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滚远的人又滚了回来,便见院中的主子高深莫测:“找几个民间的话本,记得要强取豪夺的。”
赤澄:“???”
第二天一早,梁府上江府来闹事儿。
原来是梁昌荣腿被重伤,找遍京城所有医馆都只是堪堪保住性命,想要重新站起来却很难。
就算站起来,也是个瘸腿子。
梁家就这一棵独苗,之前江家嫁给他们私生女可以忍,毕竟女人娶了可以再休,随便纳妾没什么影响!
然而这次跟江家人上山,回来瘸了腿,梁家再也忍受不了,上江家讨要个说法。
老夫人都被惊动了。
她这几天受了不小惊吓,生怕她再气出来个好歹,最后江含之让她休息,自己在南厅对峙梁家人。
来的是梁家家主梁广,带了一群人,江海香往日没少仗着江家人低嫁的身份拿捏梁广,现在儿子出事,躲在一旁擦眼泪,半句都不敢出。
“今天你们江家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我儿子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腿伤成这样,你们不要以为江家有钱,就可以胡作非为!”
“你想如何交代?”江含之坐在主位,接过娄非渊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她蹙眉,今天起猛了,有点头疼。
娄非渊一直注视着她,见状立刻贴心的帮他按了按额头。
二人郎才女貌,旁若无人的态度差点把梁广鼻子气歪了。
他儿子还躺着床上,结果这对儿狗男女不知羞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热。
真是家风不正,梁广这些年一直被江海香压着不敢得罪江家,他终于忍无可忍:“自然是找大夫把我儿子治好,若不是你们非要把丧门星嫁给我儿子,去成安寺,岂会遇见歹人?昌荣受的伤害谁来弥补?今日若不给我个交代,我跟你势不两立!”
江家现在只剩下一个黄毛丫头,还能掀出什么风浪?
梁广背脊越发挺直,摆着一副长辈的嘴脸 ,“我也并非刻意刁难你们,但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若落下个病根今后没办法站起来,整个梁家都要绝后了,要么想办法把我儿子治好,要么你就得嫁到我们梁家冲喜,伺候他,他造成这样全是因为你。”
都到这份儿上,还惦记江家的财产。
江含之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像是早知道了人性的可耻,而站在她身后的娄非渊神色阴沉下来。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那孽.根废了!
梁广突然背脊一凉,凭着感觉看过去,就见那女人的“男宠”帮江含之按压脑部的双手下滑,绕过她的脖子从后抱住江含之的肩膀,在江含之那丫头看不见的角度,冷冷的看着自己。
“之之,你可莫要听信他的话,梁昌荣坏的是腿,又不是中间那个,还能凑合用怎么就叫绝后了?他肯定就是贪图的你钱财想你嫁给他,不像我只喜欢你,待在你身边就足够了,你可不能因为梁公子抛弃我啊。”
梁广:“???”
他瞪大眼睛,这人说话的语气怎么跟脸色不一样?
梁广毫不怀疑,若是江含之那丫头不在身边,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能直接掏刀子捅死他。
偏偏那小丫头还不知道身后的男人是什么玩意儿,认同道:“你说得对,但是阿冤不许说那个脏东西。”
好好一男人,别学坏了。
“哦!”
“继续按!”
“好!”
二人一唱一和,根本没把梁广气吐血。
这些年梁家的心思所有人心照不宣,就这么轻描淡写被一个臭小子说出来,江海香叶受不了这气。
“你们两个狗男女,不知检点的小贱人,以为我们家昌荣愿意娶你吗?没有江家你都嫁不出去,我儿子愿意娶你这是你的福分,更何况他是因为你们江家才断腿,更应该你伺候,你别不知好歹,将来没有我们帮衬,凭你这个黄毛丫头能撑起江家吗?”
她语言刻薄尖酸难听,江含之倒是没被她伤害到,只是一直让她在面前叫嚣是不可能的,正打算开口,门外传来一句中年男子的话。
“江家的财力,足够大小姐一辈子丰衣足食,江家有我一天,就绝对不需要外人评头论足。”
众人皆是一愣,江含之坐直了身体,便见一个浑身上下衣着一丝不苟的男子走进来。
他身上的气场像是被岁月磨光棱角一样,气息内敛,模样儒雅,手中执着一把纸扇,好像无害的书生,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会小瞧他,香夫人像是老鼠见到猫,躲在丈夫身后,被梁广瞪了一眼,没出息的。
他皮笑肉不笑:“原来是文老弟回来了,不是在晋南谈生意吗?”
来者正是江含之父亲拜把的兄弟,文管家文信诚!
文信诚视线越过众人,落在主位上的江含之身上,发现她好像没受到影响才放心,对梁广微笑:“只要想做就有做不完的生意,但是江家的小姐却只有一个,她若在江家受了委屈这生意不做也罢。”
比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梁广夫妇,文信诚就显得更有气度,所有人都知道依照他的本事,根本不用委屈地为江家做牛做马。
曾经有不少人想挖他过去。
可是这个人在生意场上的头脑在人情这块不撞南墙不回头,江海林都死了他守着江家有什么意义?
当时他答:江海林不在了,江含之还在!
江含之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他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龙潭虎穴?
除了谈生意,梁广还是第一次见文信诚谈吐这般犀利。
“你大概不知江家都做了什么事。”他冷哼一声,把这段时间江含之回来发生的事,以及梁昌荣落水断腿说了一遍,统统怪在江家身上。
文信诚笑容不变:“梁兄这话就不对了,昌荣那孩子受伤我也很惋惜,毕竟也是从小看到大的,不过若是怪江家还是有些牵强的,你说遇见刺客,还有个面具男子夭吾贰貳七五儿爸一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才导致他受伤,可刺客不是江家雇的,面具男子我们不认识,如何能算到江家头上?”
梁广:“他们明明就是冲你们江家来的,我儿子被牵连无辜。”
“老夫人经常去那个寺庙烧香拜佛,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 ,就算那些人是冲江家来的,也应该是为了钱财不会上来就伤人,倒是贵公子……”文信诚扇子掩面,声音不急不缓:“这些年欺男霸女得罪不少人。”
“你说是我儿子牵连你们?”江海香不敢置信指着自己鼻子,“你们讲不讲理。”
文信诚微笑:“稍安毋躁,毕竟这是事实,有什么好惊讶的,况且成安庙里面也遇见一个歹人,还是被我们大小姐所捕,那人还在牢里受审,和刺客是一伙的,等查明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他没在成安庙,怎么了解那么清楚?
连江含之都忍不住惊讶,更别提梁广夫妇。
梁广一听说有同伙被抓不免有些心虚 ,毕竟这些年他儿子确实没少干得罪人的事,指不定真如文信诚所说,是他儿子招来的祸事。
现在文信诚回来他们很难在江家讨到好处,不如先去把后患解决!
思及此处,梁广冷着脸阴阳道:“我自拭目以待,希望等真相出来你还能笑得出来。”
他一拂袖,带着江海香离开,如今两家闹翻江海香不敢在江家逗留,让人收拾收拾自己的行李,却被江家人制止。
江家丫鬟:“夫人小姐吩咐,这都是江家的东西你一样都不能带走。”
江海香脸色一黑:“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反了天了你敢拦我?”
丫鬟道:“我们的主子只有老夫人和大小姐,对了,小姐还吩咐之前您儿子用我们江府的人挡刀差点害人性命,性命攸关医药需花费不少银子,这笔钱就由你们梁府拿,不然这江府大门……夫人怕是出不去的。”
赤裸裸的威胁,江海香夫妇带了不少人但是哪抵得过江府人多势众?
她咬牙切齿:“又是那个小贱人!”
自从那个小贱人回到江家她是一天好日子没过上,她怎么不去死?
“行了,还嫌不够丢人吗?不过是一些烂摊子有什么好收拾的?多少银子我们又不是赔不起!”大概是输人不输阵,梁广不想被人瞧不起颇为大度。
江海香被当众呵斥面子有些下不来,换作以往她早跟梁广吵起来了,现在咬牙在一旁生闷气。
丫鬟一板一眼:“小姐说看着两家交情上不要太多,一千两银子就行。”
一千两银子?
梁广胸口剧烈起伏一下,好不容易顺口气:“一个奴才保护主子是应该的,别说是我儿子拿他挡刀,就算我儿打杀了他又如何?江含之张嘴就要一千两银子?”
江海香也道:“你们不要给脸不要脸,一个贱奴凭什么?”
他们二人的话让江府的人都生起一股怒气。
他们也是活生生的凭什么要被视为草芥?
都是有手有脚讨生活的,难道不配活吗?
站在他们面前的丫鬟神色一冷:“我们做奴才的命贱,但都做好了本分之事,身为奴才我们为主子付出生命也是荣幸,可我们的主子姓江不姓梁只认老夫人和大小姐。梁老爷还是快交钱吧我们还等着回去交差呢,大小姐说身上没有一千两银子可以写欠条。”
江含之在刚知道梁府上门的时候就吩咐好一切,知道一般人平时不会带太多银票贴心地准备好笔墨,生怕有人赖账。
梁广脸色难看的都能吃人了,今后他不拿下江家天理难容,先让他们这群小人得意几天,他们将来走着瞧。
……
另一边,江含之问起文管家:“文叔叔,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来时候问的。”
文信诚笑着摸了摸江含之的脑袋:“大小姐变了不少,不再是以前胆小娇气的丫头了,比以前沉稳,这三年没少吃苦吧?”
多年未见他看出了江含之身上的变化,好似变了个人,不过身处在古代,哪怕文信诚再精明也不会想到穿越这个词。
江含之笑了笑:“谢谢叔叔,你若是不回来他们都快把我吃了。”
“是嘛哈哈~”文信诚也跟着笑起来然后视线落在娄非渊身上,笑容有所收敛,“这位是?”
他既已问了下人,又怎会不知?
“文叔叔,我是跟之之在陵川相处三年的……爱人。”娄非渊凑过去十分乖巧的站在江含之身边,无论是态度还说话的语气都很贤良,唯有那长相…文管家忍不住蹙眉,太不庄重了。
在江海林活着的时候曾和文信诚说将来若是女儿嫁人,必定找一个顶天立地靠得住的女婿。
如果没有遇见那种男子,与其嫁给不靠谱的男人还不如不嫁人,以江家的财力可以养她一辈子。
可是,江海林没说若是小丫头看上一个祸国殃民的小白脸该怎么办?
难不成要棒打鸳鸯?
文信诚表情从不外露,此时眉毛蹙的却仿佛能夹死苍蝇,不动声色上上下下打量娄非渊,哪哪都不满意,又不能当着人家面直说。
娄非渊像是看出了什么,在文信诚开口之前体贴道:“之之你和文叔很长时间没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说,我去给准备饭菜给文叔接风洗尘。”
文信诚诧异的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想不到这个年轻人倒是会察言观色。
等人走后,文信诚收回视线找了个位置坐下,对江含之的称呼变了。
“丫头,你的终身大事按理来说不应该我一个外人管,不过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父亲把你交给我,就不会放任不管,刚才那个男人不适合你,无论是你父亲还是叔叔都希望你将来有个依靠,而不是要依靠你。”
江含之竟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久违的束缚感,就好像前世她的父母……
前世父母还在的时候很强势,会把他们所有的观点强行灌输给她。
他们觉得女孩子要优雅恬静她便要挂上虚伪的笑脸,前世他们觉得女孩子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便有一个接一个的补习班,后来请了家教一对一辅导她,她一直按照父母的意愿走。
他们的处理方式很偏激,可是心却是真的,江含之知道,如果她有危险他们会第一时间奔到她身边。
可是,他们那日走后再也没回来,她虽得以喘息又变态似的眷恋有人管着的感觉。
当然,管太多也不行,至少文信诚不会有那种压迫感,而是一种类似于普通父亲和女儿闲聊那般温和而不激进。
她侧头想了一下,反问:“与其把命运交到其他人手里为何不自己掌握?或者说,为何我不能成为其他人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