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带队的是吕洪,他们根据娄非渊留下的线索,一路找过来,这次早有准备,担心凉王他们再次逃走,把整个山庄围住,不放过任何一个生物,就算凉王插翅也难飞!
这段时间,渝北,皇宫,边关,接二连三出事。
朝中的武将已经带兵前去支援,留在京城的很少,此次跟随吕洪的,除了赤卫队,还有一些城中侍卫,担心宫中出现变故,禁军并没有动。
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结果今天不知怎么的,一群软脚虾,白瞎了那大块头,原来全是唬人的。
吕洪站在高处观察情况,暗自思索,难不成其中有什么阴谋?
“大家都小心,警惕观察四周,凡有异动,立即撤退!”
他高喊一声,众人纷纷回应,一路上所向无敌,杀到山庄内。
直到碰见凉王,看见凉王身边绑着的人,他们大惊失色:“主母?”
他们就算知道有阴谋,也以为会是埋伏,未曾想,他们竟然绑架了人质。
吕洪看向赤澄:不是说主母救出来了吗?
赤澄下意识透过层层包围,看向江含之身后的身影,不动声色对吕洪摇摇头。
此时,江含之正被萧秀“绑”在凉王身后,旁边是世子司明轩。
凉王警惕地环顾一圈,对吕洪冷笑:“让娄非渊出来见本王!”
吕洪道:“殿下事务繁忙,怎么会有时间见你这个不忠不义不孝的反贼!”
凉王谋反不忠于皇上,不义于百姓,不孝于母亲。
当初凉王府败落,他们慌乱逃脱撤得利索,徒留上了年纪行走不便的母亲死于祸乱中。
盛宠一世的掌珠公主,大概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会死于凉王造反。
说到底,年轻时强势跋扈,视人命如草芥,能活到现在,还是便宜她了。
凉王并没有悔过之心,甚至觉得荒谬至极。
“不忠?他娄安远的手段又好到哪里去?不义?成大事者哪个手上不沾满鲜血 ,凭什么同样是皇家血脉,本王就不能坐一坐那龙椅?至于母亲,她不会跟本王计较这种小事。”凉王嗤笑:“是她教本王,为君者忌优柔寡断,她也不想拖累本王,本王何错之有?”
他再问一遍:“娄非渊在哪?他的王妃在我手里,如若不想她死,你们最好别耍花样!”
凉王给了“萧秀”一个眼神,“萧秀”把刀“重重”地架在江含之脖子上。
一时之间,整个山庄的气氛都凝重起来,吕洪等人眉毛紧锁,看着他们那边欲言又止,表情说不出的怪异,让凉王更觉得其中有古怪。
他冷哼一声,干脆自己动手,去夺萧秀手里的剑,打算给江含之几刀给施压于赤王的人,结果手一用力,那把剑被萧秀牢牢握在手中,仿佛镶嵌在石壁中的玄铁,纹丝未动。
这人怎么回事?凉王蹙眉:“给本王。”
然而,那人依旧没动,甚至用冰冷刺骨的眼神,冷冷凝视着凉王,凉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
“你是……”
“噗嗤——”
“王爷!!!”
有什么无声无息划过空气,穿透衣料,刺入皮肉,惊叫声中,血色模糊了视线,凉王好似生了锈的铜铁,缓慢回头,当看见身后之人的面容,他心凉了半截。
“轩儿?”
凉王这一生,在司明轩身上花费太多心血,很多事情都由司明轩代替他完成的。
他半身入土,就算谋逆成功,将来也没几年能活了,如今争一争,也全是为了后代。
可惜,大概他们凉王府有一种诅咒,都会死在下一代手中。
司明轩眼底闪过一抹挣扎,但身体控制不住自己,手腕用力一转,剑在凉王体内硬生生翻了一圈,搅合着他的器脏,鲜红的血沿着剑和身体连接之处大片大片染红,低落在地上,留下一滩血泽。
凉王的人,都被这边的变故弄蒙了,谁都没想到,世子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刺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吕洪也是一愣,但他反应迅速,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时,带着众兵围杀过去。
失去了顶梁柱,众人一夜未眠本身就身心疲惫,如今更是一滩散沙,很快就败落了。
而本应该被捆绑着的江含之,不知何时松了绑,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闹剧。
凉王还有一口气,他眼睛充血,手颤巍巍地指了指司明轩,又像是想到什么,看向萧秀,“你…到底…是谁?”
萧秀,也就是娄非渊勾唇,声音阴戾而恶劣:“刚才不是还找本王吗?”
娄非渊?
凉王瞪大眼睛,轰然倒地,死都不能瞑目。
事情告一段落,吕洪带人走过来向娄非渊行礼,他擦擦汗:“主子,你这也太吓人了。”
他们差点以为主母要完了。
“你可以不相信本王,但不能不相信她。”娄非渊把江含之推了出来,扬扬下巴,那张普通的脸透着一丝得意:“损招儿都是她出的。”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江含之受不了他们看猴子的眼光,掐了娄非渊一把,“铃铛呢?”
正要嘚瑟的男人立即收敛了神色,从怀中掏出铃铛给江含之。
江含之拿着铃铛,走到司明轩面前,轻轻晃动了几声。
悦耳的铃声,在满是残肢的战场上让人毛骨悚然,司明轩空洞的瞳仁轻颤了一下。
第九十四章
江含之以为, 被轻音子母铃控制后,人会变成傀儡,等于死亡, 可通过刚才司明轩的表现,他在挣扎, 所以应当是有意识的。
这就有趣了!
她拿着铃铛在他眼前晃荡, 司明轩身体轻颤,脑袋上的皮肉好像有什么在翻滚。
最终还是蛊压抑住了他的神智,江含之道:“世子爷的毅力当真让人佩服。”
众人没见过此物,只觉得非常诡异,吕洪惊讶:“这是什么东西?”
娄非渊开口:“西北那边的邪物,禹城如何了?”
吕洪:“已经派武将们去各地支援了, 想来他们是得知我们内乱,才动了心思, 内乱结束,我们自然有时间和精力去对付那些小人。”
“皇上……小心!”话未说完,娄非渊瞳孔一缩,一个健步上前,想去拉江含之,江含之反应也不慢, 迅速躲开, 司明轩短暂地挣脱控制,面目狰狞, 拔出贯穿凉王的剑。
众人以为他要攻击,他却对众人诡异地笑了笑, 直接用剑抵住自己,毫不犹豫地抹了脖子, 血液迸溅而出,他腰间的铃铛诡异地嗡鸣,跟随他的身体,一起倒在地上,好巧不巧,倒在凉王身边,对上他那不能瞑目的眼睛。
与此同时,江含之被娄非渊扯到怀里,她蹙眉:“不对劲儿。”
娄非渊手握紧,和她对视一眼,忽然道:“回宫!”
他们刚回城门口,正巧和一个宫中赶出来传信的侍卫对上。
他看见娄非渊凄凉地喊:“王爷!皇上遇刺了!”
娄安远不是第一次遇刺,却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受了那么重的伤。
刺客是奔着他心脏去的,虽然他察觉躲开,但是伤得不轻,整个胸膛都被贯穿了。
而他身边都是禁军 ,之所以会被刺客得逞,是因为刺客是他一手提拔的小圆子。
谁都未曾想到到后来是这个结果。
他们这队人马未停,江含之跟着入了宫。
她到的时候,殿内一群御医进进出出,宫婢们手里端着一盆盆血染的水,好在之前,雪无双被赤卫队救走后,未曾离开京城,及时入宫救人。
如果没有她,娄安远此次大概真的要驾崩了。
兜兜转转,一切再次回到原点,而这一次,雪无双同样是为了救皇上而入宫。
第一次是为民,第二次,却多了不一样的情愫。
好在,命保住了。
只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国事由赤王殿下掌管,经过一番审问,小圆子说出实情。
夺位成功后,无论是前堂,还是后宫,娄安远都洗刷了个干净,小圆子刚入宫不久,被娄安远拨到身边当值,谁都不会想他会背后捅娄安远一刀。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没人会选择进宫当太监。
小圆子在家中排行老大,下面还有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父亲上山砍柴摔断了腿,母亲急血攻心去挖野菜赚钱给父亲看腿,劳累过度染上重病,一家子到处需要花钱,他迫不得已入了宫,每月都会往家里送钱。
这也导致被一直注意皇宫动向的凉王府抓到了把柄。
他们带走了小圆子的家人,威胁小圆子,“想让你家人活命,最好按照我吩咐行事,届时会有人给你传信,不要妄想耍花招。”
小圆子担心家人安危,不得不这么做。
彼时的小圆子在刑部受审,出气多,进气少,断断续续陈述,他费尽地抬头,哀求道:“求求你们,我家人是无辜的,放过我的家人。”
此案由吕洪亲自审问,他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调查。
调查结果,小圆子确实有一家人,只不过在月前,已经失踪了。
他们再次去凉王那座庄子搜索,在后山发现溃烂的尸体,大人小孩都有,小的不过才六七岁,经过查实,确实是小圆子的家人。
他们家穷,街坊邻居担心借钱,恨不得退避三舍,根本不会注意到谁失踪或者死了,更不会去报案。
被官府问话,邻里才知道他们一家都死了,不免有些唏嘘。
小圆子一直靠着家人或者的信念吊着命,一听家人的惨状,不由得失声痛哭。
他费尽心思想要救的人,没救回来,往日对他百般提携的恩人,被他刺得身受重伤。
他悔不当初,如果当初告诉皇上,皇上仁慈,或许还会帮他救人,可惜,他不敢赌。
小圆子血肉模糊的脸色痛苦狰狞,身躯剧烈颤抖着,没一会儿便失去了生息。
娄安远这次伤得不轻,清醒过来已经是七天后的事了,他一醒来,意识尚未清醒,就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身雪白的身影匐在床边,阳光散落在女人清冷的睡容上,眉宇间的一点朱砂鲜红如血,为她毫无血色的脸上添加了一丝暖意。
娄安远愣神,是他做梦吗?
午夜梦回,总有一白衣的女子出现在梦中,回头看他一眼,“你不懂爱,爱不是禁锢,我需要的是自由。”
然后,她的身影逐渐远去,他仓皇地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
说他不懂情爱,可是身在帝王家,没人教他,他会慢慢适应,去学怎样喜欢一个人,她却一点时间都不给他。
生死间,娄安远想了很多,或许当初娄非渊放走雪无双是对的,如果他出现什么意外,雪无双孤立无援,谁又能护住她?
他死了,她不会再被牵累,将来应该找一个志同道合,能随她走天下的男子,而不是被禁锢在他的牢笼中。
躺久了,刚一醒,娄安远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伸手想去触碰她的脸,却半晌不曾落下。
他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
或许是他的视线过于殷切,睡梦中的雪无双眉宇微蹙,缓缓睁开了眼睛,与他的视线相互碰撞,清凌凌的眼眸好似划过了一道涟漪,嗓音染上了一丝暖意,“你醒了?”
娄安远惊呆,真的假的?会说话?
雪无双抬手,在他额前触了触,淡淡道:“热度下去了,你伤及了心脉,这段时间还需要静养,国事上不用担心,赤王在帮你打理。”
真实的触感?娄安远下意识用额头蹭了蹭她的掌心,雪无双一顿,收回了手。
娄安远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清了清嗓音,故作镇定:“你不是离开了吗?”
雪无双:“我不能回来?”
“……”娄安远眼神微虚,“那,还走吗?”
“走!”雪无双的声音听不出对娄安远的任何爱恋,仿佛和当初一样,给他看病,不过是担心皇帝倒下承启国再起纷争罢了,大概是长时间没开口,娄安远喉咙干疼,“那…朕不会阻拦,你想去哪就去哪。”
雪无双转身就走。
“唉?”娄安远赶紧坐起来,却扯到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没一会雪无双端着杯水回来,递给他,“走,但以后也会回来。”
倦鸟归林,无论她走多远都会回到他身边。
从此,他不会再捆她,不会再骗她,更不会负她。
而她,依旧不会停下脚步,只是她会代替他,走遍大好河山,救更多的人,回来讲与他听,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这边有人喜得美人心,另一边却生活苦闷。
往日赤王殿下不问世事,偶尔去朝堂作个妖,而这段时间,他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家里的之之抱不到,还要天天面对这群臭男人。
短短一段时间,怨气已经上升了一定境界。
他每天在龙椅旁边摆个小椅子,听着那群苍蝇嗡嗡嗡,脑子里盘算着之前的事,从渝北回来的匆忙,他“生辰”已经过了,之之怎么还不给他补礼物?
是不是忘了?
糟心,都是这群没用的东西,不过是区区叛党就把他们拿捏了,废物!
娄非渊瞅他们,怎么看怎么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