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河望着那杂草丛生，担忧道：“跑那么远，别有野生动物！”满小川拍着他肩膀，看他神情放松下来，才安心说道：“感觉好些了。”话音还未落下，杨晓帆着一裹脚白色长裙，长发自然地披满整个后背，奔跑跳跃着，向他们过来了。
陈大河愣住了，她整个的笑脸沐浴在午后的暖阳里，似仙子降落人间，禁不住，就看呆了。魏总也莫名其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道：“这姑娘今天这么欢腾，这是要整哪一出？”
杨晓帆奔跑过来，抓起羽毛球拍，就和拉斯西吉对打起来。两个美丽女郎，一个非洲黑玫瑰，一个中国白珍珠，在草原上，奔腾雀跃，只看见，杨晓帆整个身体在都在翻转腾跃，黑色长直发也在风中飞舞，咯咯咯的欢笑声响彻大地，妩媚的眼神，时不时地望一眼陈大河，向他发射着强磁场电波。
魏总拍着大河肩膀说道：“这姑娘不错，干工作踏实敬业，性格活泼热烈，像一团火，很炽烈，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性情好，独立性强，各方面能力都强！”大河笑道：“是个佼佼者。也是个好姑娘。”魏总是领导，是亦师亦友，远离祖国，他也担当了他们的“临时长辈”，有些关口，也要及时疏导，不留后患。于是，便直言劝慰，“大河，你得要做出回应了，都是同事，别伤了人家姑娘的心。即使，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要当面说清楚。感情的事，往往，会抽刀断水水更流。”
小川接道：“杨晓帆到这里来，就是奔大河这个优秀学哥来的。”魏总捉急，“这个，用不用我来当面给你们说。”满小川说道：“别人不要参与，越描越黑。”大河说道：“我的事情，我自己来决断。就不麻烦两位了。”
“你保证自己能做好。”魏总在谆谆善诱。
“杨晓帆是个好姑娘，她值得最好的，是我配不上她。”大河搪塞道。他的心底，有一条悲伤河流，只是还没有跨过去。
杨晓帆和拉斯西吉玩累了，两人换场。陈大河和满小川上。拉斯西吉奔跑到安捷希旁边，两人又去练射击了。杨晓帆坐到魏总旁边。
“你们都很优秀，在我眼里，都是人尖子。”魏总望着杨晓帆说道。
“可是，大河更是人中翘楚，我在大学就时刻关注他，还要看他整天成双入对……”杨晓帆很动情，眼睛还追随着打球的陈大河，一往情深，继续道，“我要和他在一起，追随他到海角天涯。”
“大河一直不知道。”魏总说。
“每个人都有入的法眼的人。”杨晓帆说，“校园内，大河和王菲打造了许多传奇，走出校门，还是我们这些学弟学妹们的楷模人物。”
“爱慕之心，人皆有之。”
“喜欢就是喜欢，我不会隐藏自己！”
“我的意思你要把握好度。”魏总善意地提醒。
话题到这儿，卡住了。
杨晓帆从小到大，一向活得很自我，在她的成长世界里，独立和强大支撑起了四角天空，能力和成绩更是铺满了所有走过的路途。唯有珍爱之人，是握在手心里的一颗珠宝，难以启齿。
“我知道，我性格再怎么强悍，终归还是个女孩儿家。”杨晓帆忽然低下头来，“面子还要有的。”
杨晓帆一直冰雪聪明，点到为止，魏总还怕话说重了，伤了她的自尊心，只能一带而过，“大河，他目前还没缓过劲来，你要给他一个缓冲带……”
“我会的。”杨晓帆望着远处的面包树，沐浴在傍晚绚烂的霞光里，“等风来，风再怎么决绝，于天地万物，山川大地，它总归会来的。”
“在你的人生履历里，一直都是常胜女英雄，定会满载而归的。”魏总望着杨晓帆，又鼓励道：“我们背井离乡，远离祖国，在这里，就当成兄弟姐妹，要互帮互助，共同建造我们的宏伟事业，明天我们的水电站就要开机运行了，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场面，更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这是大家共同浴血奋战的硕果。”魏总看着周围辽阔的原野，“你们这些年轻人，永远都是中坚力量的建设者们，你一个女孩子，能来这里，本身就是让人敬佩的……”
“我喜欢有探索性的人生。”杨晓帆道，“要经得起时代的锻打，到最需要的山间沃野，锤炼自己。”
当原野上最后一道紫红的霞光逐渐散去，天色已晚。大家踏上驰骋的烈马，在浩荡寂寥的夜色下，返回。天边一轮新月悬挂，烈马飞奔，人心驰骋。明天又将是一个更加辉煌灿烂的新起点。
当一轮红日跳跃着从河湾上升起。庞大的彩虹门屹立着，“中国援非水电站开机运行剪彩仪式”的条幅赫然辉映在苍茫大地。穿着红色传统上衣，白色长绸裤，头扎白巾带的非洲青年，身挎腰鼓，时刻准备着，击鼓助阵。身着民族服装的非洲姑娘，也正要翩翩起舞。
李毅大使陪同到访的总理来了，后面跟着电力部部长杨建国。魏总带领大河小川赶忙上前握手迎接。总理一脸慈祥，亲切家常地说道：“魏总工程师你好啊！”上来就把魏总的一双手拽住了。魏总很快感到了周身的温暖，眼睛里泛起了潮，“总理啊，让您辛苦了！”总理望着眼前的盛世盛景，感慨道：“魏总工程师，我们今天是带着全国人们的重托来的，我要代表大家谢谢您，您排除万难，置自身安危不顾，把中国友谊的种子播撒在非洲大地，您用自己的行动和魄力，打造了一张我们中国的名片啊！”
魏总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奔涌而下。总理去给他擦泪。杨部长也拍着魏总肩膀，微笑道：“魏总，家里来人了，你要高兴啊！”
主席台上，非洲总统慷慨激昂着：“这个水电站建设历时近十年，许多欧洲国家建造过多次，均半途而废。还是中国政府，中资企业完成了这个伟大的使命。这是迄今为止，两国完成的最大的合作项目，可补充周边数十个省区的电力缺口。”总统望着眼前的大坝，又幸福说道：“中国是给非洲国家派遣医疗队、农业专家、技术工程师最多的国家，用智慧打造出一家家华资企业，让荒芜的土地变成良田，工业逐渐腾飞，这种援助，是完全无私的，高尚的。”
总理看到一张张笑脸，辉映在蓝天大地上，更加慷慨激昂着：“实现可持续发展，因地制宜，输送中国技术，中国品牌，中国优质产能，繁荣非洲大地的工农业，推动经济的强大发展，让全球都成为一个幸福的大花园，是我们共同的美好夙愿。”
陈大河站在主席台一侧，他猛一抬头，听到一个声音，响彻在天地之间，“我是做基建项目的高大山，河湾南岸的那个老型号小水电站，功能已经不匹配了，要爆破掉，重新改造，增设机组。”
陈大河浑身像过了电般，打了个寒战！这家伙，怎么又冒出来了！
第170章 休戚与共
剪彩仪式后，锣鼓喧天，歌舞升平。魏总带领大家来到中控室，开始试运行。总值长一声令下，闸刀拉下来，一整套运行系统开始启动，大家又参观了厂房、副厂房。最后，站在幸福的大坝上，看着奔腾喧嚣的水流喷泄而下，在空气里溅起一朵朵洁白浪花。刚才的一阵小雨，河湾上竟然架起了一道绚丽彩虹。
杨晓帆今天是全职翻译，中英文对照。她的精神一直绷紧着，这会儿，心底的那根弦，才稍微放松一下。“这彩虹，好应景！”她轻轻拽了下旁边陈大河的衣袖，一脸憧憬说道。
陈大河一脸凝重，他知道，这是王菲在天上在庆祝他们，但也不能太冷落了杨晓帆。尤其是，魏总当面点过他之后，大河更加知道了要把握好分寸。于是，苦笑道：“雨后彩虹，人间佳境。”
杨建国一直用眼睛的余光，时不时地，就打量一下身后的女儿。这时候，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女儿，在心底，轻微地，发出了一声叹息，自语道：“我这痴情的闺女，这可如何是好！”
总统望着总理，指着面前的浩瀚河面，说道：“这条河，蜿蜒好多国家，可是非洲大地上的生命河。眼下，这上游水电站的开发利用，不但带来水电，灌溉农田，还可以开展庞大的水上运输。”
成群的非洲大白鹭在水面上拍成长队掠过，也像是在欢腾这世间最辉煌的时刻。大白鹭飞到岛屿上，栖息嬉戏。总理指着河那边中间的一块岛屿，说道：“这里本来就很美，自然景物，人文地理，河湾旁边的大草原里，野生动物遍布，人杰地灵，可以优先考虑旅游观光效益，正好，河上的轮船开来了， 把全世界的人们都带来了 ，沿途的风景人情，尽收眼底，这可是一批先天性的资源啊，旅游可是龙头，能够带动起当地经济文化的各种产业链。利用好了，一呼百应，牵一发而动全身，是个最好的新起点，新征程。”
总统浑身也被点燃到了，说道：“这个水电站，真是一项伟大的工程啊！我得替我们非洲的人民感谢中国！感谢你们这些伟大的建设者们！”
高大山一直跟随在两人旁边，他指着河湾南岸的遥远方向，说道：“它虽然是改造翻新工程，但建设成本和技术要求也是非常高的，从筹建，完工，预计也要经历五六年，虽没有现在的这个伟大，但也是会起到辅助作用的。”
总理拍着他肩膀笑着鼓励，“好好干，你们这些工程师，背井离乡，远离祖国和亲人，付出了这么多，真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国内的家人亲人们，你们取得的这些成绩，也是他们背后的殷切支持和关怀换来的。军功章，有大家的一半，也有国内守卫家园守卫故土的亲人一半。”
魏总迎接着总理的关怀注视，也笑着回应道：“还是要感谢这样的援非项目，好男儿志在四方，人在年轻的时候，还是要到时代的大熔炉里去积极地锻造自己。要不然，到老了，身体动不了了，再回忆自己一生，干巴巴地，没有一点精彩篇章，就是给子孙后代讲自己的故事，也没有现身说服力呀，感动不了自己，怎么才会感动别人呀！”
总理一脸笑颜，握着大家的双手，说道：“看到了，我全感应到了，大家都有钢铁般强硬的体魄，更有百折不弯得坚韧意志力，你们都是国家建设的脊梁。”总理握住总统的双手，寒暄着：“等到这儿的旅游开业大典了，我还会到这里来剪彩的。”他又拍着高大山的肩膀，鼓励道：“高总工程师，你们的项目，也要抓紧了，开业典礼，我也会来的。”
汽车已经停在旁边，总理低头望了眼手表，说道：“不好意思了，规定时间到了，我们得要去下一站了。”魏总一行人把他送到车边，总理一直向大家挥手告别。车窗摇到底。一直转着脸，挥手和大家告别，眼睛里，泪光闪闪，万般不舍。
杨部长没让走，他被特赦留下来，陪伴女儿三小时。等总理在附近的一个州，出访完，再前去汇合。父女俩，已经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杨建国对女儿的工作状态，很满意。她能全情投入，很出彩，很有特色的，每次发挥都是超常。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一直感到很欣慰。水电站基本上是和尚队伍，出众的女儿，可是一枝独秀。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女儿有点势头过猛，不能丢了份，他这个做父亲的，从小就把女儿当做掌上明珠，得要点拨她一下，缘分天注定。急不得，求不得，求之过急的，都是变了味的，破坏了原有的美感和节奏。
大坝上，杨晓帆跟随着爸爸的脚步，杨建国忽然拍着女儿肩膀，说道：“我女儿，真是越来越优秀了，每一次，爸爸见你，你都会给爸爸带来不一样的惊喜。想爸爸了吗？”杨晓帆娇嗔道：“想啊！”她眼底忽然闪过一丝抑郁，低语道，“但是，我更想妈妈！”
一句话还未落地，父女俩眼睛全红了。杨建国随口叹气道：“你妈妈走了二十年了，我每晚临睡前，都会拿她的照片端详一会儿，和她说会话，但，更多的，说的还是你，你的每一步成长。”杨建国说着，从怀里取出来一块大怀表，链子还挂在脖子上。杨晓帆知道，那是妈妈送他的，多少年了，爸爸一直贴着胸膛戴着，让它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杨建国打开表盖，拿着妻子的照片，捧给女儿看，笑里带着泪花，说道：“看看你妈，我都老成这样了，你妈妈还是花样年华。”杨晓帆哭得不能自已，说道：“爸爸，我一直没问过你，妈妈那时候，也就是像我现在的年纪，妈妈爬的，可是敦煌的电线杆。”
杨建国眼睛望着女儿，又开启了回忆模式，“那时候，国家建设西部，我俩电力学院毕业后，纷纷响应国家号召，去了敦煌所在的地方。”
杨晓帆摩挲着妈妈的照片，也从口袋里取出来钱包，打开来，指着上面的照片，是一张全家福，两岁的杨晓帆，还是个大头娃娃，扎着两个羊角辫，大大的眼睛，呆萌萌地，坐在爸妈的怀抱里，很幸福。她指着照片，说道：“我也是每晚临睡前，都和妈妈说悄悄话。”
杨建国眼泪汹涌而下，把女儿揽进怀里，拍着肩膀，说道：“你是个从小不记得妈妈的孩子，幸好，留下了这两张照片，给我们父女俩，每人一个亲近的机会。”
杨晓帆在爸爸肩头哭泣着。她开始要安慰爸爸了，“妈妈虽然走了，但是在你这里，却得到了双倍的爱，也包括妈妈的。我知道，妈妈事业心太重了。”
杨建国又说道：“当时国家有政策，工作满年限的，可以再返回原籍工作，你妈不愿意，说要在那里扎根一辈子，我们都是铁了心的。可是，爸妈结婚后，你出生了，西部风沙大，常年西北风怒吼，早上睡醒觉，嘴里全部都是沙粒子，无论盖多厚的被子，还是冷得似个大冰窖。我们大人能忍受，你妈妈得了很严重的类风湿，常年关节疼痛。她却一直忍而不说。可是，你那么小，是不行的。所以，你只能断了奶，被送回北京奶奶家，有爷爷奶奶来照顾。到了两岁多，你妈想你，夜夜失眠，又把你接到了身边。我们都憧憬着，把你送到了敦煌的幼儿园，这里来自全国的建设者们，有子弟学校，从幼儿园，到中学，全都有。你上了小班，像个小天使一样，你妈妈真是高兴坏了。”
杨晓帆望着爸爸，很快直言说到症结，“妈妈最后还是被病魔带走了？”
“我和你妈一直坚持在一线工作，我俩都把精力全部放在工作上，都不会做饭，去食堂，还都吃便宜饭菜，你妈总喜欢攒钱，攒多了，就给你爷爷奶奶寄去，说自己没尽过孝，得要尽一点微薄之力，减轻心底的遗憾。也巧，你妈那天感冒了，又爬电线杆，还从好几个同事那里抢来的，上到顶端，排查完故障，就要下来了，脚上的攀爬套坏了，保险绳又恰巧损坏，你妈直接摔下来了……”
“其实，我妈有病，一直在强烈地支撑着！”
“救护车拉到医院，医生检查后，直说，她的类风湿已经是最严重的一种，这样的，早该住院治疗，最起码的，要卧床休息，她的小腿哪还有劲，还要爬这么高的电线杆子，这不是白白送命吗？”
杨晓帆望着浩瀚的水面上，又有大白鹭在展翅飞翔，这一次，它们飞得很低。偶尔，还有脚尖扑棱一下水面，像是在嬉戏玩耍，有几分调皮。杨晓帆拉住爸爸的衣袖，“爸，妈妈虽然走了，但她是幸福的，事业、爱人、孩子，都是贴着心的。都是一个不可分割的共同体。”
“是休戚与共，从灵魂，到精神，从人群里初相见，再到以后的相濡以沫，我和你妈，始终是一个共同体。是自然而然地，两颗心就在一起了。”杨建国在作总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