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北契使团,瀛莱山的建设工程又变得紧迫了起来。除了钢铁厂、水塔的建设外,他们还想再对封地附近的水利进行改造。
去年丰州水患留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了,而蓝玉县多河水,要是真发水患,对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只是计划是做出来了,可一算用工人数,大家都萎了。
需要用的人工太多了,这工程已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了。
“唉,这大昭人太少了。”王雯雯感叹,“整个西南路,这么大的地盘才五十多万人,这要搁在后世跟无人区也差不多。”
“百年战乱可不是开玩笑的。”李跃道:“我们历史上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你忘了曹操的《蒿里行》里是怎么形容的了?生民百遗一啊。那才多少年?”
“没有人,便什么都做不了。”
王雯雯摇头,“不是来到这里,真的很难体会曹操笔下描述的世界。战争真的太残酷了。”
“但水患这个事也拖不得。”欧阳玉道:“要不我们试试去外乡招人?”
“咱们现在钱虽然多,黄金也积攒了不少。”
王雯雯道:“但问题还是不少的。比如说招募外乡人,得提供住处吧?就算乡民家里能住,可又能住多少?我们用活动板房是很好解决,可为了避免瘟疫,咱们必须做好排污系统。水可以打,但排污这个工作却不能忽视。也就是说,咱们要招外乡人,还得先搞个建房大工程。”
“还是这里太落后了。”欧阳玉无奈地道:“我们已经抓住所有力量与资源去努力了。可这里真是要什么没什么,想办点事可真难。”
“穿越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李跃道:“复制工业就更难了。”
“唉,别说了。”欧阳玉摇头,“越想越麻烦。计划已经做出来了,我们空余的房子目前也有一些,招个三百人总不是问题的。李跃,你带个头,去外乡招募点人试试。不行,王雯雯你也跟着去,要是有个什么紧急情况,你也能应对下。”
“这是怕我不会办事吗?”李跃蹙眉,“招募人而已,不会很难的。”
“我是怕有意外发生。”欧阳玉哭笑不得,“王雯雯那能力能帮到你们。”
“不行。”李跃摇头,“要没多人护送,王雯雯最好还是别去外乡。封地里走走没事,可要去外乡……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树大招风,要是被人盯上了,我们没了倒没事。王雯雯要出事了,我们未来发展可就堪忧了。”
欧阳玉愣了愣,这是她没想到的。再想想那些世家,便道:“你说的有道理,倒是我疏忽了。”顿了顿又道:“这样吧,我让夏铭陪你去。开一辆车出去,咱们就到周边找找就行。”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准备了两天后,李跃便带着夏铭等人出发了。
他们要去的地方叫若水县,就在蓝玉县隔壁,离着倒也不远。面包车加满油,开一个来回是绝对没问题的。为了安全,他们出动了三辆面包车,带上了衙门的人一起过去。
开了一上午,进入若水县后,便直奔县衙而去。赵璋让人进了县城,打了招呼后,没多久,便有县衙官吏过来。
见了人,便是一番行礼客套,待问清楚来由后,若水县的县太爷便是面露苦笑,“诸位先生,不是下官不愿帮忙。只是百年战乱,县内多有破损,我们县能征召的民夫也都征召完了,也正瞅着去哪里弄人呢。”
李跃:……
见神仙沉默,县太爷也是惶恐,想了想,便咬牙道:“下官再想想办法,一百人应该能凑得出。”
这下轮到李跃苦笑了,“一百人?那还是算了。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
县太爷苦笑,“先生,别处也没人。整个西南路都在修复水利、道路、桥梁,朝廷采纳了先生们‘以工代赈’的建议,到处都在兴水利,修复桥梁,连年轻妇人都被征召了,真没人可用了。”
!!!
李跃等人绝望了。
这叫什么事啊?
有活干,却没人?
李跃想了半天,忽然道:“外邦可招人否?”
“这……”
县太爷也没想到李跃脑洞这么大,一时间竟被问住了。还是赵璋机灵,忙道:“这外邦的人其实也不少。”他眼珠子往北边瞟了瞟,“人家虽然占了咱们地方,但因着没战乱,人口倒是多。不过,他们愿意不愿意给咱们人就不清楚了。”
李跃笑了。
素来肃穆的人一笑,让在场的人心里都莫名一颤。
“不给是吧?”
李跃撇嘴,“那就抢。”
他的研究已经搞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造出高大上的大杀|器出来。等到了那时候,好好谈自然没问题。不好好谈?会用真理说话来让他们好好谈的。
赵璋心里一惊,感到一阵莫名的惶恐,“先生,如何抢?”
“使团不还在京城吗?”李跃道:“就说我们瀛莱山需要民夫,让他们送人过来。”
这……
也太霸道了吧?
“我们给钱的。”李跃又补充道:“既然要互通有无,那双方百姓都应该可以自由选择去别国打工。如果这点都做不到,那神药他们也别想要了。”
霸气!
赵璋也觉得这神药是可以拿捏北契的点。哪个帝王不想长生?即便现在不能长生,多活点时间也是好的啊。
长寿,对人的诱|惑太多了。赵璋完全不觉得李跃这是异想天开,而且人家明显还有后招等着呢。
想到这里,便道:“下官立刻上报府衙,让四司转达先生们的意思。”
“嗯。”李跃道:“除了北契,还有其他外邦人可以选择吗?”
“这……”
好家伙!赵璋也没想到瀛莱山胃口这么大,想了半天,便道:“今年有几个朝贡国又联系上了,如今已奉我大昭为正统,使馆也开了。听说那几个地方粮荒,若操作下,或可征些人来用。”
李跃一听,便道:“是哪几个朝贡国?”
“卓月国、南安国、日出国。”赵璋忙道:“还有些距离实在太远,要穿越整个沙漠,恐怕去那征人也是不便。”
“你给我说说,这几个国家的人都长什么样?”
听到日出国,李跃心里本能地生出一丝不爽。这名字……怎么跟那个不要脸的玩意那么像?如果是他们的话……
他唇角慢慢扬起,露出一个十分诡异的笑。
赵璋看得心颤,也不知这李先生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动不动就邪笑?
他不敢大意,忙将几个国家的情况介绍了下。哪里晓得介绍完后,这李先生笑得更瘆人了,“日出国是吧?既然他们国内没吃的,我觉得可以多招点人到我们这里来。我们这里活太多了,就怕他们干不完。聪明点的上工,笨点的挖土豆,赵县令,你觉着呢?”
我觉着什么觉着?!
先生,您别笑了,您笑得很吓人啊!
第56章
远在京城的天子收到了四司的奏报, 沉思了很久,便将曲鸣喊进了宫。
曲鸣看过奏报后,略带迟疑地道:“陛下, 眼下人口凋敝是事实, 但若是冒然引进异族为劳力,臣恐异族乱汉之事再生。”顿了下又道:“那些沦陷区的百姓虽是我汉族,但已被异族统治久矣。若入我国, 倘若是他国细作, 这……”
天子叹气, “爱卿与朕想到一块去了。只是眼下瀛莱山那边的确出现了用工荒。且朕想了想,李跃先生说的话未必没道理。文明都是向上而生的, 只要我们对异族保持着文明优势, 就不怕他们捣乱。这人活着啊, 无非就是衣食住行,吃饱穿暖了,自然就有了归属感。换作|爱卿你,你愿意去北契生活吗?”
曲鸣摇头,“臣去那里活上几日恐怕就要生病了。池州原本也不算富裕之地, 再往北,就更苦了。”
“这就是了。”天子道:“再说北契能不能答应还两说呢。”他又拿起那份奏报看了看,忽然笑了,“延长寿命的神药?哈哈,这可真要把住兀尔覃科的命脉了。他们这些久居高位,安逸惯了的人, 最怕的就是死了吧?李先生亲口跟先生说过, 适当的健体,合理的膳食加上一些补品, 的确能强身健体,增加岁寿。但什么活100多岁,即便是以先生们的能力也做不到。让朕猜猜,这损招定是王姑娘搞的吧?”
曲鸣想起赵璋等人对王雯雯的描述,忍不住笑了,“那位王姑娘年岁不大,可却是机敏过人。也难怪在瀛莱山这般殊荣了。有这份智谋,撇去身份,怕也是会得到拥护的。”
天子想了想皇后对王雯雯的描述,轻笑了起来,“那就是个猴儿。”顿了顿又道:“可惜与太子年岁差太多了,不然朕还真想毛遂自荐下自己的孩子。”
曲鸣瞪大眼,心说您可真会想啊。那般天之骄女,岂能看上他们这些凡俗?
不过天子似只是随口感叹了句,过后便道:“将此事与北契谈谈,拿个章程出来。另外,让日出国上贡人口。”天子指了指奏章上的内容,“虽不知这李先生为什么特别要求要日出国的人,但他们行事素来有法度,咱们照办就行了。”
京城皇宫外的月亮街内,刚刚上过新漆的卓月国使馆外,卓月国使团令监郑煜穿着大昭皇帝新赐的朝服,手执一把折扇,慢悠悠地踏上使馆阶梯时,看了一眼隔壁的南安与日出国的使馆,不由一笑,冲着自己身后的行官道:“中原无论谁当家,总是最看重我卓月。咱们的使馆总是最大,最好的。瞧这日出国的使馆,未上新漆,多寒酸。”
行官一脸得意,“无论时代怎么变迁,唯有卓月对上国是最忠诚的。且上国的宽容也不是北契那等蛮夷之邦可比的。上国弱时,北契多次逼我们朝贡,我君主却坚决使用中原前朝恩赐国号,直到新天家上位,未曾更改。这份忠诚,岂是绑裆露背之徒可比的?”
绑裆露背是卓月人给日出与南安国人起的外号。日出国人喜欢用布条充作内|裤,比起中原王朝的裤子,这显然是落后的。卓月一向以小汉族自称,自是看不起这等落后的做法,所以便起了一个相当侮辱人的外号。
至于南安,因着天热,男子多袒胸,故而也被卓月国视为蛮夷,起了个露背佬的绰号。
隔壁日出国使馆的行官出来,好巧不巧地就听到了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冷哼道:“背后议是非,小人也。”
“沐猴而冠可笑也。”见到日出国的行官也换上了新的朝服,郑煜轻轻摇了下折扇,轻笑道:“猴子穿上衣服也不会变成人。某国人,蛮夷也。”
“竖子尔敢!”日出行官怒道:“前朝亡,尔便奉北契为主。什么国号未改,只是北契不想与尔等计较。若计较起来,你们必改!我们日出国虽未全盘汉化,但也未曾背叛中原。前朝末帝而亡,我等上自国君下自国民,全体茹素三月悼念。倒是你们,又是给北契皇宫送女人,又是朝贡的,什么国号未改,未屈从蛮夷,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你!”郑煜大怒,“尔等蛮夷,满口喷粪,区区汉家雅言都说不好,有何资格笑我等?”
“两犬相争……”南安国的令监阮明见到这一幕,不由讥笑,“谁为亲儿,可笑可笑。”说罢便是摇头,“若是亲疏,我南安曾为中原王朝之属,国中人多说汉家雅言。哪里像旁人,国民皆未习雅言,啧啧……”
“猴儿何时也能上桌吃饭了?”郑煜冷笑了声,“背叛上朝,自立为王,当真是条白眼狼。”
“地处蛮荒,难免目光短浅。”日出行宫也讥讽道:“背刺之徒,下作也!”
这三国相互看不顺眼也不是今天的事了。从他们三国有接触开始,为了表示对中原上朝的忠心,便相互看不顺眼。最早都可以追溯到汉朝了。
三方势力很快就吵了起来,但很快一份宫中圣旨让吵闹停止了下来。
“陛下要召见我大监?”日出国的行官激动了起来,“在下这就是喊大监准备。”
郑煜郁闷了。
为什么单独召见日出国的人?上国这是什么意思?
他上前两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这位公公,上国陛下未曾要召见我卓月吗?”
宣旨太监摇摇头,“陛下未有示下,只说要召见日出国的人。”
郑煜心口中箭了。
他瞧着日出国人得意的模样,气得心里绞痛。小人得志!
但天子为什么要单独召见日出国的人?
日出国资源匮乏,除了一些臭鱼烂虾,有什么值得上国上心的?隔壁南安使馆的人也是各种猜测。
无论古今,外交都不是小事。尤其在侍奉强国时,强国每一个举动都是值得深究的。
如今虽恢复了邦交,但天子单独召见这还是头一次。且未派使官过来,只是派了宫中太监过来,这就表明,这不是一次正式会谈。
虽然不是正式会谈,但就这种私人邀请反而更显亲疏。这怎能让卓月国的人接受?他们才是上国的亲儿子啊!怎么能让日出国这个蛮夷抢了先?
卓月使馆内,郑煜来回踱着步,显得很是烦躁。如此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有“小行”进来,禀报道:“令监,属下打听到了。三日前,日出国大监亲自前往曲宰相家拜访,曲宰相还邀请他们吃了家宴。两日前,他们又拜访了礼部尚书,昨日拜访了吏部尚书,皆受到了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