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进来的时候没掏枪,阿尔杰想。
“很高兴和我们合作的是你。”他意味深长地说。
孩子们等在门外。
“我们,是不是没有通过?”戴里克不安地挡在前边,好像生怕现在就有谁被抢走似的。
“通过什么?”霍尔小姐问。
“我们……”妮娜闷闷地说,“不够听话,还惹麻烦…虽然惹麻烦的是弗兰克,但是他归我管的!”
“你们怎么会这么想?”霍尔小姐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看你们能不能通过,而是想看看……你们开不开心。”
他们三个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开心!”
霍尔小姐于是在她的本子上打了个勾。“很有精神。”她笑着说,“你们合格啦!”
“表现不好也可以合格吗?”
“别这么说。做自己可不能算是表现不好。”
几个孩子都高兴起来,放下了他们用礼物缎带系上的小熊、蘑菇包和小斧头。“那么,我们不会没有家了?”
“当然不会,”霍尔小姐温柔地说,“你们可是凭本事给自己找到家的。”
“这三个,”妮娜又问,“你喜欢哪个?”
“这算是贿赂吗?”她笑起来,“我们是不能收这个的……好了,我要走啦。”
“好了,别担心了。”阿尔杰和嘉德丽雅对视了一眼,男主人挽住女主人的手,颇为轻松地说:“我们送一送霍尔小姐吧。”
“唔,希斯呢?希斯?”
谁也没搞明白男孩是怎么出现的,或者自从刚才,他就无声无息、欲言又止地站在了嘉德丽雅旁边。希斯拉了拉他监护人的衣袖。“怎么了?”女主人问。
“又是你说的那个,一直看着你的人?好啦,大人都在这里,别大惊小怪的。”
希斯又拉了拉船长的衣袖,于是她像每一个和蔼可亲的养母那样,蹲下身来,让男孩凑到她耳朵边上。
希斯用手掩住嘴巴。他以为自己说得很轻,但非凡者的听力实在很好。
“那个人,”希斯轻轻地说,“他变成一块肉,我给吃了。”
无所不知的星之上将张了张嘴,看了看希斯,又看了看空气,眼神发直。
“我肚子痛。”希斯轻轻地说。这时候,阿尔杰注意到,他苍白的脸上,有一道干涸的血印。而就在希斯的衬衫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着,似乎想从他的肚皮中钻出去。在这个情况下,他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他一把抄起了希斯,这个脆弱的男孩被他的胳膊夹得咯吱作响。猫吐毛球一样,从他的嘴巴里,吐出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的泥土小人!”弗兰克指着地上那摊不成人形的灰烬。
“我的玻璃弹珠!”戴里克惊讶地看着滚到脚边的小球。
“我的作业本!”夏尔夫发出惊喜的声音,那几张纸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了。
“快吐出来。”阿尔杰几乎要把希斯拎起来往下倒了,“把那东西吐出来!”
“用蘑菇!”弗兰克飞快地跑到希斯身边,在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先往希斯的嘴里塞了一把蘑菇。这一下效果卓群,就连希斯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哇地一下子呕吐了起来,已经被消化得圆钝光滑的碎玻璃和金属片滚落在地上,接着是一块肉块,一块蠕动着的肉块,被蘑菇包裹着滚落了下来,一张人脸在其上缓缓展开,发出尖锐刺耳的惨叫声。
等到希斯全都吐完。嘉德丽雅才把水杯递到他嘴唇边去。“漱漱口。”她说。
“吐出来。”
希斯乖乖地吐出一口水。
“吐出来。”
希斯乖乖地吐出一口玻璃杯。
地上的人脸仍在伸展着,已经长出了脖子和手臂,其上钻出肉芽一样的肢体和蘑菇。妮娜的尖叫声很快盖过了那肉块本身的哀嚎。蘑菇的根部将肉块汲取得发灰,肉块试图反过来包裹住蘑菇,二者在昨天刚洗晒好的柔软地毯上使劲缠斗着,一起滚落到地板上。
“加油!蘑菇!加油啊!”弗兰克激动地大叫着。
“让开,我来!”
戴里克抄起他那把小小的斧头(上边还系着粉色的缎带),给了那还在挣扎蠕动的肉块一下,然后是又一下,再一下,那肉块开始还在不断抽搐着,在地板上留下腐蚀般的划痕。戴里克的手臂在发抖了,这一下没能砍在肉上,而是砍在了木质地板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不准,再抢走,任何人了。”他说。
他想握住斧头,然而斧头已经从两手之间滑出去了。
夏尔夫和妮娜双重的尖叫声还在客厅回荡,霍尔小姐看着落在客厅中央的那块已经被剁碎了的、不再蠕动的肉块,这回,连贵族的教养和“观众”的身份,都无法使她控制住自己脸上,错愕与迷茫的表情。
谁也没有看谁,男主人拉动了枪的保险栓,女主人自裙摆边展开荆棘。藤蔓沿着墙壁,一直伸展到天花板,玫瑰还未绽放,馥郁的花香已经填满了整个屋子。
风托着睡着的孩子轻柔地倒在地毯上,这时候,黑洞洞的枪口和细密的荆棘藤,已经指向了他们的访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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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朱恩”是原作里夏尔夫一支为了隐瞒古斯塔夫身份捏造的姓氏,因为诡原作没有提过嘉德丽雅的姓氏,所以用在这里作她在结婚登记时的假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