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潼稚愣住,缓缓抬起眼。
这才发现,周鹤明表情没有想象中那么凉,就是很淡很平常的表情,而且现在见到她快哭了,反而脸上还有点笑意和好奇。
似乎很诧异她为什么要掉眼泪。
岑潼稚被他这幅样子搞得有点不知所措,吸了一下鼻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把她气哭后还一脸无辜?
周鹤明看着她,手机的膜也贴好了,见她好像更生气了,似笑非笑的将手机推给她,又问了一遍:“哭什么。”
岑潼稚看着面前的手机还有他的手,没接。
刚刚鼻子都有些酸了,她将这股酸劲儿咽下去后,说:“你不理我。”
周鹤明神情没变,眉眼向上一挑,懒懒地说:“你叫我,又不说要干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想干什么?”
岑潼稚被他这话弄的有点绕,也皱了下眉,声音更是委屈:“那你就不能答应一声吗。”
周鹤明又挑起眉,身子轻轻靠在桌上,盯着她,云淡风轻的笑道:“有事说事。”
岑潼稚一下瞪大双眼,看着他,有点生气。
他以前不是直男的,现在怎么变直了。
一旁的李维博左看看右看看,脑袋都要干烧了。
这俩人是搞哪一出戏?
他看不太懂。
接着,岑潼稚平复了下心情,问:“你是不是都把我忘了。”
周鹤明顿了几秒,不回答反倒问她:“你看我像是把你忘了的样子?”
岑潼稚微微张唇,看着他嘴角淡淡的笑容,心尖有个小人在跳似的,摇摇头:“你没忘。”
周鹤明笑了笑,默认。
岑潼稚再次问:“那你是不是…已经不在乎我了。”
她只想知道这个答案。
周鹤明默了默,说:“怎么才算在乎你?”
岑潼稚盯着他的脸,手下不安的扣着裙摆。
但嘴上是坚定且大胆的,说道:“就是会不会想我。”
其实小时候,岑潼稚能感受到周鹤明是宠爱她的。
八岁那年,他把她骗到他家里一个晚上没回家,当幺污儿二漆wu二吧椅欢迎加入看文天晚上就是他拽着她,说喜欢让她陪着他,用这个简单粗暴的理由让她留下的。
因此那时候,他说过喜欢她的话,就是不知道算不算数。
隔天她被岑凯龙打后,看见他在别的姑娘家她大哭一场后,好久没有再理过他。
后来,是他独自去找养他的亲戚要钱,被打了后才拿到手的钱,费了心思给她买了一件粉色的裙子才哄好她。
他知道她最爱穿公主裙了。
这就是为什么那天第一次在网吧门口相遇她会一下子记起他将她拐回家后又找别的姑娘玩这件事。
因为那次过后,她好喜欢好喜欢他。
也就在她穿上他买的裙子不久后,意外就发生了。
让他们整整九年再没见面了。
回忆到此。
周鹤明也陷入了沉思,岑潼稚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知是否想的和她一样。
可周鹤明却跟没和她发生过什么一样,懒洋洋地说:“都这么久了,让我一直想着谁,是不是有点为难我了,我记性可不好。”
岑潼稚顿住,还没来的及难过,一旁一直看戏的李维博这时冒出来:“我可以证明,高中三年,一班六十来个人,六个学期,班里人的名字他只能记住十来个,其中百分之八十九十是长得不错的美女。”
李维博一脸指控周鹤明的表情,又摇头又叹息的,表示他真的很骚。
周鹤明听他这么说,也笑了,笑的浑。
岑潼稚听完,也明白了。
看来他小时候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
就算是真心的,也早就变了。
岑潼稚突然有点想笑,笑自己蠢,问他这么蠢的问题。
除了她,还有哪个傻子会想着一个儿时的小伙伴想九年。
良久后,岑潼稚平定了心情,脸上再也没露出任何表情,镇静的仿佛没说过刚才的话。
伸手接过手机,淡淡地问他:“贴膜多少钱。”
“二十块。”
一旁的李维博,惊讶她的变脸速度,一脸稀奇。
岑潼稚打开手机,打算给他转钱,可她看着手机里仅剩的十块钱陷入沉思,今天出来没打算花钱的。
她毕竟还是个学生,前几天网购又比较厉害,所以手机里也没钱了。
“我钱不够,后面……”
“加吧。”
周鹤明打开了自己的微信名片,放她面前。
岑潼稚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用扫一扫扫了他的码,毫无思绪,大脑一片空白,机械的完成了一系列的操作。
扫,添加,同意,转账。
随便给他转了十块钱过去,一秒也没多停留,转身就走。
没过五秒就彻底消失在店里。
李维博:?
不过李维博更好奇他们的关系,他立刻转过身问周鹤明:“什么…什么意思啊?你们刚刚这是哪出戏啊?”
而周鹤明则看着女孩儿跟逃瘟疫似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这会儿懒懒散散地点开了刚刚加的微信名片,游览她的朋友圈:“什么哪出戏。”
李维博说:“你们刚刚说的那些是你们以前认识的意思?”
周鹤明没端着,大大方方承认:“嗯。”
李维博眉毛一皱:“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周鹤明瞟了他一眼:“小时候。”
李维博回想了一下:“初中以前?”
他和周鹤明是初中才认识的。
“嗯。”
“嘶……”李维博仔细的回想且分析了他们刚刚的话,反应过来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我靠,这妹妹不会就是你嘴里那个小跟屁虫吧?”
周鹤明以前闲的没事的时候和他们提过他小时候的事。
一看就是一对他印象很深刻的妹子,不然不至于这么多年了还提小时候的事。
周鹤明看着她朋友圈里高中毕业照,挑了下眼皮,没否认。
李维博笑了:“哎不是,你不说你那小跟屁虫胆子很大,都敢跟你回家呢,不像啊……哦说到这差点忘了,昂哥小时候和你熟应该也是认识岑潼稚。”
“就前天我和昂哥还在包子店碰见了岑潼稚,她被李玉那傻b欺负了,胆小,柔柔弱弱的,就该胆大点扇那傻b一巴掌。”
闻言周鹤明微微抬眼,眼底泛了些凉意,两秒后脸上又带着细微到可以忽略的笑,嘲弄:“烟都敢抽,扇人不会。”
“抽烟?”
李维博木了一下,没理解啥意思,转而又自在的换话题,笑道:“不过看刚刚你不理她,一说你不记得她,都掉眼泪哭了,这么感性吗?太容易哭了吧。”
周鹤明还是盯着手机,散漫道:“哭呗。”
李维博笑着说了句操,谴责他:“不是,你还是人吗,人哭了,你让人哭呗,怎么说出这么无情的两个字的。”
过了会儿,周鹤明终于看完了,将手机关掉,然后对着李维博说:“又不是你哄,你急什么。”
李维博:“……”
和着欺负哭了又再哄呗。
“靠,周哥你这是贱人行为。”
周鹤明踹他。
“滚。”
他垂下眸放下手机,走到门外,看了眼对面的诊所,靠在岑潼稚坐过的那个墙角。
店里的李维博看着这哥的背影,总觉得有些忧郁。
突然想起了这哥小时候的样子。
孤独,煎熬,麻木,没感情。
周鹤明曾经说过,保护罗婷,是他的责任,因为罗婷救过他的命。
可周鹤明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人为他负过责,什么是责任。
在他这责任是机械的。
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的那天,也就是他成年那天,他喝醉时说过,他不害怕尽不了责,只害怕自己遵守不了承诺。
只因承诺和责任不一样,承诺是有血有肉的,是有感情的。
能让他突然这么忧郁,难道是动了感情?刚刚那女孩儿让他动的?
李维博挑眉,感叹自己的智商。
能把这么闷的人一眼看透。
牛完了。
第15章 (含入v通知)
◎现在知道她是谁罩的了吗?◎
回家后,岑潼稚脸上便没了前面的冷淡,在自己的房间里,她才可以卸下所有。
岑潼稚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为数不多的微信好友,从五个,变成了六个。
看到这个六,她就想起,他们正是六岁那年相熟的,那句听着觉得可笑的承诺,也在六岁那年拉下勾的。
岑潼稚眼皮颤了颤,回想起他刚刚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有点鼻酸。
她都好久没鼻酸了,因为一个小小的他,能鼻酸这么多回。
应该是和她的个性有关吧。
她念旧,专一,喜欢上一个东西,任何东西都诱惑不到她了。
他也如此。
岑潼稚手点了几下屏幕。
“周鹤明”被她置顶。
-
今天是姥爷的忌日,岑潼稚心情有点低落,情绪瞬间影响到了身体。
这次头痛没来预兆,脑袋晕沉之际,嗓子也疼。
九年来,岑潼稚被岑母还有姥姥当宝一样护着,害怕哪有不舒服。
岑潼稚不像普通人,小感冒小发烧忙起来自己都感觉不到过几天又扛过去了,她一感冒发烧,是要住院的程度。
这也养成了岑潼稚对自己的身体很敏感的习惯,哪里不舒服都能立刻感知到,要立刻去诊所看看。
傍晚,他们一家出了门。
今天天气微凉,还有点小雨,岑潼稚跟着父母出去给姥爷上坟烧纸,他们习惯夜里去。
回来时,是凌晨了,父母他们去了趟亲戚家,岑潼稚自己先回来了。
走着走着察觉到肠胃也开始不对后,她立刻在外面找了家公厕。
公厕面镜前,岑潼稚手抓着自己胸前的秀发,在洗手台吐的昏天暗地,额头冒冷汗。
公厕里很脏,鼻尖都是刺鼻难闻的异味,更是刺激了岑潼稚肠胃的翻滚。
吐了又吐,后面只能吐出酸水,岑潼稚唇惨白,弓着腰直不起身。
正逢炎夏,哪怕是清晨水都是温热的。
她捧手接了点水泼自己脸上。
身旁有一扇小侧窗,风时不时携着几道路过行人的谈侃声,起起伏伏。
脸上的水滴落在手背,岑潼稚微启唇,羸弱不堪的小口小口呼吸着。
这是一个男女共用的公厕,洗手台在公共区域,随时会有人进来。
耳边响起几道愈来愈近的声音。
年轻的男人,声音懒洋洋的:“嘿,这次可是逮住李玉那孙子了,以前他就仗着自己身板子比我壮,特么的欺负老子,憋了几百口恶气!”
另一道稍微冷静点的声音说:“可不是嘛,以前李玉的那狗儿子都敢挑衅昂哥和周哥,他们俩都敢挑衅,你肯定是被拳头欺负的。”
岑潼稚刚想直起身,呕吐感又冲上脑,再次无力的弯下腰。
“靠,你可再别提了,出不到这口恶气……”
声音逐渐变近的同时,也慢慢停了下来。
镜子前的白色衣裙的女生,身材娇小,但比例很好,胸前凸起小山丘,腰身纤细,皮肤很白,五官看起来精致无比,只是此刻鼻尖微红,眼眶呈淡粉,脸上挂着小水珠,额头边发丝湿润,吐的一塌糊涂。
两个男人在门口停了下来,面露怀疑,其中一个人说:“呃...需要帮忙吗?”
岑潼稚没看他们一眼,垂着眼摇摇头。
刚刚吐的难受,忍不住掉了几滴流泪,她不想别人看到她哭。
她又端起一捧水泼在了脸上。
没得到回应后,另一个男人说:“算了,走走走。”
他们往内部公厕走,岑潼稚直起腰,从包里拿出卫生纸,轻轻擦拭自己的脸。
里面正在解决生理问题的两男人也没停歇,接着聊。
“话说今天周哥来吗?他要来给我顶着,那牌面就有了啊,我非得揍那孙子不可。”
岑潼稚擦脸的动作一滞。
“周哥肯定来啊,事关他女人的大事啊。”
“那好了,我等会儿就去那包子铺,将那狗孙子摁地上摩擦。”
“...”
这时,两男人也解决完了,边走边出来说。
“你小心着点,别把人包子铺砸了,玉家包子铺,味道还是不错的。”
看到岑潼稚还没走后,他们再次停下聒噪,快速的在她旁边冲了冲手,走了。
人走后,岑潼稚一个人待了一会儿。
然后掏出手机看。
路宁静早早就来找她玩了:[不在家?在外面玩吗?快抓紧时间玩啊,马上大学就开学了。]
岑潼稚没说自己姥爷的事,回了条:[我还没吃早饭,一起吗?]
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完了。
路宁静:[好,你发位置。]
-
到达目的地后,路宁静仰头看门店牌匾:“玉家包子铺,咦,这家啊。”
岑潼稚点点头,说:“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经常来这买早点,味道我是真的忘不掉,不知道现在味儿变没。”
路宁静和她手拉手进去,叹息道:“哎,味儿肯定是没变,就是人变了。”
岑潼稚没反应,偏头往店看,路宁静走过去打算去问问有没有熟了的包子,可走到门店里面也没发现附近有人在。
路宁静疑惑:“哎?门不是开着的吗?老板呢?”
岑潼稚刚想说她也不知道,过了两秒后,路宁静突然茅塞顿开似的,将她丢在原地:“啊,我知道了,老板肯定在对面麻将馆打麻将,你在这等我啊。”
路宁静跑的风风火火,岑潼稚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打量四周片刻后,听见内厨有些暴躁的声音。
岑潼稚没有丝毫惊讶,一脸淡定的走了过去瞧内里的场景。
这件事,路宁静昨晚聊天时给她当八卦讲了,说是她刚从南泱回来的那几天,罗婷消失了整整两晚,最后是周鹤明找人左右打听去把人找到的,是在酒吧里。
找到后发现是罗婷被高中暗恋她的男同学李玉给骗去酒吧灌的大醉两晚没回家。
路宁静当时就打赌,觉得周鹤明会帮罗婷出恶气。
这话,岑潼稚是相信的。
那天来这家包子铺时,看着那寸头纹身男为了打听罗婷的踪迹,将玉家包子铺的老板也就是李玉他爹摁在墙上看那不怕事的狠劲就知道,周鹤明这个靠山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