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鼻尖被贺境时轻轻碰了下,举动轻佻,但眼神显得视如珍宝:“不是告个白就能直接恋爱的,这才是正确流程。”
“别人有的,我们阿鹞一件都不会少。”
第37章 宜室37
贺境时这话的语气平静而淡然, 仿若只是在议论天气般简单。只是说完后,他像意识到过于腻歪,手指在她鼻尖停留两秒。
而后收回, 身子也跟着坐正。
两人间的距离拉开,那股淡淡的凛冽气息随之飘散,宋宜禾莫名想往他那边靠去。
这样想着, 便也这么做了。
只是上半身刚刚前倾,系好的安全带便勒住了肩膀,迫使宋宜禾停在原处。
思绪瞬间被勾回,她稍微有些局促。
但见贺境时似是并未发觉,又感到隐隐不甘, 随便扯来话题:“你还挺熟练。”
“什么?”
“就、送花什么的。”宋宜禾舔唇, 抱着花的手指细细捻磨,“我第一次谈恋爱。”
闻言, 贺境时意味深长地看向她,品出丝丝缕缕的质疑,眼神不爽:“谁不是第一次。”
“那你为什么能这么懂。”宋宜禾觉得这话跟自己的意图偏离,想了想解释, “但你好像又懂得不是很多。”
盯着她琢磨几秒,贺境时眉心一动,表情转瞬变得玩味, 顺着这话往下聊:“那小宋老师教教我,现在还应该干什么?”
宋宜禾丝毫没捕捉到对方这神色,只觉得他还挺聪明,一点就通。于是她揣着私心, 故作平静:“我看电视剧里告白结束还要抱一下。”
贺境时侧过身看着她笑。
反倒是她说完,率先意识到这话过于直白, 又补充了句:“当然每段恋爱都是不同的。”
说完,她扭身就要坐好。
谁知贺境时半点就此揭过的意思都没有,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敲了敲:“想抱一下?”
“啊?”宋宜禾眨眼,“我就随口提。”
“想抱就过来。”咔嗒一声,贺境时解开安全带,彻底转身看着她,“跟我装什么。”
“……”
听到这话,宋宜禾偏头对上他的眼。
男人的后腰靠在车门,小臂张开,将最柔软又脆弱的前胸完完全全地摊在她面前。
那是个极具信任的姿势。
心脏空了一拍,宋宜禾抿唇,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一手解安全带,怀中的花束也同时被贺境时抽走,放到后座。
下一秒,宋宜禾陷入贺境时的怀抱。
而同一时刻,他主动倾身。
熟悉的味道再度在周身萦绕开,宋宜禾抱着他的脖颈,闭上眼,呼吸平缓。
不知怎么,就像贺境时说的,恋爱得从一束鲜花开始,昨晚那些躲避在这一刻尽数消失。
宋宜禾觉得自己仿佛患上了皮肤饥渴症,一旦靠近贺境时,就想拥抱,就想亲吻。
想要贴在一起,不想跟他分开。
因为是第一次谈恋爱。
不清楚别人会不会也这个样子,但宋宜禾说不出口,觉得黏着另一个人,是很怪异的事。
可这样全身心地放松实在太舒服。
宋宜禾微微收紧小臂的力道。
注意到她这举动,贺境时扫过车外人流,控制着将人拖到腿上来的念头,也适当回搂着抱紧了些,突然冒出一句:“小没良心的。”
“你干嘛说我。”
贺境时哂笑:“拐弯抹角骂我渣男是吧?”
宋宜禾当然不会承认:“我没有。”
“‘有话就说,有事就做’,这话我跟你说过几遍了。”贺境时捏捏她腰间那一点点的软肉,“别给我下次再教育你的机会。”
“……”
这动作弄得宋宜禾浑身发痒,两手一缩,赶紧从他怀里退出来,抬头安静地看着他。
贺境时勾唇:“那可就不是口头教育了。”
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宋宜禾耳根微热,红痕瞬间蔓延到脸上。
她退回去坐好,低低哦了声。
-
因着宋宜禾周一要回江北上班,贺境时手头也还有大堆事情处理。两人在川宁没有待太久,施嫚玉的所有检查全被安排在周末两天。
结果出得很快,却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主治医生看着厚厚一沓报告单,翻阅过后下了结论:“病人现在的情况属于颅脑损伤后,脑干网状结构遭到破坏所致的意识障碍。”
宋宜禾没听明白:“这是?”
“简单来说。”医生放下颅脑CT报告叹了一声,“病人现在处于植物人状态。”
“……”
宋宜禾的大脑瞬间空白。
这话就像火星子,毫无防备地点燃她脑间的那根引线,而后噼里啪啦炸开大片。
“而且病人目前的状况不算太好。复发性肠癌方面可以给药治疗,体内其余病症也能进一步痊愈,但按照几次检查结果来看。”
“患者求生意志很弱。”
“虽然不排除之后醒来的概率,但就当下情况来看,还是建议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
之后医生还说了些什么,宋宜禾大多都记不太清了,满脑子都是那句“求生意志很弱”。
但仔细想想,施嫚玉这一生从天堂坠落至地狱,原本的康庄大道,却因为意外生生掐断。
遭受迫害几十载,连逃离的勇气都没有,至于眼下状态,反倒成为她逃离噩梦的唯一方式。
走出办公室,宋宜禾朝一旁打电话的贺境时走去。见他在忙着,她靠着墙边出了会儿神。
施嫚玉对她的好与纵容许志国施暴的恶,这些画面在眼前交错闪现。可不知怎么的,宋宜禾在这一刻仍旧有些难过。
立于窗边跟付衍刚挂断电话,贺境时低眼看向屏幕里的照片,眉心微蹙。
这是今早他买花时偷拍下的中年男人。
从花店出来,这人双手插兜,缩着脖子与贺境时迎面撞上。因为男人身上过重的酒气,令他不得不分出注意力留意了两眼。
六月初的晨间已经能感受到几分夏意,但男人依旧穿着厚重的深蓝色帆布工装,好几天没打理的头发乱糟糟地,趿拉着的鞋脏得发黑。
这样的人,从前根本不会出现在他身边。
但这次因为宋宜禾,而派出所也在附近,所以贺境时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直到花店老板娘出来丢垃圾。
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随口提了几句,贺境时才知道原来这人就是许志国。
想到宋宜禾之前的经历,以及小腹那道来历不明,他却能隐约猜到缘由的疤痕。
贺境时将照片发给小朱助理。
贺境时:【找几个人留意着点照片里的人,要是在江北见到,立马告诉我。】
他既然尊重宋宜禾,就不会在没得到她允许触碰的范围内指手画脚。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有些事情还是得提前做好准备。
做完这些,贺境时转身。
一眼就看到几步外心不在焉的宋宜禾。
他大步走过去:“怎么样了?”
宋宜禾将报告单递给他,抿了抿唇,声音有些低:“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贺境时。”
匆匆扫过最终结果,贺境时收回视线,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别怕,我来处理。”
当天贺境时就跟付衍那边沟通好,付衍的母亲是江北六院的副院长,脑科神经科专家,办理完转院手续,救护车送往江北。
全程都由他操办,完全没过宋宜禾的手。
回程途中,宋宜禾坐在副驾驶,偏头看着贺境时的侧脸,心口滚烫。
这是她第一次品尝到有人可依的滋味。
察觉到这视线,贺境时分神瞥了她一眼,松开右手,在宋宜禾额头探了探:“不舒服?”
宋宜禾摇头:“没。”
贺境时:“那你怎么傻呆呆地盯着我,又不是第一次见,被我帅到了?”
“嗯。”宋宜禾绵绵出声,“是啊。”
像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前面正好途经服务区,贺境时停了会儿。偏头盯着她看了好一阵,才扬唇笑:“那就多看几眼。”
宋宜禾也跟着弯起嘴角。
怕她还因为养母的情况烦恼,贺境时随口扯来别的事:“付衍约了今晚一起吃饭。”
宋宜禾:“你去吗?”
贺境时抓过她的手:“你呢?”
“我……”宋宜禾有点犹豫,最终还是实话实说,“这几天有点累,我想回家睡觉。”
贺境时的视线柔和地放在她脸上。
像是被取悦到,他捏捏宋宜禾的耳垂,笑着收回手:“那今晚回九州湾住。”
车子重新驶上路程。
距离到家还有将近一个半小时,宋宜禾的确困到极致,过了十几分钟,她就耷拉下眼皮,心神俱疲地开始昏昏欲睡。
晚上七点,窗外天色渐暗。
郊区温度比较低,宋宜禾睡得很沉,顾忌着车内外温差,贺境时中途又停了一次。然而车上没有薄毯,他只好脱下黑衬衫给她盖上。
等到车子停在九州湾,已经快要八点。
宋宜禾还睡着,忙了这么几天,今天又开了近三个小时的车,贺境时的左臂明显感到酸涩,很像当年车祸后骨骼错位的钝痛。
侧目看向宋宜禾,片刻后,他勾起笑意。
忽然间,手机在储物格里响起。
声音不算大,只嗡嗡震动两声就被贺境时按了静音。扫过付衍的名字,他悄声下了车。
“不是今晚回来?几点出门。”付衍在那头贱贱道,“听说你为爱跨了两座城告白啊,在一起了不得赶紧带出来请客吃饭?”
贺境时站到路边:“今晚不来。”
付衍:“你他妈又不来?”
“她不舒服。都八点多了,明天不上班?”贺境时朝向挡风玻璃,“自己浪去吧。”
付衍无语:“你上个什么班?你十天有一天坐办公室,叶林延都能乐疯吧。”
“反正今晚没空。”贺境时的目光始终落在副驾驶上,倏然想到什么笑了,“我听说黎家琢磨联姻对象有一阵了啊,你不着急?”
提到这个,付衍的声音低了几分:“我急有个屁用,反正黎思甜跟我也没戏。”
想到同样是联姻,他们三个里头,好像也就自己运气好些。
贺境时扬唇:“那就算了?”
“不知道。”被戳伤心事,付衍果然没心思再调侃他,“一团乱麻。人对我没那个意思,我总不可能直接去订婚宴上抢婚吧。”
“……”
听他这语气,贺境时难得没再吭声。
两人又聊了会儿,视野里的那团人影终于有了动静,贺境时提步朝副驾门走去。
“挂了,我老婆醒了。”
“……”正说到兴头的付衍一噎,顿时怒意四起,“滚吧,妻管严。”
说完,他愤愤挂断了电话。
莫名得来这么个称呼,贺境时抬了抬眉,唇边噙着笑意停在外头,伸手将车门拉开。
“醒了?”
宋宜禾睡得有点迷糊,脑子沉沉地,像头天晚上从医院回酒店时的难受劲儿。
看到贺境时身上的黑色短袖,她拽下衬衫,递过去:“你怎么没喊我?”
“没舍得。”
他这样熟稔,宋宜禾的动作一顿。
不待她有所反应,眼前很快伸来一只手,接过衣服的同时,也抓住了她的指尖。
这动作捏得不实,落到宋宜禾的感官里,显得有些若即若离。
刚醒来的懵然还未散去,她直觉不太喜欢这样的感受,便随着心意,把手指往贺境时的掌心里又塞进去一些。
被温热包裹住,这才满意地翘了翘唇。
很早就注意到这举动的贺境时盯着她笑,而后将人拉下车:“喜欢这样牵?”
宋宜禾抿唇,乖乖点头。
贺境时关上车门,嗓音愉悦:“行。”
牵着宋宜禾走到大门口,贺境时勾出她的大拇指,不轻不重地在感应器上碰了碰。
嘀的一声。
黑色门板往里打开,庭院里的几盏路灯自动打开,隔着少许距离,映亮两人的脸。
贺境时回头看了眼宋宜禾,这才接着几秒前的话题继续说:“那以后都这么牵。”
“……”
对上他在朦胧夜色下熠熠生辉的黑瞳,长睫洒落的阴影像眼底乌青。想到他这几天浪费时间,陪她守在医院的那些画面,宋宜禾呼吸停了一瞬,视线下移,定格在他唇上。
她轻声喊:“贺境时。”
贺境时背着光的眉眼稍扬,似是对她这突然出声诧异:“有话说?”
嗯。
有很多话想说。
想谢谢你。
还想告诉你,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