瞟眼瞄他。后者立马扎起马步,严肃着脸打了一套花拳绣腿,末了,再吼两嗓子:“嘿哈!”
  “……。”
  长孙蛮有点绝望。
  她揉着眉心,心累问道:“你就实话实说,长安到底怎么了?”
  魏狗收拳,呼哧带喘地说道:“丹阳长公主接掌京畿军防,我爹说朝里人人自危,朝不保夕的大臣勋贵比比皆是。就在前不久,薛家一倒,皇后娘娘被废了,陛下改立钩弋夫人为新后。至于你娘送进宫的那个楼美人,也被鸩杀了。现在的长安,几乎是公西家一手遮天,他们还奏立五皇子为太子,说是等万寿宴一过,陛下就要回长安下诏立储了。”
  他这一通话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全倒出来,长孙蛮被冲击不小。她搅着元宵热汤,迟迟没有再应声。
  魏山扶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再说一件重要的事,“那个,还有件事,我不知道你听说没。”
  长孙蛮抬头,脸上有些许茫然。
  “你家那位万俟大人,被陛下召入了内宫……封为昭仪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
  林滢她娘是丹阳,也是皇帝萧复的胞妹。
  皇后薛氏生了六皇子(泥猴),钩弋夫人公西氏生了五皇子,她俩的戏份在玉京4-6。
  万俟大人就是万俟葵,在宣室殿审阅奏折。
  给大家提醒一下人物
第31章 洛阳
  长孙蛮实在是没想到,魏山扶平日里满嘴跑火车,死的都能被他掰扯成活,到今天却说了一大箩筐有用的话。
  而且还猝不及防,全扔在长孙蛮脸上,砸得她是眼冒金星不知所措。
  到这会儿喘匀气,他用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薄汗,无辜一笑:“你看吧,我就说你不听铁定后悔。现在知道我这消息有多……”
  “等会儿,”长孙蛮急急打断他,扯着他袖子就往身边拽,迫切又不安地低声询问道:“小葵是多久被召进宫的?她……陛下,陛下怎么突然想起来……”
  可不就是突然想起来吗。
  万俟葵自新帝登基伊始,就被萧望舒派进宫任为内舍人,常年走动宣室殿,天天在皇帝跟前传阅奏折,两人熟的不能再熟了。
  如果说萧复有纳妃之心,早八百年就该霸王硬上弓,怎么还会等到今天。
  魏山扶挠挠头。回忆起那夜食过夕食后,父亲被祖父唤进书房议事到半夜,他的疑惑不比长孙蛮少。
  故而魏小郎君总寻思着,如果小姑娘还在长安,作为一线吃瓜群众,她能看到的东西一定比他多得多。
  “她被召进宫…应该是你离开长安的那天,具体什么时辰我也不清楚。这消息还是第二天我从林滢手里赢过来的,她赌输了又说不过我,动不动就哭鼻子,我爹那个臭脸拉得老长……嘶,这么一想想,长孙蛮你还是别去幽州了吧,没你压制林滢,她都快骑在我头上作威了。”
  长孙蛮满脑子都是他片刻前扔出来的定时炸弹,一时半会儿没听清他嘀咕什么,等回过神时,魏山扶一脸诚恳,看她活像看庙里面慈眉善目的菩萨。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可以不用想了。”长孙蛮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魏山扶耸耸肩,早就知道结果,也不纠结于此。之前为了方便打拳,他把衣袍子都扎在腰间,现在盘坐在软垫上,自己干了一大杯水下肚。
  顺了口气,魏狗开始问起正事:“你家那个万俟大人,跟陛下之间……?”
  长孙蛮摇头:“我没听小葵提起过。”
  “是么,我还以为你都知道。”魏狗无不惋惜。
  “??你还知道什么!”
  魏山扶故作高深:“你不妨去问问你娘,她肯定比咱俩更了解。”
  长孙蛮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边撑着桌子爬起身,一边嘟囔:“你说得对,我去问……”动作蓦然一顿,小姑娘迅速扭过头,要哭不哭的表情头一回暴露在小郎君跟前。
  “魏、魏山扶!”
  被唤者叼着杯子,好整以暇地眨巴眨巴眼,万分无辜。
  长孙蛮扑过来,凶巴巴皱起眉毛,想要用拳头强行掩盖自己的失误,“你还不死心想套我的话!”
  她刚一松懈,差点儿就顺着魏狗的话把她娘供出来了。长孙蛮不傻,他俩扒拉许久还能在这儿废话一通,说明魏山扶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要真有什么事发生,门口那两个死士早就破门而入带她走了。
  魏山扶平生一大爱好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许是尚在年幼,好奇心重得连魏太尉也出言训斥过。可年纪尚小,这性子一时半会儿是改不掉了。不过他也机灵,没再多问下去,只摊起手不做挣扎,以此稳定军心。
  长孙蛮忍了忍,见好就收。她趿着绣花鞋,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磨叽两声:“我,我肚子疼。今天不玩了。你你你……”她眼神乱飘,正愁拿什么把人搪塞回去,忽然眼睛一亮,一把拾起桌子上的九连环。
  “这个,你先拿回去解。好好琢磨,我、我会再找你,到时候你来教我。”
  魏山扶坐起身,接过那柄解了一半的鎏金九连环,嫌弃得满脸欲言又止。
  就这,他再摆弄会儿就能解开,这还需要带回去琢磨??
  奈何长孙蛮摆摆手,留给他说话的半分余地也没有,提起小裙子就跑得风快。
  ……
  王野收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送过来了。
  萧望舒默不作声,细细看了两遍,问他:“这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逢将军派人送来的。”
  他们被一路追杀至此,以前安插在洛阳的探子还没来得及联系。
  王野有些担忧,再道:“她被宣召进了内宫,如若说出什么……现在形势不利,洛阳探子不宜再做联系,恐有生变。”
  萧望舒沉默下来,她垂眼翻看那张薄薄的信纸,字迹潦草,指腹顺着轻轻一抹,半干的墨渍蹭出一道墨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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