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若是想,女子也不一定输于男儿,你父亲是想你回京城找个依靠,将来丰衣足食,不必跟着他们在边关受苦,可如果那不是你想要的,你不快乐,就要努力去争取!他们会理解的。”江含之觉得,本属于天空的鸟儿,不应该居于牢笼。
她们两个性格不同,她在末世为了活命,什么都要自己争,对打打杀杀的日子早就腻了,现在只想过日子,不想到处折腾。
而垄鹂,有父亲兄长的保护,无忧无虑的雀鸟,总是想出去闯荡一番。
她确实不适合嫁给京城的那些公子。
把她关入宅子里无异于折断了翅膀。
江含之有了主意,“我过些日子可能要去凉城,你要不要跟着回去看看?”
她还在想,去凉城要不要带上阿冤,免得他天天在家里多想。
垄鹂眼睛一亮,“要!”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又变成了苦瓜脸,“过些日子是乞巧节,姑母让我去街上找个公子,找不到就别回来了。”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垄鹂上次入宫把自己打扮得跟丑猴似的,就是不想入皇上的眼。
结果皇上遇刺,她的精心打扮没用上,回家还被姑母呲呲一顿。
近日传来皇上喜欢上了其他女子,她姑母觉得入宫无望,又开始让她物色男人。
总之,要求没有以前高,让她找个带把儿的就行。
江含之同情她,“过些日子跟我走吧。”
“好!”
说乞巧节,在承启国,无非是男男女女晚上逛逛街,还有花灯之类的,江含之原本打算乞巧节那天带上阿冤逛逛,结果在乞巧节前一日,赤澄找上门来,“江姑娘,最新完结文在叩扣群幺污贰尔齐伍耳巴一我们主子说想找你兑换诺言,邀您明日去游湖……”
然而江含之看见赤澄的第一反应就是瞥一眼灶房的方向,又若无其事道:“一段时间没见,赤公子怎么胖成这样?”
赤澄:“……”
他木着脸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计划被打乱,江含之有些纠结,但是她之前确实承诺过赤王……
“可以!”
大概是明天有重要的事情要验证,夜里江含之没有睡好,一会梦见赤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妖冶容颜,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之之,没想到吧,我就是他。”
一会梦到,她去质疑阿冤:“你骗我好玩吗?”
阿冤委屈,拽着她的手苦苦哀求:“没有之之,你不要听他的,我们不是一个人。”
另一边,赤王也霸道地攥住她的手腕,声音好似淬了毒,“之之,接受现实吧,我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你还不相信吗?”
梦里江含之的情绪不受控制,好像变得不是自己了,一面是委屈的小狐狸,一面是张牙舞爪的野狐狸,她左右为难。
突然,后腰贴到了什么,冷冽结实的身躯贴上来,赤王抱住她,“江姑娘,别幻想那不行的小废物,你既然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人,就跟我走吧。”
阿冤也急了,跟八爪鱼一样缠住她,“之之,我没有不行!你不是试过吗?”
赤王眼神一冷:“你龌龊!与其动些歪心思,不如多提升自己的能力。”
阿冤不服输:“你无耻,强抢有夫之妇。”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在江含之身边喋喋不休,到最后吵急眼了,竟然同时伸手要去扯她腰带。
江含之:“???”
他们两个吵架就吵架,扒拉她干什么,不要命了?
江含之干脆一脚一个,滚,都滚,一个都不要了,没有一只狐狸是正经的。
……
扑通——
什么动静?
江含之瞬间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天色还没有大亮,光线微弱,可她还是看见了……
阿冤坐在地上,怀里抱着被子,墨发披散在身后,昳丽的容颜上,双目发直,雾蒙蒙的还没睡醒,好半晌他才不敢置信地捂着腰,瞪大狐狸眼:“之之,你踹我???”
江含之也懵了,她不是,她没有,她只是想踹梦里的那两个。
对上他控诉的眸子,江含之赶紧下床把人扶起来,强挤出来一抹笑:“这次是我错了。”
娄非渊是真的冤,他睡得正香,还做了个美梦,刚打算翻身打个滚,结果连人带被子一起被踹地上了。
江含之这一脚可不轻,娄非渊捂着腰,暗自低估幸亏不是那。
不然妥妥废了,但是男人的腰也不能乱踹啊!
太过分了,这次必须得给这女人一个教训,不等他发作,温暖纤细的手已经覆上他的腰,江含之力道轻柔,“我揉揉,忍忍,等天亮了我帮你找大夫。”
之之难得态度温和,正要作妖的娄非渊硬生生把话憋回去,瓮声瓮气,“不必自责,我又不会怪你。”
祖宗,得了便宜还卖乖,江含之一想到这两天某人无中生有,到处传播茶艺就忍不住头疼。
一时之间竟分不清他是真不怪她,还是在阴阳怪气。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江含之让夏小荷去请大夫,可想到阿冤身体特殊,便吩咐:“你去隔壁找一些赤澄公子吧,让他帮忙找太医。”
夏小荷不知道怎么了,以为姑爷又病了,赶紧去赤王府敲门。
这段时间,江府和王府已经熟络,夏小荷意识到王府并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倒也没那么害怕了。
赤澄没有接到主子的命令,一听说他好端端的请太医,差点以为主子被暗杀了,策马加鞭入宫把赵太医薅到江府……
赵太医一把骨头差点散架,进江府大门腿都在发飘,赤澄扶住他:“性命攸关,多有得罪。”
赵太医扯了扯嘴角,唉声叹气:“没事。”
身为太医,他是认得当今赤王的,这段时间一直跟着赤王隐瞒江姑娘,他想,赤王的属下这般着急,应该是赤王出事了。
“您来了?”江含之看见赵太医晃晃悠悠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倒也不用这么匆忙,是我这边没说清楚。”
赵太医挥挥手,“江姑娘客气了,可是阿冤公子需要诊治?”
江含之微笑:“问题不大,就是想让您帮忙看看他的腰,今天早上不小心受伤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顿时虎躯一震,尤其是赤澄,不敢置信:“主……不是,阿冤公子的腰?”
腰啊,男人的腰很重要,怎能轻易受伤。
主子身体一向很好,往日受什么伤都能挺过来,赤卫队一致认为这人除了手段变态没其他缺点。
现在,赤澄不敢相信,堂堂赤王,他们赤卫队的主子竟然腰不好?
那岂不是……
他赶紧攥住赵太医,比江含之还激动,“快去看看,再不治就晚了!”
赵太医迟疑:“可是,这都二十多年了,难治啊。”
赤澄:“想想办法,这关乎男子的尊严,你是大夫肯定有办法的。”
赵太医为难:“实不相瞒,我腰也不好。”
赤澄:“……”你一把年纪还想腰好?
江含之看他们两个越来越离谱,打断他们的对话,迟疑了两秒,没隐瞒病因:“等会,我就是不小心踹了一脚,二位不至于吧?”
太医、赤澄:“……”
第六十一章
搞了一场乌龙, 导致看病的整个过程,娄非渊盯着赵太医和赤澄的眼神都很太妙,赵太医吓得直擦汗, 一个劲求着江含之在旁边看着。
没办法,她若是离开, 某人说不定就不装了, 他这把老骨头不够他削的。
检查不过是走个过场,如果娄非渊真那么脆,踹一脚就受重伤,那他以前已经死去好几回了。
当然,跟江含之的话术就是,伤很重, 注意休养,还弄了药膏, 让江含之每天帮忙敷一敷。
江含之让夏小荷送送太医,回来就看那个阿冤还夸着狐狸逼脸。
她无奈,“我帮你上药。”
娄非渊没吭声,倒是趴回了床上,身后仿佛有毛茸茸的大尾巴慵懒地摇了摇,示意江含之, 他准备好了。
上药的时候, 她再次看见了阿冤后背的伤疤,突然开口, “等我确认了一些事情,就好好过日子吧。”
娄非渊背脊的肌肉僵了僵, 不动声色道,“之之以前没和我好好过日子。”
“趴好!”
江含之按住他腰部的手一个用力, 成功让他消停了。
晚上 ,江含之换了一身厚实的衣服出门,乞巧节晚上还是有些冷的,此时冬雪隐隐化开湖面上薄薄的冰面也被收拾干净。
银月挂在天际,倒影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以及周边围绕着的盏盏灯火,把整个夜晚照亮。
街道上的男男女女,手里提着喜庆的灯笼,偶然彼此视线相撞,都不好意思的别开脸。
有一队画风不一样,面具男子语气阴沉,“为什么他会在这?”
他所指着的他,是杨天,杨天一听赤王这种日子邀请江含之,就觉得事情不简单,非要跟上来!
当然了,主要是想看看能不能碰到一场艳/遇,毕竟江含之都找到小白脸了,他这个当队长的还孤家寡人,多多少少有些惆怅。
看一眼对自己颇有敌意的赤王殿下,杨天不得不感叹,小之的男人一个个怎么都看不上他?
他走还不行嘛!
“我去那边看看,有卖糖葫芦的。”
一个大老爷们吃糖葫芦,传出去都被人笑话,当然了,江含之不会笑他,末世之人,除了脏东西,什么都想尝两口。
“我们走吧!”
娄非渊冷不丁开口,掌心生出淡淡的薄汗,他知道过了今晚,可能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每年这个时候,湖畔两侧都会有卖花灯、面具的,冷风吹过,摊位上的灯笼轻晃,熙熙攘攘的人流涌动,影子互相交错,不经意有人撞到了江含之,娄非渊眉宇一蹙,手虚扶她肩膀,地上的影子却好像二人抱在了一起。
那名男子道了歉,抬眸视线便黏在了江含之脸上,“姑娘一个人吗?”
来人长得不算丑,但跟江含之见过的男子比起来,也不是很惊艳,顶多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可是目光却很没有礼貌。
在这一日,所有人抛去身份的束缚,可以大胆地跟姑娘表白,互相燃灯许愿,交换信物,男子把刚买的花灯递到江含之身前,眼中全是她的身影。
然而还不等他说什么,江含之身后觊觎她已久的手用力,搭上了她的肩膀。
“眼瞎?”
那名男子现在才看见江含之身边还有一个人,当触及到娄非渊冰冷的视线,脸色瞬间煞白,“是……是在下唐突了。”
此人立场一点也不坚定,犹如碰见什么洪水野兽,匆匆消失在人群中,娄非渊嗤笑,“如此废物,还敢觊觎别人家姑娘。”
按在肩膀的掌心透着潮意,淡淡的梅香若隐若现,江含之余光瞥见身上的那只手,却并没有过多提示。
突然,她感觉身边的男人停下脚步,发现他正看着某个方向,顺着视线看过去,额头顿时隐隐作痛。
只见南边的一个摊位上,挂着一排面具,各种动物应有尽有,其中就有两张狐狸面具,跟娄非渊脸上的不能说毫无想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娄非渊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我以为,这面具是特意让人给我打造的。”
江含之收回视线,语气淡定且认真:“殿下别在意,这面具虽然不是独一无二的,但却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可费不少心思呢。”
“这样啊,那么我也给你挑一张。”娄非渊不知信没信她的鬼话,说着就带着她来到摊位前,挑了一个小老虎扣在她脸上,江含之问:“为何选这个?”
娄非渊:“跟你般配!”
看起来虎头虎脑,实则爱唬人,而且有时候力量惊人,他的腰现在还疼呢。
给了银两,江含之在忽明忽暗的花灯下,看向娄非渊的眼眸,往日不曾细细打量,当起了疑心后,他一举一动都和那个人相似。
漂亮的狐狸眼天然上挑,周围的灯笼是用红纸糊的,光线正好在他露在外面的眼尾处打下红影,瞳色也加深了,被他注视着,会有一种被勾魂的错觉!
哪怕再不想承认,这一刻江含之也忍不住酸涩,像,太像了!
她以为自己在末世已经没有太多感情了,这一刻才意识到,人的感情不可能完全磨灭,哪怕干裂的土壤,只要细心浇灌,撒上种子,依旧可以生根发芽。
“姑娘,公子,要买个花灯吗?”
见他们买完面具还不走,老板又开口:“咱们的花灯有灵性,只要许下愿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看二位郎才女貌,甚是般配,不如买了花灯再走?”
花灯各式各样,寓意也有所不同,大多数是鸳鸯形状,或者兔子灯,下面的灯穗子上都挂着红色纸条,让有情人写下彼此的名字和愿望。
娄非渊手指蜷缩一下,伸手拿了一对儿,把其中一盏递给江含之,“随我度过今夜吧。”
江含之一顿,心渐渐下沉,乞巧节是情人之间的节日,娄非渊选择在这一日找上她,她就早有准备了,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好!”
她拎着花灯,找老板接了毛笔,在红纸条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在写到愿望的时候,瞅了娄非渊一眼,对方正一瞬不瞬看着她,眼里泛着淡淡本不应该出现的执拗和伤感,她瞳孔轻颤,快速垂下眸子,写上两个字——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