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了他另一边肩头靠着,有些放纵地在他的身上汲取温暖。
“冬儿和我说你方才又难受了很久,刚才你们二人是要去吃东西是吗?想吃什么?”
“不饿了,就是想着,今后一段时间要回幽州去,不能和殿下在一起,心里空落落的,冬儿和九殿下也要离开了,殿下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人欺负了去。”
萧琳亲了亲她的额头,便问梅音,他如何会被人欺负。
“就是,以后殿下遇到了麻烦的事,也可以告诉我,我来为殿下分忧,我虽然不如九殿下那样心思深,但是也是很有用的。”
“好,在幽州你就见不到我了,想来会有不自爱的男子凑到你身边去,如果有人说我的不好,想要把你骗走,你也要向今日这样,好好给他一番教训。”
冬儿和萧瑜回到住处时已至深夜,马车里萧瑜一路抱着冬儿不放,让她乏意更重,故而下车时,又是一路被萧瑜抱到了屋内。
萧瑜总是喜欢抱她,从前就是这样的,一点也不会腻味,不过冬儿也喜欢趴在他肩头,手脚并用地圈住他的身体的感觉。
路上,萧瑜问她今日学会了什么没有,冬儿想了想回答,她今日学会了要认真识人,不要被假装和自己交心的人骗了。
“这一点不是应当早就学会了么?我以为你和梅音这次都明白了,不必太过心善,不必总是想着办法对所有人都好,这世上偏生是有一种人,你越是善待他,他反而愈发记恨你。”
似乎的确很有道理,冬儿想了想从前发生过的事,她和梅音总在认识的人身上吃亏。
她告诉萧瑜,她学会了,以后要多长心眼子。
“不过,如果刚认识殿下那时候,我对殿下不好,提防着你,或许就不会和你一直在一起了。”
萧瑜停下了脚步,出声辩驳道:“可是我才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转而想想他当时的所作所为,倒也的确是“对他越好,他越记恨你”。
萧瑜本想给冬儿讲讲道理,让她以后别被人卖了还数钱,可是几句话却把自己批驳了,总觉得不对,冬儿现在是越来越不好哄骗了。
“没有没有,我是想着,还是要多多和善,这样总没错的,我其实一直都不太明白如何提防别人,我喜欢的人都可好了,我到现在还没有吃过大亏呢。”
“嗯。”
冬儿不知道萧瑜怎么了,走路的脚步慢了下来,声音又变小到只有她能听清了。
快要进门时,冬儿想到了什么,忽然要从他怀中下来,让萧瑜不要进屋,先等一等她。
萧瑜倚在一旁的廊柱上静静看着冬儿,听她在屋内折腾了一阵,才打开门让自己进去。
他问冬儿做了什么坏事,不能让他知道,冬儿又让他猜,还说这次如果萧瑜还是猜不出来,就要每日起床后都亲亲她的面颊。
从前是萧瑜提这样的要求,如今换成是冬儿了,倒不是萧瑜不愿意和冬儿亲近,只是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当时让冬儿这样做,一来是觉得她太过害羞,而来是觉得冬儿可爱,萧瑜唯独忘了把自己考量进去,他这一世是个正经的男人,每日清晨来上这样一回,就算是大罗金仙也耐受不住。
那双绵软的小手捧起自己的脸,含情的杏眼直直地望着他,在他面颊上落下一吻,脸蛋再次出现在视线中时,便一片红粉,随后挽着他的手臂,轻声呼喊他的名字,又或是叫殿下,再有时叫夫君。
萧瑜自己玩脱了,就悄悄把这件事搪塞过去了,现在是冬儿想要。
他做了好一番斗争,最终还是指了指床铺,说冬儿刚才藏了一样东西在那里。
“啊,你怎么知道的——”
冬儿努努嘴巴,但还是开心地拿出来一个小包袱,打开后里面是一件黑色的云纹外袍,一看便是上好的用料,价格不菲,且是时下流行的广袖袍,适合夏日里穿。
“这几天日头热了,你也好久没有穿新衣服了,我就拜托白天来院里帮着干活的那个姑姑到铺子里给你做了一件衣服,没想到她已经放在屋子里了。”
她将那件外袍提起,那衣服几乎要和她一半高了。
“好看吗?我觉得你穿黑色的衣服最好看了,我还给你配了一条浅色的腰封,这个腰封是我画的花样,我自己做针线活还是不好看,梅音说她以后再教我。”
“好看,我很喜欢。”
萧瑜说话和别人不一样,他一句话说的字越少心情就越好,冬儿听他这样说也就开心了。
“你喜欢就好,现在时候不早了,明日起来你换好,看看合不合适。”
清冷的容色藏不住心底的柔软,萧瑜用手轻抚那件衣裳,柔声安抚道:“无碍,一定合适的,我看得出来。”
他抬起眼眸,似乎是在重新审视她一般。
“冬儿,这件衣裳不便宜,你若是缺钱了记得告诉我。”
她平时不爱买东西,这一点确实让萧瑜时时犯愁,冬儿总是太容易满足了,可是他还是经常给她许多银子,担心亏待了她。
一提到这个事,冬儿更兴奋了,她告诉萧瑜,如今她赚了大钱了,那天闲下来算了算,加上萧瑜给她的银两,都够买下两间幽州住时那样大的院子了。
细长的凤眉轻扬,萧瑜被冬儿拉着手坐在桌前,她拿出来一个账本,告诉萧瑜,之前她将字画托给别人去买,原本没有什么起色,可是从乡下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写的字忽然就在京城里炒得火热,如今她手边的字画都卖出去了,赚了许多钱。
但是有一件事,冬儿不是特别开心,她崇拜楚琳琅,也学着楚琳琅给自己起了一个别号,避免被买字的人认出来,因楚琳琅前世自号逃涯先生,早年被人认作是男子,冬儿还特意给自己取了个别号叫老饕红袖,没想到反而更被人当做是男子。
她自顾自说了好久,说得自己意会高兴一会儿生气,说完后才看到萧瑜望着她浅笑。
萧瑜不爱笑,但是笑起来看人却让人一点也承受不住,有时候冬儿都希望,萧瑜最好是凶狠又阴冷地看着她。
“怎么了嘛……”
她走到萧瑜身边抓他的衣袖,也不知道萧瑜又在笑什么。
“那个名字起得不好吗?我想了好久的,因为我喜欢做好吃的,这样看起来也潇洒一些。”
她解释地越认真,萧瑜就越是揽着她笑得开心,直到最后朗声大笑。
趁着冬儿心怀委屈,求他不要再笑了的时候,萧瑜把她揽在怀里,亲吻着她,一点点在她口中攻城略地,寸寸剥夺她的理智。
他也有些时候没有这样亲她了,冬儿只觉身子软得厉害,十分没出息地缩在萧瑜怀里,一边小心地回应他的吻,一边在他怀中汲取温暖。
萧瑜细心呵护着的小姑娘,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由那不起眼的小鸟雀,化作振翅霓凰,他开心一些又怎么了,萧瑜偏生就是要这样笑。
“我没有笑话你,只是听你说这件事心里开心罢了。何况这个名号取得很好,与你十分相配,他们目光短浅,才把你看成是男人的,这样的人欣赏不来你的才华。”
他一番夸奖,冬儿被幸福围绕地头脑昏昏,问萧瑜是真的因为开心才像刚才那样开朗地笑吗?
如果是的话,那她希望萧瑜多多像这样笑出声来。
“嗯,不过也没事,以后他们知道了我的大名叫什么,就知道我是谁了,其实我一直没和你说一件事,你知道我的名字其实本来不是现在这个吗?”
“哦?”萧瑜的确感到好奇,即便是前世,冬儿也从未和他提起这件事。
冬儿说,她在入宫以前,其实是没有大名的,只是叫冬儿,知道自己姓孟,后来宫里的姑姑嬷嬷们经常问她大名,她就给自己起了现在这个名字。
以前别人都笑话她起得名字不像样,乡村土气,冬儿很喜欢,因这件事她很伤心,后来慢慢叫习惯了就不在意了。
萧瑜修长的手指眷恋地擦过冬儿的眼角,悉心爱抚着,好像生怕下一秒冬儿就会离开她一样。
他静静听冬儿说完,睫羽轻垂看着她:“还有这样的事?可是我觉得你给自己起得名字很好听,叫起来很是娇俏可爱。”
冬儿笑着说:“是我自己起得名字就好,从前我不识字,不能像你这样用好听又好看的字做名字,但是现在你教我识字,还让我向别人求学,我懂得的多了,起出来的名字就好听了。”
“嗯,冬儿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萧瑜看着她诚挚的笑脸,喜悦之余,心中又有隐隐刺痛。
如果前世的冬儿,也能知道这一世发生的事,该多好呢?是他太贪心了吗?还是他总是逃不过这愧悔,看着如今的冬儿这样幸福,他反而有些心痛。
冬儿问他:“殿下,你又在想什么事啊?”
“嗯,我在想……其实我的名字也并没有很好,字是好字,但是用的人多了,不免有些俗套了。”
她当下反驳道:“才不是呢,殿下最适合这两个字了,殿下就是冬儿心里的美玉,天下最好的那一块。”
萧瑜将她抱得高了一些,轻轻将自己的脸埋入她的颈侧,轻声应答。
“好,我一定好好做冬儿心里的美玉,但是冬儿要好好看着,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第95章 山河归掌握
萧琳萧瑜不愿脏自己的手,大发慈悲饶了华吟一命,可是颖王府中其他人却不会轻易放过华吟。
她昨夜惊慌逃出小楼,还没能跑出几步,便撞上了成碧和看朱,当下成碧便将她领到正厅人来人往最多的地方,将碎瓷片和那袋金子撒了一地,她便生在那里跪了一整夜,第二日人人看过一遭,被成碧做典型训诫一番,因出言不逊,又领了几十板子,才被驱赶回屋中,收拾东西离开。
容吟才从梅音那里回来,在屋内看着华吟苟延残喘的模样,难免不忍。
昨夜虽狠骂了她一番,还给了她一耳光,可是也是怜惜她尚年轻,家中无父无母,只有一对无利不起早的兄嫂。
若是被这样赶出了王府,想必一定会被兄嫂发卖,今后的命运,便是不可多测了。
她方才为梅音梳妆时,梅音还特意问起华吟如何,容吟自然隐瞒了她受罚之事,可是梅音却已经想到华吟可能会被成碧责罚,说自己已经不生气了,让容吟也别再责怪。
梅音这样好的脾气,容吟是从没有见过的,连她也觉得自家娘子有些太软弱可欺了。
虽说如今梅音要罚奴婢爬床听起来不算名正言顺,可是殿下的心就在这里,她自然想做什么也就做什么,华吟所作之事可不只是觊觎殿下这么简单,她是真情实感嫉恨梅音的。
“娘子,你还不知道吧,昨夜她被成碧罚跪瓷片,快到天明时想是跪疼了,口不择言地将您骂了个狗血淋头,打了她好几个嘴巴才肯住口,您还为她想着做什么呢,她还说娘子您心善是装出来的!”
“怎么还跪碎瓷片了?那样罚人最疼了,以后这腿要积旧伤的。”
如今府里知道她身份的,也就只有成碧和萧琳了,她从前也是伺候人的,再从前纪王一案未发时,也是旁人口中的赵家小姐,她知道为仆之人不易,华吟已经与她没有瓜葛了,她没有必要揪着不放。
梅音轻叹了一声:“她如何认为不关我的事,只是可怜她年纪不大,闹出这样的事,以后没有人家能要她了,如今的世道也不好,一个女子能去做什么呢?”
“这,原来娘子您知道……”
梅音对镜压了压鬓花,轻声应道:“她刚来时就和我说过,说她兄嫂狠心,将她卖为奴婢了,她还说想多赚些银两,以后好自己安身……我一直记着。”
两人轻叹了一声,梅音小声说道:“一会儿你偷偷给她点药,别给腿上留下了残疾,若是可以,就让她自己带着东西从小门出去吧。”
容吟也不知道是该说华吟的命好还是不好,她怎么就如此蠢笨,被薛妙真迷了心窍,做出这样的事来。
见容吟不答话,梅音也安抚她:“好了,你不必为我生气了,我也是不想让她丢了小命,毕竟我现在要当母亲了不是?就算是为了我和殿下的孩子,也要多攒些善缘。”
“娘子,您可真是太好了,果然是菩萨一般的心肠,唉,我见过的官家小姐也不少,很少有像您这样体恤下人的,华吟真是该死,辜负您一片苦心。”
梅音浅笑道:“其实我也算不上什么小姐,做小姐的日子早就过去了,这一世也算是经历了许多,知道人人都不易,只要是没做出危害旁人性命的事,也就罢了,何必把人逼到绝路呢?”
“嗯,奴婢一定会好好追随你的,芳吟也是,殿下派成碧为她母亲请了最好的郎中医治,过几日我们便一同回到幽州去,为你好好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