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的老家在陵川,江含之一直守孝,三年间香夫人都没机会下手,她知道江家的东西不少双眼睛盯着,决不能落到他人手里,好不容易等江含之回京,她调换了庄园的人手,准备让儿子生米煮成熟饭。
结果饭没煮成,她儿子头破血流,到嘴的鸭子都飞了,香夫人如何不气?
她带了一群下人,来势汹汹,夏小荷知道今日不能善了,这山庄根本就没有他们的人,小姐性子柔弱,肯定又要吃亏,她忘了江含之的吩咐,着急地跟在后面。
“香夫人,您不能进去,小姐……”
“哎呦~”
江海香雄赳赳气昂昂推开门,结果眼前一黑,额头上传来一阵剧痛,头上的步摇花钗凌乱一团,整个人都不敢置信地捂着头。
一只淡色珠子掉落在地,上面隐隐沾染血迹……
“江含之,你敢打我?”
江含之收回二郎腿坐直身体,惊讶道:加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哎呀,香菇?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昨天夜里闯入我房中的登徒子,你是不知道,我一晚上都担惊受怕睡不好觉,现在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心肝就受不了,您轻点喊,我害怕。”
跟着香夫人身后进来的众人:“……”所以,今天早上抱着个男人睡得正香的是哪位?还有您说害怕的时候,能有点表情吗?
香夫人火气上来了。
“江含之,你越发没规矩了,是你不知羞耻和野男人私会,还敢说府上有登徒子?你还想不想嫁人了?就你这样的,将来给我儿子当妾,我儿子都不要。”
“好啊。”
“什么?”
“香菇要有香菇的样子,不要学毒菇嘛。”江含之拨弄了一下指尖的朱钗,又抠下来一颗珠子,放在手里把玩,笑眯眯道:“还是回去看看脑袋,不然我这手一抖啊~”
她刻意拉长音,银白色珠子在阳光下散发冷色,稍微一转,捏在拇指和中指指尖,仿佛下一秒就会弹出去。
这丫头怎么手劲儿那么大!
江海香本能地捂住额头,觉得疼痛加剧,生怕她再拿东西丢自己,愤怒开口,“你好自为之,今天这事没完!”
江海香何时受过这种苦?她忘记来时的目的愤怒拂袖而去,一边走一边嚷嚷着让人找大夫。
夏小荷目瞪口呆:“小……小姐?”
江含之惊讶:“你怎么还在这?我的饭呢?”
和对待香夫人的笑里藏刀不同,彼时的江含之眼含期待,专注得好像期待多年的情人似的,让夏小荷怀疑,自家小姐是不是好几年没吃饱饭了。
多迟到几秒,都是一种罪过。
“奴婢去拿。”
……
江含之确实很久没吃饱饭了,在末世资源匮乏,能啃上面包,都是求之不得,古代做饭技术虽然抵不过末世前,但总有自己的特色。
夏小荷带着几名丫鬟浩浩荡荡端菜进来,热腾腾的饭菜,配上江含之跃跃欲试的小眼神儿,让夏小荷叹息。
自从老爷出事后,小姐寝食难安,过不上一天安稳日子。
昨夜担惊受怕,想必是饿坏了……吧?
夏小荷目瞪口呆看着江含之三两口嗦喽没的鸡腿 ,整个人都陷入微妙的情绪。
不至于不至于。
她倒杯茶,送到江含之身边。
“小姐,慢点吃,您放心,等回了京城,文管家是不会再让人欺负您的。”
可怜的小姐,竟然用暴饮暴食来掩饰内心的不安,江家不至于落魄至此。
蠢蠢欲动抄起羊蹄的江含之眼睛都不抬一下。
夏小荷说的文管家,原主记忆中,好像是和江海林拜把子兄弟,原主还得叫一声叔叔,江家那么一大堆摊子需要收拾,那人神出鬼没,经常不在江府,很难维护她,不然原主也不会那么容易嫁给凤凰男。
靠人不如靠自己,原主死时说如果有人帮她,付出生命代价都可以,占用原主的身躯非她所愿,她会让曾经欺负过原主的人一一付出代价。
江家的东西,谁都别想染指。
至于书中的剧情,江含之解决掉骚扰女主的凤凰男,还有男主什么事儿?
“小姐,您带回来的男子,我们已经派人医治,您要不要去看看。”
江含之动作一顿,她倒是忘了,还有一个掐她脖子的狗东西需要收拾。
不想还好,一想到此,她摸了摸脖子,总感觉连吞咽都会有一种疼痛。
影响到她吃饭了。
“等会,让我好好招待招待她。”
让她康康,附近有没有什么风水宝地,埋了他。
……
用过膳后,江含之来到西边最不起眼的院落,这个季节,阳光不会太灼热,柔和之中透着凉意,刚下完雨,空气带有一些潮湿,绿荫上浸着晶莹,山庄平时用来给江家人落脚,西院倒是很少有人来,难免有些朴素。
但对于捡来的人来说,有住的地方已经不错了。
答复已经处理好男人的伤口,他伤势严重,正处于昏迷之中,江含之进来看见这一幕。
阳光隔着窗花,洋洋洒洒晕染在男人白皙的脸上,昏睡中的美人一头让人艳羡的长发铺在床上,他鸦羽浓密在双眸出留下淡淡的影子,鼻梁挺拔,唇薄而红,艳得不诡异,仿佛绽放的罂粟,引人入魂。
夏小荷痴痴道:“小姐,您这是哪找的男人,比表少爷强多了,是打算带回去当姑爷吗?”
江含之不为所动:“打算剁碎当花肥。”
男人虽美,她也看呆过,但江含之在末世三年,跟队友斩杀丧尸无数,经历过人性丑陋,也没见过谁身上流露出那种惊心的杀意。
他身份成谜,在江家庄子附近,很可能是江家的敌人。
她既然招惹了,就不会留下隐患。
夏小荷总感觉,小姐依旧站在那里,气势却截然不同了,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无端让人胆寒,她默默搓了搓手臂,往门口挪两步。
空气中杀气在蔓延,江含之站在床边居高临下,视线从上到下打量,惋惜他的“美貌”几秒,打算把人拖走去超度。
一直微凉,触感细腻的手,攥住她伸过去皓腕,昏迷中的男子似乎感觉到杀意,此时依然睁开眼睛。
他处于虚弱中,狭长微掀的眼角泛着惑人的红晕,瞳孔茫然:“你做什么?”
真是个敏锐的家伙,江含之惋惜:“你醒来得不巧了。”
对方眉宇蹙起:“你是谁?”
江含之动作一顿,垂眸认真观察,发现这个男人褪去了昨夜的戾气,犹如被拔掉利爪的狐狸幼崽,茫然过后,流露出一丝警惕,迅速收回抓着她的手,抱着被子蜷缩在床脚,墨发披散在身上,泛红的眸子透着湿意。
她略微试探:“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男子胸前的长发晃动,他妖艳的眉眼之间闪过一抹与其样貌不符的清纯:“我…是……”
渊……
第三章
“你不记得了?”
看见他的神色,江含之了然,不愧是小说世界狗血无处不在,一块石头都能把人拍失忆,如果不是知道现在正是主角帮兄长争皇位的紧要关头,这颜值,这剧情,江含之都快以为他是主角了。
不过……
江含之落在那张惊乱的容颜上,饶有兴致坐到床边,笑得不怀好意:“不要着急,慢慢想,我们有多是时间。”
女子淡蓝色裙摆在床上铺开,五官小巧秀气,美目含笑流转之间似盛有星光,布灵布灵地任谁看见都会忍不住被吸引,继而产生信任。
对方却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恨不得在床上刨个洞钻进去,他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羞恼,犹如醇厚的红酒一般醉人,慌忙地憋出一个字:“渊……”
他又觉得有些不妥,补充道:“我就记得一个字……”
“冤?”江含之双手一拍:“大冤种的冤吗?那我以后就叫你阿冤吧。”
冤种本冤:“???”
某人凌乱的墨发上仿佛有一只呆毛支棱出一个问号,江含之假装没看见,扭头吩咐:“夏雨……小荷你再把大夫找来,给他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刚刚,江含之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还需要确认一下。
好在今儿一早请来的大夫还没走,他来诊治一番,视线落在病人的脑袋上,惋惜:“这位公子如此俊俏,那位歹徒怎能下死手,身上的刀伤休养一段时间便无碍了,重要的是后脑不知怎么伤的这么重,公子能有神智已经是奇迹,恢复记忆怕是……莫要强求啊。”
罪魁祸首淡定道:“小荷,送大夫回吧,然后去膳房给他熬药。”
大夫开了外敷内服的药方便离去了。
待众人走后,房间内就剩下他们二人,江含之回头,见床上的“大冤种”正裹着被子,一副“这是谁我在哪”的表情。
他本身长得就昳丽,偏偏现在看起来好像掉到狼窝的羔羊,乖兮兮的,任谁都忍不住怜惜。
可惜,江含之只想多欺负他两下,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人间险恶。
她不喜欢麻烦,江家一堆烂摊子觊觎她的后院,小说里那剧情怎么说的?
一些小说里男主讨厌莺莺燕燕,在没爱上女主之前把女主当挡箭牌。
女主没做错什么就遭到这种待遇,那这个男人可是对她产生杀意,废物利用怎么了?
思及此处,江含之顺手掏出一块手帕,嗷呜一口咬住,凄厉道:“可恶,到底是谁跟我江府过不去,你可是我的冤冤未婚夫啊。”
简称怨夫。
男人虎躯一震,妖冶至极的脸上全是震惊:“……未婚夫?”
“对!”江含之凑过去,贴心地帮他盖好被子,一把按在床上,柔情蜜意:“你放心,虽然你失去了记忆,但过去那些悲伤,忘了就忘了吧,我是不会抛弃你的,我们可以重头再来,带你去看看星空看月亮,看看我的心。”
“……”虽然他失忆了,但是……他睫毛轻眨,眼角泛着诡异的红,点头:“好。”
“好?”江含之满肚子草稿噎了一下,暗道傻狍子真好骗,面上却十分忧愁:“你放心,虽然你不爱我了,但是我依旧爱你呀,你身上有伤我去看看药好没好,你先休息。”
她收回按住他的手,欣慰地离开。
看着走向门外,明媚而有伤的背影,男子脸上的表情收敛了几分,殷红的唇角似有似无地扯了扯。
他……叫娄非渊。
有些人,就算在陌生的环境下,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
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雨,空气夹杂着草木渗湿的香气,微风拂过面门,让人心神一片清凉,仿佛前世不过是一场噩梦。
只有经历过末世的人,才知道活着多么珍贵,就算是古代,也让江含之格外珍惜。
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蜚语,一个晚上的发酵,表少爷受伤,大小姐失踪,带回来一个男人,逐渐演变成另一种故事。
和江含之所认识的古代,女子不得出门,见外人要以面纱或屏风遮挡,三从四德,女人被外人看见脚都要浸猪笼种种事件相比,承启国相对开放很多。
但这到底还是男尊女卑的制度,从来没有谁把找男人的事摆在明面上。
此时山庄的下人正在议论纷纷:
“老爷走的时候,小姐还未及笄如今去老家守孝,身边没有长辈教导,反而越发没规矩,表少爷一家好心在山下等候,她怎么能打伤少爷?”
“还带回来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藏在府上,你是没看见,那男人长得呦,男人中的祸水,一个男人长成这样,小姐把持不住似乎也……”
“呸,你说什么呢,再好看有什么用,难不成靠小姐养着?”
“嘘~”讨论的人余光瞥见逐渐靠近的纤细身影,赶紧低下头,假装扫地。
然而,蓝色裙摆停在眼帘,一种难以忽视的视线,让众人心里一突突。
糟,不是说大小姐没有主见,待人宽厚,容易拿捏吗?
怎么有一种…即将被拧掉脑袋的即视感?
江含之眼里只有两种事物,一种是人类,一种是丧尸。
对于非丧尸生物,只要没蹦跶到她面前耽误她享受来之不易的生活,她还是很包容的。
她收回视线,扯了一下碍事的裙摆,走到他们面前:“厨……膳房在那边?”
“膳房?”众人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赶紧指了一个方向。
江含之颔首,在他们心惊胆战的视线下走远。
做戏要做全套,“未婚夫”受伤,未婚妻总得表示表示嘛。
膳房中里两个人正在对峙。
“夏小荷,你们家小姐打伤了表少爷和夫人,现在连你这个丫头都跟小姐学得不懂规矩,一个外人,我们允许进庄子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怎么的,还想抢药炉?”
“你干什么?”
“啪——”
江含之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滚烫的药汁混合着瓷器碎片溅落一地,空气中混合着似有似无的药香,水分已经融于地面,只剩下残渣。
夏小荷跟一名灰衣小厮拉扯,二人脸上全是愤恨和怒气,吵得脸红脖子粗。
“怎么回事儿?”
江含之视线落在地上,漂亮的眉头蹙起。
夏小荷看见她到来,瞬间找到了主心骨,把事情起因一股脑说出来。
原来,庄子只是提供江家人的落脚之地,衣食住行倒可以满足,膳房的药炉很少使用所以只有一个。
夏小荷送走大夫后,按照大夫吩咐煎药。
小六是原主表哥梁昌荣的下人,正巧要给梁昌荣熬醒酒药,因此他们两个发生了争执,香夫人和自家少爷都受了伤,全拜江含之所赐,小六不敢找主子麻烦,故意找上夏小荷,然而没想到用力过猛把药炉弄碎,这下谁都别想熬药。
无论是香夫人还是少爷,脾气都不好,若是喝不上药他没有好果子吃,小六心尖一突,随即看向夏小荷:“我不是故意的,都怪你,抢什么抢?我们家少爷不仅醉酒还破了脑袋,现在正是用药的时候,若是身体出了什么事,夫人少不了得去叨扰老夫人。”
他所说的老夫人是江含之的祖母。
老太太要强一辈子,年轻时犯下错加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误到老依旧不知悔改我行我素,她老人家一直不喜欢原主,总觉得因为原主的母亲,让她和儿子离了心。
所以,就算是帮庶女,也不待见嫡亲孙女,在不威胁江家的情况老夫人根本不会理江含之。
若是香夫人找老夫人告状,等待江含之的,肯定又是一番耳提面命。
原主逆来顺受胆子小,从小到大受过不少委屈,对老夫人自然是畏惧的。
然而,那和现在的江含之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