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我娘分居七年后——仙子伊布【完结+番外】
时间:2024-01-06 17:16:10

  ……
  他们乔装成从凉州赶来的林家亲信,跟在林冰羽身边顺利进入战线驻扎的军营。
  天色渐晚,明日一早还要重新拟出个落脚章程,免得军营里其他势力猜疑。长孙蛮被孟旭抱在怀中,幸得披风厚实,她又生得弱小,有林冰羽这个门神开路,还真没什么人多留意几分。萧望舒换了一身灰扑扑的长袍,跟在后面低头迅速进入营帐。
  帐里暖和,长孙蛮眼皮子来回打架,等好不容易瞄见林冰羽要走了,她才撑不住打起鼾来。
  睡了也不知道有多久,长孙蛮是被帐外一阵金哨声吵醒的。迷迷蒙蒙中,萧望舒似乎走过来拍了拍她背,看她似仍在熟睡没有睁眼的意思,才又起身离开。
  “许是几里外的斥候传回讯报。这段时间战事胶着,夜里都有些吵闹。”这是……林滢她爹?!
  长孙蛮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
  他俩似乎才开始面谈。
  一阵茶水声响,林冰羽问起白天没有说尽的话:“长安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些你不用管。”萧望舒推给他一杯茶,“你现在只需要守好凉州,不要再让边防大乱。既然魏骁来了,朔方这边的事你就交给他吧。”
  “暂时丢下政务也好。我看你身子好了许多,这次居然能骑马了……”他的脸隐在热气下,有片刻温情,“你的射御从小不好,阿衡总是会悄悄来宫里教你……皇后娘娘不喜女子舞枪弄棒,每每气得不行,总说是阿衡把你带坏了。”
  阿衡……又是阿衡。长孙蛮揪着小被子,脑子里的关系图不断刷新。看来林家这位以悍勇著称的凉州将军,也跟司青衡关系不浅。兖州大将逢燮是司青衡世兄,不知道这位林冰羽又是什么存在。
  萧望舒沉默起来,不再说话了。
  林冰羽继续说道:“丹阳那边你不用忧心。林家还剩了几只老鼠……当年因为我母亲是鲜卑族人,他们不服老家主遗命,欺我少时无所依靠,想推那几个废物掌军。等这次战事一毕,我会立刻赶回长安清缴家臣。”
  萧望舒摇头,“我并不忧心丹阳,你也不必急。长安的事……我已经有了盘算。我这次来,一是嘱咐你守好凉州,再一个就是这次匈奴突袭,实在是有些蹊跷。我折算了来往信件的时间,发现匈奴聚兵攻城的时机,是算准了长安京畿剧变。”
  空气静默,帐外有人巡逻,火光将士兵的影子拉得极长,像夜里张牙舞爪的凶兽。
  过了一会儿,林冰羽确认了她心中所想。
  他垂下眼睫,“是。司隶部消息传来后,我正带兵援军朔方,无法赶回长安。”似乎陷入沉思,“自那战告捷,匈奴退居姑衍山后,多年不扰边境。这次袭城……是早有预谋。”
  长安京畿一事,鲜有人知,就连公主府的探子也被皇帝压住无法动用。逢燮能收到消息赶来,代表林冰羽也能获取情报。只是区别于火中送炭的逢燮,林冰羽困在战前无法动弹。
  长孙蛮呼吸有些重。
  她已经听出来这俩人对了消息后的结论――地处中原腹地的长安,也有匈奴人的眼睛。或者更直白一点说,有人正在通敌叛国。
  这个消息不论是对谁来说,都是一个足够分量的重磅炸弹。更别提这片土地上,还有数万将士浴血御敌,现在无人得知他们的背后是否安全。
  沸水噗噗往外冒,浇熄了炉子里的炭火,发出几声呲啦。
  林冰羽率先回神,提起了另一个话头:“三年前,我派去匈奴调查的人有一点消息了。”
  长孙蛮侧卧在床褥子里,一双眼睛盯着被子上的线头发呆。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个干嘛,不过她娘冷静的声线似乎难掩不稳。
  萧望舒问他:“是什么?”
  林冰羽从怀里摸出一方丝帕,规规矩矩包得极为严实,打开后露出一个漆黑的物什。
  如果长孙蛮能转过身看一眼,她一定能惊讶地发现,这个乌漆嘛黑的东西跟她娘那只银鸟儿没有什么区别,一样栩栩如生,形态别致。除了这东西锈迹斑驳黑痕遍布。
  林冰羽动了动唇,“它在一个匈奴人手里。”
第45章 吴钩
  何错收到别院被袭的消息时,刚见完之前派去暗访的并州探子。听说君侯受了伤,秦互第一时间过去医治,何错带人押上情报,也马不停蹄赶上来。
  天色变暗,别院景致冷淡晦暗,死士们立在庭中缄口不言,大气也不敢出。何错挎刀走近时,赶忙有人抬头想禀报两声,却被前者冷冷一瞥给骇在原地。
  “统领……”
  “你们的失误会导致什么后果,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我再分析一遍吧。”何错目光森冷,下垂的眼尾暴露出杀意,“你们该庆幸,这次不是毒药。”
  众人纷纷跪在原地,胆颤心惊。
  房门打开,秦互挽着袖子递出一揭药方,招呼那方训人的何错:“赶紧熬一碗过来,我好给他排排毒。”
  何错心下一紧,三步两跨过来,“不是迷药吗?”
  秦互正理着衣服,闻言瞟他一眼,哼哼两句:“是药三分毒。你以为他现在身子骨还好着?头回泡的药浴还没清干净呢,这正养着,突然来这一遭……啧。别废话了,赶紧熬去!我去给他备点草药泡泡。”
  底下的死士领了命令,皆做鸟兽散。
  何错想了想,还是一人进了屋,打算把缴获的情报呈报一二。
  长孙无妄倚在凭几前,屈着长腿,垂下的眼睫遮住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错挠挠头,从怀里递出一封书信,道:“君侯,前些时日派去并州暗访的密探有消息了。”
  之前入洛阳时,长孙无妄就命他派人继续查访司家一事,原想着再查也查不出什么,结果没想到还真有一些蛛丝马迹。
  长孙无妄拆开那封信,神情尚没有什么变化。
  何错就密探的话再次复述道:“他们在并州其实没有查到什么,是后来听说有人要在瀚海交易几十匹中原战马。这些年边境未有战事,军中战马更是备册在案,不可能会遗失在外。他们察觉不对,去瀚海一探究竟,结果发现确实有数量不少的战马。虽然没有传言中那么夸张,但有一二十匹,还……都是白蹄乌。”
  白蹄乌,马如其名,是一种仅有四蹄雪白的黑色战马,在数年前只为玄衡军所用。自司家覆灭,白蹄乌也被军中众人视为不祥,这些年来渐渐驱逐于军营马种之外,从一等战马沦落为平常百姓之物。
  长孙无妄掀眼看他,放下手中的信,“在瀚海何处?”
  “瀚海销金窟。”何错喉咙紧了紧,“这次查探并不顺利,销金窟内应该还有其他人的探子……我们的人迟了一步,他们先掳走了马贩。不过他们的人没我们多,马贩被我们带回来了。”
  瀚海凶险不比中原,何错心里清楚自己必须要打消君侯亲去的念头。幸好带回来一个匈奴人,否则拦不住君侯亲去瀚海,一旦出了什么危险,他跪在老家主坟前自戕谢罪都是不够的。
  马贩脸上挨了好几道鞭痕,看样子是被严刑逼供过。作为商人的本能直觉,他立刻确认这个寡言不语的男人才是这里的老大。
  “您,您不要杀我!我塔努尔没有杀过中原人!相反,我还救过你们中原人,您和您的同伴不能恩将仇报。”
  “救?”男人往前俯低身子,眼眸微眯,屈起的长腿似乎蓄势待发。
  塔努尔被这赫人的气势给吓住了,他吞口唾沫,想起了姑衍山上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他颤颤巍巍说道:“是……我救过,救过一个中原女人。她为了报答我,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送给我了。她说这些马来头不小,但很值钱。如果我想发大财还想活命,最好养几年避避风头再卖。”
  这个答案确实出人意料。看起来一切线索都断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何错忍不住问道:“那这个女人呢?她从哪儿来的这么多战马。”
  塔努尔擦了擦脸上的汗,连忙摇头:“我不知道。她给了我这么多东西,却只要走了我那一头快死的老骆驼。然后……她跟着瀚海的太阳,骑着骆驼走了。”
  ……
  长孙蛮昨夜睡得不踏实,半睡半醒间眠了好一会儿。孟旭从帐外端来米粥,一不小心踢翻了门口的草篓子,惹得一人惊呼连连:“唉傻大个儿!我才理好的药草,你别动、别动!”
  长孙蛮揉了揉眼睛,看见孟旭憨厚的红脸。
  “外面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弄乱了草药。已经有人去帮忙了。”孟旭抱起她,仔仔细细为她穿好蓝色小棉袄,“林将军把我们安排在了营房后地,您现在的身份是他贴身军医手下的小药童。”
  长孙蛮瞪圆了眼睛,小指头指着自己鼻子:“我?药童?”
  孟旭忍俊不禁,点点头道:“是的。不过不用担心,军医大人说了您不需要做什么。”
  小姑娘的眉毛拧成了毛毛虫,她试探问道:“军医大人……该不会是我阿……”
  孟旭拍拍她肩,小声提醒着:“人多眼杂。”
  长孙蛮懂了。她不再说话,撅起嘴把米粥喝了个精光。
  等孟旭要出去时,她才随口问了句:“那军医大人现在在何处,还跟林将军在一起吗?”
  看来她对这个新身份适应得很好。孟旭放下心来,“斥候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姑衍山情况有变,林将军一早带兵出城了。军医大人现在主帐内,跟张副将待在一处。”
  副将张承是林冰羽相交莫逆的亲信,在林家军中威望甚高,昨日还跟过来一起接他们入营。
  魏骁和秦骇前去刺探姑衍山军情,却传回情况有变的消息,听起来境况确实不大好。
  长孙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帽子上盘着的小布球一动一动。她问:“军营现在就由张副将做主吗?”
  对于一个小孩子,孟旭没有说得太明白:“差不多是吧。”
  张承隶属林家军,而林家是她娘的军权。魏骁秦骇仍在姑衍山脉,这无疑是在说现在城中主营里是萧望舒在排兵布阵。
  长孙蛮不由吸了口凉气。她本能察觉出姑衍山的情况并没有孟旭口中那么轻松。三军阵前,不可一日无主将。林冰羽敢领兵深入腹地,估摸着也是因为有她娘坐镇后方。
  屋外有人唤他:“傻大个儿,刚采的草药你晒了吗?还在里面磨叽啥呢!”
  孟旭转头应了一声,又摸摸长孙蛮的脑袋,叮嘱道:“军营里不要乱跑,如果无聊了可以来找我。出去往后走三个营帐就是了。还有这个……”他取下一个骨哨链子,挂在小姑娘脖子上,“遇到危险就吹这个,我们的人会立刻赶过来的。”
  长孙蛮觉得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她收好骨哨,思索了一会儿,蹲下来用手摸了两把地灰,胡乱往脸上蹭了蹭。直至水盆里倒映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长孙蛮才满意地放下手。
  不过危险还没遇着,她倒先遇见了一个鸽了大半月的熟人。
  彼时长孙蛮正从营帐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互开得药方太得劲儿,她现在的食量比之前好了不少,吃得多消化也快。这不,日头挂了老半天,孟旭还没回来,她自个儿饿得不行,思来想去还是得靠自己。
  她背着个小药篓,满脸花猫样,装模作样地穿过营房,路上还顺带反问了两三个巡逻盘问的士兵伙房在哪儿。估计都听说了林将军亲信带来了个小药童,他们问完几句就指了指位置。
  七拐八拐后,路痴长孙蛮好不容易找准位置,撅起屁股缩在草垛旁,打量那边守灶的大爷什么时候眯过去。
  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眼把她看个实在。
  有一说一,长孙蛮还没认出魏山扶,后者先一个箭步上来,揽着她的肩就往角落里带。
  长孙蛮活见鬼的哆嗦着:“你你你你你……”
  魏狗眼睛一瞪,把她的手撸直了:“你什么你,我还没说你呢!”
  “……你怎么在这儿!”
  “我二叔来打仗我怎么不可以在这儿!”
  “不是。”长孙蛮艰难地吞口水,捋了捋时间线,“我要是记得没错,你半月前还在洛阳吃席吧?”
  “吃什么席吃……算了,你脑子里估计也就只剩吃了。”
  一听这话长孙蛮就不乐意了,“难道你跑这儿来不是为了吃??偷摸开小灶谁比谁高贵啊。”
  屈服于疯狂发出嗡鸣声的肚子,魏狗脸红了红,举手投降。
  等放开她,魏山扶才有功夫仔细打量她一身打扮。果不其然他“哟”了一声,满脸嫌弃:“敢情到最后你爹娘都不要你了啊。长孙蛮,你别告诉我你是遇上拍花子了,才不得不爽约。”
  “……。”长孙蛮确信了,这真是那只死狗。
  免得给公主娘招麻烦,她就姑且当回被遗弃的小可怜吧。
  长孙蛮没反驳他的话,又提起另一个话头:“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不在洛阳也该回长安呀。”
  魏山扶耸耸肩,又抬手比划了两下,长孙蛮这才注意到他蹿高了一截。
  他提道:“之前不是给你说我要游学了。这次我二叔要来朔方打仗,祖父觉得这正好是个历练机会,便让我跟过来长长见识。”
  长孙蛮狐疑:“我听闻别人都是往南边儿游历的,公西家的小公子就是去的益州,那里气候适宜,风土人情也甚为不错,最适合做学问。往下再不济的落魄世家子也会往东去兖州、青州。怎么到你这儿,却偏偏要往北边苦寒之地跑。”
  “没办法呀。这是我祖父的意思。”他眨眨眼,突然对长孙蛮笑笑:“如果我说,我的目的是去幽州……你觉得怎么样?”
第46章 吴钩
  长孙蛮心里咯噔一下,没来得及掩饰住脸上的慌乱。
  她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剧情,发现原剧本从头到尾都没写魏山扶少时出游幽州的经历。更为奇特的是,这厮原本是该去青州的。
  杰克苏男主魏山扶能在最后问鼎十三州,泰半原因是他多年领军征战,对基层士气了解得十分通透,而这些经验最初都是在青州击溃青衣军琢磨出来的。
  “你去幽州……不是,你没事跑那儿去干什么?”长孙蛮好歹是回过神来了。天气干冷,她舔了舔起皮的嘴唇,“我要离开长安的时候,你不也说幽州是苦寒之地。你现在跑幽州去游学,你家里人不担心吗?”
  如果换一个人说要去幽州,长孙蛮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这人不是别人,他是魏山扶,是长安顶级门阀魏氏嫡长孙。他的抉择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代表魏家风向。譬如这次游学幽州,谁又能保证魏家没有其他的心思。
  大抵是早就知晓她会不解,魏山扶并没有做过多隐瞒。相反,他枕着双手,倚在草垛旁,慢悠悠说道:“我都说了呀,这些都是我祖父的意思。去幽州也好,来朔方也罢。我家老头子说了,只要别在司隶部打转,哪儿都行。当然――”
  他斜眼睨过来,目光在小姑娘脏兮兮的脸上打转,“你爹那儿最好不过。”
  长孙蛮的心一瞬间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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