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个寒颤，条件反射般扯住他的袖口：“如果真的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傅言殇脚步一顿，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说辞，“我没有这种来历不明的孩子。我碰过你几次，你心知肚明。”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没跟沈寒睡过，怎么可能怀上他的孩子，可话到嘴边，又被傅言殇不信任的眼神压了回去。
冰冷的器械在我身上不停游走，我忍受这种沁凉的触感，可最难以忍受的，是他亲手给予我的心凉。
“我怀孕了？”我心惊肉跳地问医生。
医生摇摇头，“没怀孕。但根据根据仪器呈现的图像来看，短时间内您不太适合怀孕。”
我松了口气，“那……代孕呢？”
“那就更危险了，可能挨不到分娩，就一尸两命了。而且您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不可能成功代孕，非要代孕的话，那也至少要调理两周，”
我没说话，心里想的却是傅言殇听完医生的话之后，是否会改变主意。
回到病房。
地上的汤和炖盅碎片已经打扫干净了。
我望了望四周，没看见傅言殇。
倒是有个护工在整理床铺，对我说：“秦小姐，傅少临时有点事，不留在医院陪您了。您需要什么就告诉我。”
我点点头，笑得有点苦。
他应该是知道检查结果后，觉得我没有价值了，索性扔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
整整一周，傅言殇都没再出现过。
林薇处理完她父亲的后事，开始正常上班。午休时间，她来病房陪我说话。
“小歌，你跟傅言殇到底怎么了？”林薇削了个苹果递给我，“怎么没见他过来看你，我听科室的小护士说，他每天准时到医院上班，也不知道在董事办公室里忙活什么。”
我故作无所谓地笑笑：“他不来我倒乐得清静。”可是，他是真的要抛弃我了吗？
林薇敲了敲我的脑袋，“小歌，你是不是傻，他不过来找你，你可以去找他啊。反正沈寒最近忙着跟秦柔办离婚，顾不上纠缠你呢。”
“去找他？算了吧。”我咬了一口苹果，特别认真地问林薇：“你喜欢沈寒，是不是？”
林薇一怔，随后尴尬地搓了搓手。
“你很少这样认真地问我感情方面的事，现在既然问了，说明你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小歌，我是喜欢过沈寒，在你遇见沈寒之前，我就喜欢他了。可后来他娶了你，我不想因为一个男人而影响我们的感情，就没跟你提起我暗恋过他这件事。”
我像个后知后觉的傻子一样咀嚼着苹果，“我那孩子真的健康正常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告诉我，我那孩子是不是真的一切正常？”
林薇没说话，也没再看我。
我心里一沉，算了知道了答案。
“检查出孩子有问题，却告诉我孩子很正常，薇薇，为什么？”
第57章 会怎样
林薇看着我，像是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不知道此刻她做何感想，反正话已经说开了，我也没打算收回去。
“告诉我真相吧，哪怕再残忍，我也可以承受。”
林薇一听，足足盯着我看了好几秒。
“秦歌。”
她皱了皱眉，语气里透出的阴冷，是我从未听到过的陌生。
“你那孩子，确实是有问题。当初我之所以没告诉你实情，一方面是我想知道沈寒会不会因为因为孩子，而真心爱上你。”
我咽下满心的苦涩，笑着问林薇：“另一方面呢？”
林薇搓手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从小到大，每次一紧张，她便会习惯性的搓手。
“另一方面……”林薇叹了口气，沉沉道：“我是怕你知道了实情会伤害孩子。秦歌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比你优秀，可我爱慕的男人却娶了你，不管是不是虚情假意，沈寒都娶了你。”
“那时候，我觉得上天真对我不公平啊，直到我检查出你身体有问题，做手术的话你以后很可能就没有生育能力了，我才觉得命运其实是公平的。”
林薇蓦地抬起眼眸看着我，继续说：“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矛盾吗？我看见你这么期待和沈寒的孩子，多想告诉你这个孩子不能要啊。”
“但若是你打掉了孩子，你可能再也怀不上宝宝……我虽然妒忌沈寒娶你，但是秦歌，除了孩子和我暗恋过沈寒的事，我对你是坦荡荡的！”
我拿着苹果的手垂了下去，苹果掉到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很远。
老公和孩子，几乎是每一个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而发小，这一刻，我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力去信任她。
林薇见我沉默，似乎也觉得继续待在病房很别扭，起身的同时握了握我的手。
“事到如今，可能我们再也没办法像过去那样相处了。可是，我是真心希望你和傅言殇好的。你好好休养，有空我再来看你。”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仿佛彻底斩断了一起长大的情分。
我看着林薇转身离开，再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双手，一刹那竟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亲情，爱情，友情……原来从来不曾眷顾过我！
护工打了饭菜回来，可能和林薇擦身而过时感觉到了什么，担心地问我：“秦小姐，您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我摇摇头，不想将心底的难过表露于人前，“在病房呆久了，有点闷。”
“那我陪您出去走走？外面的阳光很好呢。”护工放下饭菜，一下子拉开窗帘：“秋日的阳光最柔和了，晒在身上暖融融的，走吧，下楼转转再回来吃午饭，您的心情肯定会好很多。”
我望着撒了一地的暖光，心却一寸寸冰凉下去。
傅言殇，七天了，是不是我不去找你，你就将我扔在这里，不闻不问？
走到住院部楼下。
傅言殇恰好和厉靳寒一起迎面走过来。
他们似乎没想到我会下楼，怔神过后，傅言殇淡淡地问了我一句：“身体好了？”
第58章 错觉一场
我看着傅言殇寡淡的眉眼，一时间，竟忘了答话。
七天没见，他依然矜贵优雅，就连一个几不可察的抿唇动作，也足以颠倒众生。
相比于他的气势天成，我简直自惭形秽得要命！
护工见我走神，忍不住推了我一下：“秦小姐，傅少在问您话。”
我点点头，对他说：“好了。”
傅言殇颔首，没再看我一眼，仿佛七天没见，我对于他来说，已经连皱一下眉头的价值也没有了。
“诶诶诶，你们两口子怎么了？”厉靳寒看看我又看看傅言殇，最后一拍大腿：“不会是因为楚玥父母决定在你家里长住，你就将秦歌扔在医院吧？傅言殇，这样委屈自己老婆，你觉得真的好么。”
傅言殇冷冰冰地扫了厉靳寒一眼：“你不会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可怜你老婆孤零零的待在医院。”厉靳寒同情地看着我，故意当着傅言殇的面说：“我那房子空着，要不我接你老婆过去住，晚上一个人吃烧烤挺孤单的，正好有个女人陪陪我。”
我第一时间去看傅言殇的反应。
他的表情淡漠如常，连一丝不悦的情绪也没有，好像我去哪里住，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随便。”
那语气，冷得让我心头一疼。
厉靳寒倒是笑笑，上前一步拉着我：“走吧，医院的营养餐不好吃，去我家，我给你煮好吃的。”
我的目光紧紧胶在傅言殇脸上，可看了好几秒，我也没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不准去”三个字。
也许，之前以为他在意我，只是错觉一场而已。
上了车。
厉靳寒调了调后视镜，“怎么回事，傅言殇那家伙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因为他根本不在乎我，怎么可能介意我去哪。”我笑笑，“而且我短时间内无法代孕，他可能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吧。”
“利用价值？屁！”厉靳寒示意我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开了一会后，突然问我：“你觉不觉得傅言殇在回避你？讲真，最近一个礼拜，他太不正常了。”
我嘲弄地笑笑：“他不正常也是因为楚玥。”不可能是因为我。
“楚玥都死了那么久了，我也没见过他像个工作狂似的忙活啊。”厉靳寒侧脸看了看我，感慨道：“你可不知道，自从你割脉自杀的那天起，他就一天到晚待在医院工作。”
我抬起手，“我没割脉自杀。是秦柔拿水果刀划的。”
厉靳寒怔了片刻，随即大笑起来。
“我去，傅言殇怕是以为你割脉自杀了，就前几天，他还专程问过自杀者的心理活动呢。秦歌，他百分百是对你有意思，错不了的！”
我没说话，生怕自己又忍不住去奢望。
毕竟，他从来也没说过在乎我。
厉靳寒以为我不信他，又说：“反正你就在我家住一段时间吧，楚玥父母在那边，你回去也住得不舒服。而且，我有个问题特别想问你。”
“什么问题？”我不解地看着他。
第59章 怕我
“如果傅言殇真的逼你代孕，你会怎么做？”
他问得很直白。
我想了想，实话实说道：“要是这样，我认命。”
厉靳寒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就不会说几句软话，让他狠不下心肠吗？他其实就是个口硬心软的人，不是真的那么冷血。”
我苦苦地笑开：“他根本听不进去。”
“一言不合就拥吻，你没听过？我可记得楚玥就是用这招吃定他的。”厉靳寒叹了口气，“至于冰冻卵子这个，我想办法帮你证明它不存在吧。”
我一愣，没想到厉靳寒竟然会帮我。
“为什么帮我，我们也不熟，更没什么交情。”
厉靳寒笑了下：“当是给秦柔赎罪。是我魅力不够，她才劈腿沈寒，害得你这么惨。可爱情就是件毫无道理的事，她那么阴狠毒辣，我却没办法忘记她。”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确实，爱情就是件毫无道理的事，谁都会为某个人瞎过一次眼。
车子在一栋小洋楼前停下。
厉靳寒熄火下车，带着我走进去。
“我这里什么都一般，就是房间特别多。”他倒了杯红酒，“就我一个人住，所以你随意就好。”
我站在门口没动，总觉得住在厉靳寒这里很别扭。
“怎么不进来，害怕我吃了你？”厉靳寒笑得坦荡，“朋友妻不可欺。快进来吧，看看中午点什么外卖。”
我一愣，“不是说你煮吗？”
“我那是刺激傅言殇的，我煮出来的东西，连我自己都不想吃。不过，冰箱里面什么食材都有，要是你下厨的话，我也不介意。”
我忍不住笑了，“你刺激他做什么，你们不是老同学吗？”
“就因为是老同学，所以我暗搓搓的妒忌了他很多年，有他傅言殇在，我就成了万年老二。这次难得他对你动了心，不逮住机会刺激死他，我就不姓厉！”
我被厉靳寒肆意洒脱的笑容感染了，笑道：“心理咨询师都这么会说笑吗？”
“秦歌。你笑起来很美，有空记得多想想。”厉靳寒指了指我的唇瓣，“牙齿那么白，不经常露出来晒晒太阳，简直暴敛天物。”
我被他指尖的温度惊到了，触电般撇开脸：“我去厨房看看。”
“等你就是你这句话，去吧，我想吃炸酱面。”
我一听，彻底被厉靳寒逗乐了，连带着脚步也轻松了起来。
很快，炸酱面就被我摆在餐桌上。
我解掉围裙，“不知道味道怎么样，第一次煮，你凑合着吃。”
“第一次啊？”厉靳寒望向门口，玩味十足的对我说：“其实我最讨厌吃炸酱面，不过，傅言殇喜欢吃，他来了。我只能帮你们两口子到这了。”
我就像傻了一样看着厉靳寒大步走出去，忍不住问他：“厉靳寒，你去哪？”
“去出差。房子那么多，你跟傅言殇滚床单、滚地板都没问题~！”
我张了张嘴，真想打死这个不靠谱的家伙。
偏偏，傅言殇已经迈步走到餐桌前，盯着那碟卖相还算过得去的炸酱面。
“你煮的？”
他问我。
第60章 有没有当我是老婆
我点点头，“是。”
傅言殇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像是要把我里里外外看个透彻似的。
我受不了他这种意味不明的目光，撇开脸的同时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傅言殇薄唇一抿，似有不悦：“厉靳寒说你想……”
“哈哈哈，我的错，你煮炸酱面的时候，我打电话跟傅言殇说你想自杀。”厉靳寒眼眸一眯，“我就是随口一说的，没想到她这么快杀过来，可见你在他心里的分量啊。”
我感到脸上蹿过一阵阵热浪，再看傅言殇，他板着脸，表情隐隐有一丝不自在。
那感觉，就像深藏的情绪被人挖了出来一样。
之后我和傅言殇面对面站着，谁也没说话。
厉靳寒估计是服了这种沉默，用力拍了拍傅言殇的肩膀。
“世上不是只有楚玥一个女人，试试敞开心扉吧，若是你不要秦歌，就别怪我追她了。”
傅言殇扫了厉靳寒一眼，没说话。
我不知道他的沉默是什么意思，怕是他觉得厉靳寒在开玩笑，根本没放在心上吧？
“我说认真的。”厉靳寒这会脸上可没有丝毫笑意了，一板一眼地说：“我是丁克族，就想二人世界白头到老，秦歌完全符合我的择偶标准。”
傅言殇眉心一拧，嗓音终是带了一点异样的恼意：“她是我老婆。”
“可你有把她当过老婆吗，你扪心自问，真的有掏出一点真心实意给她吗？”厉靳寒的语气愈发咄咄逼人：“反正吧，我就孤儿一个，婚姻在我看来，简简开心就行，没那么多的要求。”
我一愣，实在没想到厉靳寒是孤儿，更没想到，他会站在我这边。
随之很久，我们三个人都没说话。
倒是厉靳寒打破了僵局，“傅言殇，你好好想想吧，总之我觉得秦歌是个好女人。”
好女人的定义是什么？
我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是忠于婚姻和丈夫，还是舍弃自我，每天洗衣做饭伺候公婆？
我很想问厉靳寒，可碍于傅言殇的表情越来越冷阴沉，也就把话压了回去。
厉靳寒出门后，整个大厅只剩下我和傅言殇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