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移向她，或惊讶、或期待, 只有提姆的反应极大。
“不行, 如果是什么牺牲自己成全大局的方案, 我做主驳回了。”
“嘿, 你还没听过我的计划！”伊妮德小小的抗议，“而且, 连爸爸都不会想也不想就驳回过我的想法。”
“不行！不可以！不同意！”提姆严肃的重申, “就算布鲁斯立刻出现，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达米安看不惯他这幅独断专行的样子，老想和他唱反调, “家里自然是父亲说了算，你跟伊妮德什么关系也没有, 凭什么替她做决定！”
虽然要达米安自己来说，他也是不同意伊妮德去做什么类似“牺牲自我”这种无意义举动的。
以往这种时刻，跳出来调停的总是鸟妈妈迪克, 但他现在并不在现场，于是只能由杰森暂时充当这一角色。
“好了, 伊妮德是个独立的人，想说什么做什么不需要别人允许。”
杰森嘴上是这么说, 但如果伊妮德有什异动，他一定是第一个冲上去阻拦的。
“不如先听听看她的想法。”
伊妮德冲他感激一笑, 随后看向斯特兰奇, “你说过, 门的位置是固定在某个时间点上的，入口是固定的, 那出口也应该是固定的。”
斯特兰奇点点头，“理论上说是这样的。”
“一般来说通道都是双向的，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从出口重新回到中转站。”
接着，伊妮德看向彼得，“我出现的时候，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那天贝……贝斯特的安全系统检测到了纽约上空巨大的能量异动，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你。”彼得迟疑了一瞬，还是选择如实相告。
伊妮德听到“贝斯特”这个代号，没什么反应，倒是提姆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
“所以，你是有能量出现时的准确坐标的，对吧？”
得到彼得的肯定后，她继续说道，“过去的巴里曾经告诉过我，有了准确的坐标，他是能够用神速力回到过去的。”
“如果之前他能做到，那现在的他肯定更不在话下。”
方法简单明了，听起来也是可行的，不过有一个问题。
“巴里·艾伦早就牺牲了。”达米安补充道，“算起来比你还要早半年的时间。”
“哦，抱歉，我，我不知道。”伊妮德骤然听到这个噩耗，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
即使这件事在她所处的时间线上还没有发生，她还是感到很悲伤。
“不过，还有一个人也可以。”达米安继续说，然后望向天空。
——是超人。
人们总是盛赞他的钢铁之躯，很容易就忘了他的速度其实和闪电侠不相上下。
话音未落，超人便带着两个被捆成粽子的“倒霉蛋”降落在众人面前。他一直有在关注这边的情况，听到伊妮德的提议后，便迅速结束了战斗。
“我可以帮你。”超人很干脆的答应了，反而让大家感到反常。毕竟以他之前的作风，很难让人再次相信。
面对直白的质疑，超人没有解释什么，只默默关闭了一直放开的听力，难得感受了一次宁静。
在结界的作用下，周围静的出奇，让他无端联想到自己将感染了小丑病毒的蝙蝠侠送进太阳中心的那一天。
太空中也是这样安静，布鲁斯的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接下来要面对的并不是死亡，而是他期盼的归宿。
克拉克犹豫了很久，布鲁斯也没有催促他。
他好想逃离，却在最后一刻对上了布鲁斯的眼睛，拉奥啊，他没办法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当逃兵。
即使太阳的光芒如此夺目，却依旧比不上那一双眼。
并且在此后的两年里，既是他的动力，也是深夜里的梦魇。
最开始，那双眼睛出现的频繁，似乎在指责超人的极端行径，又蕴含着无限的包容。后来，随着□□的推行，它们出现的次数便渐渐少了。
‘是对我感到失望了吗？布鲁斯？’
偶尔，这个想法会在超人的眼前一闪而过，随后又会被世界各地传来的声响所淹没。
过于嘈杂的世界容易影响思维，回到静默之中才能听到真正的声音。
“也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不是吗？”伊妮德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很容易猜到大家的想法，“背水一战，赢就赢，输就输，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那就赌一把。
“既然没人提出异议，那就开始行动！”
听到这句话，人群中的“伊妮德”和斯特兰奇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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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众人紧锣密鼓的进行坐标的确认和穿越时空的准备，斯特兰奇走到默默眺望远处的“伊妮德”身边。
“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哼，你之前不是问过了吗？”“伊妮德”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歪头看了他一眼，“别告诉我你也要搞那种黏黏糊糊的离别感言，相信我，你真的不太适合。”
她和斯特兰奇的相处一直是个迷。说是朋友吧，两个人或许都要皱着眉头一脸怪异的否定；说是同事，又显得太过正式。
一定要有个定义的话，大概前面要加一串很长的定语，类似于“在时空缝隙相遇的船夫和漂泊的遇难者，试图打捞却发现捞不起来，又发现对方过于聒噪，于是临时用绳子拴住的”拯救世界二人组。
没有逻辑，又仿佛命中注定。
她不知道斯特兰奇是怎么想的，但就“伊妮德”自己来说，两个人一起的旅程要比一个人的时候好上一点。
“伊妮德”很珍惜这段时光，和先前一个人的时光一样。
但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她知道，自己只是阴差阳错的在上错了某个站台，短暂的搭乘了斯特兰奇的列车。
现在车到站了，她也要下车了。
“很神奇，”“伊妮德”感叹道，“也很恐怖。”
所有人的相遇，好像冥冥中，这条路上的风景早已注定，自以为是自由的选择，最后却发现，还是到了同样的目的地。
斯特兰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了一个想问很久的问题，“如果一切注定要被抹掉，那经历的意义是什么？”
“The burning log bursts in flame and cries，--- ‘This is my flower， my death.‘（燃烧着的木块，熊熊地生出火光，叫到：‘这是我的花朵，我的死亡。’）”*
是花朵，也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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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工作出奇的顺利，主要是整个计划并不是很复杂，而且不留后手。
简单到蝙蝠侠知道了会发出尖锐暴鸣的程度。（bushi）
“我想，这就是最后的告别了，不管成功与否。”伊妮德最后看了一眼所有人的模样，将他们深深的刻在脑子里。
“所以，祝我好运吧！”
伊妮德眨眨眼，声音轻快，是所有人记忆中熟悉的表情，让人会心一笑。
告别不说再见，算是大家的默契。他们挨个上前，给了伊妮德一个祝福，随后，超人抓住伊妮德和提姆，准备出发。
但伊妮德突然停了下来，和超人说了句什么，转身朝着“提姆”的方向走去。
“提姆”被制服以后，便没有再参与过任何的谈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伊妮德，默默的站在远处。
看到伊妮德走进，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想隐到黑暗中去，却被伊妮德拽住，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Don\'t push yourself too hard，OK？（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好吗）”
“提姆”呆呆的站在原地，等回过神来，就只看到伊妮德转身的背影。
衣角轻轻拂过不知何时伸出的手，留下一颗渐渐温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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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的速度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降落到了指定坐标。
斯特兰奇和“伊妮德”也紧随其后。
眼看提姆他们已经就位，“伊妮德”没有犹豫，直直冲上前去，赶在提姆二人接触到深渊之眼前撞破了一道难以被察觉的屏障。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和阵仗，只如同燃烧的仙女棒一般，悄无声息的绽放，又悄无声息的熄灭。
散落的火星，是新生，也是死亡。
“那是什么？”超人盯着深渊之眼最后的波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抽离。他晃了晃脑袋，然后飞到了斯特兰奇身边。
大法师快速眨了眨眼，回答道：“没什么，大概是一点能量的余波吧。”
超人虽然觉得有点奇怪，却也没再纠结，任务完成，接下来的就只能看两个小家伙的了。
“需要我带你回去吗？”
斯特兰奇摇摇头，“我自己可以。”
他垂下脑袋，看手上的如尼符文出神，回想之前的一切，仿佛大梦一场。
斯特兰奇并不是一个留恋梦境的人，通常情况下他都能快速的抽离。没办法，世界破破烂烂，需要至尊法师去缝补的地方还很多，并不给他时间去哀悼或者沉溺。
而且就像“伊妮德”说的，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但这次的经历又和以往的不同，斯特兰奇想了很多，最终，他去抹去了那些符文，完成了时间的闭环。
醒了就醒了，最好不要再留下什么痕迹来模糊梦与现实的边界。
第116章 生命的本质
当伊妮德意识到自己被卷进时间乱流里的时候, 慌乱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时常会从睡梦中惊醒，即使生理直觉告诉她此刻很安全，但精神上, 伊妮德总是绷着一根弦。
随时准备和“未知”进行一场未知的搏斗。
尽管有时降落地要是和地球相差无几的平行时空, 或者同一条时间线上的不同时间点, 依旧无法将她从这种感觉中解救出来。
终日惶惶不安, 让她很快就陷入情绪的泥潭。
直到遇到一个满嘴跑火车的怪人。
更别说他的制服看起来像是小伙伴彼得的盗版。
那个怪人也有穿越时空的能力，或许更厉害一点, 据他自己常常喋喋不休的, 打破第四面墙。
虽然伊妮德并不明白什么叫打破第四面墙，但不可否认，有了同伴之后, 她的心里要好上许多。
伊妮德在他的带领下成长的很快，如果说布鲁斯的教育方式是对待小树苗一样, 按部就班的浇水施肥，那么怪人的方式就好像一股脑往将各种营养品埋进了土里。
猛然间接触这么大剂量的灌溉，伊妮德虽说没有“烧苗”, 但长歪是不可避免的了。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她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 什么惊恐、抑郁统统没了影子，反倒能腾出更多时间去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最初她有过一段时间的“兴奋期”, 对所有的东西都保持着好奇心，渐渐的, 兴奋劲儿过了, 无趣又慢慢找上门来。
伊妮德试图以同样的方法对抗, 却又慢慢陷入另外的漩涡。
快乐不是人生唯一，喜怒哀乐都有存在的意义。这时, 伊妮德开始思考，生命到底是什么？人生的本质是什么？又该怎样去定义？
有的人以长短，有的人以深广，还有的人认定其为虚无。
而在尼采看来，若将人生的本质看做虚无，就很容易陷入两种极端——极端厌世或极端世俗。
而“希腊人居然在一种纯粹的古典中发明了第三种方式”——艺术，尤其是悲剧艺术，借此激发整个民族的生机。*
就像超人为何屡屡被称之为“神”，因为生命的恐怖与脆弱，如果没有希望的光辉照耀，人们又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生命；而为何类似卢瑟这样的人屡屡想将超人拉下神坛，因为神要是想拯救世人，便需过上和人一样的生活。*
如果世界是一本书的话，那么里面一定充斥着痛苦和冲突。*
因为生命的主线便是如此。
漫长的游荡，伊妮德渐渐明白了一些东西，慢慢记起了自己最初的使命。
于是她遇到了斯特兰奇，充满命中注定的偶然，让她突然怀疑起生命的必要性。
如果最后总有人会达成目标，为什么是她？并不是伊妮德不想承担这样的责任，而是做成这件事的看起来可以是任何人。
斯特兰奇说，因为这是一本书，主角和配角，都是一开始设定好的。大家沿着既定的道路走上既定的人生，主角天生就要做成一些事情，或者牺牲，或者圆满。
主角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也可以成为主角。
只看书的作者要怎么去写。
伊妮德坦然接受了这个说法，人生是一本书，世界也是一本书，世界书写每一个人的人生，每一个人的人生构成了这个世界。
强烈的生命欲望促成圆满，而痛苦的意识则走向牺牲。有一种幻觉在中间飘荡，遮住它们本来的面貌，由此构成了伊妮德的人生。*
所以最后，斯特兰奇问她想好了吗？伊妮德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如果这里就是她的尾声，大概也算是不错的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