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我娘分居七年后——仙子伊布【完结+番外】
时间:2024-01-06 17:16:10

  长孙蛮吓得一激灵,总算意识到她刚干了件什么蠢事。
  她拎起裙衫,三步两跨蹬蹬赶下来,停在离地三阶处,凑近身抓住他揉眼的手,急声道:“别揉别揉,小心把眼睛揉坏了!我来给――”
  声音戛然止住,与此同时,她喉间窜出一声惊呼。
  少年屈腿踩住墙梯,一把揽住她腰身,连人带裙尽数抱在怀里。
  银丝刺的海棠花纹攒叠在一起,被压在他结实臂膀下动弹不得,可怜兮兮的,如似猫儿矜贵的她。
  单眼似乎毫不影响少年。
  他抱着她,绕过几重书墙,步至一侧紧闭窗前。窗台半高,约有一丈宽。他没多打量两眼,臂弯一松,怀里人稳稳坐在窗台上。
  魏山扶站在跟前未动。
  他只伸出一只手越过她肩。蓦地,窗扉大开,天光洒进藏书阁暗色,照见他颔下淡淡青茬。
  少年微躬身,双手撑在她两边,嗓音微哑道:“来,给我看看。”
  长孙蛮目瞪口呆。
  她忍不住望了两眼那头煌煌烛台。
  其实……也没必要费这么大劲儿叭?
  有这花里胡哨的功夫,说不定他眼睛都疼过去了能睁了。
  “你磨蹭啥呢?”他嫌她慢。
  有求于人,再加上这事儿是她弄的幺蛾子,长孙蛮想归想,还是赶紧上手掰开他眼睛吹吹。
  可不能当瞎子。要是因为这事让杰克苏头顶光环灭灯,长孙蛮会愧疚得少吃两顿烧烤。
  魏山扶只感觉很轻很柔的风吹过眼睫。
  带着一丝熟悉香气,甜滋滋儿的,有些三月桃花儿的味道,也有些像夏日里的蜜橘,咬一口都是丰沛甘美的汁水。
  “眼睛往左边看,对……再过去一点儿。”她凑得极尽,声音像猫儿一样轻弱。
  他忍不住舔了舔发痒的齿尖。
  他想,咬一口是什么感觉呢。她身上总是软软的,像天上的云,轻轻柔柔似碰一碰就散了。
  长孙蛮皱紧眉头,捏着帕子尖儿,小心翼翼往他眼尾那处碰了碰,试图把那点黑子蹭出来。她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出,好不容易要蹭到眼睑了,手腕却被少年一把握住。
  “你干什么呢。”她声儿里有些不满。
  “疼。”
  “这儿光线有点不够,看的不是很清楚。那我弄慢点儿?”
  他抿抿唇,“要不换个方向。”
  “怎么――”
  长孙蛮还没说完,随着他力道侧坐在窗台上。往下看去,是一片澜澜水滨。
  少年扶住她腰,掌心滚烫。
  “有我扶着不会掉下去。这样看得见了吗?”
  “看、看得见。”长孙蛮回过神,有些结巴。
  她掩饰性捏起帕子,几近粗鲁地捧起他头,轻轻蹭着他眼尾。
  ――咚、咚、咚。
  无人知是谁的小鹿怦然醒来。
  风过池柳,鸟儿。
  远处水滨廊桥上,身姿如玉的男人悄然驻足。他眯起眼,眸底幽沉一片,原本正谈笑风生的脸也冷下来,再无一丝笑意。
第104章 乾坤
  长孙无妄今日进宫是处理司隶兵防一事。
  前两年应萧望舒之求,他以司隶部特殊地势编写了一卷军力布防策。自此各郡兵防便依照此策展开军力布置。前些时日左冯翊上书奏明九旧焦匕有异,事关兵防,自然落在长孙无妄头上。
  昨夜,长孙无妄吩咐出去前往九旧礁浇查探的人马归来,他如今进宫一趟,正是要惩拿涉事相关之人。
  中书省拟定好右扶风罢黜一事,只等过会儿印上玺印宣下旨意。长孙无妄便要回府去了,中书令巴不得送走这尊大佛,赶巧,刚走上廊桥中央,男人似有所感,偏头往漫漫沧池水一眺――
  伏小做低的中书令猛地感觉凛冬降临。
  他悄悄瞄起眼,廊檐挡住了大半日光,阴影晦暗如夜,只能看见男人紧绷的下颚线。
  “魏兵曹何时回的京?”他问。
  中书令此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想起今天收到的司隶校尉述职书,回道:“魏兵曹应是今日回的京,一个时辰前,他来了趟中书省,总算把司隶校尉的年末述职书递过来了。这东西他们拖了许久,原本该是元夕呈上来的。”
  “述职?校尉那边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只大致提了一提这一年司隶各郡整治情况。对了,校尉还提起了各郡官吏功过惩处之事。其中倒有几人任期将满,是到了擢令回京的时候。”中书令揣摩他意思,小心翼翼提了句:“魏兵曹也在名单中。”
  长孙无妄突然笑了一声。
  他侧过身,招手示意不远处何错近前,“去把我的刀取来。”
  中书令蓦然间冷汗直流,他不敢抬手拭汗,只能战战兢兢打着摆子,“嘭”地一下伏在地上。
  男人俯身,轻拍了拍他肩,“地方官吏是有三年期满之说。但他一个校尉从事,哪儿来的任期将满。中书令大人……”
  “奴、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命人将这份述职书打回去!”中书令宦者出身,可不敢担得面前这位一声大人。
  “慢。”
  中书令屏住呼吸,一滴汗砸进桥上青石砖。
  “去宫门口守着,把魏兵曹请来武库。”
  ……
  武库,顾名思义是藏储矛戟兵戈之地。
  魏山扶哼着小曲儿晃悠到宫门口。虽然刚刚被长孙蛮二话不说轰出了藏书阁,说他打扰她看书了,但魏狗没来由的心情很不错。他不由地又搓了搓指尖,似乎这会儿还能感受到那截衣衫下透着的绵软。
  “魏兵曹――”宫门口不远处站着一人,略带欣喜跑过来,像是等了他有些时候,“请留步,请留步!”
  魏山扶眯起眼睛,“中书令大人?”
  中书令拭了拭额头的汗,望眼欲穿,可算是把这位给盼过来了。想起武库那边还有尊大佛在等,他顾不得寒暄两句,嘴皮子一翻脱口而道:“魏兵曹,请随咱家走一趟吧。”
  眼看面前这位少年郎皱起眉头,中书令忌惮魏家,更忌惮燕侯。
  不得己,他苦着脸再劝道:“魏兵曹返京之意,燕侯已经知晓了,现下正在武库那边等着呢。这……”
  魏山扶没想到消息会去的这么快。
  按他计划里,只要司隶校尉能呈一封述职书上去,就好办很多了。毕竟只是一个校尉部的兵曹从事调动,实在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了。公主府日理万机,魏家也如日中天,中书省那群看菜下碟的宦官当惯了墙头草,不会连这点眼色也没有。
  等生米煮成熟饭,萧望舒要想再动他,又要废一番功夫――毕竟有魏老爷子在前面顶着,萧望舒再不满也会斟酌二三。当然,如果他们想联起手来情景再现…魏山扶冷笑,这两年他建树颇丰,老头子已经没有劝服他的说辞了。
  炎炎日头越攀越高,中书令哂笑两声。
  衣袍犹带泥边的少年脚步一转,慢悠悠往来路走,“大人带路吧。”
  “……诶!”
  中书令慢半拍,忙不迭抓起裙袍往前追去。
  ……
  武库左右,人影寥寥,不比下午时多。执金吾按例徼循京师,散兵皆回北军,只留了几人看守内库。
  一侧山亭上,六面竹篾半垂,遮挡掉大半毒辣阳光。亭中摆着一方石案,案上沸水滚烫,旁边搁着一杯凉透了的清茶。再往前,身着白袍的男人静静站着,一柄及腰长刀杵在地上,寥落光影里,乌金色的刀鞘折射出刺眼光芒。
  动静渐近,何错凝眼望了望,宽敞沙场旁显出两道身影,一个慢悠悠缀在后面,另一个在前面走得焦急,还时不时停下来看看。他道:“君侯,人到了。”
  回应他的只有猎猎袍响。
  与此同时,突袭而来的刀鸣破开风声,那道少年身影猛地后仰折腰,锋利刀光擦过他面,狠狠钉入沙场边桩。
  “喀嚓――”坚如磐石的铁木从中裂开。
  脸上泛起一丝凉意,紧接着有些疼,似有什么东西淌在唇边。
  魏山扶眼也没眨地舔走血珠,他盯着那方从容走来的男人,咧开嘴笑了笑,“没必要吧?”
  可惜无人开口说话回应他。
  中书令早在长刀突来时吓得猛然跌坐在地,如今更是屁滚尿流爬走了。这哪里是演武场!分明就是不要命的修、修罗场!
  武库属执金吾管辖领地,沙场为训练部众所设,向来有些兵器放在场上。
  长孙无妄一来就给他这么一出惊喜,看得出来躲是躲不过去了。魏山扶吸了口颊肉,牙有些疼。
  他往后瞄了一眼,当机立断动身奔去兵器架。
  开什么玩笑,赤手空拳还不如直接送人头。
  疾风从背后袭来,魏山扶闷哼一声,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艹。”
  凌空打来的乌金色刀鞘应声而落。
  少年一手扶住腰,一手抽出九环刀,朝握起长刀的男人暴躁喝道:“搞偷袭还搞上瘾了是吧?老男人你有完没完!”
  风沙掠地,长孙无妄眯了眯眼睛。
  ……
  时令快到二月末了,春日回暖,却似乎比往年都要热得早些。
  何错抱臂倚在亭柱边儿,摸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老实说,这些年君侯窝在公主府收了杀心,脾气比以往在幽州府的日子好了太多。至少幽州府的不少弟兄们这几年日子过得舒坦极了。
  之前军中尚有几个愣头青,死活不满薛周殷带头接纳公主府,认为他们违背了老家主遗愿。可几年来徐州粮草后援不断,不说幽州众军里的弟兄们个个吃得好穿得暖,就是边境四州也一改饱一顿饥一顿的景象,恍然回到了雍帝治下的康平盛世。
  如许倦所说,他们打仗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一个安定幸福的生活。
  愣头青们终于明白了薛周殷当年言下之意――那会儿攻打冀州前,幽州主将临阵换人。薛周殷却对董犴说:不管君侯做出什么决定,他等必誓死追随。
  君侯若想夺天下,幽州攻之。若不想,幽州军上下理当雄踞边境,抵御外敌,守住长孙氏基业。
  正同司青衡对林冰羽酒后笑言,太平与乱世,只在长孙无妄一念之间。
  可谁都看得明白,只要萧望舒活一日,他便一日不会选择后者。
  因为谎言,这对夫妻年少结缡。纠缠多少年,到最后似折磨至死也放不下。
  萧望舒信他,交付刀柄,袒露后背,力治十三州太平;长孙无妄也信她,策军布防,鞭挞四地,幽州军威震匈奴十二部,近两年竟连姑衍山也不敢再出。
  他们都在愿这个世界再美好一点。至少有一天,当他们不得不将天下交到长孙蛮手上时,没有动荡不安,没有诸侯生乱,有的只是四地清平,万民安泰。这样,他们的女儿才不至于担得太重、活得太难。
  ……
  还没焐热乎的剑身被活活砍断一半。
  虎口震麻,魏山扶连退数步,勉力挡住男人一刀一刀破空劈来。
  眼见那剩下半截剑身也要被砍没了,他咬咬牙,手腕一转,猛地掷出残剑。
  “锵――”
  刀剑相击,细小火花微闪。
  长孙无妄眉目未动,又是一刀劈了个干净。
  紧接着,一柄红缨枪迎面刺来,角度刁钻,迅猛无比。若是旁人在此定躲闪不及血溅当场,可惜他遇上的是长孙无妄。
  只见长刀一抵一压,男人腿下发力,狠狠将枪头踩入沙土中。
  魏山扶打算用巧劲脱身,结果一使力――脱是脱身了,就是红缨枪变成了光秃秃的罗汉棍。
  “……”
  焯啊。这还玩什么玩。
  男人碾了碾靴下银枪头,“还要拿什么?”
  沙场上一地兵器残骸,有破破烂烂的九环刀,有断成几截的倒刺鞭,有一分为二的金瓜锤,还有尸身都不甚齐全的长剑。再加上刚刚被拆解头身的红缨枪……魏山扶抽抽眼角,倒忘了途中还挨了好几拳,这会儿疼得忍不住“嘶”了口气。
  好家伙,他难道还要去拿兵器架上那把木头弓?
  少年决定摆烂。
  这老男人是个频下死手的疯子,他一个心智正常的未成年妄图打过一个杀神这根本不河狸。
  再加上他手上神兵利器,武库里的三瓜俩枣根本不顶用。魏山扶躲了老半天,一条腿都差点被卸掉。
  反正他是打不过长孙无妄。
  魏山扶棍子一扔,早已破败的衣袍在风中飘起来。
  他大大方方站跟前,“我不就想回个京,你至于动刀动枪的?”
  “你帮司隶校尉逃罪时就该知道有这一日。”
  “我这不是给你留了尾巴逮人吗?”
  长孙无妄慢条斯理走过来,“司隶校尉与你交易,抹去同右扶风私相授受一事,事成后将擢你返京。这些时日你来回奔波,看起来是为解决此事游说三辅重臣,私下却同左冯翊商讨连环计。左冯翊与右扶风对敌多年,自然愿听你安排一劳永逸。三辅府不再闹着上折挑事,校尉允诺奏书。待你返京之时,左冯翊再奏呈九旧焦匕有异,朝廷自然会派人过来。顺藤摸瓜,一旦拿住右扶风,有他证词呈案,司隶校尉也就不远了。”
  魏山扶好整以暇点点头,“没错呀。我都做得这么完美了,回个京歇歇不行吗?”
  长孙无妄冷笑:“说了不许回京。”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们就是王法。”
  魏山扶默。
  他今天心情好,不跟发疯的老男人计较。
  少年随意拱了拱手,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半截袖袍晃来晃去。他问:“打了半天能放我走了吧?我还赶回去给老头子奉茶。”
  他特意提一提魏叔丘,引得长孙无妄笑起来。
  那柄乌金长刀一下子插进地面。
  魏山扶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躲闪,就感觉裂开般的疼痛席卷腹部。
  “……靠!”
  砸下来的拳风虎虎生威,魏山扶躲得心惊肉跳。
  这**的还不如用刀呢。
  眼看生猛一拳要落在他高鼻梁上――
  “长孙无妄你发什么疯!我撅你家祖坟了啊!”
  忽地,拳风顿止。
  魏山扶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往后挪了挪。
  “小子,你要是有胆子去撅长孙家祖坟,我或许还能高看你一眼。”长孙无妄眉眼发冷,“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老师尚在,我不会杀你。但从这一刻起,我希望你记住,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
  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从不费力。
  魏山扶眸光闪动,“我说呢。”
  他眼眉一抬,笑得有些欠打,“阿蛮已经十五了,像这种两情相悦之事……唔!”一拳到肉,嘴里漫上血腥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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