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眼泪怔怔的停在她的睫毛弯上。
萧瑜亲了她。
“我不想看到冬儿哭,一次也不要了。”
萧瑜随后吻上她的眼角,用嘴唇擦去她的泪珠。
原来被人亲是这样的感觉吗?梦里是这样,那梦境之外呢?
萧瑜的身体是热的,唇瓣也是软暖的,落在她的嘴巴上像是被人刮鼻子那样令人羞涩。
他还在亲吻冬儿的眼角,舔舐她的眼泪,让冬儿的头皮阵阵酥麻。
冬儿笑了,面色绯红,却十分从容。
“我果然……是在做梦啊,都怪殿下,害我做这样丢脸的梦。”
冬儿欠起身子,也在他的唇上回吻,虽然动作像是小鸡啄米一样,却挑逗人的心弦。
萧瑜愣了一下,因为高烧发热的头也片刻清醒。
“是做梦吗……那就让我贪心一下吧。”
萧瑜眼中游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因为高烧时,眼角也有一丝勾人的艳红,和他眼角那颗红痣一样烧人。
晨光弥漫,却好似夜色无边,他起身将冬儿的头放在枕上,乌黑的长发从肩侧滑落,垂在冬儿耳边,挂起一道纱帘,将刺眼的晨光阻隔在外。
修长白皙的手指半扶着冬儿的面侧,萧瑜低头,齿贝相击,舌尖轻拢慢捻,却在她的口中攻城略地一般吮吸。
冬儿身子软作一滩水,起初还想抵抗,不过想到这是梦,也就顺从着萧瑜。
她的呼吸渐渐有些急促,萧瑜及时抬起了头,指尖却在她的面上流连,斯条慢理地抚摸她唇上的纹路,在被他吮吸地有些发肿的唇畔流连。
“好了,我们早些休息吧,冬儿。”
果真如萧瑜所说,两人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正午时候的太阳已经将棉被烤暖了,冬儿是因为肚子饿才起来的。
可是起来后,心里想的却不是要吃什么,要做什么,冬儿想到的是清晨时那个梦。
因为是梦的原因,梦里可以不羞。
但是现在她脑袋清醒的很,萧瑜只不过让她同睡一张床,还不到几日就做起了这样的春梦,怎么可以……
冬儿慌慌张张转过身,却对上萧瑜明媚的面容,带着一丝慵懒的意味,眼睛像是小猫一样盯着冬儿看。
“殿下已经起来了啊……如今,如今是什么时辰了?那个,殿下可以叫奴婢起来的……殿下饿不饿呢?”
冬儿说起话来语无伦次,舌头都要打成结,躲闪着萧瑜的目光。
“起来有一会儿了,看冬儿睡得香甜,就不忍叫你,可是我也懒得起来,就看着你解解闷。”
冬儿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好看的,起身穿衣,却看到床边小架上放着一只碗,碗底还有已经凉透了的姜汤。
这!这是怎么回事!
冬儿吓得头都不敢回看,难道清晨的梦不是真的吗?不对,应当说——清晨根本没有梦,萧瑜亲她的事都是真的!
萧瑜懒懒躺在床内,看着小姑娘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怜爱不已,对冬儿说道:“昨夜受了风寒,多亏了冬儿的姜汤,如今我已经好多了。”
按照萧瑜的习惯,他一定会用这件事来笑话打趣自己的,冬儿不好回头,可是起身也觉得脚步虚浮。
萧瑜随后说道:“昨日忘了告诉冬儿,我在先前的住处发现了一些笔墨,午后闲来无事,我想练练字,冬儿觉得如何呢?”
没想到萧瑜对两人亲昵的事情只字不提,说起练字,也只是说自己的事情。
“嗯,很好啊……殿下,奴婢有点事想问你的。”
萧瑜问道:“冬儿有什么事?”
“殿下喝过姜汤后是直接睡下了么?会不会没有休息好呢?”
冬儿隐去脸上的红潮,缺不经意啮咬着自己的唇珠。
萧瑜玩味地笑着,眼眸深沉,像是能装入日月。
他发觉自己的冬儿不是小猫小兔,而是一只很有心眼的小狐狸。
如今居然来套他的话了。
“不记得了呢,只记得当时很头痛,喝过姜汤之后,冬儿让我再休息一会儿,想是我二人一起睡下了吧,如今已经睡足够了。”
冬儿长舒一口气,幸好不是梦,不然今后她就没脸再看着萧瑜了。
她不注意萧瑜回答这话时也是躲闪她的目光,不曾直视。
“那,那奴婢去做饭了,等吃过饭后,奴婢陪殿下练字!”
今日是梅音在栖梧院内的第一日,临近除夕夜宴,栖梧院内外装点上了年节时的红绸红灯,侍臣们大都有条不紊地为新年里的吃用忙碌,也就只有成碧和梅音两个“闲人”,陪着萧琳在屋中躲着不出门,几个时辰几个时辰的虚耗时间。
萧琳的性情很是奇怪,不喜不争,宠辱不惊,看人的时候总是面带笑意,不过眼神很冷,没有那种微笑时的暖意。
他就好像是慈悲的佛祖,静静注视着尘世的芸芸众生。
这是成碧对梅音说的话,他说起萧琳时总是满心满眼的崇拜,好像全天下的男子都不让他的殿下似的。
可若是让梅音说说自己对这位新主子的感受,那便是——成碧公公说的都是谎话。
她真的好想去找冬儿和九皇子殿下,二殿下萧琳好像真的很讨厌她,不许她端茶倒水,也不许她研磨更换纸笔,面对她的时候冷冷淡淡的,连带着对成碧也不怎么样,可是一旦她出了内殿前去接送来人,就能听到萧琳和成碧会心交谈。
其实梅音也觉得如今的自己是个大麻烦,不想连累萧琳,知道他是一位善良之人,可是她提出自己想要去做一些粗使洒扫的活儿,萧琳也是一言不发,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等萧琳回答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萧琳宣纸换了一张又一张,也不知道他在写什么。
“你过来。”
萧琳终于开口说话了,梅音提醒成碧殿下在叫他,却被成碧握着肩膀带到了萧瑜面前。
萧琳说道:“成碧和我说了要给你换一个名字,我想了好久,却想不到一个十分合适的,如今有两个名字,你看看你更喜欢哪一个。”
他要成碧拿起桌上的纸递给梅音,上面写了两个名字,第一个是“君忆”,第二个则是“采蓝”。
成碧以为梅音不识字,还特意指给她,却不想梅音回答:“奴婢觉得都很好,‘君忆’一名和看朱、成碧两位公公的名字源于同一诗句‘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采蓝’则是同一名构,奴婢都很喜欢的,但凭殿下赐名。”
萧琳抬起头扫了梅音一眼,冷冷问道:“你读过书?”
“嗯,从前家父是纪王府幕僚,闲时对奴婢看管地很紧,让奴婢读书识字。”
“嗯,那就叫君忆好了,”关于梅音的身世,萧琳一句都不多问,“旁人问起,你就说自己叫赵君忆,若是只有我们在场,还是会叫你原来的名字。”
“是,多谢殿下。”
“你不必去做什么洒扫的事,以后也不要问了,你不是我的人,我不能差遣你,并非是我觉得你在身边碍事。”
一番话从萧瑜口中说出来不冷不热的,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态度,梅音点点头,默默退到一边。
成碧悄声对梅音说:“你就放心吧,殿下优待的人,或许殿下很讨厌他,可若是殿下在意的人,往往一句好话都没有,我早就习惯了,殿下一天不讥讽我,我就过不去这一天。”
梅音尴尬地赔笑,总觉得成碧有些可怜,不过她很快就见识到了成碧的话是什么意思。
将近午饭的时间,萧琳终于决定出门走走,来到前院中散步,看着侍臣们将金鱼缸从暖房中搬出来,漫不经心地扔了几把鱼食。
成碧和梅音跟着,梅音只觉得伺候萧琳是神仙日子,哪怕萧瑜不要她侍奉,可是比起别的宫苑内的主子,萧琳几乎就是懒懒坐着,一点都不麻烦自己的下人。
若是没有听成碧说过那位与萧琳相恋的小宫女的事,梅音或许真的要放宽了心,毫不在意。
萧琳还在一边喂鱼,栖梧院的另一位总管看朱前来禀报,说是世子妃今日进了宫,如今人已经在永巷,很快就要到栖梧院了。
成碧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好像世子妃是什么凶恶的敌军,他守不住宫门就要国破家亡一样。
萧琳沉默良久,让成碧告诉宫人们去迎接世子妃,自己要去换一身衣服。
梅音心想,或许二殿下和世子妃的关系没有那么糟糕。
薛妙真不愧是宰相府的千金,梅音从没有见过这样美的人,想必就是放在陛下的一众侍妾中也不逊色。
她穿着一身金红交错的织锦礼服,头上戴着一套镶嵌白玉的青鸾金钗,反倒是二殿下有意换上了一套……素织的金黑色宽袍?
梅音不信萧琳没有漂亮衣服穿,那就是他故意穿成这样的?
薛妙真足有四个月没有见到萧琳,本以为这次自己又会被萧琳拒之门外,能够见到他喜出望外,小跑着扑到萧琳的怀中,也不顾周围和身后还跟着一干下人。
萧琳并不抗拒,将她揽入怀中轻抚后背,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
“真儿今日穿的可真漂亮,想必是从早起就开始梳妆,打扮了很久吧。”
二殿下萧琳主动和世子妃说话在栖梧院是头一遭,众人都不说话。
“今日是殿下的生辰,真儿想要为殿下庆祝……”
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甜美,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只是梅音从没听人说今日是萧琳的生辰之日,转头去看成碧,见他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样。
萧琳闻言,会心一笑,挽起薛妙真的手走向内殿,只是步伐很快,梅音这些下人跟着尚且是勉强,更不必说满头珠翠的世子妃了。
“就要到除夕了,殿下怎么还是穿着一身黑色?”
萧琳停下脚步,眼中的温和的笑意却透露着怨毒和狷狂。
“因为前几日忽然想起了茹莹,夜起惊醒,见到门窗大开,还以为是茹莹回来了,只是一连几夜都不曾梦到,想来是我的心不够虔诚,近日来便一直是素以素食,希望能在梦中见茹莹一面。”
薛妙真的笑容僵在脸上。
梅音看着桌上的饭菜尽是荤腥,觉得二殿下真是撒谎时脸不红心不跳。
“知道真儿要来,担心真儿吃不惯素食,也怕恼了茹莹,我便命人备下了这些,想来真儿一定是饿了吧。”
他的神色俊秀飞扬,可是却渗着入骨的阴寒,梅音听的心里发毛。
萧琳扶着薛妙真坐下,为她夹起一片水晶肘子放入碗中。
“殿下……今日是殿下的生辰,还是让真儿来侍奉殿下用膳吧。”
薛妙真面色铁青,却还是维持着恬淡明艳的笑容,反而让脸上的表情变得丑陋可怖。
“什么生辰?我早就不过了……”萧琳轻笑道。
“茹莹死后,她的祭日才是我的生辰。”
啪——
薛妙真一掌推开面前的琉璃盏,摔在地上四散飞溅,梅音觉得手背一阵剧痛,发觉有一片碎片扎在了肌肤之中,只能忍着痛楚,用另一只手阻止鲜血落在地上。
“萧琳!你闹够了没有!我如此委曲求全,你却这样歹毒地羞辱我!”
“我对真儿的情谊,日月可见。”
两人成亲之后不曾同房,更不必说什么夫妻和睦,郎情妾意,与薛妙真年纪相仿的姐妹都已经是儿女双全,而薛妙真依旧在王府中独守空房,日日以泪洗面。
萧琳对她,还不如一盆花草,还不如对他养的小猫小狗用心。
萧琳恨她,恨薛家,处心积虑,不惜自己的前途,决意用他最毒的报复折磨薛妙真。
“你以为你有什么?你是凭借你那早死的母亲这般得意张狂吗?若不是做了我薛家的夫婿,若不是我父亲在朝中为你支撑,你早就被你的几个兄弟生吞活剥了!我告诉你,你休想躲在皇宫里做什么世外闲人,你是我的夫君,我是陛下亲赐大婚的世子妃!”
她的声音十分尖利,吵得人耳朵生疼,萧萧琳托着下巴,微笑地看着薛妙真陷入癫狂。
“今后的皇位,你想要也罢不想要也罢,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
萧琳依旧是浅笑,斯条慢理地说:“是啊,倒不如告诉薛大人,我已经是个无用之人了,让他为真儿寻一个好去处,我记得四弟如今也只有一位侧妃才对。”
“不过啊,我可舍不得真儿,父皇赐婚,我也不敢一封休书不要真儿。”
他握住薛妙真被琉璃盏碎片划破流着鲜血的手,用自己的手巾简单包扎,握在手心里。
“我和真儿是永生永世的和睦父妻,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薛妙真愤恨的眼泪滴在被萧琳握痛的手上,甩开他的手夺门而出,行至门边时回过身,太阳打在她的后背,让她的面容变得无形无容,映着世间最毒的恶意。
“殿下还是不要梦茹莹那个贱婢了,不干不净的女子是不入轮回的,一个孤魂野鬼,早就魂飞魄散了!”
“还有,若是殿下身边还有其他的女子,真儿也会让她们灰飞烟灭。”
她环视屋内一周,除却自己的人外,的确没有一个婢女,愤愤离去。
梅音被她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直到其余人纷纷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地面,才去找萧琳和成碧。
萧琳拿着筷子吃着有些凉了的饭菜,每咽下一小口饭菜,眼角就滚落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