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看到马局长的那一刻,张强硬生生压下自己多余的情绪,客气道,“马局长,您怎么来了?”
马局长怎么来了呢?
因为他几十年的职业生涯,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十分钟之前,他在办公室接到了一个电话,听到那边报上自己的名号,他是又激动又惶恐。
毕竟人家一个军区老首长,突然打电话给他肯定不是吃饱了撑的。
再听对方说清楚打电话的事由,他心里只剩惶恐,恨不得下去把张强捶一顿。
虽然说军政不相干,他可以不用听老首长的调遣。
但人家是什么人物,之所以亲自打电话,肯定是为了表示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不然以他的人脉关系,在省政府找几个能说的上话的人还不简单。
别说这件事现在还不清不楚的,就算罪名落实,人家都有能力把人捞出去。
他更纳闷,这个张强又不是个刚进公安局的愣头青,怎么可能做事这么冲动?
不管其他,恭恭敬敬的挂了电话,他就准备下去看看张强到底是什么情况。
平常抓人审人的事情也不必要他一个当局长的事事过问,只等有了眉目下面人再跟他汇报,所以对于齐糖被抓进来公安局他还真的不知情。
刚走到门口,桌子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对方报上的名号,他心里甚至还来不及激动,对方就已经说了打电话原因。
他,麻了。
军政两界的大人物,打电话过来竟然是为了同一个人,同一件事。
踏马的张强你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抓人之前也不掂量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自己上赶着要找死,可别害他,他没个几年就要退休,局长的位置要是这会儿被撸了,他跟张强死磕到底。
再次挂了电话,他慌慌张张,用当年刚进公安队伍训练时的速度,下楼冲进审讯室。
好嘛,就看到这么一幕让人差点心肌梗塞的画面。
第36章 二叔给你撑腰
能坐到局长位置上,马德才也不是个饭桶,他愣了两秒,就极快的做出反应。
一把将张强拉住往审讯室外面拖,然后朝着齐糖道,“齐同志,这里面可能有点误会,我马上叫人来带你去会议室休息休息。”
说着,拉着神情再次极度痛苦的张强走了出去,还轻轻的带上了门。
原因无它,他刚好拉得就是张强受伤的那只手。
张强虽然是大队长,但也因为是大队长,每次行动都让下面的人冲在前面,好几年没有受过什么伤。
猛地一下被齐糖掰断手,痛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行动挣脱开马局长的桎梏,反抗的姿态把马局长气得不轻。
他痛的后背全被汗水湿透,强忍着开口道,“局长,刚刚那个女的太嚣张了,我的手被她弄伤了,得去医院。”
疼痛让他的思绪有些杂乱,完全没有理智去思考为什么马局长会突然过来。
他以为是齐糖大喊大叫,外面人听到觉得影响不好才去报告给局长。
还想着等他看完手回来,找出这个多事的人,让他明白明白做人的道理。
马局长现在一心都是自己的位置能不能保住,管他张强死不死的,更别提只是手受伤了。
他不放人,拉拉扯扯的硬是把人弄到了自己办公室。
嘭的一声关上门,“张强,你知道你抓的是什么人吗?”
张强人一懵,手上虽然还是疼,但多少有点适应了,回答道,“马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齐红糖啊,机械厂的职工,跟她师父两个人治死了人。”
马局长坐都懒得坐,叉着腰问道,“谁举报的?确定人死了?有没有证据证明人就是他们治死的?”
张强一噎,心里犯着嘀咕,任和平说好下午就让人把证据送来,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再者,他抓人的时候虽然说是要闹出点动静,但哪里想得到闹得这么大,一个副厂长还跟到了公安局。
他本来打算把人抓回来之后先关着,等证据到了再开始审。
但外面有眼睛盯着,他只能先做做样子。
样子没做出个名堂,自己手还受了伤,也不知道那个死丫头怎么手劲儿那么大?
现在马局长又横插一杠,真是麻烦。
见他沉默,马局长要还不明白其中有鬼,他这个局长算是白当了。
心里是叫苦不迭,直接把刚刚接到的两个电话告诉张强,吓得张强脸色一白,手上的疼痛似乎都不值一提
另外一边,马局长带人离开没几分钟,审讯室里进来一个女公安,约摸三十多岁,一副知心大姐的模样。
她态度极好的把齐糖放出来,带她去小会议室,又给她倒水,还送了些瓜子花生过来。
那架势,齐糖倒不像是被抓进来的犯人,而是来公安局做客的客人。
最后忙活完,还一屁股坐在齐糖身边,开口问道,“是小齐同志吧,你别见怪,张队长这人做事有些严厉,但人正直心不坏。”
听到这话,齐糖算是日了狗了,转过头,懒得搭理这个女人。
不管今天这个变故是因为什么,他们态度的转变就说明局面是对自己有利的。
没必要委屈自己,去应付不相干的人。
女人见齐糖这副高傲模样,心中气闷,却也不敢得罪,毕竟刚刚马局长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得罪人。
她虽然是要张强罩着自己,但是也不能明目张胆违背马局长的意思。
两人相顾无言,大概坐了二十多分钟,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重重推开。
齐糖转头看过去,门口的男人逆光而站,背后笼罩着一层光晕,面容端正冷肃,仿若那下凡救人于水火的神明。
这一回,他的手里并没有手杖,长身玉立,脊背挺直,看过来的目光柔和中带着安抚。
“小糖,别怕,二叔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直在做最坏打算的齐糖,不自觉眼眶发红,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儿。
可是,她明明不想哭的。
齐糖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有什么好哭的,发狠的咬着唇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这一幕,落在顾墨怀眼里,只觉一向平静无波的心绪,微微泛着涟漪。
小糖,肯定受了很大委屈吧。
是他这个做二叔的,没有把人保护好。
刚刚推门的林泽眼神看向站在一边的女人,压迫感十足,“出去。”
女人被吓得一抖,忙低着头往外跑。
等她出去,林泽退到一边,看着顾墨怀一步一步极稳的走到齐糖身边,才动作利落的关上门,冷着脸站在门外。
会议室里,顾墨怀站在齐糖身边,这是齐糖第一次如此正面的抬头仰视眼前的男人。
“不哭,二叔给你撑腰。”
顾墨怀抬起手,犹豫片刻,大拇指轻轻落下,擦拭掉齐糖眼角的湿润。
齐糖一怔,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又往后退了一步,才吸吸鼻子道,“二叔,我太没用了。”
现在,她才明白张强一干人为什么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原来是顾墨怀插了手。
顾墨怀听到少女懊恼的声音,无奈轻笑一声,走到最近的凳子边坐下,刚刚拭泪的手背在身后,握了握才放开。
淡声道,“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吧!”
谈到正事,齐糖就来了精神,坐到顾墨怀旁边的一个凳子上,叭叭叭的开始讲起她跟任佳佳的恩怨。
以及她写信举报任和平,然后中午张强去机械厂抓她的事情。
听完,顾墨怀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眸色黑了几分似风暴即将来临。
只不过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齐糖心思不在他身上,也没注意到。
“小糖,今天二叔教给你一个道理。”
顾墨怀直到齐糖说完才淡笑着开口,“凡事,不要急着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别人害你,是他缺德,你不能预知,但可以从容应对,妥当解决,无需自责。”
“况且,”停顿片刻,顾墨怀才继续道,“有二叔在,你尽可以恣意生活。”
第70章 要变强
听到顾墨怀的话,齐糖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她更知道,今日她能有人撑腰,完全是因为她运气好,和傅闻声结为师徒。
从第一次见面,顾墨怀对她表现出来的善意,全然是因为对傅闻声的信任。
所以才一直把她当做和小安一样的晚辈去呵护,去宠溺。
但她,不能真的以为有顾墨怀在就能高枕无忧。
她齐糖,要自己变强。
而且,她眼下有顾墨怀这么强大的人脉资源在,想要变强一定比别人快得多。
心中坚定这个想法,但是这里并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
差不多就是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同志,我是公安局的局长,马德才。”
“之前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是个误会,特地带着人来给齐红糖同志赔礼道歉。”
声音非常的客气,姿态放的很低。
然而,林泽并没有看他,而是对着门喊了一句,“二爷?”
顾墨怀的手随意的敲击着桌面,淡淡道,'“进来。”
紧跟着,门打开,露出马德才的一张笑脸,他身后跟着吊着绷带的张强。
哟,还挺有闲心的去治了个伤,难怪把她晾在这里这么久。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这回林泽并没有关门,而是就站在门边,眼神时刻注意着里面。
从进门起,马德才的眼神就在顾墨怀和齐糖身上打转,最后落在顾墨怀身上道,“不知这位同志是?”
会议室里很安静,并没有人回答他。
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马德才倒也不至于生气,也不敢生气,不管眼前人是谁,就冲之前接到的两通电话,想来也是他惹不起的。
他转身去扯张强,态度诚恳道,“齐红糖同志,真是对不起,之前的事都是误会,我作为公安局局长有很大责任,在这里跟你赔个不是。”
这一回,张强倒是也很上道,不管他心里如何的叫骂,但脸上带着笑容,朝齐糖道,“是啊是啊,之前都是误会,齐红糖同志,不好意思,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
齐糖嗤笑一声,看向张强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张强,任和平给了你什么好处?”
张强一怔,不知是佩服齐糖的聪明,还是埋怨任和平做事做的不干净。
他这会儿还不知道任和平在接受调查,以为是他做了什么露出马脚被齐糖给发现了。
不过,随便哪种情况,他都不可能承认。
讪笑着回答道,“齐同志这是说的什么话,任和平是谁,我不认识啊!”
齐糖笑笑,不想再跟他废话,转头对顾墨怀道,“二叔,我想回去了。”
即便她在这里跟张强争论得脸红脖子粗,也不能立马把他怎么样,还不如回去收集证据呢!
之所以多说一句话,完全就是为了打草惊蛇,让他自乱阵脚。
顾墨怀显然也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他站起身,眼神在马德才和张强身上扫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的往外走。
齐糖就跟在他的身后,马德才心中不安,感觉这件事并没有到此结束,还有的磨。
刚想开口,林泽已经走进来,警告道,“管好你的嘴,事情自然不会落在你的头上。”
这件事本来也确实跟马德才无关,他出身草根,早年从部队退下来就一直当公安,年轻时立了不少功才爬上局长的位置。
就是年纪越大,凡事求稳,才没做出什么成绩,但也没有犯什么错误。
而张强要和谁往来,他更是不会插手,只要不做的太过分,大家都能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但这一次,不同了。
马德才预感张强这一次下场会很惨,闻言立刻闭紧自己的嘴巴,他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可保不住张强。
张强听着这话,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看着刚刚出去的男人气势不凡,应该背景不容小觑。
想到这,张强是彻底待不住了,等齐糖他们一离开,慌慌忙忙的去机械厂找任和平,想要商量对策。
但显然,他只能扑空。
而且说白了,任和平这会儿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走出公安局,齐糖对顾墨怀说道,“二叔,你稍等我一会儿,我跟林副厂长说几句话。”
见顾墨怀点了一下头,她转身朝着站在公安局门口另一边等着的林丰登走去。
站定后,先开口道,“林副厂长,今天劳烦你为我奔波,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回头我会亲自登门感谢。”
林丰登有点汗颜,说实话他除了给岳纪明打了个电话,什么忙都还没来得及帮上,人就已经出来了。
眼神朝着刚刚顾墨怀站定的位置看了一眼,他还是问道,“齐同志,你别客气,纪明临走前嘱托我多照顾你,我这,哎,惭愧。来接你的那人是是?”
实在是那男人看着不同凡响,他真怕好兄弟在部队里回不来,家被人端了。
齐糖笑着回答道,“那是我二叔,林副厂长,这件事你没跟岳纪明说吧?”
“说了,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肯定也在为你想办法。”林丰登回答的斩钉截铁,生怕齐糖会觉得岳纪明对她不上心。
不过听到二叔两字,他一直提着的心放下来,脸上笑容更灿烂几分,“齐同志,你没事就好,等改天你休息好了去我家吃饭,我媳妇儿总说要跟你认识认识,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
齐糖点了点头,“好,那林副厂长,我就先跟我二叔回去了。”
虽然她心里觉得这件事不应该告诉岳纪明,毕竟他在部队随时可能出任务,万一因为她的事分心,让自己陷入危险,那就太划不来了。
不过人家一片好心,她没那么傻的去埋怨别人,只好等回去以后给岳纪明打个电话让他放心。
和林丰登说完话,齐糖转身朝着停在路边的黑色小轿车走去,坐上后座。
没有回机械厂,顾墨怀直接带她回了临湖别墅,进屋,就看到傅闻声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喝茶。
齐糖一看到他,就扑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蹲他脚边哭诉道,“师父啊,你差点就见不到徒儿了。”
“你不知道,他们说你治死了人,把我抓了起来,严刑逼供要我认罪。”
“我不能让师父一世英名毁在我的手上,咬死不松口,受了大罪啊,呜呜呜……”
傅闻声喝茶的动作一顿,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啧了一声,开口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齐糖哭诉的动作顿住,眼巴巴的看着傅闻声,“师父,我想要你那本毒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