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侧头瞥了眼,发现还在通话中。
电话拿起来,试探着“喂”了一声,没想到那侧竟有回音。
“嗯。”对方温声答。
江晚微微怔愣,一瞬间的恍惚,像是想起什么事情。
见江晚愣着不回话,那面语调微微上扬,提醒了一句。
“说话。”
江晚连忙说:“我没事,就是想问你药是不是忘拿了。”
那侧人想了一下,随后轻笑:“忘了。”
“那没事了,你快去忙吧,事情不是还没有谈完?”江晚有点懊恼,“刚刚以为信号不好,我去烧水了,怎么一直等我。”
对方轻缓地笑了:“怕你有要紧事。”
事情多,时间紧张,周扬已经来催过一次。
但裴行初不确定是信号不好,还是江晚那边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便多等了一会儿。
确认她没事,这才挂断电话。
折回去,事情又谈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结束。
因为是平安夜,店家过来清账时送了小礼物。
手工编织的毛线背包,只有巴掌大,一看就是女孩儿的东西。
很凑巧,递给裴行初的是淡蓝色海星的样式,裴行初拿着看了看,想着带回去给江晚。
往外走时,周扬递过来烟,裴行初没接,推开了。
他其实并没有烟瘾,只有烦的时候才会抽上一两支。
走到门口,等泊车员把车开过来的间隙,裴行初突然想到事情。
“今年端午,我家的家宴你是不是也去了?”
他当时在加拿大,缺席了。
周扬低头搓烟:“对啊。”
因为裴行初要求,陪林芝华他们去的。
“我爸妈是不是跟裴建元他们吵架了。”
周扬抖烟的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
吵得挺厉害,但不是什么好事,怕裴行初担心,林芝华没让周扬告诉他。
“都吵什么了?”
周扬提起来就皱眉头:“还不是为集团那点股份,宋宛霖那人说话太难听,真不要脸。”
裴行初听周扬说了个大概,紧接着顿了两秒又问:“有没有提过我和江晚。”
时间过去太久,周扬想了几秒,忽然想起当时宋宛霖提到的那几句。
“那女人真是疯了,当时说你和江晚,我草我真的服了,骂得太脏了,你不知道把你爸气的。”
“都骂什么了?”裴行初问。
周扬回忆了一下,简单复述了两句。
“但其实她说叔叔阿姨说得少,江晚是真的被骂得惨。”
一侧的人皱起眉心:“江晚?”
周扬眉毛一斜:“对啊,宋宛霖还是有点怕你爸妈,我靠那话全在骂江晚,十句里面八句都往她身上招呼,我都听不下去,而且人家小姑娘没干什么啊,你们俩怎么可能......”
周扬一句两句都在说宋宛霖和裴建元两口子不是东西。
但裴行初的思绪却停在周扬的上句话没再往下走了。
凉风从后刮过来,蹭得人脸生疼。
前几天江晚跟他说这些事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过这些。
所以他以为,宋宛霖当时更多的话是砸在他爸妈身上的。
来得晚,车停的位置也远,等了有好几分钟,泊车员还没有把车开过来。
周扬胳膊上挎着刚店家送的那个背包。
广场上立了很大棵的圣诞树。
氛围太浓厚,周扬一时被感染,胳膊撞了撞裴行初:“你说谈恋爱是挺好啊,还能过圣诞节,我今天下午来的时候,这广场好多情侣拍照片,小姑娘一个个都特别开心。”
身旁人像是不太想搭理他,淡淡应了一声。
周扬也不嫌尴尬,自己说自己的:“我要是有女朋友了也得这样,电视上总说全世界搬她面前什么的,太酸,但确实得对人家好点,出来过过圣诞,逢年过节给买个礼物,得宠着。”
旁边人又是一声“嗯”。
周扬急了:“你老嗯什么嗯,能不能说点别的?”
“确实要宠着。”身旁的人回了他一句。
裴行初难得顺着谁说话,周扬下意识偏头看过去。
身旁的人微微仰头,盯着远处的那棵圣诞树。
周扬描述不清那是种怎样的表情。
只是觉得周围的光都很暖,但那一刻他还是觉得裴行初的身上有些冷。
有点彷徨。
带着虚飘飘的无力。
他听到裴行初很轻的声音说了句。
“但我好像,”很细微地顿了下,
“什么都给不了她。”
作者有话说:
有些铺垫要写(和后面对照的),所以可能会有点慢/应该还有两章订婚/放心,只订了一半/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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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12.27日更新
◎“哥哥,你再让让我吧。”◎
和周扬分开, 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平安夜总是比圣诞当晚过得更隆重。
驱车从市中心开回老宅,一路上经过几个商圈和广场,都还有人在。
商场打了烊, 但商场附近的夜宵店并没有。
还有通宵的剧本杀和游戏店,店外挂着缤纷的彩灯,门口立了各式各样的圣诞树。
车子一直开到北郊,过了榆林大道,路上的车才终于算是少了些。
再往前两公里,进入裴家老宅的范围内, 更是静了不少。
灯都少了许多, 天上挂着一轮弯月。
车子停在院前, 熄了火在车上坐了会儿才下去。
下车前裴行初偏头, 目光在副驾驶的座位落了落, 捡了那个店家送的小东西。
手指在上面捏了捏,忽然有点不想给她了。
觉得有点寒酸。
其实东西并不差, 高级会所的赠品本就是品牌的东西。
而拿给这种单独留房间,甚至有时需要帮忙清场的贵客,更是挑了又挑的。
附赠的小礼品,拿出去也都是几千或是上万的标价。
但裴行初看了看,还是觉得东西不配她。
她值得最好的。
拔了钥匙,推门下车,从院前到房子, 不过几分钟的路程,裴行初却走得很慢。
周扬那些话总是翻来覆去出现在他脑子里。
挥不掉也散不去。
抬头, 二楼最东侧的灯还是亮着的。
裴行初知道她没有睡。
最近事情太多, 她应该也睡不着。
进了屋子, 没开灯, 在玄关处站了会儿,直接上了二楼。
踩上二楼最后一节台阶时,声控的壁灯亮了亮。
裴行初脚下停住,几秒后,往走廊尽头走去。
走到江晚的房间门前,抬手想敲门,右手在距离门板几公分的地方停住,片刻后,垂下来,没有敲响那扇门。
他反身,背靠着门侧的墙。
深夜,人的情绪总是更容易翻涌一些。
往旁侧两步,倚靠在走廊尽头的窗前。
手上那个淡蓝色的海星被他随手放在了窗台上。
单手搭在窗柩,摸了口袋里的钱夹。
思绪飘得远,意识再拢回时,右手已经抽出了原先放在钱包内侧的那几张便利贴。
便利贴黏胶的地方当时被折了起来,淡黄色,月光下看字迹稍模糊了一些。
裴行初侧靠着窗沿,一个很懒散的姿势。
拇指一点点蹭过那些纸,一张一张地再次看过去。
最后一行字看完,手捏上那几张纸搭上窗框,侧了侧头,微仰了视线,透过窗户,看那幽暗夜色皎洁的月。
江晚其实已经很困了,但她睡不着。
趴在窗前的画板上,脑子里却像走马灯一样过着各种画面。
她没有关房间的灯,她想裴行初回来了,如果看到,一定会来找她。
但搭垂在桌上的手臂收起来,再抬头看表,已经过了两点,却还是没有人回来。
如有所觉般,她想了想,起身往门口处去,想出去看看。
门打开,恍然看到站在房外的人。
听到响动,靠窗的人回头看了眼,看到她时,眉宇间更放松了些,眉眼微微下垂,一种极度懒怠的样子。
“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江晚合了门,走过去。
江晚看到窗台上的东西,视线多停留了一秒。
裴行初把那颗海星拿过来,递到江晚手里,口吻依然是惯常的轻佻随意:“去的地方送的,本来想拿给你。”
“本来?”江晚站在裴行初身前,低头去看东西时下意识反问。
男人单臂搭在身后的窗台,懒懒倚靠着,月光下有种恹而松散的好看。
他抬手拨了下垂在她耳边的头发:“嗯,后来觉得应该给你买更好的。”
江晚抬头看他。
视线扫过他的眉眼,鼻子,再到唇,很细致的打量。
好久,没有这样静静看过他。
他明明是笑着的,却看起来略微疲惫。
江晚鼻子吸了下,在要哭出来之前,抬手抱住他。
大概是知道身前的人要抱自己,她抬手的一瞬间,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也扬起,搭在了她的后背。
怀里人很瘦,一只手就能很紧的抱住。
江晚不想哭,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睛红,所以一直埋头在他胸前。
抱着她的人很配合地没有戳穿,只是低头,依旧清清淡淡的声音问她:“圣诞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江晚摇头说真的没有。
男人就作势要打电话,说要问问宋芙都想要什么,然后列个单子买给江晚。
反正都是小姑娘,喜欢的都差不多。
江晚被逗笑,让人熬夜列清单,东西却不是买给自己的。
宋芙八成要被气死。
她扬手去抢手机,被裴行初锁住手腕抱回来。
他低头再次靠近她,语调很温柔地问了句“真的没有什么想要的吗”。
江晚脑袋蹭着他的锁骨,更深地埋进他怀里,还是摇头。
头顶的人笑着叹气,伸手捻着她的耳垂,语音轻柔。
“怎么这么乖啊宝宝。”
他最近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次数太多,温柔眷念,一点点无奈和一点点歉疚的。
江晚听得心里发酸,她想摇头安慰他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是除了爸妈外对我最好最好的哥哥。
但心里郁塞,张口刚说了两个字,还是忍不住带了哽咽。
怕自己哭出来他会更难受,强行闭了嘴咬唇忍住。
但裴行初把她的脸托起来,指腹蹭过她的眼尾,极轻缓的声音,带着安抚人的笑。
他说:“哭就哭了,有什么不敢的。”
“哭吧,”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懒声笑着,“我哄你。”
本来已经忍住的泪因为这句话却更加汹涌的流出来。
很多时候哭并不仅仅是因为难过。
是因为对方太好,因为对方太好你为他而难过。
裴行初果然如自己说的那般,她哭多久,就哄了她多久。
但很无奈,因为他的话江晚好像哭得更凶了一点。
江晚很困,又流了很多泪,整个脑子都晕沉沉,哭到后面几乎没注意裴行初都说了什么。
只记得到最后时,男人低声在她耳边开玩笑。
“哭这么久,我是不是对你挺烂的?”
问话的人貌似并不在意她有没有回答,拨了拨她的头发,随口道。
“但其实什么都想给你最好的。”
尾音虚无。
落在此时清冷却温和的月色里。
-
隔天下午,裴行初乘飞机去了趟荆北。
裴友山一介文人,实在不喜欢玩弄生意上的事情,这些年在裴家的地位一直不高不低。
最近两年,裴行初接手,裴家内部也重新洗牌,很多东西都倾斜到二房,放在了他手里。
但时间太短,只是吃掉原先那几家公司,在集团内部划分出自己的势力再和其它几房长辈分庭抗礼,已经耗费了他很多精力。
枪打出头鸟,被所有枪最先指的一定是最出众的那个。
其它几房不允许这样一个年轻有能力的晚辈的出现,或多或少都在使绊子。
加上最近的各种事情,内忧外患,全压了裴行初自己的身上。
只在荆北呆了两天,又出了趟国,华田被卖出的部分股份在另一个美籍华人手里。
裴行初还是想尽量把公司的经营权转回来。
那是裴友山这么几十年的心血。
时间拖得越久就越难收回来。
周日,周扬得空来了趟医院。
裴友山已经转回了淮州,还在重症监护室,情况依然没有那么好。
但命肯定是保住了,主要是后续调养。
因为裴友山的身体,林芝华最近状态也不好。
周扬是江晚送下楼的。
天气冷,江晚顺手抱了怀里的玻璃杯。
很厚实的杯子,装了热水不烫,温温的,正适合暖手。
裴行初走之前送她来时,顺手给她的。
两人乘电梯往下的路上,周扬还在宽慰她:“心脏病嘛,做好复查,别跑别跳别受刺激,没什么,上了年纪的人谁还没点毛病。”
“嗯......爸爸情况还好。”
“别太担心,好好调养没问题。”
两人从电梯出来往一楼侧门走。
身旁来往的有推着病床的护士。
周扬顺口问了句:“你哥最近是不是没来过医院?”
江晚点头,说他忙。
周扬笑,应和着说了是,说自己给他打五个电话能接一个就不错了。
几个专家会诊,说裴友山最好二次手术,心脏上的问题能得到更多的缓解。
周扬在的医院有新型的医用材料,联系裴行初是为了这件事。
倒时差加上大多在飞机上的时间,最近两天周扬打给他的电话,他很少接,都是忙完后看到又打回来的。
“他去国外主要是想请那边一个医生回来给裴叔做手术,他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不过估计过几天就回了。”
江晚把水杯往怀里抱了抱:“差不多,之前说过周六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