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餐厅，路峥和那位道长已经下来了。
向晴走到餐桌边，路峥就主动介绍道，“向小姐，这位是上清派的冲和道长。”又转头对冲和说，“道长，这位是向晴小姐。”
双方见了礼，冲和打量着向晴，满面笑意，眼放精光，“难怪今早旭日初升、紫气东来，原来是此间有贵客降临！如此吉兆，贫道无需卜卦，便知向善信必定就是你苦苦寻找的那一线生机了！”
他声如洪钟，笑声爽朗，说起话来也十分痛快，倒是让向晴吓了一跳。
一照面就把她抬得这么高，向晴不自在之余，又忍不住心生防备。
这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咳！虽然鹅裙以污而耳期无儿把以冲和道长面色红润、眉目慈祥，留着一把长须，还穿着宽大道袍，颇有仙风道骨之态，又是路峥的客人，应该不至于有坏心，但是本能的反应，向晴也控制不住。
倒是路峥注意到了她的不自在，连忙道，“道长说得太夸张了。”
这本来是向晴要说的话，被他说了，她便也只好默默无言。
冲和道长却只当没听到，自顾自地掐诀念咒，开了天眼，使出望气术，朝向晴头顶看去，口中赞叹道，“果然如你所说，金光灿然、气运如鱼，是锦鲤运无疑了！”
“我的气运是鱼形吗？”向晴闻言，也顾不得尴尬了，有些好奇地问。
她知道自己，或者说原身是锦鲤运，但也只觉得这是一种说法，之前路峥也只说她的气运是金色，没想到居然还是鱼形。
想到有一条鱼在自己脑袋顶上，按照路峥的说法，它还散而不宁，个头应该不小，呃……这样的描述，向晴的第一反应不是锦鲤，而是鲸鱼，正好跃出水面喷水的鲸鱼。
不过锦鲤也不错，而且听起来还不是红色的，而是金色的，那就更有逼格了，毕竟是现实中没有的品种嘛！勉强也沾得上传奇生物的边。
听到她的问题，路峥一愣，忽然意识到，他确实没有对向晴说过这件事。
正要开口，冲和已经抢先道，“不错，是一条金色的大鱼。贫道修行至今，也只见过两个气运有形之人，你是第三个。”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向晴自然要好奇了，“另外两个是谁？”
“一个就在你面前。”冲和朝她挤了挤眼睛。
向晴立刻猜到就是路峥，有些意外，但又觉得情理之中。作为配置比主角还要高一线的反派，他的气运自然不会普通。
但向晴想了想，没问他的气运是什么造型，而是问道，“那另一个呢？”
问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所猜测。果然，冲和捋着胡须，语气不咸不淡地道，“另一个，是太一派的高徒，常名。他的气运是先天八卦之形，一出生就惊动了各大道门，最终让太一派抢了去。”
果然是男主角。
上清派和太一派同为道教大派，彼此之间的关系自然颇为微妙。也正是因为太一派有了一个常名，上清派迫于压力，才收下了路峥这个俗家弟子，倾尽资源为他治疗，又传授他无上道法，这才让路峥坚持到了今天。
其间的因由，向晴自然不知道，但看冲和的神色，就知道他跟太一派不怎么对付。
那这么说来……要是将来她和路峥正式跟男女主对上，己方这边也是有援军的了？
不过说到这个，向晴不由得有些好奇，男主和反派的气运都有形状，不知道女主角原本的气运又是什么样子，才需要抢夺她的锦鲤运去压制掩盖？
这么想着，向晴忍不住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当然，什么都没看到。
“想看你的锦鲤？”冲和笑得更加慈祥了，“其实望气术学起来也不难。你若果真有向道之心，不如拜入我上清派门下。”
虽然早就从路峥口中听过向晴的事，但亲眼看到了所谓的锦鲤运，不得不说，冲和还真有了几分见猎心喜的意思。
别看向晴现在无人问津，等她拿回气运，估计会有不少人抢着收徒。冲和现在近水楼台，自然也想先走一步，毕竟他已经这把年纪，确实也该到收个徒弟，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正美滋滋地想着，忽然旁边传来一道扫兴的声音，“不行。”
“为什么不行？”冲和横眉立目，看着路峥。
路峥却不看他，而是对向晴道，“不用拜师，回头我教你。”
“你教她？你的道法不都是贫道教的？”冲和十分不满。
路峥慢悠悠道，“但我青出于蓝。”
冲和顿时更生气了，偏偏还没法反驳。路峥在道法上确实天赋异禀，他九岁入门，十二岁的时候，冲和就已经没什么能教他的了。之后，路峥不仅遍阅上清派的藏书，连官方那边各家捐出去的书也差不多看完了，所学之驳杂，冲和远远不能比。
教一个向晴，自然是绰绰有余。
向晴在一旁听着，这时忽然眨了眨眼睛，道，“你不是说，你的办法我不能学吗？”
路峥微微一僵，抿唇道，“我也会别的。”
顿了顿，他看着一旁的冲和，大概是觉得他这仙风道骨的卖相确实上佳，便又补充道，“我在门中的辈分，比冲和道长更高。”
冲和忍不住瞪起眼睛，“好小子，平日里你也恭恭敬敬地称我一声“道长”，敢情都是装的？如今抢起徒弟来，连这种理由都用上了！”
第20章 陪衬
◎“向小姐本来就是我想讨好的贵客。”◎
“不是抢徒弟。”路峥说。
冲和立刻道，“不是抢徒弟，那你把人让给贫道！”
“我只教她，不收徒。”路峥说着，又对冲和道，“道长放心，未入门墙，我不会教授她上清秘法。”
冲和大怒，“贫道担心的是这个吗？”
但修行中人，比一般人更讲求缘法，凡事顺其自然。既然路峥开了这个口，而向晴也不像是要拒绝的样子，冲和自然也就知难而退，“也罢，你与她有缘，既是你要教，贫道也不好强求。”
说完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一秒切换话题，“吃饭，吃饭。”
“那就先吃饭。”路峥看了向晴一眼，和声道，“向小姐也请坐吧。”
厨房送了饭菜上来，每个人的份都已经分好了，依次搁在他们面前。向晴面前的这份比另外两人都少些，上菜的人轻声解释，“不知道向小姐胃口如何，若是不够，厨房里还有。”
“好，多谢。”向晴扫了一眼，见都是自己爱吃的，也不奇怪。
昨晚路峥就问过了她的忌口和喜好，说是方便厨房备菜。
这样倒是不错，就算与冲和道长这样的修行中人同桌，也不用担心口味不合。
吃过早餐，冲和道长便告辞了。他并不住在这里，平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只在路峥需要治疗的日子过来搭把手，有时忙到太晚，才会留下过夜。
这边，路峥转头看着向晴，有些担忧地解释，“非是我要阻拦向小姐的前程，只是拜入名门大派，固然有诸多好处，却也免不了种种纷争。向小姐离开向家，正如鲤鱼游于江海，何等自在，何苦再受那些束缚？”
“那你呢？”向晴忍不住问。
路峥看起来也是不愿意被束缚的人。
“我的情况与向小姐不同。”路峥微微摇头，“上清派于我有大恩，该承担的，我自然不能逃避。”
当年的他没有选择，现在的向晴却不是。
向晴听懂了，再次确定路峥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不由笑道，“我明白了，谢谢路先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就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习道法？对了，我现在气运不全，也可以学吗？我还以为要等把气运夺回来之后才行。”
路峥微笑道，“向小姐如今的气运，也比许多入门弟子强了，自然是可以学的。虽然气运不全，难度会略大一些，但反过来想，向小姐的早些学会玄门道术，正可稳固气运，于你大有裨益。”
毕竟是被人抢走了十八年又拿回来的东西，不可能像一直都属于自己的气运那样随心自如，还需费些手段去稳固。由她本人来做，自然比旁人帮忙更好。
向晴听得点头不迭 ，一脸期待地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不急，还需做些准备。”路峥说，“再者，向小姐昨日不是说，要去补□□件？”
他不说，向晴差点忘了这事，“那我先去把这些琐碎杂事处理了。对了……”说到这个，她总算想起来正事，“昨晚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向家已经对外宣布了抱错孩子的事，还打算举办一场晚宴，正式认回亲生女儿。”
路峥其实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向晴说，闻言不由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向晴一脸平静，似乎完全没将这事放在心里，这才放心下来，点头道，“我也听说了，你是什么想法？”
“等着向家人来找我吧。”向晴说，“不是说了此消彼长嘛，我想拿回气运，就要在各方面压过对方，反过来也一样，她想彻底夺取我的气运，也要设法压过我。一旦真千金正式在人前亮相，必定会有人拿她跟我比，向家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肯定会邀请我出席宴会的。”
“看来，向小姐已经准备好了在宴会上大出风头？”路峥语气有些揶揄地道。
向晴叹气，“快别提了。打算是一回事，实际执行又是另一回事了。你既然调查过龙家那个女孩，应该知道，她确实比我优秀很多，明艳出众、才华横溢……想压过她谈何容易？”
她果然早就知道龙红鱼的存在，甚至还颇为了解对方，路峥闻言，心下不由想到。
他没有安慰向晴，因为以普世的价值观来看，龙家那个女孩确实在很多方面都胜过她。但这并不是因为向晴的禀赋不足，而是向家夫妻刻意营造的结果。
这桩从十八年前就开始的阴谋，对方有足够的时间从容安排，才有了今日的局面，不过……
“我倒觉得，这局面看似无解，但破局的方法却又实在简单。”路峥看着向晴，微笑道。
向晴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果然立刻又有了神采，好奇地追问道，“怎么说？”
“向小姐觉得，出风头最重要的是什么？”路峥不答反问。
向晴低头想了想，“要足够亮眼？”装逼嘛，肯定是要狠狠震慑住其他人，才能获得最好的效果。
“不。”路峥摇头，含笑揭开谜底，“是对比。”
向晴恍然大悟，“对哦！”
灰姑娘变身的故事，为什么一直是无法超越的经典，即使是在网文时代，最受欢迎的也还是这样的套路，不就是因为它能满足围观群众的各种期待吗？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其实也并非没有优势。
一直优秀的人，人们对她的预期自然会更高，也就很难被惊艳。反而是原身的风评一直不太好，向晴若是能刷新这种印象，给人以反差和对比，效果会好得多。
不过向晴摸了摸脸，很快又忍不住叹起了气。
她觉得反差倒是没什么难度，毕竟都换了个人了，差距肯定很大。尤其是原身那个令人头痛的大浓妆，只要稍微改改，都能有很大的变化。但是话又说回来，原身为什么要化那种浓妆？不就是因为她这张小圆脸看起来太稚气了，不够成熟大方吗？
换了个人，也并不会换一张脸。
听她将这些顾虑说出来，路峥笑着摇头，“非也，我以为，想大出风头，最重要的是要有陪衬。”
向晴微微皱着眉，思量片刻，还是不太有自信，她抬手指着自己的脸，对路峥道，“你看看我这张脸，这种稚气未脱的样子，就算你能借我豪车、华服、珠宝，也撑不起什么气势吧？”
不像真千金那种明艳大方的长相，在这种场合就很占优势。
把她们两人放在一起，对比确实是有了，但风头恐怕都是对方的。
“不，我说的陪衬不是豪车珠宝。”路峥说，“这些东西虽好，却哪里比得上……人？”
“人？”向晴有些疑惑。
路峥点头，看着她的眼神十分认真，“向小姐，让我来做你的陪衬吧。”
向晴的心跳快了一拍。
不得不说，路峥这话确实给向晴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豪车华服珠宝，也不过是用来彰显与标榜财富和势力的工具，但路峥却是掌控财富和势力的人，是无数人巴结讨好的对象。如果他这样的人愿意给她抬轿、做配，那么她本人是什么样子，反而不重要了。
仅此一点，她确实就赢了。
因为哪怕向君明愿意贬低自己来抬高真千金，效果也绝对比不上路峥。而向家也不可能找到比路峥来头更大的人，为真千金造势。
“这……”虽然那样的场面想想就很爽，但向晴没有心动，反而有些不安，“也不用做到这一步吧？你的牺牲太大了。”
她何德何能！
“不是牺牲。”路峥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是笃定的，“向小姐本来就是我想讨好的贵客。”
第21章 观想法
◎看到他头顶上纠缠着的气运，向晴不由呆住。◎
理智上向晴知道，路峥这么说，是因为他还有求于自己，甚至还是只有自己能做到的事，这样殷勤也不过分。但他这话说得，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他到底知道这句话有着什么样的杀伤力，怎么能这么随便地说出口？
她只好打个哈哈，落荒而逃，跟着小张出门办身份证去了。
托这些年推行的便民服务的福，补□□件的手续变得非常简单，不过到了办事大厅，向晴忽然想起来，她的户口还在向家，不如索性一并迁出来，免得向君明倒了霉，还要牵连到她。
这事本来有些难办，因为手续上需要用到户口本，她不可能回向家去拿。不过有小张这个全能助理在，最后还是办下来了，暂时她的户口会挂靠在路峥名下某个公司的集体户口上，等以后有了自己的住处，可以再迁。
不到一个小时，程序全部走完，向晴领到了新的、户主那一行写着“向晴”两个字的户口本，以及一张临时身份证。至于补办的证件，后续会直接邮寄到家。
从办事大厅出来，向晴舒了一口气，转身对小张道，“张助理，辛苦了。要不是你，今天还真有些麻烦。”
“这是我分内之事。”小张笑道，“接下来向小姐想在外面逛逛，还是回家？”
想到回家，向晴就又想到了路峥那句话，索性在外面消磨了一整天的时间，直到天黑了才回到水岸别墅。
这时她的心脏已经恢复了正常，再加上路峥的态度也很坦然，向晴倒也不觉得有多么不自在了。再加上路峥说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可以开始教她道法，她一高兴，更是彻底忘了尴尬。
说是道法，但是按照路峥的说法，整个玄学的体系都是围绕着“气”建立的。
天地之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气。不好的气，如煞气、秽气，要想办法消除化解。而好的气，如福气、财气，要想办法拦截下来，为自己所用。但不管是消除还是利用，首要的第一点，是要感应到气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