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她终于弄懂如今的处境。
凡是进了这个学校的，尤其是高三生，身上都有派别，跳槽跳的也很随意，各派真主别凭本事竞争，谁给的好处多，他们就信谁。
而这个各派真主，就是主恶灵物用不同力量幻化出的傀儡，原理类似于养蛊，强的吞并弱的，最强的由主恶灵物吞并。
平静的度过两节课，卷卷在食堂吃过饭，回到公寓休息。
电梯爆满，她看了看时间，还是决定爬楼梯，一口气爬到五楼，她绝望的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楼层，休息了一下继续爬。
终于到了十五楼，她用指纹进到屋子里，净手后找出一个苹果啃了两口，还是觉得吃不下去，索性放下了。
她不爱吃苹果，或者说对任何食物的兴趣都乏善可陈，但从前师傅总唠叨她说什么‘一天一个苹果，医生远离我’这种鬼话，尝尝给她塞了一冰箱的苹果。
今日任务总算完成，她不由得感到一阵疲累，这书中世界很不舒服，让她整个人奇怪的紧。
看了眼时间，她的午休时间还是很可观的，收拾了一下躺下，没等睡着手机就响了，她划开屏幕，就看到何晓奇发了一个长达三十多秒的语音。
卷卷蹙眉，但还是认命的听起来。
“卷卷卷卷卷卷，班长同意了！还夸奖我了，说我社交能力一级棒！哈哈哈，我以后考不上大学说不定能做个讲师啥的，就是那种专门讲授成功学的……”
何晓奇这个人，除了爱惹祸，从她看过来的剧情来看，人设属于自幼骨骼清奇，对什么人都敢口无遮拦一下子，但奈何人傻钱多家世好，这些年也没被人打死，当然也有他讨饶及时的原因。
地主家的傻儿子不知不觉长大了，在他考出了惊人的六科连号‘222’后，何家父母终于正视了一回自家儿子，然后悲伤的发现，曾经的那颗小树苗居然歪成了怪柳，于是将他扔进了帝都远近闻名的名苑高中，想要抢救一下。
正好卷卷这个角色，也因为一些原因转来了名媛高中，最后被他连累致死。
两个人简直就是孽缘。
她翻了个身，先将手机调成了静音，然后发送了消息，只三个字“知道了”。
*
下午的课程是两节数学，阴雨连绵的让所有人都昏昏欲睡，但没有人真正睡着，马上就要高考了，他们作为重点班的学生，更要打起精神来。
卷卷却真的要睡着了。
上数学课简直就是在她神经上唱摇篮曲，以至于老师点了三遍大名，才把她叫起来。
“卷卷同学，请回答一下第三题。”
卷卷捏起卷子，只觉得无比晦气，她看着卷子上空空如也的括号，一时间真的犯了难。
现场解题也需要时间，即使她真的会。
写题的时间呢？哦，让她睡觉了，那没事了。
忽然衣角被扯动，一张纸退到桌前，笔记工整的演算过程跃然纸上，她来不及多想，照着开念。
放学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重重的松了口气，休息两个小时后，会开始上选修自习课，这个是自愿的，可来可不来，但是高三的晚自习几乎夜夜爆满。
卷卷收拾东西，看了一眼没什么动静的江之寒，想了想还是开口：“江之寒，我请你吃晚饭吧。”
恶灵物监视之下，两人也只能装作不认识的来相处了。
但大少爷的胃金贵，不知道这一天的饭都怎么解决的。
江之寒从善如流的演戏，他歪头，“为什么？”
“感谢你今天帮我。”她笑起来，和善表情更显乖巧，“方便吗？”
江之寒抬腕看了看手表，“两个小时。”
因为大多数学生要上晚自习，学校附近都是爆满，卷卷选了一家离学校不算近的餐馆，并且点了一间包房。
菜上齐，江之寒才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
卷卷心思不在饭菜上，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打量了一圈房间，在引情阵中道：‘午餐吃的什么？吃得惯吗？找个借口来点剧情去我公寓住吧。’
江之寒一脸矜贵的吃着饭，心底却已经冷笑，‘难吃的要死，难得你还知道惦记我。’
第29章 ：千面鬼
一轮弯月挂天边，带出一点细碎的光。
咯咯咯咯――
推美工刀的声音响彻旧校舍的走廊，从西向东，再折返，如此往返。
美工刀的声音渐远，卷卷捂着何晓奇的手微微松动，手背已经湿了一片，是何晓奇的眼泪。
湿漉漉的感觉让她蹙眉，右眼一痛，恍然间才发现是自己额头的冷汗。她眨了眨眼，挤出一滴泪冲刷落进去的冷汗，长发湿哒哒的粘在脸边，却不是汗水，而是凝固的血渍。
她的右臂被划伤了。
这个主恶灵物够狠，直接将她的灵力抽光，她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人。
也不知道是什么手段。
搭在腕上的手表无声游走，她借着月光看清时间，距离他们进入旧校舍，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何晓奇的眼泪依旧流成河，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聚会会这么恐怖，七点整他和卷卷准时来到旧校舍，等了一会儿班长带着一堆人过来，有本班的，也有其余班的。
他们进入了旧校舍，何晓奇本来以为是个探险游戏，谁知道那些人轻车熟路的找到一个房间，从口袋里掏出一堆文具放在废旧的床上，然后疯狂的对着文具磕头。
头撞地的声音很响，惊得何晓奇魂飞魄散，拉着卷卷就要退出去，谁知道班长摸到进前的美工刀就扑了上来，嘴里还喊着：“祭品！今晚的祭品！”
然后所有人都操起一种文具，向着他们扑来。
探险游戏变成大逃杀，两个字，刺激。
忽然，美工刀的声音一停，走廊里安静下来，卷卷瞬间感觉不妙，她松开手，拽住何晓奇凌乱的头发向自己拉进，声音放低，“听我说，这里是二楼并不高，一会儿我拖住她，你从窗户跳下去，叫人来救我。”
她说着把手机抽出来给他，“跳下去就赶紧跑，边跑边看手机，有信号了就找机会打电话！”
说完她没等何晓奇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开，明晃晃的美工刀戳过来，擦着何晓奇的残影一闪而过，桌子顶上传来班长阴测测的声音：“Surprise~”
卷卷拽着何晓奇就站起来，抬手一把掀翻了桌子，趴在桌子上的班长摔倒在地，趁着空档卷卷回头就是两巴掌。
就算被抽走灵力，她还是要比普通人快、狠、准、力气大的。
受到重击的何晓奇瞳孔终于聚焦，她一把将他拖到窗户前，伸手掰断了窗户的挂锁，“记住我说的话！”
何晓奇顶着五个手指印疯狂点头，哭哭唧唧从二楼一跃而下。
身下一声痛呼，他这才惊觉这里站着两个学生，他从被砸的人身上弹起，余光瞄到他们手中削尖的铅笔，疯狂的像前跑去。
杀猪般的哭叫声渐行渐远，卷卷一巴掌扇出去，班长可比何晓奇惨多了，一边吐血一边甩出两颗门牙，她被打的美工刀都拿不住了，一个劲儿的倒吸凉气，卷卷后退两步，楼梯上已经有学生跑过来，她被围堵了。
跑是不可能跑掉的，她虽然力量没被消，但耐力出奇的差；打胜算也不大，人太多了。
也不能跳窗，要给何晓奇争取最大限度的时间。
“杀了她，这次一模就没问题了。”班长说话漏着风，但语气坚定，“吾神获得力量，保佑它的信徒！”
“吾神！”
“吾神！”
“吾神！”
众人口中开始发声，似是一场诡谲的召唤仪式，卷卷节节后退，向着另一面疯狂爬去，只到了尽头她便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众人聚拢过来，她后退，腰身抵到了楼梯栏杆，微微迟疑，便利落的一个翻身，向下跳去。
落到一楼阶梯，她顺势一滚，脚腕还是传来痛感，没时间查看，她正要站起身来逃窜，却被一只手捂了嘴，半抱半拖入一片黑暗中。
脚步声纷至沓来，班长模糊的声音传来，“搜！苏娜琪说这人是个麻烦，就算不为了献祭，今晚一定要杀了她！”
声音渐远，卷卷精神瞬间一松，这里太黑了，班长一行人也找不到，不像是普通的空间。
鼻尖漫过一点桃花香，是身后环住她的人散发的，卷卷心底渐渐清晰这人身份，但还是按兵不动。
半晌，捂住她的手终于松开，卷卷依旧看不见什么，实在太黑了，但还是压低声音叫了一声，“江之寒？”
“嗯。”
他的声音散漫随意，与当下紧急的状况格格不入，卷卷打量了一下周围，实在看不出名堂，便继续在心底道：‘怎么才来？’
没等来回答，忽然一股大力袭来，卷卷只觉得胸口一闷，一道尖利的声音划破长空，如同尖刀扎过来，周围的黑暗瞬间破碎，不远处班长站在原地，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竟全部黑下去，她直愣愣的盯着卷卷，口中不断碎碎念，最后一扬手中的壁纸刀，向着她冲过来。
离得近了，卷卷才听到念叨竟然是，“叛徒！叛徒!”
心底闪过一丝疑惑，她正要闪身躲过，班长额头却多了一朵凤仙花，狰狞的动作瞬间停住，眼睛闭上双手垂下，壁纸刀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动。
江之寒收回手，快速打了个手诀，凤仙花发出一道光快速扩大荡出，整个校舍都为之一颤，不同楼层的学生都瞬间被定住，然后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一团黑气忽然从班长的眉心飞出，却逃不出凤仙花的光芒，怪异的惨叫声响起，江之寒五指一收拢，黑气立即破碎。
凤仙花渐渐暗淡下去，晃晃荡荡向他飞来，他伸手接过，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和嫌恶，“又没了一个吾神。”
他转头看向卷卷，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受伤了？”
卷卷这才后知后觉右臂传来的疼痛，门外渐近警笛声，何晓奇冲进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拽着卷卷要上救护车。
毕竟这一刀还是为了保护他划伤的。
卷卷被拽着向外走，却禁不住回头去看，江之寒恢复了温文的模样，对着询问的警察微微一笑，无辜受害者的样子。
晚上八点，卷卷终于回到公寓，一开门，她就嗅到一阵烤鸭香。
放下包，她对着坐在客厅叼着鸭腿的人微微一笑，“贵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江之寒懒懒的鸭腿撇进垃圾桶，“被封了灵力？”
卷卷坐下来，拿起来一卷烤鸭饼吃起来，手臂有些隐隐作痛，她瞥了一眼懒懒散散的江之寒，忽然喉头有些哽咽，她竟然觉得有些委屈。
半晌才开口说话，“能说话了？”
江之寒递给她一杯粥，“能，我设了结界。”
她接过来，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她缓缓的向后靠去，整个人窝在了沙发里，“这是个什么死怪物，居然能剥夺我的能力。”
江之寒伸出手，摸了摸她的手，又摸了摸她头，半晌后才说：“不是剥夺了，更像是封印。”
“好中二的词。”她喝着粥吐槽，拧眉，“这破玩意儿太难喝了，我去煮点吧。”
手臂忽然一痛，她低头看去，却是一朵凤仙花飘在其上，伤口愈合起来，江之寒收回手，“明天再说吧，今天受伤了就好好休息。”
*
两人又吃了一会儿，夜渐渐深下来，江之寒去睡觉，卷卷却没有回卧房，而是展开书房的展板，提笔将展板上的卡牌真主、文具吾神划去。
这是她现在知道的，不知道，还不知道有多少。
笔尖停驻，她落下笔，在‘千面鬼’上画了个圈。
这个书中世界，真是个大麻烦。
而她，不能总是个废物。
*
翌日，卷卷照常上学。
一来到教室，卷卷就看到了班长和昨晚那些同学，一个不少的坐在教室。
何晓奇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唉唉，可奇怪了，我明明告诉警察叔叔我被攻击了，可是他们特冷漠，后来说证据不足，不能立案还是什么，就把班长他们放回来了。”
卷卷眼光扫过班长，“你没和你爸妈说？”
“怎么没说，可是他们也不相信，就说同学之间闹着玩，让我不要再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聚会，安心学习。”何晓奇吐了吐舌头，“这次一模考不好，爸妈要扒了我的皮呢。”
何晓奇说完叹了口气，本来已经转过去了，却又想到什么转过来，“哎哎，卷卷，昨晚上苏娜琪给我发微信，说她有办法帮我提升成绩，你说我要不要试试？”
卷卷摇摇头，“苏娜琪不正常，离她远点。”
何晓奇“哦”了一声，这次真的转过去了。
一天下来的课程让卷卷有些疲累，翻出口袋里的提神药，她毫不犹豫的灌上两颗。
今晚要熬到晚自习后，不能困乏。
晚自习卷卷是第一次上，她不喜欢天黑，这些什么真主似乎很喜欢天黑，让现在的她难以招架。
晚自习结束后，下起了暴雨。
虽然下了雨，但教室里的学生还是陆陆续续的走光了，家长十八般接送齐齐上阵，学校门口很热闹。
但很快沉寂下来，教室内，校园外。
卷卷歪头，瞥到岿然不动的江之寒，“不回去？”
对方摇头，“不是有客人？”
名苑高中许多的邪教派别，学生们为了成绩不择手段，拜的‘神仙’越大，代价就越大，能够影响一件事的结果就越深。
而要拜神的方法五花八门，有通过人引路的，也有自己垂拜的。
自己引来的，更凶，也更有能耐。
“你看见了？”
虽然是问句，但却问没有半分怀疑，今天卷卷的确垂拜了一个‘神’。
这样被动，总不是办法，她觉得还是主动起来吧。
忽然，教室内的灯光一闪，继而接二连三的爆闪数十下，最后齐齐阵亡，熄灭了。
窗外传来脚步声，卷卷起身去扯开窗帘，却是一片黑暗，她眨了眨眼睛，适应了黑暗，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点窗外的草丛，她微微一笑，眸色渐渐深下去，开口喃喃自语召唤语，“我已身在地狱，戴千面得活。”
话音一落，窗上猛然传来撞击声，一张皮肉融化的脸贴在窗户上，一双死鱼一般泛白的眼珠盯住她，卷卷笑起来，情报真不错，召唤方法真有效。
江之寒已在近前，他蹙眉，“你……”
卷卷回头，定定的看着他，忽然伸手将他直直向外推去，最后一把将他拥出门外，利落的插上门，然后毫不犹豫的举起一把美工刀，挑开纱布，狠狠的向着已经结痂的伤口剜去。
血腥味爆出，窗外的那张脸馋的嘴巴张开，蛆虫掉出来，无声嘶吼。
门外的江之寒鼻尖一动，门内传来她的声音，“小师叔，你不是说我的力量被封印了？若是我给这些邪神许愿望，为我解开封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