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了?”江含之对他摆摆手,“当然是看见你回来又盖上了,成亲要有仪式感,快过来揭盖头。”
“噢噢!”娄非渊应了两声,执起桌案上的如玉如意,小心翼翼掀开盖头,江含之重获光明,看向今日的新郎官。
往日娄非渊虽然也穿红色衣服,但从没穿过正红色,正红色喜袍裹在他身上,一头墨发高高束起,昳丽的俊颜好似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夺人心魄。
彼时他那双酷似狐狸的眼眸微微愣怔,眼里全是江含之的身影。
红盖头掀开后,江含之的脸露了出来。
她本来就精致得没有任何瑕疵的脸,现在被精心描绘,眉心画了似火的花钿,平添了几分娇彩,眼尾被拉长,仰头望着人的时候,还弯了弯眼睛,唇角自带笑意。
从娄非渊的角度,江含之满头的金色凤鸟步摇流光溢彩,却不及她的半分美好。他发誓,他自己长得就很好看,绝不是贪图之之美色。
“傻愣着干什么,头太重来,给我拆下来。”
拆?
娄非渊有些不舍地瞅两眼,还是听话地伸手帮她把头上首饰拆下来,一举一动都十分小心,生怕扯到她头发。
“之之,可要用晚膳,我这就去做。”
“你不会以为大喜的日子,我就是为了蹭你饭的吧?”江含之活动了一下脖子,起身走到桌边。
府上的下人早就准备好了点心,还有合卺酒。
她下去倒了两杯,一杯递给自己,一杯给娄非渊,“听说这酒是我父亲给我埋好的,就等我成亲时候喝,管家婆今天不会妨碍我喝酒吧?”
由于某人酒量不行还贪嘴,江含之每次想喝酒解解馋,娄非渊准备的都是果酒。
果酒虽好喝,但是终究差点意思,江含之偶尔也想尝尝刺激的。
一想到某人酒后的德行,娄非渊捏紧了手里的酒盏,欲言又止,可转念一想,今天是他们大婚之日,洞房花烛,他阻止岂不是有病?
合卺酒而已,而且今晚他们本来就要……
“没问题之之,今夜都听你的。”他颔首,还凑过去,执起她手,放在自己臂弯里。
红烛摇曳,盏中的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二人双臂环住,杯壁贴近唇边,看着彼此一饮而尽。
一瞬间,酒香绽放在味蕾,江含之睫毛轻颤,满足地抿动了唇角,用舌尖细细品尝。
她眼眸中被刺激出水雾,还没有醉,脸先一步红了起来,娄非渊收好二人手里空了的酒盏,放在桌案上,轻轻揽住她的腰。
“之之,醉了吗?”他的语气紧张,细听之下,还能察觉到少量的期待。
腰间的手掌有些热,江含之疑惑地抬头,“没醉,怎么了?”
“没什么……”娄非渊指尖蜷缩了一下,让她在旁边等着,麻利地把床上乱七八糟的红枣桂圆收拾干净,回头又看她一眼,“之之,醉了吗?”
第三十六章
江含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她笑了,“你不会想趁我醉酒占便宜吧?”
“没有……”明明是想你醉酒后占别人便宜。
娄非渊没说,但是江含之愣是从他的表情中看见了失落感。
可是这厮以前打死也不让她喝酒, 倒也不像是刻意占便宜的样子。
那今晚的反常是怎么回事?
江含之突然想到上两天看的那本《大家小姐对我强取豪夺》
是男主视角,主角是被抢来的, 前期觉得大小姐也蛮横不讲理, 对大小姐很厌恶,后来两个主人公发生一系列狗血故事,主角发现大小姐真实性情。
大小姐并不如表面上那么风光,所有人都想害她。
主角有了目标,那就是保护大小姐。
大小姐对他来说,可望不可及, 他面对大小姐的时候总是比较自卑,导致有了那方面疾病。
到大结局才好。
江含之眼皮一跳, 阿冤会不会也有那方面障碍……想洞房花烛夜想把她灌醉,借此“躲过一劫”?
娄非渊发现,之之看着自己的眼神逐渐古怪,她该不会……知道自己的小心思了吧?
正想着,江含之靠近过来,娄非渊挺直腰板, 他站在原地红衣似血, 眉眼如画,长睫垂落, 遮挡住眼底的诡谲,看起来好像不知所措的模样, 又纯又欲,还有几分小羞涩。
矜持得一批, 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图谋不轨的心思。
江含之刻意凑近,他退了一步,“之之~我……”
美男欲语还休,江含之上下打量,见他一直躲闪,更是确定了内心的想法,不由得叹口气,“罢了,没什么可羞耻的。”
娄非渊:“???”
有些懵,羞耻什么?
江含之:“憋说话,我都懂!”
娄非渊:“???”
江含之都懂了,不过她也并不介意,她没那档子需求,夫君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温柔体贴,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世界上人无完人,如果他样样完美,江含之都快怀疑是不是这本书的主角了,哦,这本书里的主角也不是完美人设,阿冤有点小缺点正常。
更何况在江含之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缺点。
江含之自我认为,她需要个名义上的夫君,对方有点需求她还懒得应付呢。
她怎么早没发现,阿冤跟她那么久,晚上经常帮她助眠,给她按摩,可从来没那方面反应。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见娄非渊紧绷的杵在床边,江含之露出包容的笑,“没关系的,时辰不早了,你快去洗洗一身酒味,其他都不用想我不介意。”
娄非渊眉心一跳,她懂什么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间蔓延,但很快就被娄非渊打消了这种念头,之之让他去洗澡,那岂不是……
他应了一声,“之之……要一起吗?”
都是夫妻了,一起沐浴,然后水到渠成没什么的吧?
“不用,你去吧,后山有温泉,你可以去试试,我让小荷烧水,简单洗洗就行了。”江含之拒绝,她没有跟人一起洗澡的癖好。她喝了酒,虽然没醉,但是最近几天没睡好,现在有点困乏。
娄非渊总感觉之之有哪里不对劲,狐疑的瞥一眼她,摇了摇头,之之可能害羞了,是他太孟浪了,第一天就要跟人家沐浴,正常姑娘都会拒绝的吧?
没关系,他低头嗅了嗅,果然一身酒味,可能被嫌弃了,赶紧去后山。
门外的夏小荷一头雾水,“小姐,姑爷怎么走了?”
江含之懒懒地打了哈气,“准备点热水,我要洗洗睡了。”
……
娄非渊用最快的速度洗去一身酒味,风风火火回来,房内的红烛即将燃尽,他小心翼翼推门而入。
床上微微隆起,之之竟然已经在等着了?
娄非渊心里压着的大石悄然落下,放轻了脚步。
往日在江府,江含之会留娄非渊待在她身边,帮她按摩肩膀便能睡觉。
但是等她睡着,娄非渊会离开,从来没在她房内留过宿。
而今天,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守在他身边了。
娄非渊蹭了上去,心跳加速,好像能随时跳出嗓子眼,他侧躺,揽住江含之的腰。
“之之,我们……?”
娄非渊话没说完瞳孔地震,一双狐狸眼紧紧盯着江含之,不敢置信的再次确认,呼吸是平稳的,眼睛是闭着的,人是睡着的。
惊呆了,新婚之夜,新娘子抛弃夫君,让夫君独守空房,自己酣然入睡?
娄非渊愣了好几秒,有些不死心,凑近她耳朵轻唤,“之之?真睡了?”
江含之睡眠质量一直不好,最近几天没有“助眠器”,梦里又被狐狸精折腾,她对娄非渊的气息十分熟悉,所以没有醒,反而往他那边靠了靠,睡得昏天地暗。
娄非渊不得不认清事实,没良心的小骗子,真的抛下他不管了。
他收敛了眼中的清纯,眸里看似平静的湖面惊起了惊涛骇浪,指尖轻挑起江含之的下巴。
她脸上的妆容已经卸去,露出本身的颜色,白皙莹润,整张脸犹如上苍精心雕刻的暖玉,放在手里,软乎乎的,让人爱不释手。
娄非渊知道,这人睡觉的时候一向很乖,但是一睁开眼睛,就不当人了。
他视线落在那白皙的后颈上,目光幽幽,透着一丝危险。
……
第二日,江含之是被一阵饭香勾搭醒,一醒来便捂住自己的脖子,表情有些微妙。
“之之你醒了?”
眼前红影在晃动,她伸了个懒腰,然后背过身去,用手把头发捋到身前,对娄非渊说,“阿冤,我脖子好像落枕了,后面有点疼,你帮我捏捏。”
不只有后脖颈,一整个后背都有点疼。
娄非渊看她身后雪白皮肤上的片片青红印记,指尖抵住上面。
江含之一缩,“你手好凉!”
“那之之下来活动一下,可能就不疼了,我做了早膳。”
说得也是,江含之点点头,披好衣服,下地伸展了一下筋骨,发现好像并不是睡姿导致的,反而像…皮外伤?
她不太确定,站在镜子前,打算背过身子看看。
“之之,该吃饭了,等会我热热手帮你看吧。”
“哦好!”江含之一听吃的,放下衣服,蹭到桌边,下一秒,她眉宇一蹙,“今天怎么都是素?”
除了盛好的小粥,桌子上连一块点心都没有,更别说肉了。
三菜一汤,清汤寡水,一盘白菜豆腐白花花的,萝卜汤里的萝卜看起来没有食欲,另外两盘菜不知是什么东西,没见过,认不出来。
这段时间江含之口味已经被养叼了,以前粗茶淡饭草根都能入口,现在能吃点好的,谁想去啃野菜。
娄非渊又慢吞吞端上来一小碟咸菜,这个倒是有点颜色,红的。
只是……
江含之:“……山楂做的?”
娄非渊幽幽看一眼她,“对,还有那盘是茼蒿,开胃,提神醒脑,我觉得之之需要。”
江含之:“???”
“之之,你说过,挑食不好。”
一句话,江含之挤出来一抹微笑:“你说的对。”
虽然都是素食,但经过娄非渊的手,味道没有差到哪里去,江含之还是和他一起吃完了这顿饭。
用过膳后,夏小荷进屋把晚收拾干净,瞥一眼床上的方向,脸颊微红,“小姐,昨夜的喜帕呢?”
江含之这才想起来昨天古代确实有喜帕这一说,下意识蹙眉,不是很喜欢。
娄非渊开口:“是昨天床上那个白布吧,我看床上那些大枣丢了怪可惜的,就用喜帕包起来了,在柜子里,你拿去吧。”
夏小荷:“???”
夏小荷瞳孔地震:“姑爷,那……那东西不是用来包大枣的。”
娄非渊当然知道,背对着江含之,凉凉地扫一眼夏小何,那熟悉的压迫感,还有一股子怨夫劲儿叠加在一起,夏小荷顿时不吱声了,撇了撇嘴,默默翻柜子抱走喜帕以及里面乱七八糟的花生大枣桂圆。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真应该让小姐看看姑爷的嘴脸,两幅面孔什么的,太可恶了。
江含之也被阿冤的做派弄懵了,心里对喜帕的厌恶也消散了不少,轻咳一声,“手热乎了吗?”
“热了,你坐下。”娄非渊眸色一闪,关好门窗,然后走到江含之身后,掀起了她的领口。
一大片青青紫紫的痕迹再次出现在视线里,他不动声色,“也没什么,应该是昨天累到了。”
说着,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按住她的肩膀上,轻轻揉捏,虽然力道有些重,但却很解乏,很快背后的异样感,被其他所替代。
江含之眯起了眼睛,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嘴上夸赞:“还是阿冤贴心,没你可怎么活啊。”
小骗子方式的渣言渣语,娄非渊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可是他还是放轻了力道,指尖上划,来到她的脖颈处,轻轻摩挲。
“可我感觉,你好像厌倦我了。”
江含之攥住他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侧身仰头望向他,“为何会这么想?”
“昨夜……”
“小姐,文管家派人来催了。”房外,夏小荷提醒。
娄非渊心里闪过一抹戾气,再次抬眼已经消失不见,他把江含之的衣服拉好:“没事,还是先回江府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可江含之还是从中察觉到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
第三十七章
新婚第一天是要给长辈敬茶的, 娄非渊无父无母,这一项便免了。
可是文管家还是派人催一催,让回府探望走个过场。
江含之回府, 本来想意思意思,去看望一下老夫人, 冬竹说老夫人病了, 不想传染给他们这对新婚夫妇,让他们请回吧。
今天依旧有人陆陆续续前来拜访江府,文信诚有意让江含之独当一面,便带着她去见客,认识一些做生意的人。
众人起初还不知道文信诚的意思,文信诚说:“大小姐如今成家, 过段时间就要接手江家了,后面还要仰仗着各位多多指教。”
承启国虽然民风开放一些, 但是还没有哪个女子做生意的,众人知道江府的打算后心里一阵惊讶,面上却不显和江含之交谈两句,发现江含之不卑不亢,说话得体,进退有度, 终于忍不住确信, 江家确实把她当继承人培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