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丰登听完沉默了两秒,点头道,“好,既然是你二叔的安排,那也是为你好,你去打电话吧,知道纪明部队电话号码吗?”
“知道,谢谢林副厂长。”
在齐糖拨电话的时候,林丰登心想,离开机械厂也好,他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不少人在议论齐同志被公安带走的事情。
她年纪小,留在机械厂每天听这些风言风语的,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想来她二叔有手段能把她从公安局弄出来,给她安排一份像样的工作应该不难。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熟悉的男声,岳纪明正好在办公室里工作,他有预感糖糖一定会打电话给他,连上厕所都是跑着去跑着回,生怕错过。
“喂,岳纪明,我是齐糖。”齐糖先一步开口,她之前跟岳纪明说过自己要改名的想法,所以没什么突兀的。
“糖糖,对不起。”
在听到对面女孩声音通过电话线传到耳朵里的那一刻,岳纪明心里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她没事就好。
随即,又涌起浓浓的愧疚,发生这么大的事,他都不能陪在糖糖身边。
齐糖没想到岳纪明第一句话就是道歉,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不过短短一个下午,她真的没有怪过他。
从她点头同意和他处对象那一刻起,就做好了他很多时间都无法参与到自己生活的准备。
更何况,两人现在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感情,他完全可以借口自己太忙不管的。
只是,那样,或许两人就此走到了尽头。
“糖糖,对不起,没能陪在你的身边,是我的失职。”
见对面久久没有回应,岳纪明心里有点慌,又急急忙忙的说了一句。
“岳纪明,不用道歉,我没什么事。”
第73章 离开机械厂
齐糖本意是想说自己没出事,岳纪明不用担心,也不用道歉,他又没有做错什么。
却不想,对面的人听到她这么官方的回答,心里更慌。
抓着电话筒的手用力收紧,说上青筋都爆了出来,声音不自觉带着一点颤音,“糖糖,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不想要我了?”
齐糖:……
兄弟,这话从何说起啊?
又沉默两秒,齐糖语气凉凉道,“岳纪明,你该不会是想跟我分手,还想把黑锅甩我身上吧?”
不然她没法理解,怎么就能发展到她想要他的地步呢?
岳纪明一愣,张嘴的速度快于大脑的反应,“怎么可能,糖糖,我怎么可能舍得跟你分手?”
“我,我更不可能把黑锅甩你身上,你的意思是,你没有不想要我对吗?”
说着说着,他已经很快理解了齐糖的意思。
齐糖转头看了眼坐在坐在会客沙发上一脸姨母笑的林丰登,心里打了个寒颤。
“我真的没有怪你,你不要多想。”
这一回,她的语气很认真,“我现在在林副厂长的办公室给你打电话,等我回去把这件事情详细的写信告诉你。”
岳纪明听出对面人的认真,心里松了一口气,“好,糖糖,你照顾好自己,我等着你的信。”
“嗯,你也是。”
两人没再多说,挂断了电话。
“林副厂长,麻烦你了,我就先回去收拾东西,车子在外面等我。”
齐糖放下手里的电话筒,转头对林丰登客气道。
林丰登点点头,自然也没有留人的道理,但还是客气了一句,“要不要帮忙?”
“不用了,我就收拾一些日常用品,没多少东西。”
从林丰登办公室离开,齐糖下了二楼来到户籍室门口,孙丽霞,周欣,还有之前买她工作那个女人在里面。
她敲了敲门,笑着喊道,“孙姨,周姐,赵同志。”
孙丽霞的座位本来就是面对着办公室门口的,抬头一眼就看到她,噌的一下站起身,脸上满是着急和担心。
她快步走过来,拉着齐糖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你这丫头,可把孙姨担心坏了,这是,没事了?”
周欣也紧跟过来,忙招呼道,“孙姐,让红糖进来坐着说吧!”
孙丽霞这才反应过来,将人拉进去,周欣已经拖过来一个空凳子放在孙丽霞身边,让齐糖坐下。
齐糖心中微暖,在知道她被公安局抓去以后,还能对她态度这么热情,是真的相处出几分真情意。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
虽然用在这里不太合适,但意思大差不差。
到这会儿,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几分钟,孙丽霞一向精明,没有急着开口问怎么回事,只是说了几句关心齐糖的话。
等到下班铃一响,那个赵同志很是识趣的起身,跟她们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办公室。
周欣走过去把门关上,才拉着自己的凳子坐到了两人旁边,端的是一副要好好听听这里面到底有啥隐情的模样。
齐糖无奈失笑,开口道,“孙姨,周姐,我今天来跟你们报个平安,顺便告个别。”
这话一出,两人都是震惊的看向她。
接着,齐糖简单说了一下任佳佳以为是她把她未婚先孕的事情散播出去,让任和平找人把自己抓进公安局的事情。
然后,她二叔有点人脉,就把自己救了出来。
至于其他的,比如她写举报信举报任和平的事情她没说,更不会说后续想要怎么报复回去。
这些事毕竟不是能拿到明面上说的,不管她以后在不在机械厂呆,都不适合让孙丽霞她们知道。
两人听完,都是唏嘘不已,没想到齐糖还会有这么一场无妄之灾。
说实话,就连齐糖本人,在刚知道任佳佳怀孕消息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这场祸事。
还是孙丽霞来告诉她消息散播出去的时候,才心有预感。
接着,两人又问起齐糖的新工作在哪里,什么时候走之类的话。
齐糖耐心的一一回答,表示还在江城,如果有空的话,会回来看她们。
聊了大概半个小时,办公楼的人几乎都走光了,三人才从里面出来,一起往宿舍楼走去。
本来孙丽霞和周欣还想帮她一起收拾东西,被齐糖给拒绝了,两人这才回了自己家。
回到三零一,齐糖打开门,深深吐出一口气,搬进来的时候,还以为她至少要在这里呆上六七年,直到高考恢复。
后来跟岳纪明确定关系,她也考虑过随军问题,但最快也得到明年才有可能。
着实没想到,她的生活会发生这么大转变。
不过人嘛,路途星光灿烂,自当砥砺前行。
把家里所有吃的东西收进空间,不管是饼干麦乳精,还是大米白面,再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坏了可惜。
拿出一个大行李包,把自己的衣服鞋子,洗漱用品全都收进去,齐糖拎着包走出去,将门上的铁锁重新挂上。
恰好此时,隔壁的女人大概是听到动静走出来,看见她回来,愣了愣,抱着胳膊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
齐糖冷冽的眼神扫过去,“我劝你最好别惹我,我从公安局出来有多快,就能有多快的把惹我的人送进去。”
说起来在这里住的一个多月,有之前岳纪明的震慑,她跟隔壁的倒还真没有发生过什么大冲突。
可惜她之前还做好了虐极品邻居的准备,都搬走了还没用上。
隔壁的女人自然是不甘心被齐糖这么威胁,刚想开口,她身后伸出一只手将人拉了进去。
她嘴里骂着拉她的自家儿媳妇,心里骂着齐糖。
不过也就是今天,从明天开始,她看到任和平一家的结局,再联想到齐糖离开时看着她的眼神,不禁后怕的拍着胸脯,直觉告诉她这两件事脱不开关系。
齐糖没再分出多余的眼神去看隔壁,锁好门,拎着行李下了楼。
跨出机械厂侧门,就看到司机站在车边抽着烟,一看见她,赶紧把手里的烟丢在地上碾灭,小跑着过来将她的行李接过去。
坐在车里,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齐糖眼神悠远,她就这样离开了机械厂。
大概,也是永远离开机械厂。
第74章 半年后
时光荏苒,半年多后。
一九七一年阳历一月十六,也就是阴历腊月初九,刚过完腊八节。
宽阔的草场上,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朝着远方疾驰而去,马上的少女,身穿红色骑马装,明媚热烈的驰骋在蓝天白云下。
“吁~”
一声轻喝,少女用力勒住缰绳,马儿不甘的高昂着头嘶鸣,脚下却顺从的停了下来。
等马儿站稳,少女转头对着身后不远处喊道,“狗蛋,你倒是快点啊,老让人等你。”
目光所看之处,一匹棕红色的小马驹上,坐着一个身穿灰色骑装的小男孩,大概六七岁的模样。
他听到喊声,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红糖水,你也不看看你骑的什么马,我骑的什么马,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
少女听到这个称呼,眼神微眯,“驾~”
气势十足的喝声,马儿快速的调转方向,迈开蹄子朝前跑去,眨眼间便到了小男孩跟前。
“啊!!!”
伴随着惊恐的喊声,小男孩在空中划出一道杂乱的弧线,但身体已经不受他控制的倒趴在白马上。
感受着屁股传来的疼痛,他大喊道,“红糖水,我要跟老傅告状,你欺负我。”
跟二叔告状没用,因为二叔只偏心打他的这个臭丫头。
是的,正在挨打的这个小孩就是顾平安,而打他的人就是齐糖。
齐糖轻哼一声,一边驾驭着马儿往回跑,一边桎梏顾平安挣扎的手脚,时不时有空还用鞭子抽一下他的屁股。
等回到马棚时,顾平安已经张着嘴大哭起来,齐糖先一步跳下马,再把人薅下来放在地上,淡淡道,“顾平安,你是不是玩不起?”
哭声顿时一收,某小孩抬起头,脸上干干净净,哪有半点泪水流淌的痕迹?
顾平安叉着腰,刚想说话,林泽从一旁走过来,对着齐糖微微躬身,尊敬道,“姑娘,二爷病了。”
齐糖心神一凛,从入冬开始,顾墨怀的身体似乎就变得很脆弱,三五不时的感染风寒,前两天天气不错,才刚好些,竟然又病了。
她将手中的缰绳扔给顾平安,急匆匆的往临湖别墅走去,身后跟着同样步履匆匆的林泽。
顾平安怔了怔,把手里的缰绳丢给正在喂饲料的马倌,小跑着跟了上去,但全然没有刚刚打闹时的活泼劲。
回到别墅,上了二楼,齐糖推开半掩着的房门,开口喊道,“二叔,你哪里不舒服?”
顾墨怀这会儿正在喝药,听到喊声,推开手边的药碗,咳嗽了两声,才回应道,“我没事,就是昨夜里着了凉。”
说完眼神不愉的看向跟进来的林泽,齐糖走到床边坐下,拿起顾墨怀的一只手把着脉,嘴上说道,“二叔,你别怪林泽,是我跟他说随时跟我汇报你的身体情况。”
“你之前可是说过让林泽听我的话的,难不成反悔了?”
顾墨怀无奈的扯了一下嘴角,到底是败下阵来,“好,不怪阿泽,傅老已经给我看过了,呐,那就是他开的药。”
说着,眼神示意了一下放在旁边的药碗。
齐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端起药碗凑到鼻尖闻了闻,刚准备放下,门口传来一个忿忿不平的声音,“咋的,还不相信你师父我开的药?”
紧跟着,走进来一个老头,正是傅闻声。
他身后,还跟着后面回来的顾平安。
齐糖嘿嘿一笑,放下碗道,“哪能呢,师父你医术高超,徒弟拍马都赶不上。”
这话,是真一点没有谦虚。
半年的时间,齐糖留在临湖别墅这边,每天的课程安排得很满,可以说,顾墨怀倾尽全力用他的人脉为她找来良师。
最基础的自保能力,武术和射击,顾墨怀还亲自教她各类枪械的拆装,以及不少武器的制造,比如土炸药,弓弩等。
再就是交通工具的操作,开车,骑马,驾船,前面两个齐糖本来就会,象征性的学一学,几天就会了。
后面一个只要会开车,学起来也不难,只要开船时掌握好方向盘的延迟性,就很简单。
再有陶冶情操的琴棋书画,齐糖都有一定涉猎,水平不说多高,但都能装装样子。
再加上她以前就会画简笔素描,顾墨怀称赞她画风别具一格。
有傅闻声在,主要的精力还是在医术上,制药和针灸已经小有所成,不过说来也巧,齐糖最感兴趣的还是制毒。
刚开始她把自己放倒好几次,幸亏有她医术高超的师父在,轻轻松松的把她救了回来。
后来,她自己防范加倍,再一个对毒性的掌控程度提升,没再出过啥事。
所以说,齐糖的毒术远远超于医术。
傅闻声每每意识到自己被下了毒,心里都呕得要吐血,好好的徒弟怎么教着教着就歪了呢?
最近,顾墨怀给了齐糖一份资料,是关于华国每个地区比较有势力的家族分布,以及军政界某些需要关注的人员名单。
还有就是跟顾家有交情,或者曾经有过芥蒂的人或者家族。
接过这些资料的时候,齐糖心中隐隐的猜测得到证实,再看顾墨怀每况愈下的身体,心中更是伤感。
半年的相处,她早就知道顾墨怀中了蛊毒,且毒性复杂,几乎无解。
再联想到他给自己安排的课程,以及跟手下商议事情时,让她在旁跟随。
甚至于,他偶尔见一些与他旗鼓相当的人物,都会带着她,并将她以晚辈的身份介绍给他们。
诸上种种,无一不是在,安排未来会出现的变故。
这个变故是什么,齐糖不愿去想,她一定会倾自己所能,为二叔解毒。
如果没有顾墨怀,她齐糖根本不会有这么优渥的条件提升自己。
傅闻声很满意齐糖的回答,背着手,一脸得意道,“那是,为师我的医术,在华国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对于此情此景,齐糖已经麻木的不想再反驳,转头对顾墨怀道,“二叔,要不明天我们去泡温泉吧?”
顾墨怀的身体虚弱,冬天畏冷,一个不注意就会着凉感染风寒,多泡泡温泉可以驱散体内的寒气。
听到这话,顾墨怀眼神落在少女白皙的脸上,因为早晨出去骑马,露水打湿了头发,到了暖和的屋里,蒸发的水汽微微笼罩着她,整个人散发着朦胧的美感。
眉眼精致的小脸上,是关心,红润饱满的红唇微微抿着,期待着他的回答。
“小糖,着凉不是什么大事,你明天的安排不必为我改变,这半年你都在埋头苦学,趁着年关,出去散散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