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假模假样地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搭在她身上的胳膊肌肉不再绷紧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只眼。
林淮礼已经睡熟了,平稳的呼吸打在她头顶,包裹着她,像是一道道无形的茧将她囊括在其中,这个空间安全又温暖。
云菁偷看过他的行程表,这阵子他其实有很多事情要忙,公司的,但是每次一睁眼就能看到他在病床前守着自己。
他的怀里其实有些烫,但云菁的脑袋还精神得很,她贴着林淮礼的锁骨,长长的睫毛刻意扇动着,看睫毛尖尖在他的皮肤上刮了一下又一下,乐此不疲。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爱上一个人又是什么样的?
莫名的她想到了这两句话,这是停车场那天她在片场听到的台词。
可爱情的定义繁琐又复杂,拎出来每一条都不能完美的适用她的心境。
那她喜欢林淮礼吗?
云菁贴的更近了些,几乎将整张脸都贴到了他的胸膛上。
嗯,心脏和她是同频跳动的。
是喜欢的。
……
房间里天马行空的心声频率由高到低,最终归于寂静。
林淮礼慢慢睁开眼,在黑夜中凭借着记忆描摹着她的每一处五官,最终低头用唇小心又克制地碰了碰她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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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菁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林淮礼正在隔壁房间开视频会议,她床头的桌子上摆了大大小小几个礼盒。门上挂着红色装饰品,她差点就要误以为这不是医院了。
还好护士姐姐冰凉的针头及时将她唤醒。
“今天也要挂五瓶吗?”
“不用啦,今天只有这一瓶,你的体质真的很好,伤口恢复的速度还……”护士琢磨了一下,用了个比较夸张的词汇,“挺奇迹的。”
也不是瞎说,要不是患者躺在顶级vip病房,他们主任估计要抱着检测仪跟她同吃同住了。
有了护士这句话,云菁像是拿到了什么特许令,趁着林淮礼开会没注意到她,自己举着吊瓶就往病房外面窜。
保镖肯定是拦不住她的,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云菁着实体验了一把「公主出游」的乐趣。
她还没忘记这几天的事,晃悠着就到了肖盈盈的病房门口。
又是熟悉的呕吼,“治不好她,你们医院就别开了!”
啊?云菁拍了拍脑门,试图让自己清醒,“这病房里住的是卫健委主任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医生查房的时候门并没有关上,所以病房里的人听得真切。
几个陪同的护士低下头死死压住嘴角,可算有人替她们说心里话了。
门被风吹得大敞开,眼见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云菁半点不忸怩,在门外冲着梁集旭挥了挥手,“呀,原来还是熟悉的邻居,我来串个门,你不介意吧?”
想到自己从昨天开始就联系不上的蒋悦,梁集旭又烦躁又失落,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未来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介意。”
他话还没说完,云菁已经开着她的粉色小轮椅从他的脚上压了过去。
“这卫生是不是维持得不太好,怎么还有石头。”云菁狐疑地往后看了一眼,在梁集旭黑色的皮鞋上看到了一道车轮痕迹后面不改色地夸道:“我果然又瘦了。”
连人带车都没给他压瘸。
强忍着疼痛没喊出声的梁集旭:……
“有什么难过的事叫我开心开心?”云菁已经绕到了病床边,冲着肖盈盈弯了弯眼睛,一脸真挚。
肖盈盈跟在梁集旭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已经差不多知道眼前的人是什么身份了,她藏下心中的愤恨,含泪别过头,“我已经不奢望那些事了,请您也不要再这样为难我了。”
“哪些事啊?是强-奸我未来的姐夫,还是知三当三上位啊?”
或许是为了显示自己对她的不在乎,梁集旭就连病房也只选了三人合住的普通病房。
所以云菁这话一出,旁边的病人连同家属几乎要抑制不住吃瓜的激动表情,时不时地往这边瞥。
肖盈盈羞愤地反驳,“都是女孩子,你怎么可以!”
“不是我说的啊,”云菁赶紧跳出道德的枷锁,点开录音,“你听,受害者还在这儿呢,不能你弱你有理吧?”
录音里,梁集旭的语气卑微又深情,诉说着肖盈盈的恶贯满盈和她趁着自己喝醉把自己强上的恶性。
“这录音谁给你的?”要不是惧怕她身后那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梁集旭都要上手去抢了。
“关你什么事?可别说是合成的,梁总可是会帮我作证的,”云菁摊手,顺势把声音开得更大些,“梁总可说了,这婚约不会变,二少您不会连你哥哥的话都要忤逆吧?”
又是他哥。
梁集旭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拳头攥的甚至在隐隐发抖。
肖盈盈的脸却越听越白,旁人的目光几乎要把她外表那层光鲜亮丽的皮扒开,她控制不住地用怨恨的目光去看梁集旭,“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
“闭嘴!贱人!”有的人在怒极气极时,会选择对他而言相对弱小的那个人施暴,而不幸的,肖盈盈就是梁集旭选择的那个发泄桶。
他完完全全没有把肖盈当做一个人来对待,骂得毫不留情。
可肖盈盈不是小白兔,作为狼狈为奸那么久的「灵魂伴侣」,她太明白对梁集旭来说痛点是什么了。
“我是贱人你是什么?被你哥永远压一只随叫随到的狗?”
“你懂什么?我只是没有他下作而已?借用权势他能做到的我也能!你懂什么?!”梁集旭双目赤红,激动地不能自已。
要不是有保镖把他及时扣住,他这会儿以及奔向了肖盈盈的床去发疯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梁二少你这是做什么?”云菁最爱的就是给火上浇油,“情绪一点也不像梁总那样稳定。”
梁集旭喘着粗气,恶狠狠地反击:“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小心你们蒋家最后怎么叫他吃了都不知道!”
云菁捂住心口,像是被他吓到了一样,“你怎么谁都要咬一口啊?快走快走,真是好心没好报。”
保镖腹诽,这姑奶奶再来几次,这男的差不多也被气死了。
云菁出了病房,喊住那个看起来最强壮的保镖头子,“你在这看着点,别真动手了。”
她只是无聊来叙旧,当然不崇尚暴力。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换了个傲慢的语气跟蒋悦发语音,“你最近是不是跟梁延旭走得太近了?你可小心着点他,这人心眼子多得很,别为了男人耽误公司的事情,那还有我那么多股份呢,你要是不能干,我就找别人了,小叔又不止你一个孩子。”
顺便又把刚才录到的梁集旭那句话也发了过去。
……
“你以为……”蒋悦没在意先点开了后一条,梁集旭的声音一出,她就迅速按停了语音,语音转文字快速浏览了一遍,又抬头面色如常地跟对面的梁延旭谈事情,“这个价格我是不可能接受的,到时候我父母和公司那里都没有办法交代。”
梁延旭两指捏住杯子在桌面上轻轻磕了一下,眸光闪烁,“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悦悦,目光要放长远,这个项目的分成蒋家固然少,可我也是有私心的,你现在这么顺,怎么辨别公司里你的人,是不是顺风时的狗,逆风时的狼?”
蒋悦不自觉地抱着胳膊没有立刻答话,她想了一会儿,拧眉反驳,“他们再如何,起码顺风时也会为了利益支持我。但是你呢?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你还在质疑我的真心?蒋家未来三年的大合作都是我牵线的,这还不够证明我对你的在乎吗?”
蒋悦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地解开他的袖口,露出了上面还新鲜着的刮痕,绷起脸颊,“我怎么信你?”
梁延旭神情自若,“家里的猫挠的,本来想送你的,但实在难训。”
他甚至还放出了家里的录像,画面里他逗猫时,那只猫突然冲上来对着他的胳膊撕咬。
蒋悦愣了愣,收回手,声音喃喃,“抱歉,我以为……”
“你以为是别的乱七八糟的女人挠的?”梁延旭没有任何恼意,回握住蒋悦的手,“我很开心,这说明你是在乎我,不是么?”
蒋悦避开他灼热的视线,不自在地收回手腕,“这是在外面,我是你未来的弟媳,下次别这样做了。”
她一口气将剩下的话都说完,“这件事我再想想办法,这个价格确实很难,今天先这样吧,等会集旭该给我打视频了。”
“好,”梁延旭丝毫没有逼迫她的意思,松开手,“你把茶点喝完,这可是店里的师傅花了一上午做的,我还有工作,晚点联系你好吗?”
蒋悦低头不说话,却也没有反驳他的动作。
梁延旭满意地勾了勾唇,然后离开了她的视线。
直到看到他出了茶馆的门,蒋悦才重新拿回手机听云菁发给她的语音。
她微微蹙眉,回道:「你不要听集旭的一面之词,他最近越发偏颇,谁知道他以后还会说什么糊涂话来。」
……
第81章
“把画面放大。”
助理调整了一下画面, 将蒋悦的手机屏幕放大,手机上语音转的文字清晰可见。
“可真是我的好弟弟。”梁延旭一只手搭在腿上轻敲,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反复地浏览这段监控视频。
“二少他最近情绪不太稳定, 可能就是一时有些冲动……”助理意识到他似乎不大高兴, 劝慰道。
“冲动?”梁延旭冷笑,“快三十岁的人还一事无成,现在还要给我找麻烦,蠢货一个。”
他又问, “他最近在公司做什么?”
助理知道他问的当然不是职位, 斟酌了片刻,委婉回道:“二少这段时间身体不大舒服,平常忙完工作上的事就被太太叫去了。”
“忙完工作上的事?工作汇报呢?”
助理不吭声了, 公司都是他们家的, 谁敢叫他写工作汇报?
“既然身体不舒服, 就叫他不用来公司了。”梁延旭盯着监控里蒋悦维护他的发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叫他好好忙我那未出世的侄子。”
助理想到像有狂躁症一样的二少,护子成瘾的太太,眼前一黑。
老板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到时候这俩人不敢找他发火, 首当其冲就是他这个传达命令的炮灰, 这窝囊费果然不是谁都能赚的。
不过再不情愿他还是按照老板的意思通知了人事部经理,当然用词肯定会有所改动,毕竟他只是个打工的,可背不动这个锅。
……
看见安排在楼下病房的保镖头子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菁纳闷,“你没拦住他导致他在医院发疯被警察逮了?”
保镖已经不指望老板娘能往好事上想了, 他言简意骇,“梁二少走了。”
“死了?”
保镖:……
果然有的话还是不能精简,“应该是工作上有点事,离开了医院,并且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云菁意兴阑珊地躺回了病床上。
她们这种画漫画的,白天是很难找到灵感的,没了八卦源头,她现在唯一的消遣就是网聊。
《生死判官》第一部拍摄结束,瞿雁的工作转向了一个武打电影上,因为目标是冲奖,所以导演盯得格外严格,白天攀岩骑马射箭晚上夜戏还要下水,常常是没说两句话倒头就睡。
外加上因为郑施的事情,瞿雁跟她一说话味道总带着些愧疚的意味,云菁想了想最近就没联系她,还是等她忙完这阵子想通了再讲。
蒋星澜呢,虽然人在娱乐圈,但是每天的话题都是她对哪个男明星感兴趣,然后最后发现人家不是gay就是渣男,聊过去十有八九会听到她三百句不重样的怒骂。
所以她现在的娱乐圈专业八卦人脉,数来数去竟然只剩下一个张青了。
距离他上次说剧组的怪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最近都没什么动静。
云菁主动找他,“你们隔壁的恐怖片拍完了吗?”
张青的聊天状态一直在输入中,写写停停,云菁盯了好几分钟也没等到。
等她耐心耗得差不多了,张青终于发来了一条消息,准确的来说是一段视频。
他穿着背带裤,脸上灰黑交杂,手上还拿着钳子,“刚才有点忙,这辆马上修完了,等我一下。”
云菁:「去了新剧组?」
云菁着实佩服他的精力,大二满课的状态下还能连轴转,跟他一比,自己简直像个耄耋老人。
没过一会儿张青就回复了她:「不是,在修车厂打零工。」
张青:「隔壁剧组据说是请了个大师过去作法,这几天可消停了。我们剧组也杀青了,下一部剧没接上,周末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找点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