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啊，宫门真落锁了，我就算钻狗洞，也得回来啊。”宫里有一处狗洞她还真知道，离她敛霞宫的距离，比从宫门走近一些。
萧弄音话说出口越发觉得可行，要是下次还需要出去，她就钻狗洞出去。
“下午没人来找我吧？”
“你那个病秧子妹妹先前来找你了。”徐厨子说着感叹道：“她身边那个女官可真厉害啊，嚷嚷着说你妹妹体弱难得出来，非要你出门接待不可。”
“哦？”萧弄音一边拿了他递上来的药膏，往脸上涂抹，一边问道：“她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说，让你寻空去见她一面。”徐厨子又给她递了白帕子把药膏擦净，才去端了热水出来。
萧弄音脸上涂抹的那些东西，直接用热水洗是没用的，触手也不会有异常，大力揉搓则会脱落些浮粉，不能完全卸下，
唯有用特意配的药膏涂抹，再用热水清洗才能彻底洗净。
只不过洗净后，萧弄音的脸色也不会太好。
她考虑了一下，萧慕婉确实极少出门，更别说来她敛霞宫了，这次来或许真的有要事说。
但她小腿的肌肉都有些抽筋了……萧弄音苦了脸，真不想委屈自己个。
“你要是想去找那个病妹妹，我就去再给你整盆热水泡泡脚，反正你有轿辇也走不了几步路了。”
徐厨子看出她的犹豫，猜的出大概是什么，便替她出了主意。
“行。”萧弄音心里的天平向好奇心倾斜了，毕竟她已经猜出萧慕婉有秘密了，萧慕婉又罕见地主动找她，她猜不出是什么原因。
回了房间换了身常服，又点了些腮红在腮边掩饰不好的脸色，萧弄音就甩掉了鞋袜，坐在榻上晃悠着小腿。等徐厨子给她端热水来。
徐厨子重新烧了水，走到门口问了声：“音子，衣服换好了吗？”
“嗯呢，你进。”
徐厨子进来便看到她晃悠着白玉似的小脚，脸一黑放下水盆：“音子，女娃子是不能这么没顾忌的。”
“哪儿那么多规矩。”萧弄音哈哈一笑，把脚泡进热水里，舒服得吸了一口气：“咱俩都差不多爷孙关系了，顾忌什么啊。”
“在我面前，你就是个黄毛丫头确实没事，但是皇帝面前呢？你不知收敛，要是和皇帝真成了一段，你日后还能想办法出宫吗？”
“拉倒吧，皇上才不会看上我。”
“你又知道了，你的容貌体态都是顶尖尖的，皇帝能把持得住一时，能长久把持得住吗？”
“行了行了啊，他不敢，他要真脑子坏了，我就给他一个手刃打昏了，放心了不。”萧弄音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行，他那个风一吹就走的身板，挨不住你手刃。”徐厨子安心了，他就怕萧弄音在宫里待久了，对梁知非动了心，他可不觉得牢笼似的宫里适合萧弄音。
萧弄音却知道这事儿根本就不会发生，梁知非对她这种美艳型的女人是有心理阴影的，越美越不可能。
“行了，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我去慕婉那里一趟。”水凉了些，萧弄音也就拔腿出来了。
“轿辇已经唤了在院外了，你去吧，等你回来给你煮点汤圆吃。”
徐厨子将她扔作一堆的宫人服收好，又捡了她的软靴和袜子——这些东西都是她伪装的一部分，不能交给宫人清洗，还得他来。
萧弄音坐上了轿辇，就撑着头打起了瞌睡，她今日太累，敛霞宫离广寒宫有些远，抬轿宫人们抬得又颇有节奏感，跟张摇摇床一样，竟让她真的睡着了。
好一会儿轿落一震，她才醒来。迷迷糊糊地环顾了一下周边，才慢慢清醒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下了轿辇，让广寒宫门口侍卫通告萧慕婉。
不久，萧慕婉便翩翩而来了，她似乎是快步走来的，虽然相比平常人来说，大约只是寻常的速度，但这几步就已经让她脸色惨白，樱唇半张呼吸不过来的样子。
让萧弄音觉得有些奇怪的是，萧慕婉身边竟然没有跟着大炮仗蔷蕊。
“蔷蕊和姐姐有些不睦，我就拘着她没让她出来。”萧慕婉向她解释了一句，又道：“我有几句话想与姐姐说，咱们去御花园坐着说吧。”
萧慕婉说着又咳嗽了两声，然后一边为自己顺气，一边往御花园方向走去。
萧弄音只觉得倒霉，她每每来广寒宫慰问萧慕婉，二人都是在宫内说话，她也就不再提前通知与萧慕婉约地点了。
哪知道今天萧慕婉不按规矩来了，竟要去御花园说事——这御花园一路上的石子路，和先前折磨她脚心的可是同一种。若早知道，她就让轿辇落轿御花园内了。
然而病歪歪的萧慕婉都是走着去的，萧弄音也不好再坐上轿辇了，只能憋着一口气，用自己华丽但不够舒适的缠花纹锦鞋踩上了石子路。
走到御花园无人凉亭中，萧慕婉停下了，萧弄音也松了口气，好歹凉亭里是有地方坐了。
“姐姐，你今日在太后那里表现得十分出彩？”萧慕婉落座问道。
萧弄音听了萧慕婉的问话，也没谦虚：“是，我觉着自己主意出给人，是挺不错的。”
萧慕婉笑了笑，笑容中却有些苦涩：“大哥也来向我夸你了，姐姐确实了不起。”
“他夸我？”萧弄音并不信，萧沉壁那种想得多的，她那句话他必然认为是奔他去的。
太后都能听出的言外之意，他这个正主不可能不警惕她与萧家异心。
既然传信给了萧慕婉，那必然不是夸赞，说是警告还差不多。
那萧慕婉此刻是想旁敲侧击让她听话，还是直言警告让她乖巧呢？萧弄音好整以暇地等着萧慕婉出招。
“姐姐毕竟是女子，若是因为不得知非宠爱而涉政，我可以劝劝知非，让他常往你宫里去，反正我这病体……”
“停。”萧弄音等着她出招，可不是等着她让步，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听着她似乎都盘算好了，连忙喊停。
“我不得皇上宠爱，依然是我不想要，不过把这件事当个涉政的说辞罢了。”萧弄音越发觉得奇怪，这世间有女子愿意主动把爱人往外推的？
“萧沉壁让你这么做的？”她想不出别的可能了，只以为是萧家的严令。
“不是，大哥没有。”萧慕婉清咳了两声：“大哥想我打压你，给你个教训。”
这才像萧沉壁的性子嘛，她在萧家眼里，只是有个特殊表哥的孤女，明面上重视着，私底下哪里还用让步。
但这样的话，萧慕婉实言相告又逆着萧家做，更让萧弄音摸不着头脑了——她不觉得她有对萧慕婉好到能让萧慕婉为她做牺牲。
“但是我与大哥想的不一样，我不想日后有其他萧家女子取代我，如果必须的话，我宁愿是姐姐。”萧慕婉云淡风轻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太惨了，昨天追字数写文，然后缩在被窝里打字，写了三千就睡着了，一醒来，好嘛，十二点，还差一千八，发也晚了，所以就继续睡了
我每章不控三千的，差不多写完一章的意思才停，字数有点压不住
榜单差四千八百字，黑两周榜，我依然会更，但要稍微压下字数存一存稿了qaq
要不然从小黑屋里出来我也没得榜了_(:3」∠)_出来我就把存稿全吐出来
抱歉抱歉
第21章 泄心声
“取代？”萧弄音咀嚼了一下这个词，迎着萧慕婉的眼，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陛下对你是真心的，你不用这么试探我，我没兴趣插一脚。”萧弄音吐了吐舌头，没当一回事儿。
“既然已经与姐姐说到这了，我便实言相告吧。”萧慕婉没在意她的态度，声音平稳如初，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我知道知非对我是真心，但他是否真心都没有用。我的病症，此生与子嗣怕是无缘，他对我的情是真的，但没有孩子便如无根之水。”
“况且我体弱多病，也不知能残存世间多久，到时家族必然是要让别的女子取代我的。若是必须让人借我余荫，我宁愿现在便把这宠爱，分给姐姐。”
“你在胡说些什么。子嗣缘且不谈，你年纪轻轻哪会有什么养不好的病，还残存世间，多晒晒太阳，换个会照顾人的侍女，心情放明朗些，别说这种傻话。”
萧弄音听她说话，笑容一分分的消失，不再嬉皮笑脸的时候，她竟无端有了几分冷冽的气质。
萧慕婉瞧她严肃的模样，愣了两秒，旋即莞尔一笑：“我不过说最坏的未来，姐姐不必这么认真。我又不是先天病症，这未来即便到来，也不会来的太快。”
她说着又感叹了一句：“姐姐从前生活在边境，果然是有厉害的一面，要不然也骇不住那些老兵。”
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合适了，萧弄音也不教训她了，柔和了眉眼道：“哪儿啊，那一帮兵痞，只不过是离乡可怜人，与他们打成一片就行了，根本不需要吓唬他们。”
她从未向萧慕婉说过自己在边境的事儿，萧沉壁竟把太后宫中的事儿，全与萧慕婉说了吗？
萧弄音心思一动，萧慕婉是可以参与萧家核心事务的？
这事儿有些不寻常，据她所知，萧家的内部分工可以说的上是严苛。
嫡长子萧沉壁风光无限，嫡次子就与其余庶出子弟没有分别了。
这些萧家族子虽也学了朝局，却无法涉及朝堂，加冠后便要被送去他地管理家族产业——除非萧沉壁突然暴毙，他们才会作为继承人被调回来。
若是嫡出女儿，说不定还会教着点一点朝事，但萧慕婉只是庶出，作联姻的人选就是了。
特别是萧慕婉自言可能无子，一个无子的女儿，对于萧家来说，教着听话也就行了，庶出女儿还能失去母家扶持吗？
即便现在萧慕婉与梁知非如胶似漆，皇室里的爱情也很难长久，萧家顺着萧慕婉几分也就是了，有什么必要让萧慕婉参与到事务中来？
有些不正常。
萧弄音的思路断在了这里，实在琢磨不透缘由。
“姐姐真不愿要知非宠爱？”萧慕婉再次问了一遍。
“我说要，你就能给到我手上？”
宠爱这种东西又不是个物什，萧弄音有把握梁知非不会对她起非分之想，萧慕婉凭什么言之凿凿可以让她获宠？
“只要你说要。”萧慕婉颔首：“我可以。”
“我不要。”萧弄音试探了一句，看她不似说笑，果断拒绝了。
萧慕婉脸上浅淡的笑意消失了，追问了一句：“姐姐真的不愿意？”
“嗯。”
萧慕婉定定地看着她，如盛着秋水的浅棕色眸子深邃了许多，几如深渊。
“好吧。”萧慕婉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叹了一口气，站起身：“那姐姐且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吧。”
她刚要离开，冰凉的手却被萧弄音抓住：“等等。”
萧慕婉困惑地回头，以为萧弄音是反悔了，却听她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秘密，谁都有，我不打听。”
“但是身子是属于自己的，慕婉，你看着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你若有什么难处，可以与我分担。”
“若是萧家为着利益不肯好好看顾你的身体，我可以为你寻来名医。”
萧弄音一直想不明白的，就是萧慕婉缠绵病榻的原因。萧慕婉到底是个什么病症，一直没有透露出来。
如果不是脏器先天病症，是什么因素导致萧慕婉病到现在？
萧家的利益，梁知非的喜好与萧慕婉今日的话联系起来，让她觉着就是萧家拖着不肯治好萧慕婉。
如果萧慕婉不宜生下子嗣，就让她一直病着，梁知非喜好柔弱无害的女子，若是日后萧慕婉病逝了，就寻其他萧家女子来取代萧慕婉。
这种事儿，萧弄音觉着萧家做得出来。甚至如果时机到了，萧家让萧慕婉合理病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反正看顾萧慕婉身子的，是萧家的医师。
“姐姐误会了。”萧慕婉听得出她的意思，愣了一霎失笑：“久病成医，施太医对我尽心尽力，我自己也知自己身子，姐姐不要误会了。”
“我不觉得我有误会。”萧弄音的眉锋原本就利，此刻两眉交锋，更显凌厉绝艳之色：“我是说真的，你若有难处，我可以分担。这皇宫于我不是牢笼，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她与这个妹妹其实并没有什么亲情，但她也却对萧慕婉心存愧疚。
虽然这也是萧家的决定，但若不是她出现的时机刚好，萧慕婉即便被太后反对，在梁知非的坚持和萧家的支持下，也未必就不能入宫作贵妃。
所以萧弄音向来不与蔷蕊计较她的叱骂。梁知非要按罪名在萧弄音肩头，她也不多分辩。
她虽说没有使什么手段，但她抢了萧慕婉四夫人之位是真的。
若不是后来梁知非在她欺压下，鼓起勇气去与太后胡搅蛮缠，萧慕婉甚至都无法入宫。
两个萧家女子在宫里，太后是很难接受的。好在一个位高无宠，一个有宠病弱，她才勉强接受。
况且太后对病美人一贯怀有成见，萧慕婉进宫前，太后已经拒绝了梁知非的多次请求。
最后还是萧弄音挑衅般的话语，激起了梁知非的斗志和勇气，跑到太后宫里满地打滚，扯着她的袍子双目含泪撒娇卖惨，说太后不答应，他就躺太后宫里不走。
太后对他又气又无奈，终于松了口，但也放话，四夫人萧慕婉肯定不能当。
所以如今的萧慕婉才只是九嫔之一的昭仪。
萧弄音对她心存愧疚，自然要尽力弥补，萧慕婉都向她透露她自己可能无子的隐秘了，她展示些筹码给萧慕婉也是理所当然。
萧慕婉近乎透明的唇紧紧抿着，再开口竟有些咄咄逼人：“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敢说，可以帮我？”
萧弄音不料她会有这样的表现，脸上露出些不可思议，让萧慕婉更恼。
她忽然使劲甩开萧弄音的手，自己踉跄几步才站稳，扶着亭中柱子小口地喘着气。
然而她的激烈只这一句话，露出的锋芒似乎只是萧弄音看错，她扶着柱子回归了一开始的缱绻忧伤：“我刚刚失态了，你不要在意。”
“我确实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我凭自己，过着一直不错，今日也只是突发奇想，给你一个提议。”
她的呼吸渐渐舒缓下来：“姐姐既然不接受，那就算了。只一件事，姐姐有猜测可以，我不喜欢有人忽然插手我的事，姐姐见谅。”
萧慕婉说着就转身离开了，脚步有些急促，背影也有些慌张，这才让萧弄音回神——刚刚萧慕婉堵她那句话必然是萧慕婉的心声。
“你预备怎么办？”227在她脑海中发问：“要调查看看萧慕婉的事儿吗？”
“她让我不要插手。”萧弄音犹豫地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那我就不插手。”
“你真什么都不做？不像你的性子啊。”227有些困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