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应科长豪迈着说道：“欢迎远道而来的救兵们，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这里是与世隔绝的，也活跃着一群为了祖国的电力事业在无私奉献着的建设者们，他们背井离乡，为了未来的理想蓝图，在奋斗着，奉献着自己的青春和热血。”
销售科长感慨道：“我们的祖国，国泰民安，国富民强，不断攀升的国民生产总值正在迈向世界强国，国家的强大和繁荣昌盛，当然离不开电力和水利这两大发展振兴的命脉，你们都是改革先行的创业者们，为了大家抛弃舍弃小家。甘愿身居大山里，默默奉献，发挥着自己的光和热，为祖国和人民造福，作为一个生产制造厂家，一个走南闯北、安逸享受惯了的来自城市的一个销售科长，我要向你们致以最深沉的敬意和爱戴。”
供应科长笑着拍了他的肩膀下，说道：“每一群来到这里的人们，都先对我们的敬业精神先来个拜膜和致敬，想不到，你们也没有免俗，走吧，我先领着你们查看 1 号机组，1 号到 6 号机组，我们水轮机蜗壳的进水口处的水轮机进水阀，全部安装使用的是你们厂家的，问题就出在这里，试运行期间，发生了很严重的跑冒滴漏现象，我们这边的总工带领着技术人员排查了很久，找不到实际原因？”
销售科长和技术员们围着水轮机转了好几圈，对整体组装和运行情况有了一个大致了解，对方的总工做着各种解释，又查看了他们的中控室，还有输电系统。所到之处，王红都用相机把情况拍摄了下来。
王红看到自己厂家的生产标牌赫然映入眼帘，那一刻，在供应厂商的面前，却是一个失败的标志。她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兵，在偌大的生产线上，自己单位的产品就是一枚小螺丝钉。既然是一个共同旋转的大系统工程，就要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她来回翻录着相机里的图片，思索着。这个相机是销售科长的，这里面的图片都是他多年拍摄的故障现场图，均来自于出差供应单位的各家生产线。并且，他的笔记本里都是现场故障的分析原因，还有改进方案，在来的路途中，销售科长把这两样自己多年来总结的法宝都交给了王红，让她提前先脑子里上足课。要想在实践上有话说，先要肚子里有货才行。
下午，一行人在食堂简单就餐后，回到他们的对外招待所，王红又来回翻看照片，她掏出了背包里的笔记本，再仔细查看销售科长的备案笔记。几方面图文相互对照后，才发现细心的科长在原来的疑问和错误处，已用红色圆珠笔标记了，特别更正的地方，则是采用了鲜明的紫红色。
她又把水电站自动化电气设备、系统和元件的流程图，前后浏览了好几遍。那个流程图中的双向示流信号器，冷水机的技术参数，实际运行中的水流数值，那个至关重要的压力表的指针具体走向，以及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出现的不可逆转的个案。这些预谋中的隐患，有时候，会像战场上的逃兵，不一定每一次打仗都会出逃，但也不能否定，他到底在哪一次重大的战役中，就叛逆了，彻底崩溃地逃逸了。
下午，供应科长带领他们参观了巍峨壮观的水电站大坝。一行人走到最中间，全都停下来，坐在那里，王红望着眼前的碧波万顷，近处的第二个山头就挡住了水流的方向。在这时候，销售科长的大哥大响了起来，他拿起来接听，对方是个男生，说要找王红，科长把大哥大递给了王红。
王红接过来，说道：“哪位呀，我现在正在外地出差呢？”她不自觉间，就朝旁边走去。
对方故意捏着腔调说道：“你正在出差呢。那我就不再打扰了啊！只不过，我就想问候一声，那我先挂了……”他这最后一句还没说完，就扑哧一声，现了原形，王红很快听出来了，他就是满小川，忍不住加快脚步，向更远的地方走去，恐怕同事们听见了会笑话自己。
“我说你满小川，你的电话怎么会追到这儿呢？你闲着没事，在搞什么鬼呢？我这里现正焦头烂额呢？我们厂子里的一大批货，现在在供应商这里出事了。领导们领着我们在现场转悠排查一上午了，还没找出毛病出在哪里？”
“我把电话打到你们车间办公室，车间主任说，你跟随你们的销售科长出差了，所以，我就一路连环追过来了，你们现在去的是哪家供应商？”满小川焦急地问道。
“说了也没用，你又帮不上什么忙？我们的售后服务工作组，正坐在一个水电站的大坝上，现场讨论故障问题，大家分析来分析去的，就是找不到故障的起源到底在哪里？”王红看着不远处同事们的背影，还在兀自叹息着说道。
“水电站呀，我去年和陈大河也到一个水电站实习过，是刚刚筹建的，不知道，我们去的是否是同一个地方？我们带队的一个供应科长姓魏，名字叫魏巍。”
“水电站接待我们的，也是一位供应科长，他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光顾着现场拍照了，愣是没记住，是一位长着国字脸，有着浓黑剑眉，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士。”
“剑眉的最中间，长着一颗很大的标志性很强的黑痣。”
“我想起来了，接待我们的这位科长，眉心里也长着一颗大黑痣，不会就这么凑巧吧！”王红心里堆起了疑问，又不自觉间，向不远处的供应科长望了一眼。
“北京电力学院的博士生，他说话有一句口头禅，几乎每一句话里，都带着确实两字。去年跟着他实习了大半年，我们一直有书信联系，有时候，他兴致好了，还经常和我通电话，提醒和引领更正我的人生方向。他应该是我的人生导师，我们也算是忘年交吧！”王红听到满小川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心情，隔着话筒就能感应到他的朝气。
她这才想起来，不远处的科长，似乎每一句话里也带着“确实”二字，禁不住笑着说道：“满小川啊，满小川，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我这里辅导员喊我有事，要外出了，你那边，你最好把运行机组的所有运行图纸再深刻研究一下，不懂的，要多向对方的工程师请教，我会在近一两天之内，抽空给魏科长通个电话，把你们所处的难题，向我们的导师反映一下，看看他有什么理论上的指导依据？好了，我得走了。”
王红望着手里终于安静下来的大哥大，看着面前的壮丽山川，想着此行的目的，觉得自己还是太浅薄了，书到用时方恨少，自己肚里确实没有太强的专业知识，这样的场面，她是没有发言权的，唯有再多观察，多磨炼。
王红走过去，把大哥大交给了销售科长，他接过来，笑着对供应科长说道：“魏科长，她叫王红，今年刚参加工作。”
供应科长说道：“你叫王红，这名字确实好，简单又确实好记，你过来坐下来，我们都在这研究分析图纸，确实都在找突破口，当初打电话是吓你们的，说是损害了国家财产。其实，我们确实也是在做试点，在试运行。只不过，我们 1 号到 6 号机组，确实是整个水电站的龙头，要做好整个水电站的先进标兵，要做好传帮带，确实就要起到模范示范作用，确实不能有一点闪失。”
“是的，魏科长，我这样刚参加工作的，理论和实践都是相对薄弱的，还要向各位前辈老师们多学习，希望各位老师不吝赐教！”王红说着很恭敬地鞠了躬，才慢慢坐下来。
王红坐下来跟随着大家浏览图纸，突然她像发现了新大陆，看见偌大的图纸里，竟然也有少许英语标注的地方，她手指落在上面，指着问魏科长：“不好意思啊，魏科长，我打扰一下大家的思路，我们水电站是否还采用了国外的先进设备，比如就某一条生产线上的零部件。”
魏科长的脸上很快出现了惊喜的表情，他拍着旁边销售科长的肩膀，恍然大悟道：“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呢？”
“A two -way flow signal 。双向示流信号器。”王红脱口而出道。
“我们一直把控了国内的，把系统内生产线上的各个零部件研究了个底朝天，却漏掉了国外引进的最先进的那一部分。有些国外的，相关先进资料，我们还是没有涉及到。看来，这是我们的短板，也将会是症结所在。”
“魏科长，很冒昧地说一句，我有一位好朋友，他是学这个专业的，他们的导师，就研究这个相关领域，估计这方面的资料，在他们学院的图书馆会查到的。”
“那好啊，这件事还要麻烦你朋友，中间做一下中转站。”
“好的，既然就快要找到方向了，我觉得要马上和满小川打个电话，魏科长，能再借用你的大哥大吗？”
“你刚才叫什么？满小川？你朋友的名字确实叫满小川吗？”
王红没有想到魏科长听力这么灵敏，令人激动身心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她竟然感觉到心底的小鼓，都咚咚咚地敲起来了，想到能与满小川的忘年交在这个大坝上相逢。她竟然满脸羞红，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最好。
她低着头，轻声说道：“是的，我有一个朋友，就叫满小川。”
第101章 有惊无险
“这么巧，去年我带了一个实习生，名字也叫满小川。”魏科长像是若有所失，抬头望着王红说道。
王红脑袋里迅速飞着最初的满小川，拧巴着的高中时代，上了大学又火箭般伸展了的自我，外形拔节了，内在的锤炼也让人刮目相看，这些微小的变化，再加上他一直发射炮弹般的电话追击，一贯矜持内敛又传统的王红内心也起了涟漪，她心虚着说道：“我说的满小川是我的邻居”。
魏科长很快看到了王红脸颊上飞过的红霞，销售科长也笑着望过来，“我敢打赌，你俩说的会是同一个人。”
“小伙子高大魁梧，足有一米九，微胖，眼睛细长，颜值不高，脸上爆满了青春痘，但性情好，爱钻研爱学习。实习期间，天天缠着我，一口一个师傅叫着，问东问西，我起初还挺烦的，后来就在这一问一答里，我俩竟成了一个战壕里的亲密战友，也算是忘年交了。”魏科长洋洋得意着说道。
“哎呀？他都长那么高了？”王红禁不住脱口而出道。
“当然了，去年冬天他们实习结束，才离开的这里，我们下了班，总在一起打篮球，他篮球打得很棒，说是在大学才开始爱上的。以前高中时，学业太紧张了，总伏案学习，以前就是个小胖墩。”魏科长边说着，眼睛里边还浸满了温柔地回忆，摇着头笑着说道。
“他上大学走的时候，我们一帮邻居去车站送行，那时候他还是个一米六的胖子。扭着摇晃的一身肥肉挤上火车，在车窗里伸着胖胳膊和我们挥手告别，我们一帮人还取笑他，就他这一身赘肉，大学四年，也不会有哪个女孩子喜欢上他。想不到，他两年下来，就让自己脱胎换骨了。”
“看得出来，他未来会是个技术型人才，理论和实践都很扎实，他眼睛盯上的一个小问题，转九百六十圈，还是要彻底解决才行。这些专业上的东西，在他那班同学眼里，大多都是无关痛痒的。大家都是来了走了，做做样子就行了。”
王红猛然间又想起了满小川写给她的信，想起他高三时，为那封所谓的“情书，”所遭受的内心波折，禁不住说道：“他这个人呢，一直就很轴的，认准的死理，谁也拧不过来，就是要一条路走到黑的人。”
魏科长又望着王红，意味深长地笑了，他抬眼又盯着眼前绵延不断的山川，庄重说道：“不过呢，我很喜欢他这股子轴劲，到我们这儿的实习生太多了，他是唯一让我记住的人。不瞒你们说，我几天不给他打电话，不听他在电话里唠唠嗑，心里就像长了草，很不自在。有时候，就是踌躇到半夜，我也会忍不住给他宿舍打个电话过去，他站在走廊里，我们对着明月星空。他说着校园生活，我盘点着早一点运行投产，聊着聊着，再抬眼望去，满夜空的星星都不见了，月亮也不见了踪影，东方的曙光也即将升上天空。”
王红看见东边的天空，矗立的山尖方向，漫游过来一片乌云，空气里似也流动着风声，提醒大家道：“天是否要下雨呀！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别让大雨困在这大坝上面！”
魏科长望着眼前，一副沉醉的表情好像还未从刚才的语境里逃离出来，他悠然叹息道：“不过近来，我好像触摸到了他的隐秘心事。他从 17 岁就喜欢上一位姑娘，他表白过，姑娘从来就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件事，近来，他有点担心，老是做梦，梦到姑娘坐上了一匹白马，和马上的白衣王子一起驰骋到远方去了，他总是追着马飞奔的方向哭醒。”魏科长说完就望向王红，翠绿的山川包围着一汪绿莹莹的水波，看似娴静安详，却期待掀起它的狂澜，发挥注定的使命。
销售科长也望向王红，对于这次出差的圆满交付，这将是一个好的源头。而话题上升到一个隐秘的交汇处，他要转移大家的视线，他站起来说道：“我看这是山雨欲来，我们得要赶紧撤了，走晚了，都要变成落汤鸡。”
“剩下的问题，我们可以回去继续交流。”魏科长想着忘年交的人生困境，这呼啦跳出来的一个话头，就让它再延展一会儿，摆脱掉困扰在上面的情绪阻力。这让他和满小川短暂的友谊，有了一个更深沉的积淀。
王红望着山峦里的输电线路，脚底下走得生风，想着远在高校的满小川，不知道，让他导师查资料的事，他到底做了没有？
魏科长带领着他们直接走进了食堂，说道：“到了饭点，我们还是来点工作餐，饭后，我们再继续讨论。”
他们端着一整盘，落座，只见上面是，青山绿水红霞黄金紫彩虹，色彩养眼，香味扑鼻来。
“今晚上的伙食，真是太丰富多彩了！瞧这色香味，好诱人，你们在这好有口福的！”王红对周围的人和环境，慢慢熟悉起来，语言上就开始敢发感慨了。
魏科长说道：“我们这里深居大山里，职工们没有别的娱乐，工作之外的生活都是孤单寂寞的，伙食上领导是引起重视的，所有的新鲜蔬菜，都是我们在下班之余，开垦山林里的荒地种植出来的。海鲜啊，这水里全都有，食堂大师傅们随便用网一捞，就会网上来一大堆，一定会保证让大家每一餐都是高质量的。”他又指着盘子里的大虾和鳜鱼，微笑着说道：“这鱼和虾，食堂师傅下锅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
“你们这里就是人生理想的加油站，既造福社会人民，也体验了鲜活人生的乐趣。另外，越是娴静淳朴的地方，越是陶冶人性情操。”销售科长望着对面的魏科长，由衷赞美道：“虽然才刚认识不久，看你恬淡的性情，我也想交你一个朋友，作为人生的至交，好为未来的人生方向把舵引航。”
魏科长放下筷子，用纸巾轻拭一下嘴角，笑着说道：“我可不能好为人师，就这点能量，我会误导了你们。”忽然间，他又望着王红说道：“吃过饭后，我领你们去一个地方，这个对你的人生，倒是很有指导意义？”
饭后，魏科长带领大家来到了职工宿舍，推开了一间屋子的门，有几位职工和魏科长热情打了招呼，就出去了。
魏科长招呼大家坐下，王红很快发现，面前的学习桌上方的墙面上，贴了一张满小川的现场工作照，穿着工作服，戴着安全帽，手里还拿着一把活动扳手，一抬头间，满脸欢笑着，就给瞬间抓拍了。旁边贴有一张纸，上面是遒劲有力的小楷：现在我上了大学，我进入了实习单位，我见证了坐落在山川湖海之间的实践课堂，我走向了成长的人世间。但我深深地记得，那些帮助过我的、扶持过我的、引领过我走向光明世界的人们。
