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菁拎起脖子上那条看着就价值不菲的项链问道:“拍了多少?”
“七千万吧。”
云菁面不改色地把它放回了脖子上,“有点沉。”
“您坚持一会儿, 等仪式结束就能换轻便一些的了,”旁边的造型师打开保险柜,将里面的皇冠拿出来后,一步一停顿地把它放置到了云菁的头上。
瞿雁啧啧了两声, 以她在时尚圈混了多年的印象, 认了出来,“这皇冠……”
云菁:“怎么了?”
“大概是你项链的三倍价格。”
为了固定皇冠的位置,繁琐的发型又被修整了一番,原本还想晃一下的脑袋的云菁顿时冷静了下来。
一直到妆造结束, 她才被人搀扶着站了起来,脖子都要硬成木头桩子了。
外面的草坪上已经传来了悠扬的钢琴曲, 瞿雁站在她身旁,表现的比她还忐忑。
“你紧张什么?”
瞿雁面无表情,“我一会儿要是踩到你头纱,要赔多少?”
云菁估算了一下,微笑,“没多少,晚上睡觉少闭一只眼。”
她前面的门印刻着镂空的雕塑,能从缝隙中窥见外面的光景,她明知道是外面的人是看不到里面的,但是和林淮礼投过来的目光对上的时候,心脏莫名漏掉了一拍,她果断甩锅,“你把我也传染紧张了。”
天大地大,新娘最大,瞿雁冷哼一声,懒得跟她计较。
主持人语毕,随着门被缓缓拉开,两边的座位上数不清的目光都投到了云菁的身上。
通往前台的道路两侧栽着粉白色花,太阳光在小路上突出的石头纹路上洒下细碎的光,像是一条长长的银河,梦幻地让人不敢朝前踏步。
瞿雁以为她还在紧张,低声安慰,“别慌,慢慢走过去就行。”
“不是,刚才背挺得太直,好像抻到了腰。”云菁努力翘起嘴角,话从牙缝里艰难地吐了出来。
瞿雁:……简直没眼看。
正当她打算扶一把时,眼尖地瞧见刚刚还在台上看着的林淮礼已经朝着这里走过来,她心领神会,往旁边撤了一步,给两个人腾出了足够的空间。
林淮礼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时候,接过她伸来的手,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顺势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腰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后腰上他的手掌微微用力,不着痕迹地捋了两下,云菁瞬间就忘了她上一个问题,惊奇道:“好厉害,感觉没什么大碍了。”
“别勉强,可以中场暂……”
云菁斜了一眼他,“这里面还有不按时薪的工作人员吗?”
然后她想起了前两天看的家庭剧,批评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林淮礼笑,“嗯,听当家的。”
在两侧人群的沸腾声中,他轻轻揽住云菁的腰,一步步朝着礼台走去。
对林淮礼这样不符合流程的动作,林馨蓉忍不住升起疑心,“你瞧他们两个人的动作……是不是怀了?”
“应该不是吧,”郑姨知道她怕林淮礼的的孩子会影响温廷的未来,宽慰道:“您瞧她的鞋跟子,细细高高的,估计是淮礼少爷只是心疼新娘子才扶的吧?”
林馨蓉睨了郑姨一眼,自从昨天下午去了云菁那一趟,郑姨就绝口不再提云菁如何如何了。她阖上眼,把脸转了回来,心中冷笑,果然没人能禁得住财富的诱惑。
她们的动作淹没在人海中,并没有得到新人的注意。
在新人于礼台上站定的一刻,身后的蔚蓝色的海面上突然腾飞起无数只海鸟,伴随着演奏家悠扬的音乐盘旋在天空上,海浪拍击在岸上激起层层浪花,在这样喧嚣的环境中,云菁却似乎听到了林淮礼的心跳声,比他的新郎致辞还要响亮。
在司仪问云菁「你愿意做身边这位男士的妻子吗?」时,云菁甚至听到那心跳声开始加速,她停顿了两秒,微微仰头,亲在林淮礼的下巴处,声音又小又轻,“林淮礼你真是太吵了。”
“我愿意。”婚礼进行曲演奏到高潮的部分时,林淮礼听到了她的回答。
这一次,没有等到司仪宣布「新浪亲吻新娘」,林淮礼甚至是有些急切地吻住了她。
……
婚礼仪式结束以后,云菁换了一身轻便的敬酒服,她摇着被伪装成红酒的饮料,略带羡慕地瞥了一眼林淮礼,“为什么你只需要换个衣扣就行啊?”
“或许,这是全新的一套。”
啊?
云菁打量了好久,完全没看出来这套和上一套有什么区别,这不都是黑色的吗?
林淮礼抬了一下手腕,“刚刚是四扣袖。”
很好,还是看不懂。
云菁决定结束这个话题,她现在似乎有一点理解为什么问口红颜色的时候有些异性答不出来了。
来参加婚礼的不乏一些外国亲友,但是在面对两夫妻时无一不用了中文,这就导致她在语言无障碍时和国外的脸庞立体深邃的小男孩儿们多交谈了一会儿。
“他只有十六岁。”在被林淮礼从第八个外国弟弟面前拉走的时候,云菁忍无可忍地戳了戳他的腰。
林淮礼声音淡淡,“你连他年龄都问到了?”
“哪有?”云菁语塞,晃了晃和林淮礼交握的那只手,眼眸眨了眨,撒娇一般的动作像是一只羽毛扫在人心尖上。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去吃点东西,嗯?”
“老公你真好。”云菁吧唧一口亲在他侧脸上。
这下真是半点气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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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菁,好久不见。”
云菁正吃得不亦乐乎,听到女声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抬头看到一张不算太陌生的脸。
她弯了弯眼睛, “来了呀。”
常寅笙,原身唯一的朋友。
从小学到高中,十二年的时间,她们无话不谈,亲如姐妹。在车祸以后,常寅笙也是唯一一个来看云菁的。
云菁醒来以后,她大哭了一场,第二天因为家人的安排就出国留学了。
两个人第一年在手机上还有一些联系,慢慢地就不再讲话了。
结婚的时候云菁发了请帖过去,没有得到回复,她还以为常寅笙不会来了。
常寅笙眼眶微红,郑重道:“我答应过你结婚一定要在的,我不会食言的。”
林淮礼朝她点点头就离开了,给两个人腾出了足够的空间。
记忆里的常寅笙话并不多,甚至把相对内向的原主都衬托得活泼了些。但是短短三年多不见,她已经发生了许多改变,她讲在国外三年的经历时,还带着些俏皮的吐槽。
“你都不知道我们教授脾气有多坏,堪比我们初中的时候那个物理老师了,”常寅笙兴致勃勃地比划了一个卤蛋的形状,“就是那个开学被吹掉了假发,后来大风天上课一定要关窗的那个人。”
她顿了一下,喃喃道:“你还记得吧?”
“记得呢,”云菁附和着抱怨,“还因为我们上课的时候互相借了一支笔,让我们站着上了一节课。”
常寅笙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她俏丽的容颜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
沉默了许久,她远远地望了一眼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林淮礼,“你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问住了云菁,“哪种?”
常寅笙错愕了一瞬,失笑,“那这样问,如果今天的新郎可以换,你想换成别人吗?”
“不想。”
“那就好,”常寅笙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一如多年前,“很幸运,我赶上了婚礼全程,没有错过我的菁菁这么重要的时候。”
然后她歪头,柔声埋怨,“是不是忘了我们的约定?我掐你的脸的时候,你一定要抱抱我。”
云菁抱住她,胸腔不由自主地弥漫出一股酸酸胀胀的情绪,很快,她感觉自己的肩膀上有湿意蔓延。
两人都没言语,常寅笙从云菁怀抱中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泪意了。
“我是来告别的,”常寅笙抿唇微笑,“以后就要定居国外了。”
“有一点放不下你,所以今天来了却心愿了。”
“真好,菁菁现在有爱着她的人,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有足够的财富支撑她的梦想,她现在很幸福,比我们曾经想象的未来还要完美。”常寅笙直直地望着云菁,可目光好像又没有落到她身上。
她最后又捏了一下云菁的脸,“这次就不叫你抱我啦,小云菁,再见啦。”
第47章
婚礼的流程走完, 云菁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有一种什么都没干,但是被掏空的了感觉。
“太累了, 对蜜月都没期待了, 干脆我们躺家里一个月算了。”
林淮礼正回复着工作上的消息,闻言侧过头看她,仰躺的姿势让她睡衣的领口被扯开,纤长的脖颈下莹白色的圆润随着呼吸起伏, 卸妆时被打湿的发丝黏在上面, 黑与白的极致融合让人呼吸一滞,林淮礼眼眸微暗,“可以。”
对于这样的目光, 云菁这两天简直不要太熟悉, 她装作不经意地坐起了身, 问道:“听说婶婶一家今天就回去了?”
婚礼之后是为期三天的庆祝日,虽然大部分人呆不满, 譬如瞿雁因为拍摄任务紧明天就要回国,但是像蒋家这样婚礼仪式结束匆匆离场的还是头一个。
林淮礼关掉手机,修长的指尖刮开云菁脸颊前那缕发丝,回她, “嗯, 毕竟是你的亲人,这两天海上天气差,航线审批有些麻烦,所以让他们乘游艇回去了, 路上能经过几个国家,还能顺便看看风景。”
游艇那么慢, 她们还不如多呆两天坐私人飞机回去,云菁不客气地拍掉他的手,把问题问了出来。
“蒋夫人说正巧她也想去y国见一见老朋友们。”
y国……那估计是吴梅芙一次未见的老朋友们了,感觉会是场大战。云菁虽然对两夫妻都没什么好感,但是面对这种事情还是难免会同情一下被蒙在鼓里二十多年,对蒋顺承一心一意操持后方的吴梅芙。
林淮礼继续说,“而且考虑到路上不安全,还派了几个保镖和翻译随行。”
云菁反应了过来,“你都知道啦?”
她有的时候觉得林淮礼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仿佛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公关部负责人和我提过,”林淮礼漫不经心道:“就稍稍上了点心。”
“那有什么事……”
“会及时传过来的。”
虽然不能直击‘案发现场’,但是能获取一手消息也很不错,“谢谢老公。”
“你要怎么谢?”
只擅长口头表扬,从不付出实际劳动的云菁:?
林淮礼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了自己的睡衣。
他回来以后一直就没闲下来,所以衣服都还没换。
云菁装正经装了好半天,还是没忍住诱惑,眯着一只眼偷偷看着他已经完全展露出来的肌肉线条,虽然这两天没见他去健身,可身上那八块肌肉仍旧坚-挺。
她的目光逐渐下移,下一秒眼前一黑,林淮礼低哑的声音近在耳畔,“想好了吗?”
这个距离太近,她蜷起来的大腿外侧已经贴住了滚烫的热源,视觉被遮住时,触觉和听觉就显得尤为灵敏,这样的感觉让她脊背一酥,忍不住抬手去抓覆盖在她眼上的林淮礼的手,只是方位没找准,指甲尖轻轻刮过一处突起。
林淮礼发出一声闷哼,钳制住了她作乱的手。
“那我亲亲你,”云菁被这声音勾地耳尖一红,一时间色心大起,她下颚微微扬起,把唇递了上去。
不过某人向来是会得寸进尺的,他要的当然不仅仅是这些。
等云菁恢复光明的时候,目光所及就是身上一套纯白色根本遮不住什么的‘绳子’,这是上次跟瞿雁逛街时买的,因为婚纱腰臀十分修身,连无痕的穿起来都无法满足美观上的需要,于是云菁心血来潮换上了这套。
肩上一侧的丝带已经被解了大半,半遮半掩更是动人,下面的绳子也移了位,隐约还能看见原来位置上勒出的一道红痕。
这是云菁看的第一眼,也是这套衣服的最后一眼。
新房的灯控位置有些高,云菁也腾不出心思再去关,亮如白昼的灯光下,液体被折射出亮光,仿若晶莹剔透的珍珠。
今晚本该是个月明星稀的好天气,但不知是不是前两日人工降雪的缘故,到了夜间倏地下起了雨。
起初只是蒙蒙细雨,飘在半空中无声无息,草坪上从各国空运而来的鲜花终于得到了滋润,舒展着花瓣接收雨露,后来空中乍现两声惊雷,不出几分钟,刚才还轻柔的雨水忽然朝着地面砸得又重又狠,水汽升起,天地一色,花瓣来不及收拢,被冲刷得破败不堪,花枝绿叶被狂风骤雨打得左右摇晃,没了花瓣的保护,娇嫩的花芯无力抗拒,几乎要被这瓢泼大雨碾碎成泥。
……
年尾的工作繁忙,婚礼第三天的庆典结束,林淮礼就回了公司,听他说要在公司加班半个月后,云菁假模假样地安慰了两句,转身就收拾行李跑回了剧组。
瞿雁和前公司的官司结束,各项工作也恢复了运行,所以不能一直呆在剧组,只要没有她的戏份,就要出去跑通告,忙得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